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變傻了”

機場人流量很大, 助理伸長脖子在人群中尋找寧婵的身影,眼睛都要看花的時候,寧婵總算是出現了。

她穿着一身灰粉的大衣, 圍巾遮住大半張臉, 露出兩只喪氣滿滿的眼睛。

助理走近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疑惑道:“怎麽這個表情?沒睡好嗎?”

寧婵現在還是很火大,卻只能壓低音量, “我剛才在飛機上遇到一個女的, 非說是許知衡的粉絲,讓我離她家哥哥遠一點, 我就挺莫名其妙的, 問她是不是一直跟着我,故意查了我的航班,她就開始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還說我仗着自己是明星不讓民衆正常出行。”

助理看出寧婵似乎是真的氣得不輕, 她說着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兇惡。“媽的, 她是不是有病?然後這個瘋子把我的水打翻了, 說我故意潑她?空姐來了,她就說自己不認識我,還說欺負她?最後我還要接受調解,氣死了。”

助理見多識廣, 聽到這些話,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問她:“那你跟禾姐說了嗎,這事估計不簡單,還真不一定是許知衡粉絲呢, 真粉絲都盼着哥哥冰清玉潔,哪有上趕着送黑料的,不是腦殘就是鬼扯,那你是怎麽應對的,你沒打她吧?”

說到這裏,助理的表情也變得擔憂起來,緊張地看着寧婵。

寧婵聽到最後一句後沒好氣地說:“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助理讪笑兩聲:“那不也是沒辦法,時茵不是和你關系好,萬一她又教你什麽,到時候扛不住。”

這種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寧婵和時茵走得近,而時茵又是個有背景的富家小姐,鬧出事了也有人罩着,采訪上各種內涵嘲諷的話,也不是一般人敢說的。這種事放在時茵身上,沒準真的要打起來。

她想了想,心裏還是覺得憋屈。“那姑娘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就開始錄音了,但是有心造謠的話誰也抵不住,她也拍照了來着,誰知道又要把我編排成什麽樣子呢。”

至少經歷過反轉以後,有關她的事網友也不會全都沒腦子的噴了,出了什麽輿論也不會立刻站隊,除了讨厭她的黑粉,路人大都是向着她。

這件事發酵地比寧婵想象中還要快,顯然是故意要整她。

編輯的文字中,那個女孩将自己說成是一名不追星的路人,只是因為座位安排到了寧婵身邊,多看了寧婵兩眼,就被當成圖謀不軌的私生粉,先是對她警告,最後又要查看她的手機。一大段文字,寫得言辭懇切,最後還說寧婵把水潑到了她身上,接着配了一個不長不短的視頻,恰好視頻中,寧婵正在不耐煩地讓她自覺删除手機裏的東西,接着鏡頭掉轉,有潑水的聲音和女孩的驚叫聲,沒多久就是空姐過來調解,視頻到底結束。

整段視頻中,寧婵的表現就是陰郁不耐煩,甚至有些蠻橫。尤其那段鏡頭掉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寧婵推了她一把,害她手機沒拿穩,然後還潑她一身的水。

這段視頻一發出,不到一個小時就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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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茵給她打電話,語氣很是驚訝。

“你居然沒有打她?”

“……”寧婵沉默片刻,緩緩道:“不愧是你。”

陳隽川人在養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立刻就知道了消息,因為感冒沒好,說話的時候還帶着鼻音,語氣溫柔又正經,聽起來就更讓她想笑。

“宋助理去解決這件事了,你要是不開心,我讓人把年糕給你送去。”他似乎是沒睡好,嗓音也低啞着。

寧婵本來還想多問兩句,但是小禾已經在催了,她還有個品牌方的邀請,要作為代言出席活動,商場圍了很多人。

把身上的大衣一脫,寧婵裏面只有單薄的抹胸長裙,還要忍着刺骨的冷意對人群招手微笑。

等她按照流程走完,人已經凍麻了,小禾帶她往回走,她就抱着胳膊低頭跟上去,身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披上了一件帶着溫度的大衣,她還以為是助理,于是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想吃冰淇淋了,剛才那個粉絲手上那個巧克力的,也不知道哪買的,好好看哦。”

“可醫生說要忌生忌冷,”陳隽川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吓了她一跳。

他倒是沒什麽反應,神色有些為難,“真的很想吃嗎?”

