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蠟屍05 不過是被嫌棄的宗仁的一生罷……
一瞬,兩瞬。
曲昭再回神時,她的鬓邊已經不見汗跡,全部都被宗仁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頰上是清風殿外溜進來的涼風。
宗仁收回手,仔細的疊好錦帕,放回自己衣襟裏,忽然很乖的喊了她一聲,“姐姐。”
曲昭心裏煩躁,閉眼斂了斂心神,沒好氣的回應道,“幹嘛!”
宗仁勾起嘴角,他偷偷看了曲昭一眼,眼眸裏閃着星星點點的清亮,而後他幹脆認真看向曲昭,目不轉睛,他有點害羞,慢吞吞的說道,“謝謝你,讓我給你擦汗。”
曲昭:“......”
曲昭那張從小賽過城牆厚的臉,此刻居然控制不住有一點發燙,如今的宗仁,太過蠱惑,深眼窩下一雙眼眸溫潤清澈,淚痣更添風情,朱唇皓齒看起來秀色可餐,他本來就生了一張傾倒衆生的容顏,何況是他專注的看着她的時候,仿佛世間的絕色都落入了她鼓掌之中,等她亵玩。
曲昭錦袍底下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黑劍劍鞘,掌心按在劍鞘洗去罪孽和欲望的碑文上,洗去曲昭的雜念,她向來纨绔,行事肆意,不遵循禮法,只求潇灑,可是曲昭沒有辦法對宗仁下手,宗仁只是像小時候一樣,把她當姐姐來依賴,對她是滿心滿眼的信任,而她卻像個見色起意的偷菜賊,想去偷隔壁菜園裏水靈靈的白菜來拱,簡直罪過!
做人要有底線!
曲昭猛地擡眼,伸手扣住宗仁腦袋,把他轉向另一邊,她決定不看宗仁的臉,并且讓話題回到查案上來,“做事認真一點,那四個攤販并沒有提供有用的線索,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宗仁略略傾身,試圖挪開曲昭蓋在他腦袋上的手,他想要看着曲昭說話。
曲昭就是不許,她收緊蓋在宗仁頭上的“五指山”,壓制住他,“不準動!”
宗仁委屈的哼了一聲,到底還是妥協了。
他斂起神色,同曲昭認真講道,“首先,所有在陽澄湖沿岸擺攤的騾車都來自于京郊的張家村,從湖裏打撈出的騾車當然也不會例外。
對于重視鄉賢文化的周朝百姓來說,一個村子裏的同族至少是相互認識、團結一致的。
這個村子裏的攤販顯然是知道一些事情,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撒謊,張達則是迫于壓力承認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守護與自己無關的秘密,也就說明,這起案件中的兇手和死者,至少有一個人是來自張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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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張家村走訪一趟。”
曲昭看了一眼清風殿外的天色,此時已經日暮,晚霞爛漫,天邊火紅,“太陽都落山了,村裏的百姓歇息的早,我們是不是明日造訪比較好?”
宗仁輕輕搖頭,“我們明日造訪,就要防止四個張姓攤販回村串供,只能把他們四個暫扣大理寺。如此行事,張家村的人勢必會察覺有異樣,一個晚上的時間,夠他們想出應對的策略了。莫不如将四個張姓攤販行刑後直接釋放,押送他們回村,挨家挨戶走訪,打他們一個毫無準備。”
曲昭聽後,彈了彈錦袍,直徑起身,“那便走吧。”
莫約一刻鐘後,一列高舉火把的車馬隊伍駛出大理寺正門,映亮了夜幕低垂的黃土大道。
曲昭坐在其中一輛車馬裏,為了照顧宗仁那孱弱的身子骨,她把布簾四角都遮的嚴嚴實實,車壁兩邊的木窗都合緊的一絲縫隙沒有留下,還把清風殿裏的熏爐搬到了車馬上,裏面暖融融的。
這樣宗仁就沒有借口往曲昭身邊坐了。
宗仁幽怨的坐在曲昭對面,抱着暖手的熏爐,小聲碎碎念道,“姐姐是故意的”。
過會兒,宗仁見曲昭還是不搭理她,低低的哼了一聲,“不過是被嫌棄的宗仁的一生罷了。”
曲昭全程雙目合起,雙耳緊閉,雙臂交叉,端出老僧坐定無欲無求的姿态,隔絕任何對宗仁見色起意的可能。
布簾外,車轱辘咕嘟咕嘟轉動,車夫阿肆專心的駛着馬,他巴不得夜裏呼嘯的風聲再大些,這樣他就聽不見宗仁說的矯情話了。
阿肆依照四個攤販的供詞所述,找到了羊腸小道裏安靜的村落,他緩緩将車馬停在村頭的石碑旁。
曲昭率先撩開車馬的布簾跳了下去,士兵手裏的火把将村落兩邊的院落照了個透亮,她左右快速的掃過一遍,張家村共有六座院落,五座分別建在村道左右兩旁,只有一戶人家的院落建在與張家村村道有段距離的山丘上。
很快便有村民察覺不對,他手裏提着盞燈,推開自家柴扉打探情況,“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啊?”
宗仁揣着熏爐,不疾不徐的踩着馬凳走下來,擺手示意士兵将張家村進出必經的幾個口子封鎖住,而後才向村民道,“大理寺查案,請各位配合。”
宗仁率領士官敲響了左手第一戶人家的柴扉。
裏面走出一個拄着拐杖的老頭,穿着體面,他看了宗仁一眼,作了一揖,情真意切道,“這位官大人,我是張家村宗祠的族長,我們村裏人都是老實本分,過着養家糊口的踏實日子,是決計不會犯事兒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宗仁沒給族長留面子,直接問道,“張家村是什麽時候開始做騙游客的假石行當的?”
