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相生相克

這一天出發去尋找物資的隊伍回來了，殷琪一看到黃晶晶，就從包裏拿出來幾本書，笑着遞過去，說：“晶晶，給你，今天在外面碰巧進了一個老中醫的家，他家裏好多醫書，我們沒辦法全拿來，就拿了幾本看起來名字比較霸氣的，你瞧瞧有沒有用？”

黃晶晶接過書來一看，不由自主念出名字來：“《萬病回春》、《金匮要略》、《丹臺玉案》，太好了，都是不錯的書，我看看裏面有沒有記載與行屍相關的症狀。”

馮振樂呵呵地說：“是啊是啊，黃藥師加油！要說咱們的傳統醫學其實挺神奇的，這幾天你給我艾灸，我就覺得身體裏好像真的沒那麽重的濕氣了，好像走路都輕松了一樣，以前真的是濕氣墜得我沉重得很。咱們中醫是個寶庫呢，老祖宗傳下來的，誰知道祖先幾千年都遇到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可能他們也爆發過行屍，但他們控制住了，書裏面興許就有寫。以前不就是有一個姓屠的用中醫治瘧疾，得了諾貝爾獎嗎？咱們好好挖掘挖掘，真說不定能找出什麽秘方兒來！”

伍木水笑嘻嘻湊過來說：“是啊，就是屠呦呦院士，用青蒿素治瘧疾的，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

不遠處的張亞倫一臉無奈地輕聲說：“算了吧，青蒿素的獲獎是頒給現代醫學的，不是中醫。”

這時殷琪走上來大大方方拉住張亞倫的手，親昵地說：“亞倫，我回來了！咦，怎麽臉色不太好，為了什麽事不開心？”

兩個人向一邊走了開去，張亞倫低聲說：“你也知道傳統醫學是不會有用的，怎麽還給她找來那些書？青蒿素是用現代科學方法提取的，不是像古人那樣直接拿着藥罐子熬湯藥，安慰劑與真正有用的藥是要區分開來的，我雖然覺得傳統醫學在這種情況下會有用，但絕不能誤導大家從此不相信科學啊！”

殷琪臉色一垮，說：“老師，我沒想到那麽多，就是覺得給晶晶找點書看也好，她整天念叨着中醫古籍秘方，讓我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找幾本書給她，她專心看書，也就不說了。至于科學與玄學，現在科學解決不了行屍病毒的問題，無法不讓人往玄學的方向去想，不過我覺得不需要太擔心，在面臨生存問題的時候，大家還是首選科學方法。”

張亞倫雖然被殷琪勸了幾句，但心頭卻一直沉甸甸的，末世以來他已經看到聽到過幾次求神拜鬼的事情了，從伍木水村子裏的巫師再到普雲寺裏的人祭，還有鄧松濤迷了心竅去追尋超能力，都讓他感到心裏發涼，他真的擔心如果末世一直持續下去，現代的科學精神會全部崩潰。

黃晶晶有了那幾本醫術，果然全身心都投入到那裏面去，連給大家艾灸的時間都減少了，但半個月後三本書都讀完了，她卻十分失落，因為那裏面并沒有類似于行屍病毒的病症現象，都是風寒暑濕燥火，五勞七傷之類，沒有人死了又站起來咬人的，她這時真是後悔，當年中醫學院圖書館裏那些古籍自己怎麽就沒有多看看？

不過現在也沒辦法後悔，當年沒看古醫術就是因為文字太晦澀，現在末世了，每天閑得無聊，倒是可以靜下心來看看古書，但卻又找不到幾本。

黃晶晶冥思苦想了幾天，忽然她腦中靈光一現，有了一個想法。

這一次謝金龍帶隊要出去尋找物資的時候，黃晶晶堅決要跟着一起去，謝金龍看了她一眼，他明顯感覺到黃藥師心裏有事，因此便提醒了一句：“藥師，你知道外面很危險的，在外頭好奇心不要太強，否則害人害己。”

黃晶晶點頭道：“放心，我知道要先保存住自己才能談到其他。”

張勁開着摩托車在前面開路，謝金龍殷琪等人坐在車裏，只聽黃晶晶不住地給他們講中醫養生理論：“其實末世前很多人對中醫多有一種偏見，覺得中醫治療某些病的效果不是很好，相反西藥見效卻很快。其實中醫和西醫是兩種概念，西醫比較機械化，強調針對表面病症的治療，哪裏病了治哪裏，而中醫則是強調調養，人體是一個整體，要天人合一，六淫不犯，七情不傷，這樣就是治未病，根本不讓疾病有發展起來的機會。”