寧婵看到陳隽川正皺着眉看她,也愣了一下,看到他穿在外面的馬甲絨衫,這才反應過來身上大衣的溫度是哪來的。

陳隽川以為她是不開心了,語氣又軟了幾分,“我去給你買,別生氣,少吃一點應該問題不大。”

“你怎麽來了?不是還在揚陵嗎?”好好一個人不在揚陵養傷,怎麽突然就到她面前了。

随之體溫慢慢回升,寧婵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微仰着頭看他。

陳隽川的目光不由自主從她的眼睛,移到了如同裹了桃汁般的唇上。帶着光澤感的粉嫩,讓他無法不心猿意馬,一邊和她說話,一邊卻在想,是甜的嗎?

他很想知道,于是在把寧婵塞進車裏後,便俯身去吻住了她,一點點品嘗,直到細碎的□□從她唇瓣間溢出。

“不要太過分了。”她別過臉,語氣微微發顫。

“小婵……”他伏在她肩上緩慢地喘着氣,柔軟的黑發蹭着她的下颌與頸項,“好漂亮……”

他說的含糊不清,寧婵卻還是隐約聽到了那句誇獎,臉上微微發熱,悶聲裝作沒聽清,又忍不住嘴角悄悄勾起。

誰不喜歡被直白的誇獎呢?

等到了酒店,陳隽川告知她律師函已經寫好了,這次飛機上鬧事牽連了許多人,包括暴露寧婵個人信息和行程的航空公司。寧婵沒想到他能處理的這麽快,難怪小禾一開始氣個半死,這半天卻不慌不忙的只字不提,原來是早就有對策了。

她手裏的錄音也是中途開始錄的,大半截都是那個女孩在胡扯,放出去也不能直接錘死她造謠,還不如先發律師函,後續慢慢取證。

淩晨的時候,造謠寧婵的人發了一條不明所以的微博,大概意思就是她現在很悲觀不知道怎麽辦,有人來威脅她讓她改口,還有很多人在對她和她的家人謾罵詛咒……

評論區無疑是在讨論寧婵找人去和她交涉,想要讓她改口删視頻,而寧婵的粉絲在私信罵人。

陳隽川見她皺起眉一臉厭煩地看着手機,問道:“怎麽了?”

“你有找人聯系過她,然後威逼利誘嗎?”

“沒有這個必要。”他答道,“是不是又說什麽了?”

寧婵把手機拿給他看,“這意思是死不承認了,還想繼續潑髒水呢。小禾絕對不可能傻到去找她,估計又是自導自演,什麽仇什麽恨啊,最近老有人想搞我,奇奇怪怪。”

她随口抱怨了兩句,陳隽川卻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起來。

“這事簡單不了”,寧婵說完往沙發裏一縮,不等陳隽川将她抱起來,電話鈴聲就響了。

寧婵以為是小禾打來的,拿起手機,才發現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對方沒有說話,莫名地沉默了一陣。

“你好,請問是那位?”她疑惑地問完,準備要挂電話了,對方才開口。

“爸讓我問問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趙焱的語氣別扭中帶着煩躁,似乎很不情願一樣。

寧婵第一次聽他這麽說,還覺得奇怪,難得沒有和他對罵起來。“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替我謝謝他,讓他注意身體吧。”

本以為這麽說完,趙焱一定立刻挂掉電話,誰知他卻咬牙切齒,帶着憤恨地說:“你是不是真的腦子不好,幫你你也不要,到底想怎麽樣?”

陳隽川合上書,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她。

寧婵搖了搖頭,示意不是什麽大事,接着繼續和趙焱說話。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怒氣沖沖地和趙焱吵起來,但在想通了很多事後,趙焱也不會再輕易影響她的理智。“你為什麽要管我想怎麽樣?”

她只問了一句,對面的趙焱突然就像蔫了一樣,方才那股刺人的勁兒也收了起來。“誰願意管你……”

寧婵想起那天在醫院,看到病床上的父親,腦子裏浮現出了初次到趙家的時候,于是便說:“我剛開始到趙家的時候,因為自己是從小地方來的,又算是個不光彩的私生女,所以對你一直都比較愧疚。那個時候我還想要叫你哥哥,每天替你拿書包寫作業,鉚足了勁兒讨好你……”

趙焱無法忍受她的話一般,突然打斷了她,“你說這些想幹什麽,你以為這麽說我會對你心生愧疚還是怎麽樣,少做夢了,你跟你媽都是一樣……”

“我很後悔的蠢念頭,這麽多年我都後悔,每次想到我叫的那幾聲哥哥,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爸一直想讓我們和好,你不會一點也不知道。我實在讨厭你,所以就算這是他的遺願,我也做不到,還是做仇人吧,你說呢?”寧婵語氣平靜地說完了,趙焱卻遲遲沒有回答。

她的手指都要點到挂斷上了,趙焱突然開口,語氣比剛才還要煩躁:“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說完就沒了後話,陳隽川問她:“趙焱為難你了嗎?”