族長愣了一下,随即否認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宗仁側身,朝身後的阿肆點了點下颌,讓他把四個受審行刑後的攤販押到族長面前,而後宗仁淡淡道,“這四位都是張家村裏人,騾車上的假石已經作為物證被收繳,非法所得一律征收,每人受刑十五杖,包庇連坐,我瞧您的歲數,罰錢是小事,罰杖是大事,還是說實話的好。”
族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手裏拄着的拐杖敲了敲腳邊的黃土地,“大人,我們也是無奈之舉,尋常百姓在田地裏忙活一輩子他還是窮得叮當響,但是出去做假石生意,大家都可以換上好的新居,給小孩買暖和的衣裳過冬......”
宗仁平靜的看着矮他一頭的族長,他屈指輕敲在長袍的下擺,一下,兩下,男人面色淡淡,沒有波瀾,卻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他要聽的,不是這些廢話。
族長驀地噓了聲,不敢再說開脫之詞,老實的報了時間,“做了五年了。”
宗仁點了點下颌,繼續問道,“聽你所言,‘出去做假石生意,大家都可以換上好的新居,給小孩買暖和的衣裳過冬’,所以這拉貨用的騾車應該是全村人集資購得,而販賣假石所得的錢財也是全村人共同享有,對吧?”
宗仁雖是問話,語氣裏卻有不容置疑的篤定。
族長不曾想,這位官大人能在自己喋喋不休的開脫之詞裏挑揀出端倪,進而揣度出如此重要的秘密,他下意識捂住了嘴,又惱怒又後悔,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
宗仁問他,“村裏一共出資買了多少輛騾車?”
族長抹了把前額被逼出來的汗,眼神有些飄忽,聲量卻擡高道,“就四輛騾車,都給您一網打盡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罷!”
曲昭倚在族長家的院牆上,黑劍伫在黃土地上,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宗仁審問族長,眼眸時不時掃向臨近幾戶人家的院落,隔着柴扉,站着好幾道若隐若現的身影,他們都在聽族長的回複,族長突然拔高聲量的話,顯然是提點給村民聽的。她低低的嗤笑一聲,“好家夥,當場串供呢。”
曲昭偏了偏頭,正想看宗仁如何應對。
不料,宗仁并沒有繼續問下去,在士官記完族長的供詞後,他輕點下颌,沒有計較族長耍的小把戲,踱步走向下一戶人家,手裏還揣着一個精致的鎏銀熏爐,經過曲昭時,他忽然就小聲的說了一句,“姐姐,熏爐涼了。”
曲昭不明其意,提着黑劍走在他身旁,順手接過了那個已經泛涼的熏爐,“我用自己的手給你捂捂熱好吧,你真是個嬌氣包。”
曲昭走在村裏的土道上,好奇的問道,“你剛剛為什麽不繼續逼問那個族長,任由他撒了一個顯而易見的謊?”
宗仁側頭,用手半掩面,小聲說道,“你看到那個族長腦袋上稀疏的白發和他手裏顫巍巍杵着的拐杖了嗎,他畢竟不比今日在清風殿裏審問的那四個青壯年紀的攤販,你要是逼迫過甚,他拐杖往地上一扔,立馬就可以躺在地上不起來,明日京城大街小巷都要譴責我沒有禮義廉恥,表面君子,背地裏竟然欺負老頭。我如果被他碰瓷訛詐了,姐姐定不會出手救我,你只會站在一旁笑話我。”
曲昭嘴角上揚,壓都壓不住,她一巴掌糊在宗仁腦袋上,“別貧了,讓你說正經的。”
宗仁輕咳了一聲,“逼供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口頭逼供,第二種是武力逼供。
對待垂暮之年的老人,出于維護風俗良序的原則,你不能使用行刑逼供,你只能用口頭逼供。
而族長作為整個村裏年紀最長、地位最高的人,他吃過的鹽都比其他村民走過的路多,他一定是最圓滑,最難撬開嘴的人。
選擇和最難談成交代的人死磕到底,是為下策。
換一個簡單些的、心理防線薄弱的村民來審問,方為上策。
更何況,族長就是不放心村民,才會不顧露出破綻的危險,也要去提醒同村的幾戶人家,他們湊錢買了‘四輛騾車’。”
宗仁停在左手第二戶人家的柴扉前,這是大理寺抵達張家村後,唯一一戶沒有亮燈的人家。他屈指敲了敲柴扉,裏面寂靜無聲,許久也沒有人出來開門。
曲昭耳朵貼着柴扉,閡眼聽了聽聲音,“裏面有好幾個人的呼吸聲,其中有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在左右踱步,他們是故意躲在裏面不出來。”
曲昭忽然就抽出黑劍,火把的光亮倒影在劍身上,衆人不明所以,只見劍刃直直的穿過在柴扉的縫隙,幹脆利落的把內裏的插銷劈成了兩截。
兩截插銷落地,柴扉吱吖一聲松動,向內敞開。
曲昭掌心攥着劍柄滑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又把黑劍插回劍鞘裏,“這多簡單的事啊,幹嘛非得等裏面的人出來開門。”
宗仁:“......”
宗仁回頭,走到正在寫《錄事薄》的士官身後,垂眸看着薄紙上的記錄,避着曲昭低聲道,“姐姐毀壞百姓柴扉的錢,從我的月俸裏扣,不用事無巨細的寫進查案過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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