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混

“火炮在路上,将軍閣下。”伊琳娜擡起頭,看着巴格拉季昂,小聲的說。

“什麽?!”巴格拉季昂驚訝的張開嘴,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麽?

“火炮在路上,将軍閣下。”這次伊琳娜的聲音大了起來,每個人都聽得到。

“我們先趕過來的,火炮和其他辎重都在路上。”謊言開了頭就好辦多了,伊琳娜硬着頭皮,睜着眼說瞎話。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伊琳娜。”巴格拉季昂幾乎瞬間就明白伊琳娜想的是什麽。他左右看看,低下頭,和伊琳娜貼的很近,嘴唇幾乎對着她的鼻子,輕聲地說:“現在改口還來得及,我就當沒聽到。”

“不,閣下。”伊琳娜倔強的看着巴格拉季昂,改口?讓自己變成一個小醜,再屈辱的死去,還能有什麽?不如拼死一搏。

貴族榮譽贖罪制度,這是在彼得大帝之前,俄羅斯還沒有成為一個完整的國家時,就流傳下來的傳統。一個貴族,在戰場上失去的東西,要從戰場上找回來。只要他能搶回同等價值的東西,就能彌補自己的過失。

從某種意義上說,敢死隊任務也是這樣。失去的榮譽,用血和生命換回來。

只是伊琳娜到底明白不明白,第一,現在不是彼得大帝時代;第二,她丢掉的是六門大炮。

“你是在找死!伊琳娜。而且你憑什麽确定你的手下會跟着你?”巴格拉季昂說。

“軍人的榮譽,将軍閣下。當然,如果冒險能避免服苦役,他們會做出理智的決定的。”看巴格拉季昂不屑的表情,伊琳娜又不甘心的補充一句。

的确,即使伊琳娜也不得不承認,這年頭已經沒人在乎榮譽了。要是按丢棄武器議罪,伊琳娜會被槍斃,手下會服苦役十五年。就是這個,才是她拼死一搏的底氣。

“哈哈哈,伊琳娜,你真是一個讓人驚喜的人。好,我給你兩天時間,帶回你的六門炮,這事就完了。”巴格拉季昂咬牙切齒的笑着說:“要是帶不回來,你就完了。明白嗎?”

“明白,将軍閣下。”伊琳娜幹脆利落的回答。

看着伊琳娜那張驕傲堅定,沒有任何猶豫的臉,巴格拉季昂算是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情了。斯特魯維希家的人,就是會用腦袋撞花崗岩的主!這個獵物,就是不肯乖乖的就範,總是要掙紮一下,讓獵手很沒有面子呢!

由于伊琳娜的打岔,巴格拉季昂也失去了大動幹戈的興趣。把龍騎兵連,哥薩克連的軍官槍斃了一遍,士兵全部編入敢死隊之後,就讓伊琳娜和她的第四炮兵連滾蛋了。

帶着幾十個兵離開軍營,伊琳娜沒有和任何人說話,騎着馬一直向前,向塔波爾斯科大橋的方面狂奔。

“您等等,連長,等等我們。”福明一邊追一邊喊,其他的士兵不敢怠慢,也追在後面。

伊琳娜不管不顧,一直揮鞭,任憑像刀子一樣的風把皮膚割裂,刺骨的寒冷凍僵身體,也沒有停止縱馬狂奔。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也沒人敢離開,都緊緊的跟着他們的連長發瘋。

可不是發瘋?六門炮沉在多瑙河裏了,連長居然大言不慚能帶回六門炮。大家不是傻子,都知道連長的意思,這是要從法國人手裏奪炮。

問題是,法國人也不是傻子啊!

福明想明白了,只要連長說一句帶大家去奪炮,一定要攔住她。想死還不如死在自己人手裏,省得零受。再說,有很多方法可以逃脫懲罰,只要連長想去幹,拉下臉來去幹。她可是貴族,俄羅斯最赫赫有名的貴族家族成員,還是個漂亮女人。想逃避懲罰,有無數的辦法。

一定要說服她,一定可以。可是真是見鬼,她都不停下來,怎麽說啊!

格裏高利比福明了解自己大人,越追越心寒,伯爵大人這是鐵了心要去虎口拔牙啊。

沒有人敢停下來,這個時候掉隊,被抓到就是臨陣脫逃。憲兵們的刀子磨得锃亮,正等着呢。伯爵大人算準了這一點,逼着大家跟上。自己的老爺,變壞了啊!

狂奔了一個小時,所有的馱馬口吐白沫,越跑越慢,伊琳娜才放慢速度,讓馬快走。

“連,連長……”福明已經喘不上氣來了:“我們,我們……”

“閉嘴,警戒!”伊琳娜揚起了手,站在馬镫上:“望遠鏡。”

格裏高利連忙遞上望遠鏡,擔心的問:“大人,有情況?”

“有騎兵。”伊琳娜深吸了一口氣:“戰鬥準備。”

炮手們都驚疑的面面相觑,剛剛被法國人打得屁滾尿流,都有心理陰影了。幹脆,還是跑吧?

