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簡檀坐在桌前,白淨修長的手指惬意地翻開書頁,茶白色的長衫不華麗,但是柔和又高貴地貼合着,燈下的暖色光影映襯,迤逦動人,像極了天邊流轉的那抹最美斑斓。

卓少傾本來也是看書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怎麽地去瞥了一眼,然後就莫名地被吸引,越看越愛,這就是他家的簡小貓,又偷偷想起那天除夕的夜裏,這只醉貓迷離懶慵,乖巧巧又誘惑着……

簡檀分出一絲眼光,微微勾唇淺笑,“看什麽看?準備侍寝去。”

卓少傾手上的書啪嗒一下掉地上,這簡檀要是每次都能被他灌醉該多好,簡檀每次都很溫柔改多好。

“嘿,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這次是最後一晚,日後嘛,你等着!爺的苦日子很快就到頭了!”卓少傾自然是掐着手指算着的,趕緊把這協定履行了,完了之後,爺就要反攻!

簡檀挑眉,看過來,一字一句道:“是最後一晚?”

“……”卓少傾立馬搖頭,只剩賠笑,衣袖裏戳手指,協定是最後一晚,但是除夕那夜他不是把醉貓給吃了嘛,所以卓少傾說就說了,大不了給你上回來嘛,不過簡檀你怎麽就不忘記呢。

要簡檀忘記明顯是不可能的,他扯開卓少傾的衣服,這近兩個月來的相處,他是越來越喜歡小狗兒的身體,越來越有點上瘾這種滋味,勻稱健美的純男性身體,一路吻下來感受到那些充滿彈性的皮膚下每一根跳動的血脈和那人微微的喘息和細碎的呻、吟,再把那漸漸發熱的胸膛抱在懷裏,還能感覺心髒強有力的跳動,按床上,唇舌相交以及那人從來不老實每次都抱的反攻的幻想,舌頭在彼此口腔裏攪得激烈又動情,相互的二爺們更是切磋得熾熱又舒爽,最後,騎上去,無與倫比的快感……

“你又弄我身上,想死是不是?”

“喲,弄了就弄了,給你上完了拿點利息都不成啊,你舍得殺我?”

卓少傾累得躺床上就不想動,剛剛就是故意弄的,簡檀再不喜歡又能怎麽樣?他聽着簡檀出去,感受這性事之後的腰酸腿軟,暗罵簡檀今天吃牛鞭了啊,特別兇殘貌似。

所以簡檀回來的時候卓少傾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他和衣躺下去,卓少傾潛意識要撲過來抱他,被他一撥,也就一邊去了,沒一會兒又睡熟了。

簡檀枕着雙手,沒睡覺,時不時斜眼去看卓少傾,看他睡相又看他黑暗中的眉宇,看着看着就覺得

忍不住笑,時間慢慢過去,半個時辰後,軍營裏值夜的士兵開始換防。

輕輕把被子掀開,卓少傾睡得毫不知情,簡檀站在門口,心頭忽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感覺,忍不住,回頭再看了熟睡的那人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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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看完星星好餓啊,你餓不餓?”

“還好。”丁封寒十分無語,他去練劍,這貨死纏着在旁邊看,說是看星星,然後他練完劍,就被拖着一起看星星,而且這大冬天星星也不見得多好看,但是卓一奇就是纏着他看了大半夜。

“唉,我好餓,我去找點東西吃好不好?”卓一奇星星眼就看着丁封寒,沒辦法,興奮着,不想睡覺不想回去,就想看丁丁。

“……哦。”丁封寒暗嘆了口氣,最近越來越難以拒絕這人的要求。

“那你在這等着,我就去前面廚營那裏看看有沒有饅頭什麽的,等我哦。”

卓一奇一邊倒着走一邊還不舍得地看着丁封寒,直到看到丁封寒沖他點了個頭,才放心地轉身往廚營跑,心頭美滋滋的,拿了饅頭就又能跟丁丁一起吃,吃完再散個步,就算沒有就叫丁丁一起過來,他開火他做、愛心宵夜嘛。

他剛來到門口,準備進去找東西,忽地瞥見一抹白色的掠影進了左後方的那個營帳,再一看外面的守衛不在,頓時愣了一下,整個軍營,白色衣服就兩人,一簡檀一丁丁,丁丁肯定不會是了,那就是簡王爺?這會兒他來這幹嘛?他站的這個地方剛好從那邊看過來視線死角,不容易看到,他這邊看過去就要容易些,而且簡王爺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那左後方的營帳沒記錯的話,不就是那些家屬相幹人等準備押解上京的?

