78 死宅
物資隊又出去搜索食物藥品,這一次是滕帥帶隊,殷琪、張勁、馮振、菊地光彥組隊行動。
殷琪開着車,他十分熟練地沿着公路向前開去,顯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
滕帥問:“那地方你還記得嗎?這輛車的GPS壞了。”
殷琪很确信地點點頭,說:“沒問題的,末世以來大腦記路的功能強大了好多,不能再總是依靠電子地圖了。那個地方我印象深刻,絕不會有錯的。”
馮振在後面說:“是啊,我也印象深刻。我們兩個人的腦子加在一起,不會找錯路。”
菊地扭了一下身體,滿臉好奇地說:“我真的好想看一看那個地方到底什麽樣子,真的有那麽……呃……刺激嗎?真的太難以置信了,我不是懷疑你們所說事情的真實性,我只是覺得,在這樣人類文明幾乎已經全盤毀滅的時候,居然還有人能夠什麽都不顧,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這種瘋狂之中,這實在讓人覺得他們簡直是外星人,或者更确切一點,他們真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好像所有的生存問題都困擾不到他們一樣。”
馮振看了他一眼,說:“你在說他們的時候不用這樣兩眼放光吧?好像是什麽好事兒一樣。”
菊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主要是想放松一下精神,末世裏很容易精神緊張的,因此就想找點什麽事情讓自己輕松一下。過去工作壓力大的時候我會看一些比較刺激的片子,恐怖片、動作片,還有激情片之類,繃緊神經看完之後一下子就松弛下來了,好像腦神經都在溫泉裏泡過一樣,非常舒服。可是現在,現實就是一場仿佛永不結束的恐怖片,我再也不想看這種片子了,但是還想放松一下,于是就只好看看這種畫面。”
張勁呵呵笑了出來,說:“啊,我明白,島國AV片很出名的,你從前也經常看,是嗎?有時候我也看的,軍隊裏不行,就在回家探親的時候,看看蒼老師之類。”
殷琪兩眼盯着前方說:“這一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他們上次就有點強弩之末,最後的盛宴那種感覺,現在很可能都已經爬不起來了,指望他們再表演一次動作片,恐怕是力不從心。早知道你這麽喜歡,我上一次就用手機拍下來了。不過你到了那裏,看到那幫人,可以自行想象一下。”
菊地興奮地連連點頭,滕帥張勁看着他那一臉期待的樣子,都不由得搖頭暗笑。
終于,車子停在一道院牆外面,殷琪熄了火,看着前方的大門,說:“他們應該都已經死了。”
菊地愣了一下,問:“為什麽?”
“院牆外面沒有行屍,而他們是不會主動出來清理行屍的,上兩次都是我們幫他們清的,他們已經沒有力氣了。”
菊地立刻一臉遺憾,長長地“唉”了一聲。
殷琪從院牆爬進去,取出腰間的鑰匙熟練地打開大門,其他幾個人就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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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地光彥一進來,就看到幾具蓋着床單的人形物體堆在牆角,一群蒼蠅嗡嗡嗡地圍着亂飛,黑色的蒼蠅聚在一起簡直要成團了,仿佛它們已經結合成一個整體,蒼蠅群亂沖着床單,仿佛能将床單撞破掀開一樣,尤其那床單還不是白色的,而是花花綠綠,上面還有一灘一灘的污漬,就讓這情景顯得分外凄涼悲慘。
菊地捏着鼻子走上去,揮着手使勁驅趕着蒼蠅,然後屏住呼吸用另一只手快速掀開床單,一張皮包骨頭骷髅一樣的臉霎時出現在他的眼前,由于死得有一段時間了,那張臉已經開始腐爛,皮膚上滲出黃水,一副令人惡心的樣子。菊地下一秒就将床單狠狠摔了回去,遮住那張醜陋的臉。
滕帥輕輕推了一下房門,門被鎖住了,他冷笑一聲,說:“看來他們還有點安全意識,鎖了門。”
殷琪走過來拿出鑰匙,插入鎖眼輕輕一轉,只聽咔嗒一聲輕響,門鎖開了,他推門邁步進去,說:“幸好他們沒反鎖。”
房屋裏一片安靜,客廳的沙發上并排躺着兩個人,殷琪過去辨認了一下,說:“是那對父子,他們到死還是這個樣子。”
菊地一聽說有這樣重口味的,連忙竄過來看,看了兩眼只能滿是敗興地說:“臉上都腫了,一點也不好看,而且還都穿着衣服,一點也不刺激。”