伊琳娜看了一眼手下,哼了一聲,拔出刀,一夾馬肚子:“前進,為了榮譽。”

格裏高利不吭身,咬着後槽牙追了上去。福明看看士兵們:“別告訴我大家準備看一個女人沖鋒,跟我來,兄弟們。”

“上啊!”他揮舞着刀,帶着炮手們一擁而上,緊緊的跟在伊琳娜馬後。

正前方是三十幾個騎兵,看到伊琳娜帶着一群騎兵沖過來,很利落的下馬跪倒,都投降了。

“別殺我們,我們投降。”帶頭的軍官結結巴巴用法語的說。

“幹掉他們?”格裏高利這貨絕對是欺軟怕硬,看到敵人投降他來勁了。

“你們是誰的部下?”伊琳娜有點驚訝,用熟練地法語問。

“我們是馬克斯公爵的護衛隊……”果不其然,伊琳娜猜的沒錯,這些沒種的家夥不是法國人,是奧地利人。

“唉……”炮手們都發出一聲嘆息,有這些隊友,自己敗得不虧。逃跑都這麽慢,可怎麽辦啊!

“這些家夥,居然把我們當法國人!他們的軍服才像法國人!”福明懊惱的說。

伊琳娜看着這些馬克斯公爵親兵華麗的骠騎兵制服,确實和法國骠騎兵的制服很像。其實,全歐洲骠騎兵的制服都差不多。

“把他們扒光。”伊琳娜用鞭子指指奧地利騎兵。

“什麽?”福明大吃一驚:“連長,現在可不是玩的時候。再說,這是友軍。”

“混蛋!”伊琳娜勃然大怒,狠狠地抽了福明一鞭子:“我是要他們的軍服!”

對這群兵油子,就得狠狠地抽!

被剝的只剩下內衣內褲的奧地利人,可憐兮兮的向着俄軍大營走去。軍馬?對不起,斯特魯維希伯爵大人征用了。再說,你們沒有馬靴,能騎馬嗎?

“這幫混蛋,慢慢走吧。”炮手們看着奧地利人吃癟,紛紛嘲笑着,發洩自己的怒火。要不是奧地利人太沒用,自己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話說,真的要跟着連長去搶炮啊?!

“弟兄們,看到奧地利人的下場了嗎?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你們以為他們可笑,我告訴你們,我們,和他們是一樣的!”伊琳娜騎在馬上,盯着手下,惡狠狠的說。

“在軍營裏,所有人就是這麽看着我們的。一群小醜,懦夫,蠢貨。我們和這些奧地利人有什麽區別?丢掉尊嚴和榮譽,就是喪家之犬!”

大家都低下頭,接着又不服氣的擡頭。

“我們不是懦夫!”

“我們不是蠢貨!”

“昨天是偷襲,我們還沒緩過勁來,我不服!”

“帶我們幹吧,連長,我們去奪回火炮!”

“對,奪回我們的炮,讓他們看看。”

炮手們慷慨激昂的表态,福明想捂臉。完了,全完了!還說不是蠢貨,被連長三言兩語就擠兌的不知道吃幾碗幹飯了。怪都怪連長是女人啊!

夜幕降臨,一支騎兵小隊,順着大道,怡然自得的向法國人的軍營開去。領頭的軍官,正是福明少尉。

“我覺得這樣不行,伯爵大人。”福明苦着臉說。

“有什麽不行的,你以前不是少校嗎?你難道不是帝國男爵嗎?讓你扮回本來角色,有什麽難的?”福明身邊一個苗條的軍官——伊琳娜伯爵不屑的說。

“我是俄羅斯的少校,不是法國的;是俄羅斯男爵,不是薩克森的啊。”福明苦着臉說。

薩克森是德意志的小公國,這次戰争也出了兵,是法國人那邊的。這次大戰,被法國征服的小國都被迫出錢出人,就是剛剛被擊敗的普魯士人,也付出了戰争罰款和大批的勞役。

法國人剛剛過橋,俘虜了一萬多奧地利軍人。再加上不久前的十幾萬普魯士俘虜,現在他們內部一定亂成一團。能準确的分出番號才怪了。

伊琳娜的計劃就是混。大家穿上奧地利骠騎兵軍裝,進入法國軍營,伺機把大炮偷出來。遇到法國人就說自己是薩克森軍隊的,遇到仆從軍就冒充法國人。

這招很簡陋,可是直到現在,巡邏隊遇到好幾撥了,還沒露餡。

巡邏隊有比利時人,薩克森人,諾漢威人,意大利人,甚至還有剛剛投降的奧地利人,就是沒有法國人!能分出福明這幫人才有鬼了!

伊琳娜是信心越來越足,福明是越來越害怕。這都到法國人的核心營地了,被發現的幾率,越來越高了。

“看,大炮!”格裏高利突然喊道。

“祖宗!別說俄語!”福明急的要跳腳!

“那邊還有!”格裏高利眼尖,又指指另一邊。

這裏明顯是炮兵營地,道路兩邊都是排的整整齊齊的大炮。

“選那一邊下手呢?”伊琳娜看着大炮,想着。

“希望法國人優待俘虜。”福明看着不遠處的巡邏隊,領頭的軍官的藍色三角帽,祈禱着。

這些是法國人,标标準準的法國巡邏隊!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生病了,頭痛。明天請假一天。求安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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