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地宮06 姐姐,我喜歡你......……
蔡明志屍體已經發紫,他面容猙獰,睚眦欲裂,脖頸有一條深深的溝壑,衣裳沾了些暗褐,四肢大敞,分別被四根粗鐵釘鑿穿,釘在擂臺底層的木板上。
曲昭随手将束發綁好,走到宗仁身邊,碰了碰他的肩膀,“有發現嗎?”
宗仁俯身用虎口掐了一下屍體的下颌,手肘,小腿,“屍體死亡後會自上到下出現屍僵,然後過了一定時間,又會出現屍僵緩解。他的手肘和小腿肌肉仍是僵硬的,下颌卻已經松軟了,說明是已經出現部分屍僵緩解。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天到五天前。”
接着,宗仁掃了眼屍體脖頸的溝壑,視線下移,落在死者的手上,“他的手是虛握成拳的樣子,好幾枚指甲在掙紮時剝落了,只剩光禿的甲床,他拳頭留下的間隙和脖頸的溝壑是差不多寬的,所以他是先被勒死,再被釘在擂臺裏。”
最後,宗仁指了指屍體的面容,“他的表情裏,有暴怒,驚恐,仇恨,不可思議......卻沒有害怕。正常人被勒住脖子,都會害怕,蔡明志沒有。兇手很可能是一個身份地位低下的人,蔡明志看不上他,至死也不敢相信他膽敢殺害自己,”
曲昭點點頭,忽然就摸了摸宗仁的腦袋,“弟弟,你真的變厲害了。”
宗仁眯了眯眼睛,略略俯身在曲昭耳邊道,“姐姐,我喜歡你......摸我的腦袋,好舒服。”
曲昭驀地感覺到深秋的涼意裏有幾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她默默的收回懸在宗仁腦袋上的手,緞靴往外走了兩步,和宗仁拉開距離,“別貧了,專心查案。”
而後,曲昭裝模作樣的繞着擂臺走了一圈,借夜色掩蓋發紅的耳廓。
曲昭撓了撓頭,想不清楚宗仁是沒有開竅,像小時候那樣依賴着她;還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撩撥起她來了。
這時,宗仁的聲音在擂臺另一側響起,“姐姐,你有什麽發現嗎?”
他的眼神清澈,專注的看着曲昭。
曲昭聞言頓住,思緒回神,她故作鎮靜地垂眼一掃,她指着釘住屍體的四根粗鐵釘,“這四根粗鐵釘釘住屍體的角度,是筆直的。而屍體滲出的血很少,都是沿着鐵釘鑿穿的肉.洞邊沿滲出來的。邊上的木板除了沾染血跡外,完好無損。”
曲昭一手掌心攤平朝上,一手握成拳砸在上面,給宗仁做示範,“如果我用鐵錘敲鐵釘,砸歪了,就會砸在屍體的肉上,或者是相鄰的木板上。如果砸在屍體的肉上,屍體的傷口就不會恰好是粗鐵釘嵌進去的肉.洞那麽大,粗鐵釘的附近會有其它血肉模糊的傷口,這些傷口是裸露的,會一直滲血。如果砸在相鄰的木板上,這個厚度的木板承受不了那麽大的力度,就會出現裂痕。”
曲昭舔了舔嘴皮子,繼續說道,“所以兇手力氣非常大,并且是做過鐵匠相關的工種,技藝了得,才能用鐵錘一擊就鑿穿了人骨,筆直的把粗鐵釘嵌進了屍體背後的木板裏。”
曲昭站在蔡明志的屍體旁,蹙眉搖了搖頭,“只是我不清楚,兇手為什麽要在蔡明志死後,把他釘在擂臺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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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兇手的力量,處理屍體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事。若是兇手不想被抓,可以把屍體埋進土裏,剁了喂狗,切塊煮熟扔掉,用石頭沉進糞坑裏......每一種做法都可以在很長的時間裏避免屍體被找到,就算後來找到了,也難以根據面部全非的屍體辨別是誰。但是兇手沒有這麽做,他選擇把屍體放在四合院裏,不過幾天,人們就會尋着屍臭發現屍體。能而不做,這很奇怪,不是嗎?”