殷琪搖着頭打開了窗戶。
滕帥打開一個房間的門,向裏面看了一下,吹了聲口哨,招呼菊地,道:“快來這裏看,這兒有你想要的。”
菊地光彥連忙跑到房間裏一看,只見卧室正中一張一米八的大床上擠了四個人,都是脫得赤條條的男人,其中一個還是個老頭子,菊地光彥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勁爆的現場版,雖然屋子裏氣味難聞,但他還是看直了眼睛,直到滕帥掏出口罩遞給他,他這才回過神來。
菊地光彥戴上口罩,又戴上塑膠手套,走了上去站在床邊審視着下方幾個狂歡極樂的人,略有些發悶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來:“他們一定是戰鬥到最後一刻,雖然他們是在逃避現實,但這樣的精神也屬難得。”
滕帥拉開窗簾打開卧室的窗戶,緩解一下屋子裏的味道,聞言說:“我還是不希望再看到這樣的精神。”
這時只聽菊地“咦?”了一聲,滕帥立刻本能地緊張起來,凡是新奇的東西都帶有危險性,他連忙轉身往後一看,只見菊地正從一個翹着屁股俯趴在那裏的男屍肛門處往外拔一樣東西,當看清拔出來的是什麽東西時,即使是滕帥也差一點要嘔出來,原來那是一個粗長的塑膠棒,上面還有凸起的顆粒。
菊地光彥很熟練地擰開塑膠棒的後蓋,從裏面倒出兩粒電池,說:“這是充電電池,我們或許還能用得到。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按摩棒,這場末世性狂歡,道具還很完備。”
滕帥緊皺眉頭,說:“菊地你……你怎麽認識這東西的?”
菊地聳聳肩,道:“片子裏經常看到的,這個是男性專用,按摩棒也是分男女的,這個看起來還是高級貨,不知他們在哪兒找到的,還是逃難的時候從家裏帶出來的。”
滕帥實在受不了了,道:“行了,別看這些死人了,快一點找還能用的東西,殷琪不是說他懷疑這裏有發電機嗎?有了發電機,我們就可以給電腦手機充電,可以上網聯系外界了!日本政府的生存名單應該出來了吧?”
菊地一聽他說到這個,立刻丢下了那一床肉色,開始在房間裏仔細翻找起來。
最後在二樓陽臺上,殷琪找到了一個便攜式太陽能發電機,發電機上還貼着一張便簽紙:“知道你們早晚會過來的,這個發電機還能用吧?請拿走吧。”
馮振見殷琪站在那裏不動,便走過來問道:“殷琪,你在看什麽?”
殷琪擡頭将便簽遞給他,說:“這些人給我們留的言,他們估計之前看到我們在牆外了,猜到我們會在他們死後過來搜東西,因此就給了我們一個人情。”
馮振看了一下,便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一邊,滿不在乎地說:“死都死了還來這一套煽情的,人死了東西本來就是別人的,有什麽人情?我們沒在他們還活着的時候就進來打劫,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連我都覺得自己道德高尚,快成聖人了,要知道在末世還能這麽守法,簡直是奇跡!”
殷琪提起發電機下了樓,滕帥這一隊人在院子裏飛快地挖了一個不很深的大坑,将那些屍體都拖到坑裏,掩埋了起來,然後便帶着發電機回去了。
他們沿着另一條道路又搜索了幾間房子和一個小超市,将後備箱都裝滿了,便開車往營地駛去。公路沿着河岸向前伸展,公路右邊就是寬闊的河流,左邊則是一片荒蕪的農田。路兩旁栽種着行道樹,河岸上的林蔭道綠意蔥蔥,一派悠閑惬意,殷琪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搖下了車窗,頓時便有風從窗子吹了進來。
清風吹過殷琪的頭發,将他額前的黑發掠向後面,他不由得長長籲了一口氣,調低了車內音響的音量然後打開開關,一道極低的音樂聲便飄蕩在車廂裏,那是末世前的流行歌曲。
今天很幸運,沒有損失人,因此人們的心情都十分放松,他們一邊聽着音樂一邊看着車窗外的景致,就好像末世前在河邊兜風一樣,張勁甚至跟着音樂哼起了歌。一時間殷琪真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黃昏時候,自己和亞倫開車去水邊散心,就這樣沿着岸邊一直飛奔,風吹過亞倫的臉龐,掀動他細得如同蠶絲一般的柔軟發絲,在豔麗的夕陽霞光之下,亞倫整個人都仿佛被鍍上一層金,臉上都散發出光彩來,那種情境簡直太幸福了,讓人有一種想要永遠沉溺其中的念頭。
忽然之間,滕帥打斷了他那瑰麗的回憶:“看,那裏有一片沙洲!”