頓時沒心情找饅頭了,連忙輕手輕腳摸索過去,果然還在外面發現正準備接班守護的士兵被打暈在一處隐秘處,他直覺簡檀應該是要去做什麽,不會是想什麽法子暗中整卓少傾吧?他權衡再三,雖然平日裏對簡檀是又敬又怕,如非必要那是絕對不願意得罪他,但是這會兒不論如何,也得去聽聽到底怎麽回事。

******

簡檀一路上腦子時不時就閃過出門時那種難以言喻冥冥中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的那種感覺,他不知道為什麽,以及他居然莫名其妙還回頭看了卓少傾一眼。

他用了輕功,輕飄飄進來,手上一把迷離散一揮,營帳裏睡了的沒睡的在迷糊的都瞬間睡

下了,只有一個人,似乎是知道他要來,警覺高度集中,立刻就閉息,但是多少吸入了些,害怕被迷暈死得不知不覺,壓低聲音連忙就道:“公子,你殺我你那些事也會見光……”

簡檀冷着臉,走過去拿出個小瓶子在他鼻下一晃,那人立刻精神起來,聽着簡檀語氣冰冷,出口就是一股子透徹心肺的寒意:“許籍,當初你是怎麽說的,我又是怎麽交待你的?而如今你還在這又該如何解釋?”

“公子……不,簡王爺你饒命……小人我……我沒想做什麽,原來是要走的,但是彩雲……然後就耽擱了,後來打仗了……”那許籍被綁着,這會兒掙紮起來跪在地上,不住地跟簡檀磕頭。

簡檀退開一步,冷漠着不受,滿是寒意的語氣中帶着絲絲殺氣,“不用跟我說這些,我只在乎結果,我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這張臉,但是你偏偏出來在我面前,當初我一再警告,當耳邊風了是嗎?”

“簡王爺,你聽我說完……”許籍自然感覺得到簡檀的殺意,也知道這事換誰也要來滅口,“我知道你要殺我,許籍賤命一條,也死不足惜……以前我以為你是幫人辦事的,沒露真身份,可是今天我看到王爺,我認得出你的眼神你的聲音……才知道你原來就是王爺……我知道你我交易已經完成了,但是為了彩雲,我就算無恥不講信用也要來求王爺一件事……”

簡檀目光漠然,“你有什麽資格?”

“王爺……許籍真的死不足惜,但是上次我做的那事時常惴惴不安,也曾寫下書信,交給朋友,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就把這信交出去,而且也留下了當下下毒的一點藥粉和證據……”許籍擡頭,看着黑暗中的簡檀,心虛又遲疑地說着,這事說來說去,還是他的錯,但是為了彩雲,他不管了。

簡檀不說話,就盯着他。

“王爺……我真的只求一事,我不敢求王爺救我一命,我死了王爺才真正的放心……但是彩雲,我不忍心讓她死,她那身份,押解上京我聽說一定會很慘的,而且就算不死……他們說還會……還會……流放邊疆,充當軍妓……我怎麽忍心?那是我最愛的女子……當初若不是為了她,我也不會答應你做這事……而且……害了她一家……”

彩雲,簡檀當然是知道,阿裏鹄的小女兒,他不過是想不到,許籍會愛上她會為了他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依舊涼涼的語氣,“所以,我聽明白了,我以為你會用你留下來的證據的要挾我救你一命,沒

想到是救那女人,對嗎?”

許籍不知道怎麽身子一抖,連連又點頭又磕頭,“……王爺,我知道我罪該萬死……我卑鄙我無恥,我出爾反爾又拿這事來要挾你……但是我真的也是迫不得已,我求你救救她……我怎樣都沒關系,我只求她平安……”他說着說着很是痛苦地哭了起來,見簡檀還是那副冷冷的樣子,忍不住道:“王爺,求你了,我不願意威脅你也不願給你找麻煩,就求你這一件事,憑你的身份,多說幾句好話,救救她就好……王爺,求你憐憫一下草民這番癡心……”

癡心,正好癡心妄想。不願意威脅也還是威脅了!

