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臭石頭
方煥湊近了聽,忍不住狐疑:“真的噢,你敢保證。”
喬立森說:“回去看天氣預報,選個雨天,聽我的沒錯。”說着,喬立森下了車,臨走前還朝方煥比了個通話手勢:“準備好了打給我——”
車門發出沉悶的聲響,連同方煥的心也變得沉悶。
雨天真難等,比雨天更難等的是覃志钊的時間。覃志钊現在是方沛延的秘書,在集團還有兼任職位,如果方沛延抽不開身,覃志钊會跟進會議,甚至涉及項目談判。
聽到方煥想在雨天露營時,覃志钊正在集團總部見猶太人,他悄聲說了句‘sorry’,接着從接待室出來,站到走廊僻靜處,問:“當天回來嗎。”
方煥說:“我還從來沒有露營留宿過欸。”他說‘欸’的時候,就好像沒有想清楚,帶着些許試探。
有下屬朝覃志钊打招呼,可能是事情比較緊急,“猶太人在壓價。”
覃志钊回:“就說上面沒有leader,就我們。”
猶太人談生意喜歡通過層級壓價,如果再往上沒有領導,他們會精明地止步,免得錯過大魚。也是,那麽一大塊地,能辟出做房産,已經是市面上少之又少的資源,何必還價。
果然,當天下午合同簽得很順利。
雙方簽字蓋章,互留合同時,他們還友好地握了握手,說保持合作。
覃志钊颔首,面容沉穩,含蓄地笑了笑。
口袋裏的手機還在震,覃志钊揉了揉眉心:“你不是會開車嗎。”
言下之意是讓方煥自己去,畢竟他現在不幹涉方煥的自由,只要方煥人在香港就好。
“開車好累嘛!”方煥語氣懊惱。
覃志钊心軟,看了看日歷,沒把話說太滿:“我早上有空,先送你過去?或者你找幾個朋友,天黑我再來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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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他這麽說,方煥勉強同意了:“你要來,不能放我鴿子。”
“可以保證送你。”覃志钊說。
就這樣,周三的雨天,覃志钊難得請了一天假,一大早來到方煥現在住的地方。結果等他到停車場,方煥還沒起床,哈欠連天地讓他直接上樓。
“不用了,我就在樓下等。”覃志钊想了想。
方煥說:“讓你上來就上來,你哪來那麽多廢話。”
覃志钊每次見方煥其實都需要深呼吸,他不想深呼吸,因為深呼吸,人需要收斂很多,難受。電梯的數字不斷變化,‘叮’得一聲,電梯門開了。
也許是有心靈感應,旁邊那扇深咖色的門開了,方煥歪着腦袋,朝他瞟了一眼,“這邊。”
這是覃志钊第一次來方煥家,屋子開闊明亮,電動窗簾緩慢移動,像是掀開維多利亞港灣的面紗,屋內陳設現代化,據說客廳的水晶燈是從意大利定制的,估計那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地毯也價值不菲。 方煥的審美倒是偏簡約,但他的東西可不簡約,若非有專人打理,估計衣帽間能堆成山。
方煥換了身衣服出來,偏休閑的黑色外套,還是防水面料,裏面穿了件白T恤,顯得人很精神。
臨到要出門時,方煥還在選墨鏡。
覃志钊頭疼,“老板——”
“欸,”方煥應了一聲,再轉過臉時,臉上帶了一副誇張的墨鏡,還別說,這幅墨鏡很配他,方煥面部輪廓流暢,兩鬓剃得淺,顯得人又很精神,微微低頭的時候,英俊中帶點秀氣。他在吃泡泡糖,“走吧。”說着,他用手臂套牢覃志钊,湊得很近:“我好看嗎。”
覃志钊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這次不是佛手柑,是杜松子,很幽沉纏綿的氣息。
覃志钊看着他,能清晰地聽見心髒跳動,沒說話。
“算了。”方煥收回手,懶得跟覃志钊費口舌。
覃志钊覺得心口很悶,責怪杜松子作祟。
出發前一天,方煥已經讓人準備好露營所需物品,但覃志钊一上車就察覺到了,車裏還坐着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孩,看上去跟方煥差不多大,“有朋友?”
方煥點頭,“喬立森。”又看向覃志钊,介紹道:“阿钊。”
“嗨!”喬立森朝覃志钊打招呼,露出陽光的笑容。
覃志钊心下黯然,他本來随口一說要不喊幾個朋友,沒想到真的有朋友在。但看着方煥期盼的臉龐,他想了想還是說:“你也坐後排。”
就這樣,一路上覃志钊安靜地開車,方煥和喬立森在後排有一搭沒一搭說話。
聽着他們對話,倆人似乎是舊識,以前在同一個中學讀書,喬立森家裏後來破産,欠了不少錢,方煥好像借過不少錢給他。喬立森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笑,還說:“虧得有你。”
“嘁——”方煥不打算理他,悄悄留意覃志钊的神色。
覃志钊看起來面容平靜,并沒有任何異常。經過加油站時,覃志钊從後視鏡看到方煥歪靠在喬立森肩膀處睡着了。
“加兩百?”工作人員問。
見無人回應,工作人員敲了敲車窗:“加多少?”
