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進宮
那一日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雨,當博望公的靈體被請入茂陵東側之墓,她跪在墓碑前很久。
撐着油紙傘,站在她身邊的是皇帝,他讓所有人都退出他們的世界一丈開外。
天地之間一雙人悲傷湧動,是祭奠死者之痛。但這痛會在心上開出染血的花,終将在疼痛的澆灌下越長越美,然後結出累累碩果。
他們這一路,來觀禮的臣子身邊都有侍衛“陪同”,無一早退無一多言,與無數百姓一道看着墓前祭拜的……帝後二人。
之前雖有傳言說皇帝愛慕夏家的獨女,可何人不知君王薄幸,因此沒人真正相信那夏家女兒能位及皇後。可葬禮這一幕幕過後,人人都覺得那位立後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送葬歸來,皇帝留在夏府休憩,翰墨軒又成了他處理政務的小宣室。夏雪則馬不停蹄地過去照看母親同朱令人。
朱令人傷得重,尚在昏迷。而夏郭氏止了血面色雖差,但精神頭還好。她靠在床頭看着夏雪:“好好送走你爹了?”
夏雪跪在床榻前,把頭一點:“茂陵東側的墓地風景很好,且緊挨着太皇太後墓地,想必爹在那裏也不會孤寂。”
夏郭氏擡手在夏雪臉上抹了一把,忽然笑起來:“這是好事,你怎麽哭了?”見她眼淚不止,夏郭氏心疼地微微揚手,将孩子的頭摟到自己臂彎裏,好似抱着初生的孩子一般輕輕拍打了起來。
“傻孩子,經此一事,娘也明白了。有你在,娘是不舍得死的,你說的對,娘還要看着你嫁人生子,還要替你帶孩子呢!”
夏雪驚喜地擡頭:“真的?您可不許耍賴,爹在地下看着,您若是食言,百年後地下相逢,他也會替女兒責備您的!”
夏郭氏被那有模有樣的吓唬逗樂了,可這一笑扯動了腹部的傷口,禦醫又是一陣忙碌。
等夏郭氏一切料理完安然睡下後,夏雪去了被安頓在宜芝軒的朱令人。她的傷很兇險,禦醫說,若是度不過今晚就危險了。
還未進宜芝軒,外頭嘈嘈雜雜的湧來一家人。
這裏頭有護衛夏府的侍衛長,他身邊站着的是他的妻子,他懷裏抱的是一雙子女。此刻一家人都哭成了一片。
侍衛長見到夏雪就跪了下來:“主子,求您發發善心。我這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因此丢了官,一家子人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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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之下夏雪才得知,原來剛一回夏府,陛下就問了侍衛長的罪,夏府上的侍衛由羽林軍首領參商一并統領。
耳邊還是侍衛長那一家的哭聲,夏雪卻望了一眼宜芝軒:“求我何用?莫非你覺得陛下冤枉你了?”她目光犀利地掃了這家子一眼,“若我是你,就會想想丢了侍衛長一職後該找點什麽來養活一大家子,比跪在我這裏哭得那樣沒出息要有用千百倍!”
說完擡步欲走,卻聽那侍衛長重重叩首,揚聲問:“臣,景異求您收留,家丁武士或是灑掃奴仆……”
他還沒說完,卻見夏雪倏地轉身,厲色看他:“出息呢!還灑掃奴仆!你若是敢剛賣身為奴,這一大家子都以你為恥!”
這一斥叫侍衛長心中叫苦,他是皇帝派來夏府的,又因為護衛夏府不利出了事,如今若是被貶出去,擱誰家都沒人敢要啊……
“從今以後,我這夏府上下安危都系在你身上,若是府上再有一人受傷,我唯你是問……這擔子你可敢挑?”
夏雪這一句落下,侍衛長吃驚地擡起頭來,面上由詫異漸漸生出了堅毅模樣,片刻之後叩首:“臣敢!”
進宜芝軒後,管家木叔在夏雪身邊低聲問道:“小姐留下他可以,可這阖府上下都系于一身是不是再議?”
夏雪望着在禦醫照看下的朱令人,搖頭道:“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堂堂侍衛長為了一家人又是哭又是跪的,可見家人在他心中之重,這種人可信。再說了,夏府的安危何事系于他一身了?不是還有羽林軍和其他侍衛嗎?”
木叔看着自家小姐,含笑點頭,心道:小姐長大了。
數日過後,未央宮章城門前停下一輛王侯家的驷馬安車,守衛例行扣下盤問。馬車裏探出一個頭戴白花的女子,只聽她柔聲道:“博望公府夏雪欲進宮面聖,諸位請行個方便。”
一聲落,章城門守衛一通跪下:“您折煞小的們了,陛下早有交代,您進宮無須通報,快請吧。”
送了馬車進宮之後,章城門城守望看着一發愣的手下笑道:“你小子看女人看癡了吧,還不快去跟未央宮守衛禀告。”
手下疑惑道:“可是大人……陛下不是說了她進宮不用通報嗎?”