“王爺,求你了,下輩子許籍做年做馬也會報答你……我不是故意要出爾反爾要挾你,我只是真的不忍心彩雲是那個下場……說到底,這事是你我一手造成的,她是無辜的……王爺,你應該也有喜歡的女人,一定見不得她也這麽悲慘……就求求王爺将心比心,救救彩雲……”

喜歡的女人?将心比心?簡檀笑了,溫柔地笑了,“很可惜,喜歡的女人,本王沒有。”

許籍愣了一下,“王爺……求你了,你總也會有在意人,你總也會有想要保護的人……”

“很抱歉,也沒有……”簡檀笑得森涼,忽地閃過他家小狗兒的笑臉,如果他某一天淪落到充當軍妓去……簡檀覺得,貌似他會有點舍不得,一瞬間的走神,他算嗎?随即像是強調什麽,喃喃,“……沒有。”

“王爺,許籍真的不想要挾你……但是為了彩雲,王爺你真要我把整個事情的真相都告之朝廷嗎?這場戰争,是你挑起的,也是我,我答應你暗中毒死了阿裏鹄的兒子,不然阿裏鹄不會反的……而且也就是因為你,彩雲失去了父親,失去家人,還落到這種地步……王爺,我相信皇上要是知道一定會追究你吧,我真的只求你這件事,彩雲沒事,我保證這個事情随着我死帶進棺材……”許籍擡起紅紅的眼睛,祈求地看向簡檀。

這事若不是有些要緊,我能冒險親自動手來殺你嗎?簡檀蹲□去,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不再讓他磕頭了,近距離盯着他,道:“當初我還真不知道你是個情種,還喜歡彩雲,不然我一定早滅口。”

許籍被簡檀森然的殺意激得抖了抖,吶吶不敢說話,只聽他說。

“你別忘記了,這事我吩咐的,但是也是由你下手,說到底彩雲的哥哥死在你手上,現在家破人亡,她要知道這一切的儈子手是你,你覺得她還會喜歡你?不會恨你?”

許籍如被大錘擊中,若不是簡檀按着,就能怔怔失力而倒下去,這事他當然也想過,所以時常夜裏也不安穩,但是走都走到這裏來了,她恨也好怪也罷,都這種地步了,他難道唯一能做的不是盡他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嗎?無論如何,更加不能讓彩雲落到那種下場!

他這一剛下定決心,還沒開口,卻聽簡檀悠悠道:“想要挾我,你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所謂的證據書信什麽,其實,根本沒有對不對?”

許籍渾身不由一抖,下一瞬間,簡檀捏住他下巴,一把藥粉灌進他口中,想叫,嘴巴被封住,想掙紮,被按着更是動無可動!心髒痙攣着,甚至能感覺到簡檀喂他吃的,跟他喂彩雲哥哥吃的是一樣的藥,輪回報應,天網恢恢?目光漸漸渙散,還能感覺簡檀冰冷的氣息和陰寒幽深的眸子森然盯着自己,就那麽靜靜地等着他死,他忽然覺得,這就是鬼,閻羅一樣,殺人都不眨眼睛的,而且森涼如斯,連一點起伏都沒有,當初他怎麽就會跟他打交道做交易?

彩雲他哥哥也不是好東西,他曾經看着他姐姐漂亮,仗着他爹的勢力,把她奸了,後來她姐姐自殺了,母親因為這個事情也氣死了。他不過是大夫,想要報仇,還真困難,他給阿裏鹄治病,得到他的信任,暗中想毒死彩雲他哥哥報仇,但是苦于沒有機會,而過程中他認識了同樣被他哥哥騷擾欺壓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彩雲。後來,這個人,魔鬼一樣找上他,告訴他給他機會報仇,他一為報仇,二也為彩雲,不想她遭受他哥哥的毒手,所以答應了,事實上那天他似乎也沒有拒絕的餘地,不答應,恐怕早就死了。