殷琪在前排晃了晃腦袋，說：“六淫不犯，七情不傷，我怎麽聽着這麽像古墓派的小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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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金龍和趙桦真頓時都笑了起來。

黃晶晶臉上苦了起來，說：“阿琪，你這樣是一種誤解，中醫所追求的天人合一不是斷情絕欲，而是與天地四時相順應，心态舒暢平和，沒有精神上的大起大落極端情緒，不是要每個人都變成無感的冰塊啊！”

趙桦真這時候說：“說到終南山活死人墓，不知道那些藏到始皇陵裏的家夥現在過得怎麽樣，新聞裏沒有他們的消息。”

謝金龍手扶方向盤說：“可能真的坐着外星飛船飛走了吧。”

他們來到一個小鎮，接連搜了幾間房子，之後就來到鎮上一家餐廳。只見餐廳大門緊鎖，玻璃窗上趴着七八個行屍，一個壓一個地疊在那裏，呲牙咧嘴地正對着外面經過的活人猙獰嘶吼。再一看窗戶那裏，餐臺邊坐着的幾個人也慢慢轉過頭來，是行屍！

趙桦真冷冷地說：“這裏面人可真不少，災變爆發的時候他們都在這裏吃飯嗎？生意真不錯。”

張勁說：“也可能是後來跑進來的吧，家裏食物不多了，就到這裏來紮營，其實這家店還是蠻安全的，外面有一圈木栅欄，作成個田園風格，外面的行屍如果不多，很難進得來。”

殷琪問：“要進去嗎？”

謝金龍搖了搖頭，說：“算了，行屍太多了，如果它們都出來，我們很難對付，而且吼聲會招來附近其他行屍。”

這時黃晶晶看着裝滿了餐廳的行屍，眼睛中閃出火苗來，說：“隊長，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餐廳裏多少總會有些食物，比如幹燥的面條之類，可以補充一下食物儲備，這些天總是下雨沒有出來找東西，食品消耗得很快。”

謝金龍充滿疑問地看着她，問：“你到底在想什麽？晶晶，你心裏的計劃是什麽？”

黃晶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隊長，其實我是有了一個想法，中醫講究相生相克，上天生成一種東西，無論它多麽厲害，總會有另一種東西來克制它，這樣才能形成整個世界的循環。”

殷琪立刻點頭說：“是的，現在就生成了行屍來克制人類。”

張勁仰面看天，說：“天意啊！”

黃晶晶有點着急地說：“阿琪，你們別這麽解釋啊！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天地間出現了行屍這種怪物，那就一定有一種東西可以克制它，而且很可能這種東西就生在行屍密集的地方，這就是相生相克。”

殷琪差一點樂出來，說：“是啊，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五步之內必有解藥，我感覺我們好像到了絕情谷，情花附近就共生着斷腸草。”

黃晶晶臉色發紅，幾乎要跳起來了，說：“不要這麽取笑我們中醫吧？中醫不是玩笑！中醫的理論傳承了幾千年了，必然有它的道理！否則中華民族怎麽會繁衍生息至今？”

謝金龍道：“好了，好了，殷琪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們外行人很容易就往那方面聯想。好吧，既然你覺得這裏面可能有你需要的藥，我們就打開那裏，小心一點應該也可以控制的，或許裏面真的有食物剩下來也不一定。殷琪，小心開門。”

殷琪答應一聲，一手撐在栅欄上騰身翻過了半人高的木栅欄，然後來到餐廳門前，将院子裏傾倒在地上的一個餐桌拉了過來抵在一扇門上，輕輕撬開門，然後飛快就往回跑。

殷琪從栅欄裏跳了出來，所有人已經拿好武器等在外圍，殷琪平舉起少林鏟，和大家一起嚴陣以待。

很快就有一個行屍來到了栅欄邊，不等它推撞栅欄，謝金龍手中的鋼釺就将它打倒在地，然後謝金龍湊在栅欄邊，用鋒利的尖端向下狠紮，行屍的腦袋就像一個破爛的陶罐一樣碎裂了，這時另一邊的行屍也被殷琪削掉了腦袋，而張勁則準确地将武器尖端插入站立着的行屍的眼眶。

