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現在夢醒了
寧婵自認自己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 從來沒有長久的堅持一件事,唯獨陳隽川是例外。
她想着,那麽久的陪伴, 總算能打動陳隽川了吧。
在走進這個房間之前, 她仍舊固執地認為, 陳隽川只是不懂得如何愛人,并不是心裏沒有她。
頒獎禮上, 寧婵是如何怯怯地偷看他, 因為他的到來而滿心歡喜。
可陳隽川還是走了,他甚至不肯多停留一會兒, 因為他要等的人沒有出現。
寧婵蒼白着臉, 将房間的東西一一看過,看到最後,只覺得渾身發冷, 讓她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要被這樣踐踏感情?
程桓別有深意的打量,程晴對她的輕蔑, 原來都是這個意思。當初陳隽川的表妹認錯人, 是将她當成了孟惜雪。
寧婵不敢想這麽久以來,那些人都是怎麽看她的。
她不過,是一個替代品!
一個他發洩情|欲,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昨晚纏綿時留下的印記還在身上, 溫存的片段在腦海抹不去,而寧婵現在只覺得惡心, 從上都下,連這個身體都讓她開始反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渾渾噩噩,游魂一般走出了房間。
心口處就像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寒風碎雪往裏灌,冷得人麻木。
寧婵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樣面對着一切,至少她知道自己不能在留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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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人,是一個有自尊有感情的人。
陳隽川不愛她。
——
管家發現寧婵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已經打包好了所有衣物,連她睡覺抱着的毛絨玩具都沒準備留下。
“分手了?”管家似乎并不意外這樣的結果,很快就想通了。寧婵那麽久沒有将鑰匙拿給他,肯定是被兩個小孩拿去玩了。就算最後發現什麽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感慨,居然是以這種方式結束。
管家甚至還記得寧婵剛來的樣子,穿着白裙,怯怯地打量這個陌生的大房子,一只手拽着陳隽川衣角,像是生怕他離開。
兩個人除了臉以外,再找不出任何相似之處。
陳隽川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寧婵聽到他的話,沒有轉身,只是用力攥緊了手中的衣物,強忍眼淚,咬牙道:“你知道,你們都知道,只有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了這麽多年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根本就是笑話。”
管家已經很老了,但是一點也看不出慈祥和善來,就像這個老宅一樣,四處都是孤寂冰冷。
“記得去醫院。”
說完後轉身便走了,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能明白,寧婵現在誰也不想看到,尤其是和陳隽川有關的人。
以前做什麽都拖沓的一個人,居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打包好一切。
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将自己的東西都丢上了車,任由程阿姨怎麽問都不說話,将軍對着她狂吠,似乎是在阻止她離開一般。
最後只剩下行李箱,輪子在地板碾壓發出的聲音,為她十年的喜歡劃上終止音符。
她為這一切感到羞恥,只想安靜離開,怎麽也沒想到會落入更難堪的境地。
當她提着行李箱要上車的時候,一輛車緩緩駛入,車上走下來了兩個女人。
陳諾諾尴尬地看着寧婵,和她打了個招呼。她身旁的女人沖寧婵微笑了一下,氣質溫婉端莊,耳垂上墜着兩個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飾。
“你好,我是孟惜雪。”
寧婵微微睜大眼,和她隔着一段距離,腦海中只剩下可笑二字。
站在孟惜雪面前,就像是山寨貨遇到了正品,卑劣之處無所遁形。
寧婵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一言不發地坐上車。孟惜雪注意到寧婵手上的血,出聲道:“你受傷了,不用處理一下嗎?”
寧婵正要發動車子離開,聽到孟惜雪的話,臉色愈發蒼白,甚至不敢擡眼看她。
“不用。”
孟惜雪越是坦然,寧婵就越覺得難堪。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這些,只能驅車離開,迫切地想逃離這個噩夢。
到市區後,寧婵去辦理了電話卡挂失,重新買了一部手機。
昨晚她還想着手機裏有幾張她偷拍陳隽川的照片,如果丢了會很心疼,想天亮了再去找找看。只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再想起那個滿心是陳隽川的自己,她只覺得可悲。
小禾給她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信息發了一大堆,寧婵看到這些才想起還有一堆沒解決的事,按理說辟謠也發出去了,只是她滿腦子的陳隽川,連自己的事都忘記了關心。
寧婵和小禾約好,開車回到公寓。
小禾在地下停車場等她,拉開車門,她見到那些幹涸的血,驚得睜大眼,随即便怒而問道:“這是誰幹的?”
