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給個面子吧,好姐姐”……
一直走到停車場, 寧婵還是猶豫到底該不該去,打開車門後,時茵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說起了關于孟惜雪的事。
時茵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但她作為朋友, 至少應該讓寧婵看清楚,查出陳隽川和孟惜雪之間的事并不算難, 程桓的嘴也很容易撬開。時茵只是将一些照片和視頻錄像發給了寧婵。
時茵沒有說太多, 只是告訴她,在陳隽川那裏, 孟惜雪是不一樣的。
挂了電話, 寧婵坐在車裏打開文件。
其實也沒有什麽很重要的內容,只不過是孟惜雪在彈鋼琴,陳隽川在一旁看着她, 或者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二手聯彈。一群人的合照中, 陳隽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還有她在國外的大學畢業典禮,陳隽川坐飛機遠渡重洋去看她。生日的現場, 演奏會的送花, 他的目光總是那樣看向孟惜雪。
視頻并不長,一些小片段,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分鐘。這短短的時間,卻讓她覺得如此難熬, 看完了很久,腦子裏反複出現的, 還是陳隽川将花遞給孟惜雪的那一幕。
陳隽川是橫跨了她十年的人,對他而言,孟惜雪又何嘗不是, 從少年成長為男人,這個人都在他心裏。
寧婵不覺得憤怒,她只是感到沮喪,心底突然漫起的失落感如同海水将她淹沒。
她收過許多人的花,多到數不清了,卻還是沒有一束花來自于他親手贈送。
去年的時候,寧婵許願,希望能長長久久和陳隽川在一起,希望他能多愛她一點。
那個時候陳隽川在想什麽呢,他是在想孟惜雪,還是在祝她生日快樂?
已經不是能否和好的事了,孟惜雪這個名字在他生命裏留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痕跡,這些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也不是非他不可,何必還要藕斷絲連。
——
寧婵沒有去醫院,在車裏一言不發坐了兩個小時,回家打包了行禮訂好淩晨的機票,直接飛到了另一個城市。《喜歡我》的劇組拍攝場地就在那裏,是一個安寧的小鎮子,在那裏的時候,好像時間都會慢下來。
這裏的酒店條件也不算好,為了方便,寧婵索性租了一個兩層的小房子,牆壁上是一片綠油油的爬山虎,院子裏種着幾棵栀子花和無盡夏。她想早些調整過來,讓自己代入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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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鎮後,寧婵簡單的和朋友家人說自己拍戲,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很忙,說完後就将手機交給小禾保管,除了必要的時候,她都不會去碰手機,連微博也不看了。
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直到開機的時候,寧婵的身上已經憋出了王欣的躁郁和厭世氣質。
而陳隽川給她打過電話,大多數時候她都不會去接陌生號碼,只有一次夜裏,她睡得有些沉,恍惚中接通了,電話對面的人沒說話,能聽到沉而悶的呼吸聲。
她問對方是誰,卻沒有回答,就在她要挂掉的時候,卻聽見他開口,乞求一般。
“我想見你。”
寧婵的睡意立刻就不見了,對他說:“我想專心工作,別再打擾我了,謝謝。”
她說的很客氣,說完就挂了電話繼續睡覺。
只是沒想到看,連着很長一段時間,真的再沒有陌生號碼撥過來。
劇組的拍攝也還算順利,然而寧婵的演技和韓導過去合作的演員比起來稚嫩了許多,被片場指着鼻子訓了好幾次,一點點改正不足。好幾次她都以為,韓導要把她給換了。
劇組人看她被罵的這麽厲害也一聲不吭,只當她和傳聞不同,背後其實沒什麽人撐腰,于是對她的差別待遇也有些明顯,除了兩個導演以外,連道具組和攝影師都會和她不耐煩,而更過分的,是同組資歷老的男演員,會故意對她開黃腔,說些性暗示的話。
寧婵顯得脾氣很好,背地裏卻拿錄音筆都給錄了下來。
男主角周巍是個脾氣差勁的年輕影帝,雖然說話不中聽,卻對寧婵很關照。周巍在場的時候,誰沖她翻白眼都要被怼。
拍完一場戲,寧婵去洗手間洗了個手,旁邊站着喜歡性騷擾的男演員,目光直白地停在她穿着短裙的腿上,大言不慚地開始點評:“你腿可真白,還真看不出來,平日裏都是清純形象,其實騷一點更合适你,男人就喜歡騷的……”
周巍不知道從哪出來,身上還穿着“陸時承”的校服,語氣裏透着煩躁:“要點兒臉,你這種猥瑣缺德的東西就別來代表男人了。到底是沒見過腿還是沒見過裙子,眼睛就刻着一個騷字看誰都騷是吧?”
男演員惹不起周巍這種有家底罩着的主,悻悻地解釋了兩句,又被周巍一通嘲諷,只好氣急地走了。
寧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對周巍點了點頭。“謝謝你。”
“你這都能忍?”周巍沒好氣地問她,“你不是和時茵是好朋友,她那樣的暴脾氣,怎麽忍得了你?”
這幾天周巍在片場時臉色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誰惹得他不高興了。寧婵在電話裏和時茵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時茵人在《月西沉》劇組,提到周巍的時候語氣也十分不耐煩。“就一小屁孩,理他幹嘛。”
也是聽時茵的語氣,她才明白原來兩個人的關系比她想得要更熟絡。
寧婵抽出自己放在上衣兜的錄音筆晃了晃,說道:“我也沒那麽好欺負。”
電影都拍了這麽多,也不好再換人,爆出去還要對片子有影響。她想的是先錄了拿來當威脅,片子上映了再找人放出去。
周巍皺着眉:“還不如打他一頓。”
“惹不起啊,人家也是業內大佬了。”寧婵覺得有些無奈,跟周巍說,他并不能體會到多少。娛樂圈大多數年輕貌美又沒有背景的姑娘,總是難免要遭受這些待遇,而她因為有陳隽川在,也少經歷了許多污糟事。現在突然面對這種爛人的性騷擾,她卻要考慮很多東西。
“你不是有靠山嗎,還能讓人這麽欺負你?”周巍有些疑惑。“他不要你了?”
