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地宮08 他在占她便宜呢
宗仁率兵把兇手壓回大理寺審案。
清風殿內,士兵在壯漢随身背着的竹簍框子裏搜出了帶着蔡明志指甲的麻繩,還有三本帳薄。
如此,便證據确鑿。
真相在壯漢的交待下水落石出。
壯漢原本是胡地的販鐵商人,帶着女兒進京城做生意,不料女兒調皮走丢了。他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找尋女兒,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窮困潦倒時,他也沒有想過要放棄。在集市裏偶然打聽到有地方在招勞作工人,給的錢是尋常工作的好幾倍,他便去了。不想卻是在裏面見到了自己失蹤數月的女兒。
看着女兒面黃肌瘦,渾身破爛的被關在牢籠裏,他沒有問女兒經歷了什麽,而是偷偷握住了女兒的手,告訴女兒他會幫她報仇的。
宗仁端坐在清風殿內,屈指輕敲兩下案幾,他問壯漢為什麽不處理掉蔡明志的屍體,也不銷毀犯案用的麻繩,更是铤而走險盜走了蔡明志的帳薄。
壯漢低頭看着女兒,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報應,我把蔡明志釘在擂臺裏面,要他生生世世都看着自己做過的罪孽,堕入畜生道不得翻身。而我身為父親,也絕不是逃避責任的男人,我想養大我的女兒,但你們什麽時候找到我,我都會把犯案用的麻繩呈交上去。只是我願意伏法認罪,不代表我對你們沒有怨恨。這是你們應該整治的事情,如果你們早就為民除害,拔出了蔡明志這顆毒瘤,我女兒就不會走被囚禁當成人獸飼養,我也不至于殺人,所以我把他的帳薄藏起來了,這是為了懲罰你們。”
壯漢的話并不多,交待完案情後,便不再多言,很快就被士兵帶去了監牢。
曲昭心裏很不好受,她問宗仁,壯漢是否會被判斬刑。
宗仁輕輕搖頭,思忖着回答道,“因為事出有因,蔡明志的行為本身違背風俗良序,罪減一等,從斬刑降至流放。因為上繳蔡明志的帳薄有功,罪再減一等,從流放至收押監牢做苦力二十年即可出獄。”
曲昭點點下颌,瞥見留在殿內的女孩,于心不忍道,“她的父親要坐二十年的監牢,那她怎麽辦?”
宗仁提筆沾墨,在白宣上寫了幾個字,忽然又記起曲昭不識字,便低聲道,“今日會放她出大理寺。”
言下之意是大理寺不會收留女孩。
曲昭聞言,抿住了唇畔,誠然,如果大理寺要給每個罪犯的小孩善後的話,這裏面早就擠滿了小孩。這顯然不是應對之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理寺是奉行律法的地方,而不是施善積德的地方。道理曲昭都懂,可是看見這個女孩的眼睛,曲昭就是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曲昭忽然抓起宗仁擺在案幾上的白釉瓷杯,在掌心裏掂了幾下,向女孩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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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眼睛瞬時就眯了起來,她側身躲過那個砸向她的白釉瓷杯,繃起腳背一踢,白釉瓷杯在空中打了個轉兒,又生生朝着曲昭的腦門飛去。
曲昭用掌心接住,她嗤笑一聲,走上前去,俯身直視着女孩,“喂,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身上有一種狼性,是尋常人所沒有,日後好好培養,畢竟能夠成材。跟我過吧,姐姐帶你回我家,我家裏有錢,有很多好吃的,冬日的被窩是熱的,你不會再被人欺負。”
女孩絲毫不領情,她瞪着曲昭,手攥成拳就向曲昭揮去,嘴裏咕嘟咕嘟冒出一堆胡地的方言,一聽就是罵人話。
曲昭挑眉,輕松接住她的拳頭,收緊握住,“道上規矩,碰了拳頭就表示你同意了!”
女孩氣得腦門直冒火,覺得曲昭好讨厭,又擡腳去踹她。
曲昭趁着女孩下盤不穩,雙手把她的腰掐住,一把将女孩抱起來,摁在懷裏,“跟我回家咯!”