寧婵面色不好,搖了搖頭。“沒事,摔了一跤,自己劃到的。”
“怎麽不先去醫院,你都不覺得疼啊?”
寧婵沉默了一會兒,遲遲沒有下車,忽然擡手捂住臉,伏在方向盤上崩潰大哭。
小禾被她的反應吓到,擔憂地問:“到底是怎麽了?”
寧婵的肩膀哭得顫抖,嗓音也嘶啞得不像話。
她帶了寧婵兩年多,第一次見到她哭成這個樣子,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小禾看得難過,拍着她的後背安慰。
哭了好一會兒,她才紅腫着雙眼擡起臉來,啞聲道:“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小禾看出寧婵的精神很不穩定,已經是崩潰邊緣,根本沒辦法正常工作,而且最近的事鬧這麽大,她的确該好好調整。“我給你安排,別哭了,有什麽好好說。”
小禾看到了車後座堆着的一堆東西,像是搬家一樣,頓時了然了大半,沒有再問。
寧婵回了公寓的房間,一直在收拾東西,衣櫃裏的大批衣服被一聲不吭丢了出來,一件白色也沒留下。連同一些貴重的首飾,也打包好了放在一個盒子裏,最後她将這一切交給小禾。
“那些衣服能捐就捐出去,不能捐的扔了還是剪了都無所謂。然後是這些……”她抱着的盒子裏,都是與陳隽川有關的東西,也有他從三樓房間拿出來,沒有送給孟惜雪,最後就施舍給她的珍珠耳環。“你幫我寄到川海集團的總裁辦公室,直接說寧婵寄給他的。”
小禾聽到川海總裁辦公室,驚得半晌沒回過神。她沒想到寧婵真的能攀上陳隽川這種人物,難怪一直瞞得死死的,只是看現在的樣子……
“你一直是和他在一起?”
寧婵扯出一個自嘲的笑,“是啊,現在人家的白月光回來,就不愛我了,能怎麽辦。”
說着,她又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也不對,他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小禾以前見到過被富家少爺抛棄的小明星,只是她從來沒想到會落在寧婵身上,事到如今也只能安慰寧婵:“我不會說出去,你好好休息,不要放在心上了,他們這種人物你玩不過的……什麽都別想了,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過去……
——
山上的雪總是化得更慢些,雪光将入目之處都映得亮堂堂。
陳隽川望着院子裏多出來的車,深邃的眼眸微眯,而後,他将車後座的貓崽抱出來。。
幼小的英短,縮在陳隽川臂彎就像一個毛球,發出的叫聲很微弱,濕漉漉地眼睛張望着陌生的環境。
陳隽川在其他的地方也有房産,只有這座老宅是他常住的地方,其他的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臨時酒店,或者說是會所,如果沒有特別的必要,他也很少回去。他的那些朋友也很知趣地不來這裏找他,如果沒有允許,外人連這座山都進不來。
雪被掃到了兩邊,院子裏比往日安靜,他以為會看到寧婵在堆雪人。
将軍聽到動靜,哼哧哼哧地跑過來,伸着前肢想要夠他臂彎間的毛團,小英短被吓得叫個不停。
“這不是給你的。”
陳隽川将小貓護在臂間,不讓将軍碰到一下。
推開大門,陳隽川走到壁爐前。寧婵也沒有在爐火前抱着書打盹,只剩下火焰寂靜地躍動。
管家看到他回來,從後院穿到前廳。
陳隽川問道:“人還沒醒?”
管家正欲開口,就聽到樓上傳來說話聲。
陳諾諾站在樓梯上,驚喜地喊了一聲。“二哥,你回來啦!”
陳隽川的目光掠過她,落在了那個穿着白裙,身姿款款的女人身上。
孟惜雪眉眼透着溫婉,低頭時發絲掃過臉頰,沖他淺淺一笑,輕喚他的名字。
“隽川,好久不見。”
陳隽川心中忽然一緊,看向管家的時候,語氣中有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她在哪?”