寧婵搖頭,“也不算為難,趙家的企業現在不行了,趙焱要忙着跟那些私生子搶繼承權,沒時間來招惹我,是我爸那邊,問我需不需要幫忙……”她說着,突然停頓了一下。

陳隽川皺眉:“你爸是怎麽知道的,他不是生病了嗎?”

寧婵的疑惑也被他問了出來,一個不關注娛樂新聞的人,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怎麽會知道才上熱搜不久的事。

細想後,反而更加不明白。

“算了”,寧婵搖頭。“還是別想了。”

——

輿論發酵了幾天後,買賣乘客信息的人員被開除,還要面臨刑事追究,這下子就算實錘對方不懷好意了。而光是證明寧婵的航班被誰安排過,就廢了不少功夫,對方的準備也很充分。

污蔑寧婵的人沒多久就在網上進行了公開道歉,請寧婵原諒她不再繼續追究。

寧婵搞不懂怎麽會有人花那麽貴的機票錢,就為了來罵她兩句然後上網造謠,這樣真的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什麽樂趣嗎?

女孩疑似是許知衡毒唯,于是就開始粉絲行為上升正主,連帶着許知衡也被一起嘲,一婵知秋的cp粉也對此很氣憤。

才出事的時候,許知衡就給寧婵發過消息詢問,卻沒想到這件事會和他自己有關。

寧婵接到許知衡電話的時候,陳隽川一瞬變了臉色,目光中都多了幾分警惕。

她并不會因為這種事遷怒許知衡,本來就無憑無據的,這些也不是他的本意。本來當初她猶豫要不要追究,就是因為那個人說自己是許知衡的粉絲,她怕許知衡也會牽連到,沒想到鬧大了還是避不開。

陳隽川拎着胖成一個球的年糕坐在不遠處,神色不悅地盯着她,手上對年糕一陣亂薅,以此表達他此刻的不滿。

不等挂電話,他便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電話另一邊的許知衡愣了一下,緊接着輕笑出聲,問道:“和好了嗎?”

“算是炮友吧。”她如實說。

陳隽川也不反駁,随便她真麽定義。

就算寧婵只想睡他,也總比睡別人來得好。

陳隽川手下又狠揉了年糕一把,忍不住想起自己這些天潛伏超話看到的言論。

雖然他厭惡許知衡,恨不得立刻高調和寧婵官宣,讓一婵知秋的cp粉徹底塌房,但有件事,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

“你在不高興嗎?”陳隽川問她。

寧婵睨了他一眼,“是我的臉垮得還不徹底嗎?居然還用疑問句。”

“因為許知衡被罵,你就這麽生氣?”他沒好氣地說完後,又補了一句,“我被罵的時候你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前不久陳隽川和寧婵的隐婚熱搜上了微博,由于cp粉的強大勢力,且雙方都沒有官宣,被噴的當然是陳隽川這種沒有控評和死忠的資本家了,甚至還有一衆人去寧婵微博底下,讓她不要英年早婚去受婚姻的苦。

寧婵澄清以後,陳隽川被罵得更慘了。

“你跟他不一樣,許知衡有各種類型的黑粉,還有看他不順眼的路人,而且他現在是靠流量的偶像,粉絲風評差本人風評也會變差,我當然理解。那你呢,你不是自作自受嗎?”寧婵起身去拉開簾子,夕陽的餘晖從落地窗映入,陳隽川穿着居家服,正板着臉逗弄懷裏的貓,周身也被灑了一層朦胧光暈,美好的像一幅畫。

寧婵高中時期暗戀他,就會偷偷站在很遠的地方觀察他。

那個時候,他穿着校服,蹲下來去逗弄花壇邊的橘貓,晚霞灑落在身上,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一樣,眼中都是少年溫和的笑意。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這個因為吃醋而板着臉不說話的男人,竟覺得有些好笑。

“你跟以前越來越像了。”

陳隽川皺眉,問她:“為什麽,是變得不好了嗎?”

“變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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