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丁封寒在外面站了一夜,看到簡檀依舊辰時起來,不過明顯精神不太好。他招呼人給簡檀送上洗漱,簡檀看了他一眼,沒拒絕但是也沒看他。
沒一會兒,許籍死了的事請被小兵發現,報告給卓少傾,他帶着人就過去。簡檀不能裝作不知道,當然也得過去,表情淡淡,也沒什麽好裝,彼此心知肚明,那些副将什麽看法根本不用擔心。
卓少傾見他來了看着地上早已經僵硬的屍體,也算是第一次又見到屍體又見到兇手,而且那兇手真是讓他又氣又惱,心裏本就有那麽些正義感,這會兒也只能讓他更憋氣,特別是見到簡檀那個漠然的态度,只能狠狠剜了一眼,就算想着這許籍也不算什麽好東西,一切咎由自取也還是心頭過不去。
許籍本就只是個大夫,死了就死了,只說是心疾突發,也沒什麽特別稀奇,一切只要卓少傾這裏不追究,其餘的副将誰愛理會這個事,這事只象征性地把值班的士兵說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他這裏看許籍過去了,簡檀再見許籍的屍體其實心頭也不爽,不為別的,這人明擺了要要挾他,若不是他不聽話,哪有今天這事?他跟他家小狗兒也還能好好的,盡管他意識到或許有一天兩人還是這麽個結果,但是心裏還是想着多一天是一天,何況這回真的是他唯一在意的兩人先後背叛,他一個人走一個人吃一個人想,多少怎麽不覺得傷感?
那之後卓少傾忽然看簡檀怎麽看怎麽來氣,而簡檀看着卓少傾則是漠然,他傷感完了自然就漠然,就好像那次他從東南養了大半年病回來的時候那種态度一樣。
這幾天軍營裏在能夠掐着日子算歸期的喜悅之餘,就摻着兩人的詭異狀态。卓少傾只要看見簡檀,看見他漠然的樣子鐵定來火,而簡檀看着卓少傾時不時公事之餘諷刺,挑刺,只有一個感覺——小狗兒翻臉不認人就罷了,還隔三差五來呲牙!
簡檀不說他心裏面怎麽怎麽認定卓少傾這人,傷害怎麽怎麽大,但是卓少傾畢竟是他第一個放進心裏,歡喜,承認并還試圖想去寵的人,雖然他心裏是把某人當做小狗兒,他并不知道怎麽去定位或者沒一個概念他是對卓少傾有那種情人一樣,差點擦出愛情火花的關系,因為他就不敢去想正正經經的情,愛情、友情、親情他心裏就沒這樣一個概念或者想法。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是有感情的,就好像他真養了一條狗,小狗兒粘着他膩着他,他也高興也喜歡,并且在一定範圍內寵着他甚至培育他
,他不說對這小狗兒有多愛,當然輪到自身沖突,一個人和他養的一條寵物,任何人都會有理智的抉擇,所以這感情并不廉價或者說也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一種。
而,還沒有什麽的時候,喂着好好的小狗兒因為其他的事跟他呲牙,甚至還一定程度上小咬了一口,有把他法辦的想法那就是還準備咬他一大口,這在簡檀眼裏這就是喂了狼崽子,他自然生出一股子背叛的傷感和憤怒!