——
小禾知道寧婵的情緒很不好,一直很不放心她自己離開,寧婵不想再因為自己影響到身邊人,反複說自己會調整過來,小禾才同意讓她獨自去散心。
寧婵說的是休養,實際上連她自己也沒有頭緒,什麽時候能緩過來平靜地面對這一切,能做到再看到陳隽川的時候心無波瀾。
恍惚中,人已經到了高鐵站。
冷風吹得人頭腦清醒了許多,發絲淩亂的飛舞,寧婵拉着一個行李箱靜靜地站着,仰頭看着頭頂大大的揚陵市幾個字,不禁悲從中來。
她不知道該去哪裏。
許多行人邊打電話邊拉着行禮從她身邊走過,口中是她聽不懂的鄉音。年紀不同來歷不同的人一起彙入人流,又奔向不同的地方。
寧婵一動不動的身影站在他們中,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方向,只有她茫然無措,環視周圍,孤零零地不知該往何處去。
肩上突然被人輕拍了兩下,寧婵扭過頭,看見了露在口罩外一雙熟悉的眼睛。他将帽檐擡了擡,将口罩扯下一點,沖她笑了笑。“這是我漂亮的女主角嗎?”
“許知衡?”寧婵低聲念出了他的名字。
盡管遮住了臉,許知衡高大的身形和時尚的打扮還是會引起行人的注視,寧婵将口罩往上拉了一下,疑惑道:“你怎麽認出我的?”
“好歹也搭檔了三個月,念了那麽多生死相許的臺詞,我當然認得出你了。”他眼含笑意,以及一些寧婵看不透的情緒。“只有你認不出我。”
她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放假,準備回趟老家。時茵和我說你要休養一段時間,我就追上來看看能不能一起。我是路癡,你幫我帶個路,你這一路的行李我來提,怎麽樣?”許知衡說着,就從她手中接過了行李箱。
“你要回醴水鎮?”
“當然了。”許知衡拍了拍她的肩。“站在這兒不冷嗎,走吧,女明星。”
她愣了一下,随即跟上他的步子。
既然不知道去哪,不如回到最開始的地方,至少那裏沒有陳隽川。
兩個人買了最近的票,距離醴水鎮要兩個小時,然後再打車從市區到小鎮,大概又要一個小時。
上車後,許知衡的電話一直在響,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挂掉。
寧婵疑惑道:“你都不接嗎?”
他無所謂的笑笑。“旺鋪出租。”
寧婵:“……”
一直到高鐵開走,寧婵才給小禾發了信息,說自己回老家散心,小禾發了個“OK”的手勢,讓她好好休息,剩餘的不用操心。
兩人買的都是商務座,這個時間段還算空曠,乘客并不多。
窗外風景飛快掠過,光影在她臉上變幻,明暗交錯。
寧婵始終有些不真實感,就好似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夢。
這場夢從她踏上揚陵市就開始了,一直到此刻,才真正醒過來。
無論是趙焱,還是陳隽川,還是那些燈光掌聲,辱罵嘲諷,都化為了片片碎影,随着列車飛速前進被甩在腦後。
許知衡冷不丁問道:“你這幾天看到熱搜了嗎?”
“沒有,怎麽了?不會我又被罵上去了吧?”她現在已經可以心如止水面對那些謾罵了。
“這次不是被罵,不過的确和你有關。”許知衡的表情不像是在诓她。
寧婵翻出手機看了起來,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好家夥,她一個人就占了四條熱搜?