“怎麽就不能是我不要他了?”
周巍突然被激起了好奇心,問道:“那你的靠山是誰?我問了時茵好久,她半個字都不肯說,誰這麽厲害給你清了這麽多黑通稿?”
要知道在之前,微博上對寧婵胡編亂造的黑料多到數不清,營銷號總是用她來沖業績,最後也不知道是這麽做到的,那些喜歡黑她的營銷號清了一片,從各種拉踩和黑料成了誇美貌誇業務誇人品。
“問那麽多幹什麽,反正都結束了。”寧婵不想滿足周巍的八卦欲,他卻更加來勁地說個不停。
周巍的戲份比她要少,時間也更加充裕,拍完戲還能去趕個別的通告,她就不同了,為了專心拍戲推了幾個商務活動,努力磨煉演技,在家裏反複找感覺,就想少挨幾句罵。過幾天綜藝開拍,肯定要更累了。
在見識到周巍之前,她都以為這是個陽光活潑的大男孩,和許知衡是一個類型的。現在才算看透了,這就是個話多八卦還脾氣不好的大少爺,來娛樂圈純屬是找樂子,和時茵是一類的人。
小鎮不大,寧婵租的房子離片場也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就能到,小禾不在的時候,片場工作人員會順帶送她回去。
這次是周巍親自送她,一直送到門口,周巍問:“你住在這兒不無聊嗎?”
怎麽可能不無聊,小鎮子夜裏連人都少得可憐,安靜到只能聽見蟲叫,沒有娛樂,她又強迫自己斷網,不被無關的人影響,專心調整自己,每天都是看書背臺詞,無聊了就自己學吉他。這段時間雖然無聊乏味,卻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讓她逐漸想開了很多事。
“要進去坐坐嗎?”
周巍:“我很挑的,你有什麽茶?”
“立頓綠茶,有茉香的。”
周巍擺擺手,一臉“這什麽東西”的表情。“不了,我還是走吧,你記得幫我和時茵說一聲,讓她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寧婵挑眉,“你跟她這是……”
“再問下次可就不送你了,自己開車回來吧。”周巍一提到時茵,神色就變得不自然起來,說話都帶着一股氣急敗壞的勁兒。
她笑道:“我要有車還要你送做什麽?”
“這房子邊上不是你的車?”
“不知道,估計是哪個缺車位臨時停一下,反正不是我的。”
兩人閑扯了幾句後便分開了。
周巍走了以後,屋子裏就只剩下寧婵一個人,小禾去做別的事了。天氣熱起來,屋裏悶得厲害,空調開着難受,她索性坐到陽臺上抱着吉他開始練習新學的譜子。王妍這個角色本身是會彈吉他的,她找了老師學了短時間起了興趣。
安靜的夜裏除了蟲鳴,就是青澀的吉他音調和輕輕的哼唱聲。
樓下不起眼的黑車中,一點火星明了又滅,最後徹底隐于黑暗。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也只是融于寒涼的夜風中。
——
也不知道是相處久了還是怎麽回事,劇組對寧婵的态度漸漸有了改變,沒什麽人再對她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相反的是變得熱情了許多,連暴躁的副導演罵人都沒那麽難聽了。
一開始定好的綜藝因為一位常駐突然出事,被爆出來一堆負面新聞,又給推遲了。她的時間變得寬裕起來,也不再想着錄綜藝的事。
很長一段時間,身邊都沒有出現過陳隽川這個名字,讓她幾乎都要記不起來了。
以前的她,每天都會發一句早晚安,做什麽都會想到陳隽川。而現如今,如果沒有人刻意提醒,她都要忘記這個人了。
距離她生日還有一天的時候,小禾本來想陪着她一起過的,中午的時候許知衡卻突然找到了片場來。這次他很自覺地戴了口罩和墨鏡,沒有讓人注意到。
寧婵記得今天他有演唱會,沒道理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許知衡看到她來,将墨鏡擡起來,笑得很開心。“總算見到你了。”
寧婵也笑了笑,“你怎麽來了,不是有演唱會?”
許知衡指了指後座的東西,沖她眨了下眼睛。“都說了要帶你看現場,說到做到,我問過小禾了,你今天的戲已經拍完,剩餘的時間可以歸我了吧?假發和化妝品都給你帶來了,給個面子吧,好姐姐。”
從他口中吐出的“姐姐”兩個字,被抵在舌尖輾轉,刻意拉長了音調,像是撒嬌,又像是在調情。
寧婵很猶豫,她是真的不敢去,要是翻車了兩個人都要完蛋。
“就和我去一次吧,求求你了,我開了兩個小時高速過來接你的,再不去就來不及了。”許知衡又求了她一次。
今晚過了就是她的生日,本來也沒有幾個人陪,留在這裏也沒意思。
寧婵經不住許知衡的軟磨硬泡,還是跟他上了車。
天黑一點的時候,寧婵換了身打扮,戴着口罩準備混進他的粉絲。為了讓她顯得合群,許知衡還特意拿了一個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燈牌塞到她手裏,燈牌上是炫彩加粗的“一生摯愛許知衡”七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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