不過這種憤怒他還發洩不得,那就只有陰着記恨上,表面自然漠然冷臉沒好臉。
沒幾日,簡檀收拾東西準備回京,京城卻排下人來慰問表彰了,十皇子簡玉華代表皇上,聽聞了迅速平複了動亂大捷,而且做樣子也要來對小侯爺表示一下,也帶來了很多東西,對諸位将領甚至士兵表示慰問,順便,也初步了解一下平亂後的苗民這裏的事務,朝廷必須也要安撫,了解到平日子賦稅和法規不合适,也自然要收集民意集中探讨再寬松修改,以安民心和局部休養生息。
這一下子交托,彙報,整理,卓少傾跟簡檀也有不少的接觸,而且是必須的,一個将軍一個監軍,都把各自的事務統一給簡玉華,而卓少傾看着那些傷亡人數,每次都很生氣,沉着臉色,時不時甩簡檀面前好臉色肯定是沒有的,私下裏更是一再怒斥,簡檀卻漠然着不回擊,忍着。
卓少傾當然不知道簡檀心裏的想法,其實知道了更打擊,簡檀只覺得小狗兒已經變瘋狗了,每次見着就呲牙甚至想撲上來咬他,所以他的應對是——瘋狗想咬人,他不能跟瘋狗計較,也不能想着回去咬他一口,他就不想跟卓少傾糾纏!
卓少傾當然想咬人,一看到簡檀那漠然的樣子,說實話是相當想,只覺得這幾天越想越不是味,非常不爽!他不同于簡檀,是真真切切認識過也思考過要想跟簡檀談點戀愛的,甚至有時候一度覺得他們不過是沒名,但是有事實啊,而且兩個多月了陪吃陪喝陪睡賠笑,他自然是放了感情的,而且是正常的戀人一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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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的感覺就跟情侶吵架鬧掰的感覺一樣的,他開始的憤怒是這小情人不學好行事混賬跟他三觀沖突,自己憋氣,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個是個壞人吧,而且還是油鹽不進死不悔改的那種甚至帶點罪大惡極的那種,但是他沒放棄,心想早晚給他扭正過來,但他得先生完一陣氣。
他雖然有前世帶來的三觀和超越這個時代的生命正義感,但是也不是不明事理的那種中規中矩恪守
正義的那種頑固,而且當他決定好好學習帶兵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在努力融入了,但是簡檀這一下本來就還沒融入好就給他再來一下刺激,這麽多條人命又跟帶兵打仗時候死人又不是一個性子了,所以他當時生氣,接受不了。但之後吧,他也有些想開了,簡檀他們活在古代,本來就不可避免地帶着整個時代的烙印,況且簡檀的生長環境所致,不得不承認在這裏就是他的觀念超前了,跟這個時代頗有些格格不入,而跟就算是奇葩啊這樣的正常人都有些出入,所以他覺得那句話說對了,他不能等着時代适應他,他只能去适應時代,适應這種觀念,就算實在不适應他也必須去容忍,沒有什麽人權沒有什麽生命的敬畏!
想到這裏心裏面的結稍微解了些,簡檀這事做得混賬,不管怎麽說都是帶着罪孽的,但是也沒那麽混賬到無可救藥,他很不爽是必須的過程,等他生完氣還能好好談,但是又一想那個簡檀居然在他背後埋那麽一手,他頓時就寒心了!
這就像兩小情人,鬧什麽都可以,但是鬧到那份上,連他娘親都能拿出來威脅,這除了是另一種三觀上的沖擊,還真真切切叫傷感情,寒心啊,敢情爺這兩個月對你這麽好你居然還能這樣!他這一寒心,對簡檀那事,就多少更氣了,而且一瞧着簡檀那漠然的樣子,絕對的更氣!兩小情人鬧完之後哪個照面見對方一臉漠然跟什麽事沒發生一樣不會覺得一點敢情老子在你心裏面就一點分量都沒有?何況寒心在前,失落在後,卓少傾心裏難受得跟什麽一樣,又是為了簡檀做的混賬事,又是為了忽然恍然就發現,原來他卓少傾在簡檀心裏面也就那麽回事,虧他們這兩個月來怎麽說還發生了這麽多次關系?而且事發當晚前半夜還歡愛着呢,第二天就一臉冷漠!就算要認清楚跟你不是一路人不在一起是一回事,你本事有沒有感情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簡檀的冷漠讓他憤怒,他不想看簡檀那漠然的樣子,只好整天跟簡檀找機會就呲牙,好歹簡檀你憤怒還擊一下子也是好的,但是簡檀沒有,他也就更加憤怒,而簡檀心裏面也在陰着來更加憤怒,也就更不想理他,這就是惡性循環了!