這次還沒點進去她就呆住了,疑惑地看向許知衡,想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許知衡聳了聳肩,笑道:“大明星實火,我都沒有一次上過這麽多熱搜呢。”
#寧婵# #寧婵辟謠# #寧婵收到死亡威脅# #寧婵劉夢冉#
前前後後,一共四條。點進去第一條,是公司發出的通知。
寧婵因為最近受到的網絡攻擊,身心受到影響,已經無法正常工作,特此休養一段時日,歸期不定。
短短時間內,這條被轉發了二十幾萬多,有許多和寧婵合作過的藝人也都轉發了,以及一些編劇和導演。
底下罕見的沒有罵聲,都在替她打抱不平。寧婵看着這些,心裏已經沒什麽太大的感覺了,無論這些人是罵她還是誇她,都不重要了。也許現在義憤填膺說反轉的人,前段時間也在瘋狂轉發“寧婵滾出娛樂圈”。
面對虛虛實實的網絡,人人都是烏合之衆。
緊跟着另一條辟謠,一次性放出了所有證據。行文邏輯分明,條理清晰,是小禾她們編輯了很久才做好的。關于網暴那條,找到了當初派出所和心理醫生那裏的記錄,學生也有一些退休的老師能為她說話。證明在多年前,寧婵才是被校園暴力的人。而所謂被她打到頭破血流的男生,在派出所也有過記錄,是對方多次欺辱下,寧婵才動手反抗,純屬是自我防衛。後來那個學生的家長還鬧到學校去,讓學校開除寧婵,反而被批評了一頓。
另一個女生因為喜歡趙焱才助纣為虐,多次劃爛寧婵的課本,往她的書包裏倒墨水,将髒水潑到她身上,然後公然在所謂的校園表白牆發污蔑寧婵的言論。最後退學也純屬是自己作死,惡作劇到了教導主任頭上,跟寧婵沒有半點關系。
幾乎每一條都能找到證據打臉。
那些被稱為醜挫的照片,公司也沒有遮掩,大大方方放出來按照時間排列在一起,看完這些照片,就像是看完了一只蝴蝶破蛹而出的過程。
沒有人可能在高中這麽短的假期內整容,其實想想就能明白,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認,他們總能為她編造出各種莫須有的借口和罪名。
公關做得很嚴謹,并沒有刻意煽情博取同情,文字也只是在陳述事實。
而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覺得可悲,為寧婵的遭遇感到同情。
稱她是小三的找不出實錘,只有幾條沒頭沒尾的“知情者發言”和不知真假的聊天記錄。
一時間網絡輿論反轉,也許是出于同情或者是歉意,她的粉絲漲了兩百多萬,私信和評論也暴漲。
小禾作為經紀人,發出了寧婵這幾天收到的死亡威脅信,還有收到的動物殘肢,小蛋糕裏面找出來的刀片。
寧婵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眉心一跳,她都不知道居然還有這種事。
而與此同時,也看到了小禾說的“花大價錢買來的寶貝”。
一個知名爆料博主,發出了一條視頻,轉發也上萬了。
【@扒圈的神:某小花拍戲一周天天遲到,氣到導演換人,小花氣不過在片場打了工作人員耳光。】
底下發了一條視頻,看戲服很好認,是寧婵之前拍過的一個古偶劇。一開始女主定了劉夢冉,後來又換成她,也因為這個戲她被劉夢冉的粉絲追着罵了很久。
底下的評論都在說:“這是劉夢冉吧,之前粉絲還追着寧婵罵,說人家靠□□搶戲的,簡直不要臉,我都懷疑這種沒演技不敬業的祖宗怎麽接到戲的?”
“牛逼,真把自己當公主了,欺負工作人員算什麽,讓她去打導演看她敢不敢。”
“寧婵實慘,好好的被瘋狗追着咬了這麽久一句話不說,還要被網絡暴力,之前罵人的不該去道個歉嗎?”
“演技不咋地,潑髒水倒是一套套的,麻煩這位戲精女士早點糊穿地心。”
被打的工作人員發了條微博,也說了這件事。
寧婵看到後才想起來,是在醫院繳費處遇到的小姑娘,因為媽媽生病抱着她大哭的那個。
@小晨晨會好好加油:前段時間一直忙着照顧媽媽,不知道網上的事。看到這些的時候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我不說點什麽就真的很沒良心,對不起小婵的好。視頻裏被打的是我,這個不想多說什麽,粉絲也別給我私信,不會看的。之前在醫院遇到小婵,媽媽生病化療,我才工作沒什麽存款,一個人在醫院不知道怎麽辦,突然見到個熟人就忍不住哭。也沒想到明明沒有很熟,但是小婵會二話不說就要借錢給我。這裏有轉賬記錄,醫院護士也可以作證。回去之後才知道有人說小婵在醫院打胎,就挺扯的。不知道多說些什麽,但是在劇組的時候她很敬業,對所有人都很好,沒有耍過大牌。當時小婵和我說“你的媽媽一定會留在你身邊”。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也會永遠記得,永遠謝謝她。
這條微博被劇方導演點了贊,一時間罵聲倒向劉夢冉,全網開始炮轟帶節奏辱罵寧婵的博主。
許知衡轉發了關于寧婵的辟謠說明,只配了一句:“小婵加油!”