四合院裏,原本探了只耳朵在聽案情分析的士官們,眼神漸漸彙聚在她曲昭手裏握着的那把黑劍上,再看她說起處理屍體的方法神色自若,游刃有餘的模樣,她顯然做過這種事。恰逢院牆外響起更夫敲鐘的聲音,鼓槌擊打在銅鑼上,一聲,兩聲,三聲,是傳說裏陰氣最重的三更天時。而後更是刮起了一陣寒風。這也太可怕了......
士官們渾身都抖了抖,他們雙手抱住自己,害怕的躲到了宗仁的身後,紛紛奉承道,“深秋夜裏太冷了,只有靠近宗大人,才能夠感覺到人間的溫暖。”
宗仁:“......”
宗仁眼眸平靜,淡淡地瞥了眼身後的士官們。
士官們驀地就都安靜了,大夥有些無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宗仁抿着嘴,這些年,他一直關注着曲昭,他知道她打過的每一場仗,從士兵到将軍,她雙手沾滿血,殺過無數人,可是宗仁只想把她當作英雄,贊美她的功勳,并不想害怕她。
曲昭全程不明所以,塞北的冬日就算刮起暴風雪,她也是要去行軍的,因此她并不覺得此時有多冷。
宗仁走到曲昭身後,推着她的肩膀往四合院外走,說話時口嘴裏呼出淡淡的白霧,“姐姐,我也有點冷。搜查完畢,我們該啓程回大理寺了。”
曲昭擡手碰了碰宗仁泛涼的手背,想到宗仁以前那副孱弱的身子骨,曲昭不疑有他,加快了腳程,撩開車馬的簾布,勁腿一邁就坐了進去。
宗仁不像來時那般坐在曲昭的對面,這回他理直氣壯的坐在曲昭的身旁,“靠近點坐着,我覺得會暖和一點。”
曲昭瞥了宗仁一眼,倒是默許了,她脫下自己的外裳往宗仁身上一蓋,嫌棄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嬌氣啊。”
宗仁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錦袍,裏面全是曲昭的味道,他勾了勾嘴角,認真道,“我是比較脆弱的,需要人呵護。”
曲昭:“......”
簾布外,車夫阿肆抓着馬鞭的手都抖了兩抖,在心裏咆哮:宗仁嬌氣個鬼!他在大理寺可以一挑十,姐姐你被騙了!
回程路上,車壁左右都挂着盞燈,黃豆大小的火苗随着車轱辘的轉動而搖擺着。慢慢的,曲昭鼻尖飄過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是宗仁系在白袍外的香囊散發出來的味道,她後知後覺,發現宗仁的肩膀幾乎要挨靠着她的,兩人坐的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覺到宗仁的呼吸聲,她莫名有些不自在,渾身有點熱。
曲昭偏過頭,擡手支起車壁的木窗,冷風一下灌進來,吹散了她心裏的燥意。總算是舒服些了。
然後,曲昭就聽見宗仁低低的咳嗽聲。
宗仁裹着曲昭的錦袍,側眸看向她,低聲道,“姐姐,開窗風好大啊。”
嬌氣死了!
曲昭只得将就宗仁,把木窗關緊了。而後,她像來時那樣,懷抱着黑劍,雙手交疊,閉目養神,像一尊清心寡欲的神佛,“好了,我要歇息,你別打擾我了。”
好一會兒,宗仁都沒再說話,車馬裏靜谧一片,簾布外偶爾傳來阿肆揮鞭打馬的聲音。
只是宗仁忽然就傾身靠向曲昭,擡手想要撫上曲昭的腦袋。
曲昭驀地用虎口扣住宗仁的手,她掀開眼皮,眼神銳利的審視着他,“習武之人的腦袋摸不得,你要幹什麽?”