“你乖乖聽話,我每個月都可以帶你見一次父親。”曲昭抱着撲棱亂動的女孩,哄了一句。
女孩聞言,眨了下眼睛,她聽懂了曲昭的話,馬上就乖覺了,動都不帶動一下。
曲昭滿意的拍拍她的腦袋,疾步走出清風殿,緞靴剛邁過門檻,就感覺到身後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曲昭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如今是宗仁的侍衛,抛下他回家不好,她又倒回去,問宗仁,“你這副孱弱的身子骨,通宵達旦怎麽受得住,走了,我送你回府。”
宗仁倒是沒拒絕,起身撫了撫白袍,一路都慢騰騰的走在曲昭身後,跟她隔着幾步距離。
曲昭納悶了,回頭問宗仁,“你是烏龜嗎,走得這麽慢?”
宗仁瞥了曲昭一眼,淡道,“你不讓我靠近你,我只能跟在你後面。”
曲昭眯眼看着宗仁,總感覺他是有意在向她抗議呢,“喂,你在生什麽氣?”
“我沒有生氣,我在遵守姐姐制定的規則。”宗仁往外挪了幾步,繞過曲昭身側,向大理寺正門走去。
曲昭啧了一聲,跟上去與他并排走,“宗仁,我說的沒有錯啊,你已經長大了,不是我懷裏的小孩了。”
宗仁沒有說話,腦袋卻垂了垂,睫毛在眼臉掃落一層陰影,有種說不出的可憐,像是被負心漢抛棄了。
曲昭收回眼神,摸了摸鼻子,全裝作看不見,她心裏想着:數年不見,宗仁現在是越來越能耐了,都敢和她鬧了,她一定不會助長這種歪風邪氣,要知道,一日小弟,終生小弟!誰是姑奶奶誰說了算!
曲昭進城後,見到有賣糖葫蘆的攤鋪,便給懷裏的女孩買了一根,遞到她手裏,誘惑道,“好處費,你跟我,我會對你好的。”
女孩猶豫了一會兒,擡頭看看曲昭,低頭看看糖葫蘆,最後在口水掉下來之前,屈服的咬了一口糖葫蘆上挂着的糖霜,被曲昭收服了。
忽然,女孩停住了,她扭頭探向宗仁。
宗仁眼眸深暗,盯着那串糖葫蘆,面色有些不好看,薄唇抿在一塊兒,不說話,像是要從女孩口嘴裏奪食。
曲昭順着女孩的視線望去,看見宗仁黑着臉呢,她好笑道,“你幹什麽?你是不是忘記小時候吃了一串糖葫蘆過敏在府邸裏面躺了半個月?”
“借口。”宗仁悶悶的說道。
曲昭慢慢斂起笑,板着臉,冷聲道,“宗仁,耍性子要有限度,過了挺招人煩的。”
曲昭耐心有限,抱着女孩就往将軍府所在的方位走,她拍了拍女孩的後背,“我們不跟鬧脾氣的人玩哦。”
“如果姐姐忍心扔下我的話,那姐姐就走吧。”宗仁低聲喃喃道。
曲昭腳步不停,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尾。
宗仁垂眸,眼眶發紅,驀地攥緊了廣袖底下的手。街道喧鬧,行客匆匆,便是有世家女郎因為他容貌姣好,在經過他時巧目盼兮,有意向宗仁示好,宗仁都恍若無覺,他像是站在積雪覆蓋的平原上,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他一人。
可是擡眼時,哪裏還瞧得見曲昭身影,她分明已經走遠了。
宗仁呼吸都重了幾分,眼裏有星點水光,他固執的留在原地沒有動,盯着曲昭離去的方向。
忽然,宗仁身後驀地被一只手拍了一下,那人力道不輕,他吃痛着挨了一下,卻猛地扭身去看,曲昭抱着那個女孩子,滿臉不耐煩的站在他背後。
宗仁眼眸裏一掃陰霾,覆蓋在他心裏的積雪融化,開出爛漫的春花,夕陽落在他的臉頰,他松開了廣袖下緊攥的手,小心翼翼扯住曲昭的束衣袖口,薄唇抿着不說話,眼睛卻盯着曲昭看,怕她不管他了。
曲昭原本真準備一走了之。
只是曲昭驀地想起多年以前,她帶着一幫人出去玩,宗仁性格木讷,不甚打眼,腳程又慢,不知什麽時候走丢了,他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動,有好心的大嬸想送他去官府報關,宗仁搖頭,只說“姐姐會回來的”。到了傍晚,曲昭才發現宗仁不見了,她在天光散盡,夜幕降臨時找到宗仁。她看着宗仁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無措的模樣,心裏狠狠的剜了一下,她罵宗仁,跟緊她什麽事都沒有,偏偏要走到人群邊緣。