他是第一個轉發的藝人,一時間沉寂許久cp粉又活了起來,連帶他的粉絲也開始為寧婵辟謠。
寧婵的高中同學只有幾個出來發聲,有網友人肉出來他們,在貼吧找到了當初對她言語羞辱,發帖污蔑的人,一些人是單純的發洩惡意,而許多發帖人,都和一個叫趙焱的人有關系。
不是趙焱的跟班,就是跟趙焱關系好的社團朋友,甚至有趙焱的前女友。
趙焱是寧婵同父異母的哥哥這點,也很快被爆了出來。
有一條萬轉的微博寫着:“剛才知道寧婵從小就媽媽抛棄了,再想到她和人說的那句‘你的媽媽一定會留在你身邊,突然覺得好難過’。”
網友的同情心頓時被激起,轉發全是心疼。
寧婵吃自己的瓜,吃了足足一個小時。
最後再看了一眼自己當初的照片,感嘆了一句:“我當時可真夠挫的。”
許知衡笑道:“這有什麽,我那個時候是個小胖子呢。”
經歷了起初恐懼和壓抑,再到連自己家都不敢回的過程,現在看着滿屏的對不起,她幾天的郁氣并沒有消散多少。“我覺得也挺可悲的。”
許知衡問她:“可悲什麽?”
“其實我跟他們都沒有深仇大恨,一副巴不得我死的樣子做什麽呢?高中的時候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去醫院的時候我就在想。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也沒幹過殺人放火的事,怎麽都來踩我一腳呢?踩完我,再說一句‘對不起,錯怪你了’,多有意思。”那些人欺淩侮辱過她的人,也許轉頭就把這件事忘了,只有她會一個人夜裏做噩夢,醒來了縮在被窩裏哭,甚至不敢回憶那段時光。
現在網暴她的人,也許還會發一句不痛不癢的對不起。
也只有對不起。
面前忽然罩上了一年陰影,許知衡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不含任何調情的意味,只是在給她安慰。衣袖上還帶了好聞的男香,是寶格麗大吉嶺茶。
很幹淨的味道。
寧婵閉了閉眼,一顆心忽然沉靜下來。
許知衡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一縷清泉淌過,澄澈得沒有半點雜質:“寧婵,以後就從新開始吧。”
“好。”她聽到自己回答。
——
陳隽川開車去公寓找寧婵的時候,屋裏只剩下小禾,客廳放了兩大箱衣物,一眼看去,是各式各樣的白裙。
小禾見到他之後愣了一瞬,表情顯得有些複雜。一方面氣憤他抛棄寧婵,一方面又知道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絕對惹不起的那種,也不敢甩臉色,勉強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寧婵呢?”
小禾皺眉:“我不知道,她說要修養一段時間,等想好去哪了再和我說。”
陳隽川還記得自己看到那些血跡時,心髒就像有什麽東西在擠壓。
他看到了那些與孟惜雪有關的點滴,第一次感到了難堪和慌亂。
“她手上的傷處理了嗎?”陳隽川嗓音低啞地問出這句話,小禾偷偷別開臉翻了個白眼。
“她不去醫院,就只能随便包紮了一下,血流得滿手都是,連袖子都紅了。”小禾竭力描述寧婵的慘狀,只想看到這個男人眼裏會不會有一絲愧疚。
陳隽川眼神微動,轉身就要走,小禾立刻叫住了他,将桌上的盒子抱給他。“這是寧婵讓我轉交給的,剛好陳總你也在,就順便收了吧。”
他只掃了一眼就合上盒子,問道:“寧婵到底在哪?”
小禾有些無奈:“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問我也沒用啊。”
“那她走的時候,有沒有讓你給我留什麽話?”
“沒有。”
“一句也沒有?”
“一句也沒有。”
——
回到久違的醴水鎮後,寧婵走過青石板路,走過古舊的橋,柳條從她頭頂拂過,河流在橋下流淌。她好像還是當時那個小姑娘,從街角小巷跑過,沒有遇到後來那些事。
她忽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喜歡陳隽川是她一廂情願,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
這麽多年的喜歡就像一場缥缈虛無的夢境,如今看來,的确只是夢境。
現在夢醒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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