城守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那手下的腦袋:“蠢小子,通報是給黃門的,禀告是給咱陛下的。這裏頭意思哪能一樣,還不快去!”
手下走後,城守站在章城門外遙遙地遞去凝望:這女人真好看哪!
今日長樂宮裏言笑晏晏,聽聞是宰相夫人有了身孕了,因此太後在長樂宮裏擺了一桌宴席。蕭虞氏在與蕭家親近的女眷們簇擁下坐在了太後右手邊首座,喜色難掩。
然而這喜色在聽到內侍官通報“博望公之女夏雪來見”之後便蕩然無存,餘下的都成了厭棄與躁色。
太後更是眉頭一蹙:葬禮剛過,她來做什麽?
宮人引着夏雪進來,只見她一襲素色深衣,頭上環佩未施只白花簪在鬓間,襯得白皙肌膚越發的嬌嫩。這模樣明明沒變,卻無端多了幾分讓人憐愛的情韻。
太後露出和藹之笑:“阿雪丫頭來了,博望公可有好好送走?家裏一切可好?”
夏雪矮身行禮:“太後長樂未央,家裏都好,父親也已入了茂陵,謝您關懷。”
蕭虞氏也擠出一絲笑容:“太後多慮了,這博望公雖死,夏府榮寵卻更勝從前。這高門貴府的哪有不好之理?連茂陵都進去了,只等着……”這夏雪入主後宮了!
可惜她這後半截的話斷在太後呵斥裏:“混賬,這話是你該說的嗎?那茂陵是陛下的旨意,莫非你有異議?”
蕭虞氏自然是疊聲地告罪,可她有孕在身,免了跪拜禮,這告罪啊就是嘴上服個軟。
夏雪就這樣聽蕭虞氏坐着哭哭嚷嚷,又聽着太後好生坐着訓斥,而她只能定定地站着。
這一看大家都清楚了:太後明着訓斥蕭虞氏,暗地裏給夏雪罰站呢!可這裏的人都是同蕭家親厚的,誰會替夏雪說話?
一個個自然是沉默不語地看着這出戲。
過了許久,太後好似才注意到夏雪還站着:“夏家丫頭,怎麽還站着啊,快坐下一起。來人啊,在那裏加個座。今天宰相夫人有喜事,可你身上還帶着熱孝,就不讓你倆挨着坐了。”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最末端的位置,都已經接近長樂宮宮門口了。
宮裏頭的位次最講究了,按照品級從前往後坐。可如今堂堂博望公家的貴女兒卻被安排坐在最後!可太後偏偏還有說法,怕熱孝沖撞了有孕之身……
可見論侮辱人的手段還是太後使得好啊!
有太後搭臺,自然少不了唱戲之人。坐在夏雪對面的一三品命婦尖聲道:“聽說宮裏頭的正三品令人去了夏府伺候,這似乎不是很合規矩吧?咱們都知道正三品令人那是伺候宮裏貴妃、皇貴妃的……”
三品命婦後面的話按住不提,卻遙遙地朝夏雪看過去,笑容裏還捎帶上了鄙夷與質問。
沙漏在長樂宮一角奏出時間流逝之沙沙聲,好似落在人心頭的那些小心思。
夏雪面色平靜,視線與三品命婦相對,朱唇輕啓:“确實于理不合……”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齊整地望向夏雪,只等着她告罪後主動将宮裏人送還回來。
“謝您提醒,正三品朱令人英勇救駕,險些喪命。我是該請太後給朱令人升一升品級了。”只見夏雪起身,沖最上首的太後盈盈一拜。
竟是要升!這都正三品了還能怎麽升!是那伺候皇帝的從二品禦侍,還是主管六宮的正二品尚宮,難道是……代太後、皇後掌鳳印的正一品宮令女官!
這背後的意思一琢磨就讓人冷汗涔涔。好一個夏雪,好一個不怕死的夏雪!
所有人都在遲疑,等着太後如何發話。
卻不知隔着一道宮門外,皇帝負手而立。
長樂宮的宮人內侍已經被斥退,只剩下白周伺候在皇帝身邊,他見陛下聽到宮殿內那一聲“不合規矩”之時,都要進去了。
可偏偏臨門又聽見夏雪說了那一番話,聽後皇帝就沉默良久才轉過身來低聲問白周:“升品的诏令朕還沒下嗎?”
白周這心裏可直喊娘:我的陛下啊,即便天下都是您的,可宮裏內眷不歸您管好嗎,太後在呢,要升也是太後升啊!您瞎湊啥熱鬧啊!
可這話該咋說?
作者有話要說: 向來口齒伶俐的內侍官白大人……舌頭閃了好嗎!皇帝要寵人家,這手都伸到後宮了,這樣連後宮都一把抓了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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