殷琪立刻中斷了方才的美好畫面,放慢車速轉頭往右邊一看,只見果然寬闊的河心中有一片隆起的沙洲,沙洲不是很高,但面積卻也不算小,上面還郁郁蔥蔥長了許多樹,沙洲邊緣處堆着一些尼龍絲袋,袋子裏裝的顯然是泥土,尼龍絲袋後面是一道鐵絲栅欄,這應該是用來防止河裏的喪屍上岸的。
沙洲上人影晃動,樹林裏還露出帳篷的影子,顯然是有人已經在那上面建立了營地,還有一艘小船正在河面上漂着,有人坐在船上,在河心灑着網,打撈裏面的魚。
馮振一看就拍了一下大腿,說:“這夥人的營地正在我們上游,我說這些天捕到的魚怎麽這麽少,原來都讓他們撈走了!這裏頭八成兒有漁民,看這撒網的技術,一網打盡啊!”
滕帥若有所思地說:“他們的想法和我們差不多,都是在河中心建立營地,借着河流的天然屏障來屏蔽陸地上的行屍,只不過我們搶先一步占據了島嶼,他們就只能在沙洲上了。”
張勁說:“他們的營地雖然應付活死人還算夠用,但如果有活人襲擊,很容易得手,都是一馬平川,沒有好的防禦點。”
滕帥苦笑一聲,說:“現在這個世界,又有誰是絕對安全的呢?即使是我們那個島,也不知會發生什麽危險,所以先別同情別人了,還是擔心一下我們自己,看看哪裏還有漏洞,決不能讓人抄了我們的老窩!”
河心島上,殷琪等人将今天的收獲放進倉庫,那個便攜式發電機得到了特殊照料,張亞倫戴着口罩手套,用醫用消毒酒精将它仔仔細細擦拭了一遍,做到完全消毒,這才敢使用。
便攜式發電機這些天儲存的電量都沒有人使用,因此電能十分充沛,大家有手機有平板電腦的紛紛拿出來充電,第一個就是菊地光彥,他的手機剛一連接在電源上,就迫不及待地開了機,在微弱的電量支持下連接上網絡,開始查找日本的信息。
殷琪和張亞倫坐在一邊,一邊拿着手機等待充電,一邊聊起天來:
“這裏的網絡信號好像還行,看菊地的手機上信號挺強的。”
“是啊,幸好天上的通訊衛星沒有掉下來。”
“現在的一個好處是,手機流量不清零了,不用擔心流量超出,會有超額網費,從前聽說有人不知用了什麽網絡服務,月結的時候居然要幾百元流量費,可真的吓死了。”
這時菊地忽然發出刺穿人耳膜的狂叫聲:“啊!”
然後就是一串聽不懂的日文。
所有的人都向他看去,殷琪飛快地用手掩住他的嘴,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不住“噓”着,告訴他:“保持低調!”
菊地這時也明白過來,他連忙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兩只明亮的眼睛骨碌碌直轉,向左右看着,不住地彎腰鞠躬表示歉意。過了一會兒,菊地終于平靜了下來。
謝金龍問:“你家裏人還活着?”
菊地激動地點頭道:“是的,我爸爸和我妹妹的名字都找到了,但我媽媽……在我們社區的幸存者名單中沒有看到她的名字。可能是遺漏了吧,或者是搞錯了,讓我再找一找……”
周圍的人看着菊地滿懷希望地繼續在日本政府公布的安全區幸存者名單上查找,不由得都想起了自己的親人,那些死去的,和一直失聯的。
殷琪也想起了自己遠在美國的父母,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到,此時亞倫也一定在惦念他的親人,轉頭一看,張亞倫果然一臉落寞,殷琪立刻振奮精神,将愛人摟在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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