覃志钊回過神來,“噢,加滿。”
車子重新啓動,開往更開闊的山路,車廂內很安靜,方煥睡着了,但喬立森還醒着,正在看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簡訊,打字飛快。
“介不介意聽廣播。”覃志钊問。
喬立森看着手機笑,擡頭時收斂了些笑意:“都行。”
車內播放着輕微的廣播聲,好像說今天白天至夜間有大到暴雨,覃志钊心想他應該回不去了,他得留在這裏陪方煥。就是喬立森也在。
論玩樂,估計喬立森應該也是行家,搭帳篷,架燒烤,點燃油燈都不在話下。
山裏霧氣缭繞,遍地是濕潤的綠草,一架白帳篷懶懶地撐在細雨中,裏面坐着兩個年輕人,惬意地坐在帆布椅裏碰杯,偶爾聊起學生時代的轶事,笑得眉眼開懷。
覃志钊看着他們,想抽煙,但今天他好像沒帶打火機。
喬立森探在方煥耳邊,有點納悶:“怎麽沒反應。”
方煥皺眉:“要不我找你來?”
“還不夠明顯嗎?”喬立森胡亂揉着頭發,總覺得阿钊應該心生不悅才對,“要不等下我找個機會開溜,你跟他單獨待一起,說不定就,”說着,喬立森神秘笑了笑,“我給你們準備了……”
方煥臉上一陣紅,“你少來。”
四周靜谧到極致,能聽見雨水砸在帆布帳篷上的聲音,遠方隐約有鳥鳴聲,喬立森清了清嗓子,低聲講:“我準備撤了——”
“喂!”方煥抓住他,“這才到哪?”意思是喬立森任務沒完成。
“你放心好了。”說完,喬立森的電話剛好響起,過了一會兒,他跟覃志钊打了個招呼,說他有點急事得走了。覃志钊從駕駛室出來,偏頭看了看方煥,“那送你們回去?”
喬立森笑道:“不用了,有朋友來接我。”說着,他趁覃志钊不注意,将什麽東西放到了副駕駛座椅前方的抽屜裏。
這裏離市區有些距離,來一趟不容易,但喬立森還是等到了朋友,臨走前還朝方煥揮手,贈了個飛吻。方煥看起來興致不高,獨自坐在帆布椅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雨勢漸漸大起來,方煥身旁的椅子空着,覃志钊站在旁邊,右肩膀有點浸濕。
“坐啊。”方煥擡眸看他。
覃志钊看着那個椅子,輕微地皺了皺眉。
“不坐拉倒。”方煥收回視線,可是下一秒,覃志钊走到他面前,似乎擋住他大部分視線,“你走開。”方煥推他,覃志钊站着沒動,沉默了良久才問:“心情不好?”
他俯身詢問的樣子,讓方煥下意識拽住他的領帶,将覃志钊的呼吸也一同拽過來。覃志钊馴服地低眸,喉結動了動,不像是生氣,很平靜地講:“回去吧,雨下大了。”
方煥不說話。
有雨珠漸到方煥臉上,覃志钊用拇指拂開水珠,手心最後停在方煥肩膀上,兩個人挨得很近,方煥的聲音很輕:“阿钊。”
覃志钊微微擰眉的樣子,像是一個忠貞的戰士,就好像永遠不會背叛方煥一樣。
方煥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鼓起勇氣靠近覃志钊,“我跟喬立森只是朋友,”覃志钊稍微側過臉,視線停在方煥的唇上,久久地凝視着,方煥剛靠近一點,覃志钊卻側過臉,最後方煥的唇輕觸在覃志钊臉龐上。
覃志钊好像總在拒絕他。他早該知道。
回去的路上,方煥坐在副駕駛室,中途堵了很長時間的車,覃志钊看見方煥的衣服濕了一大半,随手打開暖氣,方煥說好熱,問覃志钊有沒有紙巾,擦一擦衣服。
“應該有。”覃志钊有時也會開方煥的車,他一向有攜帶紙巾的習慣,但是他打開副駕駛室面前的抽屜時,手腕忽然停頓了片刻,又看向方煥,眼裏剎那間湧起安靜到極致的失望,下一秒,他用掌心合上抽屜:“沒帶。”
那應該是很平靜的一天,平靜到無論方煥之後怎麽給覃志钊打電話,覃志钊都不接了。
方煥在電話數落喬立森,把他罵得一無是處。
喬立森卻笑:“很明顯啊,他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啊——”
“他現在連我電話都不接了!你到底幹了什麽?”
“你自己去看咯。”喬立森大言不慚:“雖然是有點損,但你也不看看,你喜歡個什麽臭石頭。”
“放哪兒了!”
喬立森提醒:“車上。”
方煥就差把車翻個底朝天,畢竟露營所用的器皿太多,有什麽東西能刺激到覃志钊堅強的神經。
最後,他在副駕駛抽屜裏找到一個盒子。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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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寫得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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