宗仁睫毛顫了顫,在他眼臉落下淺淺的陰影,他有點委屈,“姐姐,你的頭發沾上了木屑,我想幫你拿掉,你好兇啊。”
曲昭将信将疑的往自己腦袋上摸了兩把,果然搓落幾片木屑,應該是她劈開擂臺時沾上去的,此刻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上。
曲昭:“......”
宗仁無辜的看着曲昭,“姐姐,我小時候不是幫你挑過腦袋上的杏花粉嗎?我以為你是給我碰的,對不起,我以後不碰了。”
曲昭驀地想起那年的賞春宴,恰逢百花盛開時節,宗仁頭一回在春日賞花,他稀罕極了,俯身撿了好幾朵掉在泥濘上的杏花,塞進袖袋裏要帶回家。曲昭幹脆把宗仁拉到杏花樹下,用腿蹬了一遍周圍的杏花樹,讓他淋了一場杏花雨,滿地的杏花供宗仁挑選。收獲了宗仁滿心滿眼的崇拜,曲昭心滿意足的帶着他歸家,卻不想她抖了幾抖都沒有甩幹淨身上的杏花粉。那時的曲昭想做大俠,而大俠都是一襲黑束衣,不茍言笑,武藝高強的,滿身杏花粉太跌份兒了,她心裏煩躁的很,于是她看着腦袋上同樣沾着杏花粉的宗仁,勒令他把自己腦袋上的杏花粉挑幹淨,不然不準宗仁回家。
宗仁很乖,坐在将軍府邸紅門外的石階上,愣是捧着曲昭烏黑的長發,小心翼翼的把杏花粉一點點挑出來,放在自己白袍的下擺上攏着,還說可以拿回家晾曬後,做成香囊送給曲昭戴身上。
曲昭連忙拒絕,并且怒斥這種書生行徑,她是不會佩戴香囊的!
那時候,曲昭把宗仁當小弟,心安理得的使喚他做這做那,可是現在,宗仁的話點醒了她,是她如今對宗仁起了歹念。宗仁就像是一株水靈靈而不自知的白菜,菜園子的門對她是敞開不設防的,就坐在她的身邊,正常人難免會肖想一下。只是曲昭有原則,一日小弟,終生小弟。兔子都不吃窩邊草,猛虎安能去吃窩邊草?她得克制一下!
恰逢阿肆把車馬停靠在大理寺的清心殿外,他撩起簾布道,“兩位主兒,到了。”
曲昭聞言,勁腿一蹬就跳到車外,在深秋的夜霧裏沉沉的籲了口氣,她搓了兩把臉,冷靜了一下,而後迎着簌簌冷風,一步三石階,快步走進了清風殿裏。
宗仁踱步下車馬,風拂動他白袍的下擺,他的臂彎裏搭着曲昭的錦袍,一雙眼眸平靜的看着曲昭的背影消失在石階上,而後,清風殿裏燃起了昏黃的光暈,窗柩麻紙上又映着曲昭的影子了。宗仁緩緩笑了,他的緞靴踱步邁過石階,不緊不慢的走進清風殿裏。
曲昭扭頭見他來了,數落道,“你走路慢吞吞的,跟烏龜似的,這樣下去不行啊,難以服衆,要不跟我上教練場,姑奶奶教你點真東西如何?”