宗仁回答曲昭,“因為我怕招你煩了,你以後就不理我了,所以我只敢走在邊上。”
那時候,曲昭放話說,她給宗仁一個特權,永遠可以走在她身邊。
曲昭想着想着,腳步就不聽使喚了,是她答應過宗仁的事,自己沒有信守諾言,還叫他和她保持距離,是她做的不地道啊。
曲昭懊惱的撓了一下頭,她不知道宗仁離開沒有,便繞着街道走了一圈,從後面兜了回去,結果就看到那道白袍伫立的身影,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在等她。
曲昭嘆了口氣,罷了,照顧小弟,是她的責任!她跟懷裏的女孩解釋道,“剛剛是姐姐脾氣不好,宗仁哥哥是自己人,我們還得接他回家才行。”
這會兒,曲昭站在宗仁面前,“好了好了,我撤回今早說的話,你還是可以呆在我的身邊。可以了吧,我看我都要把你慣上天了!但是糖葫蘆不可以!你吃不了這個東西!”
宗仁聞言,紅暈好似藤蔓般,從脖頸爬到耳廓,他的眼睛有些濕漉漉的,像是雨過天晴後澄澈的湖面,倒映着曲昭的面容。他的朱唇勾起,壓都壓不住,矜持的朝曲昭點了點頭,小聲道,“可以了。”
回府路上,曲昭心裏越想越不痛快,遇到宗仁,她總是一退再退,毫無原則可言,她一把揪住宗仁耳朵,“你是心滿意足了,你看看你現在哪裏還有一點為人小弟的自覺,都快要騎到我頭上拉屎了!”
日暮紅霞落在宗仁的白袍上,襯得男人斯文矜貴,好生俊秀,他在風卷過身邊時,用手握成拳,輕輕咳嗽了一聲,“姐姐,不要這樣說話,會教壞小孩的。”
曲昭翻了一個大白眼,她掂了掂懷抱裏女孩子滑落一截的屁股墩子,“我們家狼崽是有血性的,不學書生家裏文绉绉。”
書生:“......”
“狼崽?”宗仁瞥了眼熟睡的女孩,摸了摸她一頭髒兮兮的黑卷發,“姐姐,她之後也得進編戶,你給她起個漢名嗎?”
曲昭一拍腦門,“就叫曲狼崽!”
宗仁呼吸一屏,無奈道,“姐姐,她是個女孩,叫狼崽......不太合适吧?”
曲昭瞪宗仁,“叫狼崽簡直威風凜凜,我養的,我說了算!”
宗仁眼睛眨了一下,只好換一種方式來勸,“可是狼崽這兩個字特別難寫。”
曲昭最讨厭寫字了,嚴肅的思考了半晌,她覺得自己不能害了懷裏的狼崽,便勉強探了只耳朵,示意自己願意聽聽宗仁的想法。
“慕蹤。”宗仁輕輕吐出兩字,而後解釋道,“她的父親在她走丢被拐後,一直記挂着她,沒有放棄尋找她的下落,最終老天開眼,讓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兒。慕有想念之意,蹤則是行蹤的蹤,她的父親要坐牢,我們便替她把這份彌足珍貴的感情記在名字裏。”
曲昭沒文化,撓了撓頭,她只關心一件事,“慕蹤倆字不難寫吧?”
宗仁一襲白袍書卷氣,伫足停在自己府邸外,兩盞油燈懸在紅門屋檐下,他的睫毛淺淺的掃在眼臉上,映出一層淡淡的陰影,他與曲昭道別,“不難寫,我教你。”
于是曲昭心滿意足的摸了摸懷裏的女孩,低聲道,“那編戶時就叫曲慕蹤了,姐姐私底下叫你狼崽好不好,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已經睡着的女孩當然不會開口說話,于是她的名字便這麽定了下來。
宗仁看着曲昭抱着女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适才收回目光,轉而推開府邸的門。
宗仁的嘴角揚着。姐姐好笨啊,這樣都聽不出來。
曲慕蹤。曲慕宗。
他在占她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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