餐廳裏面的行屍完全被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它們從各個房間湧了出來，一齊擠到餐廳門上，門背後抵着的餐桌終于被推移了位置，兩扇門這時全都打開了，幾十個行屍從裏面一湧而出，全都堆在栅欄前，雖然謝金龍等人的動作飛快，但怎麽多行屍的重量卻很快就将栅欄壓垮，行屍像潮水一樣踩着前面同伴的屍體沖了出來。

謝金龍立刻說：“退後，退後，拉開距離！”

幾個人飛快往後跑，行屍走得很慢，跌跌撞撞的，有先有後，這樣就方便他們各個擊破。這個時候就顯示出少林鏟的高效率，殷琪手上的鏟子一掃，一個或者兩個行屍的頭顱就飛了出去，張勁的速度也很快，手中的軍刺就像釘桃核一樣順暢地在行屍顱骨中進出，當他手裏的軍刺拔出來的時候，倒在地上的行屍也就不動了。而黃晶晶雖然動作沒有那麽勇猛，但也并不膽怯，手中的撬棍也打倒了兩個行屍。

就在他們與行屍的激戰将近尾聲的時候，陡然間黃晶晶大叫一聲，張勁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行屍正咬在她肩頭，張勁心頭一沉，立刻抄着三棱錐跑到她身邊，這時黃晶晶已經掙脫了僵屍，張勁一把揪住行屍的頭發，冰冷的軍刺便紮入它的腦骨。

然後張勁轉過頭來用一種很悲怆的表情面對黃晶晶，這個人才加入隊伍不到一個月，就斷送在這裏，尤其是她還那麽熱心地照顧大家，一時間張勁喉頭被堵住了，不知自己該說什麽。

但是卻只見黃晶晶解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肩膀，使盡擰轉脖子看了一下，然後就跑到喪屍旁邊捏開它的嘴，突然她哈哈笑了起來：“太好了，這個行屍沒有牙！沒有咬傷我！”

這時謝金龍等人已經清理了所有沖出來的行屍，往這邊跑來，當他們看到那個咬到黃晶晶的是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年行屍，而且嘴裏一顆牙都沒有的時候，不由得也都松了一口氣，那種感覺真的像是絕處逢生一般。

謝金龍說：“藥師的運氣真不錯，遇到了一個老掉牙的行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黃晶晶扣好扣子，高興地說：“是啊，但願能在餐廳裏找到我所需要的藥草。”

殷琪暗道這可真是個醫學狂人，剛剛死裏逃生，這時候還不忘她的仙藥。

五個人越過散落在道路上的屍體，謹慎地進入餐廳，這個餐廳裏此時已經基本上沒有危險了，他們在裏面發現了兩個殘疾行屍，這兩個在地上沙啞地吼叫艱難爬行的行屍很容易就被料理了。當确定整個餐廳再無危險後，謝金龍等人就開始在這裏面大肆翻檢，只不過殷琪張勁他們找的是食品物資，而黃晶晶搜尋的則是奇異的真菌植物。

如今殷琪他們都是老練的搜索員，幾個人很快就将餐廳裏藏着的兩箱雞蛋面找了出來，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幹菜、醬菜之類，餐廳裏調料豐富，他們全都打包帶走，畢竟飲食想要有味道還是要靠調料的。

當所有能用的東西都打包好，殷琪過去找黃晶晶，發現她正拿着一個小瓶子和一把小刀在牆上小心地刮着什麽，仔細一看原來是牆上的黴點。

殷琪頓時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問：“黃藥師，你刮這些東西做什麽？我們島上的房子裏也發黴的地方。”

黃晶晶十分嚴肅地搖頭道：“不，這是不一樣的，這些是行屍叢林中的黴點，沾染了屍氣的，你看，它和普通的黴點不一樣，黑色中還隐隐透着一點綠色。”

殷琪睜大眼睛仔細看了一下，還是沒發現這黴點與島上的黴點有什麽不同，他只好說：“好吧，就像墳上的鬼火一樣。”

黃晶晶一皺眉，說：“你又在調侃，一點都不認真。”

殷琪聽出了她話裏的責備意味，連忙挽回道：“啊，晶晶，除了這些黴點，你還采集了些什麽？不會只有這些吧！”

說到自己的成果，黃晶晶臉上的表情終于緩和下來，振奮地說：“當然不會只有這個，我還收集了一些地衣，還有蘑菇，這屋子裏潮濕得都長蘑菇了。回去之後我要馬上做實驗，或許末世的解藥就在這裏！”

殷琪連連點頭，嘴裏說着“是的”，轉身過去和謝金龍他們把打包好的東西就往外面車上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