他知道後來彩雲他哥哥跟州府公子鬧事的經過,一度猜想估計也是他們一手策劃,而後就是給了這種,無色無味的毒,會使心髒痙攣麻痹,停止跳動,但是什麽都驗不出來,還當有心疾什麽的猝死,用在彩雲哥哥身上就更好說了,本來不就被打得半死了麽他讓他走,他答應了,但是看着彩雲,他猶豫了,最後戰事爆發,他根本走不了。

最後的最後,他驀地認出了他,曾經一喜,心想彩雲估計有救了,但是這人魔鬼一樣,怎麽會容忍他要挾他?而且,他那點小伎倆,他一副上位者的冷眼一瞥,恐怕也能看出來他這種不是慣常偷雞摸狗的人眼中的虛閃,那東西怎麽可能留着?當時他真的絕對沒有這個心思給留下證據,事實上他第一時間就把些東西揮個幹淨了,否則被人發現,他不是自掘

墳墓?

許籍聽到簡檀淡淡輕喃,“你這種人,膽小怕事,規規矩矩,錯就錯在情字,我找上你,若是不是清楚你的為人,又怎麽會不想盡辦法事後滅口?我給你個機會報仇,你卻愛上仇人的妹妹。你撒謊都不會,還來要挾我?反複說你不想要挾我,字裏行間總是在暴露你并不堅定也很心虛的東西,我一試,就出來了。其實就算你真有證物,我簡檀行事,絕對不可以輸,能這麽容易因為你就壞事了嗎?人皆有弱點,我也有辦法讓你拿不出證據,你就該,好好聽我的話,當初離開,哪會有今天這事?為一個女人,值得嗎?”

他終是不甘心地睜着眼睛,漸漸失去意識,彩雲,對不起,我盡力了卻護不了你……

簡檀慢慢感覺他的脈搏沒有絲毫動靜,也沒有了呼吸,把他放回去,就好像夜裏突發心疾猝死一般,反正這個人不過是個大夫,被一起帶了過來,死了,也沒人會太多想法。

******

營外,卓一奇愣愣地站着,被這個秘密驚得心髒砰砰直跳,裏面的聲音時大時小,簡檀的聲音很低,但是許籍就不一樣了,一激動了一邊磕頭一邊不知不覺就大聲了,他聽了個大概,但是他也是七竅玲珑的心思,根本不難拼接整個事情的真相,木木地靠着營帳,還想再聽下去,簡檀在裏面下手的聲音極輕,他在外面只感覺寂靜一片。

也正因為是這樣,他失去了最佳逃跑的機會!

等他反應過來裏面估計是在滅口了,他才心頭猛然一驚,身子一抖,下意識粗喘了口氣,簡檀殺完人之後精神集中,驀地驚覺,冷冷一聲“誰?”話音剛落,簡檀白衣掠出,卓一奇跟他一個照面,冷月之下差點沒被簡檀的殺氣吓得一軟,仿佛看見修羅地獄之門,向他打開。

簡王爺,念在我力挺你壓我家少爺的份上,求情有用麽?

卓一奇這念頭剛一閃過,簡檀丹鳳眸子一眯,殺氣盡露,他頓時知道,其實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今天他聽了簡檀這麽要緊的秘密,簡檀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放過他?任何會對他造成威脅的人,殺!

簡檀月下側臉陰鸷而冷酷,精美得寒徹人心,一招擊出,無情、迅速、精準、幹淨、利落,毫不留情,就要趁着他沒發出一聲救命之前,滅口!

——怪只怪,你今夜聽到了萬萬不該聽的!

卓一奇本就不會武功,哪裏避得開半分,木完了之後,

想開口叫,但是卻發現,周圍的空氣緊致,滿是窒迫,卻是連求救都開不了口!

而此時的卓少傾,夢着他家簡小貓簡大王,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呢。

半夜歡好,他睡得又沉又熟又香,哪裏知道簡檀已經不在他身邊?猶自夢了一路早春桃花,他跟簡檀坐在凱旋而歸的馬車上,他繼續做來時馬車上的旖旎事,靠在簡檀肩上,緩緩向着簡檀柔潤的櫻唇,親去……

簡檀眼角眉梢帶着陽光揚起笑意,猶如天邊高挂的那一抹最斑斓的美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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