宗仁慢條斯理走到案幾後端坐下來,他的神情有點苦惱,“姐姐,可是我比較差,我怕你嫌棄我。”
曲昭是一個有英雄情結的人,以幫扶弱小為己任,不然她當年也不會在書院後山救下宗仁,她當即拍胸脯保證道,“姑奶奶出馬,包教包會,你是瘸子我都能讓你走順溜。”
阿肆在大理寺後棚停好車馬回來後,就看見宗仁在曲昭面前裝可憐,他礙于宗仁威嚴,他不敢明着得罪,只能在心裏偷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禀報正事,“大人,此次在地宮統共逮捕五十六人,朱老八是主犯;三十家丁,十五侍女是從犯;另有十人并不知情,只是因為地宮近日在修繕雇傭的勞作工人。律法規定,審訊無罪後,需要在三日內釋放無辜的百姓,明日一早,便是第三日了。”
宗仁斂了斂神色,鋪開白宣,研墨蘸筆,把他和曲昭從蔡明志屍體裏捕捉的蛛絲馬跡寫了下來:兇手是身份低微的家丁或者工人,體格健碩,善用鐵錘,平日裏話少,并不惹人注目,是蓄謀殺人,目的不詳,沒有悔意。
宗仁寫完,将狼毫擱在筆山上,待墨跡幹後交由阿肆去監牢裏核查符合紙張上特征的人。
不一會兒,阿肆和三個士兵就押着四個壯漢到了清風殿裏。
曲昭端坐在案幾一旁,暗暗地打量着這四個壯漢。
第一個壯漢站出來,說他上有老下有小,養家糊口壓力大,地宮的月俸高,他兩年前誤入歧途,幫着做了許多壞事,但他是決計沒那個膽子去殺人的。
他說話時,滿臉的懊悔,眼裏甚至有淚意。
第二個壯漢似乎怕說錯話,斟酌了一會兒才站出來,說自己染上賭瘾好多年,因為欠債才在地宮裏做家丁的活計,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蔡老板給他開的月俸不菲,他沒理由去殺害蔡老板。
他顯然知道賭博不是什麽光彩事,面上有些飄紅,他說完趕忙退了回去。
第三個壯漢直接說自己并不認識什麽蔡明志,他趁着閑暇出來做木工,大理寺亂逮捕人,害他兩日沒回家,他媳婦還有孕在身,他需要趕緊回家照顧。
他眉宇間有一股疲憊,看着是在監牢裏沒有安穩的睡過覺。
輪到第四個壯漢,他規矩的走上前,雙手作揖行了個禮,說他知道蔡明志是地宮的老板,其餘的一無所知。
曲昭原本散漫的神色在看着第四個壯漢時,慢慢地嚴肅了起來。這個人,他話最少,神色淡淡,其他人言語間都會透露一些自己來地宮裏做幫工的前因後果,作證自己供詞的真實性,可他只是寥寥幾句,沒有說任何的信息。而他作揖時,布衣低下肌肉繃緊,曲昭幾乎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是京城生人,而是胡地生人,那裏人的骨架普遍更大,力氣也更大,殺起人來更簡單。
曲昭認定第四個壯漢就是兇手,她往周圍掃了兩眼,發現阿肆和幾個士兵的體格要小第四個壯漢一圈,她擔心第四個壯漢被指認時會劫持他人用來逃跑,當即就握緊了黑劍,起身上前想要将人降服。
與此同時,一只白皙的手悄無聲息的覆在了曲昭的手背上。
宗仁的指尖微涼,他沒有用力阻攔,而是提筆在案幾的白宣寫下了“不要沖動”四字。
然後,曲昭盯着白宣上的墨跡看了有一會兒,确定那是字不是畫後,啪得一巴掌糊在宗仁腦袋上,“我不識字你不知道啊?”
宗仁:“......”
清風殿裏,霎時間安靜的銀針落地可聞,阿肆和三個士兵拼命憋着笑,皆是滿臉崇拜的看着這個新來的侍衛,啧啧,怎麽旁邊那個宗大人完全不敢有怨言?
只是片刻後,他們四個就蔫巴縮成了一團,因為宗仁涼飕飕的眼神已經瞟了過來。
宗仁指了指清風殿外,外面天色漆黑,寒風凜冽,“把人帶回監牢,明日天亮後,該留下的留下,該放行的放行。然後,你們繞着後山跑二十圈再回來。”
“是!”阿肆和三個士兵回答的相當絕望。
待到阿肆和三個士兵領罰離開後,宗仁頓時委屈的看向曲昭,略略弓身把腦袋探到曲昭面前,“打痛了,要姐姐摸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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