索性這兩人的死結沒多久,簡玉華這個使者辦完事傳了皇帝命令留下一堆後續安撫等工作給卓少傾,讓他随後再帶大軍還朝,而他則先行一步,順便又把簡檀邀請了一下。
簡檀這監軍其實早就能走了,就算是打仗的時候他要走也能走,只不過被卓少傾先是強擄後是自己不愛走,這會兒沒什麽可留的,看着卓
少傾整天跟他呲牙也煩,再者十皇子相邀也不好推掉,是以決定一起先一步回朝。
十皇子還有事要辦,自然先一步就到衡州,相約在衡州等他。簡檀那天早早從軍營裏準備車馬收拾東西出發,丁封寒在一邊跟他說話,他愛搭不理,那天之後他對丁封寒的态度也一樣冷漠,如非必要的事交代,他都懶得再跟丁封寒說一句。
簡檀坐在馬車裏,要走了很多将領讨好地過來送行,顏面上的關要過,但是他看了一圈,将領們看了一圈,也沒瞧見卓大将軍這主将,大家知道這兩人關系不好,但是平時好歹表面功夫也做得不錯啊,有好事将領就找人去叫了,嘿嘿說着可能是将軍忘記了,簡王爺你別介意。
來的人是卓一奇,他瞅着簡檀還是有些虛,只巴巴不舍地瞧着丁丁,說:“少爺他說昨天高興,礙眼的家夥終于走了,喝多了起不來,讓他圓潤地滾!說是大爺不屑于做那種面子工程,心知肚明該怎麽就怎麽!”這話他本萬不敢這麽說,但是卓少傾強烈要求,他也只能轉告原話!
衆人倒吸一口氣,面上都特別尴尬,簡檀就是再想漠然,捏在車窗邊緣的手指也發白,他是絕對不會做那種自作多情的意識想着卓少傾說點反話的!他寧願把這一個字一個字全部當真了,好,很好,小狗兒翻臉就不認人了!
馬車開出之後,丁封寒看着簡檀一臉陰沉送來的水也不喝,小心翼翼地說:“卓少傾還在氣頭上,你別介意。”
他以為簡檀不會搭理他,卻在轉身的時候聽到簡檀涼涼地冷笑,“仗都打完了,我也教完了,當然不需要我就覺得礙眼了。”
丁封寒頓時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卓一奇的關系有一定程度的愛屋及烏,覺得卓少傾這人不像那種人,但是這事發生得讓簡檀的想法也不是那麽不合理,想想當初打仗的時候,卓少傾無賴起來為把簡檀留下強搶金牌這事都能做出來,強擄都幹,而且教授兵法的時候他不知道卓少傾抱的真心,只是看着卓少傾整一個就是整天貼着讨好簡檀,私下裏簡檀橫一下眉毛卓少傾立馬狗腿地湊上去,而現在也确實是仗也打完了,還真有幾分不需要簡檀,卓少傾立馬變臉讓他圓潤地滾的意味……
而簡檀,最不能忍受的背叛,利用本身就是一種背叛!
簡檀閉着眼,在疾馳而去的馬車裏有些傷感,想着曾經小狗兒的水汪汪又明亮帶着真誠的眼睛,實在覺得,好啊,這才他媽的是中了美人計!他真
是被哄得軟綿綿的養了條好狗呢,又是寵又是忍,甚至高興了還給他上一上開個葷,但是今天反過頭就是給他一口!
本來他這幾天其實一直無法理解又沒真做了跟卓少傾有什麽深仇大恨的事,卓少傾就算一直生氣也不至于那副見他就想咬看他一眼就嫌棄的樣子吧,其實簡檀這人就是這樣,他自己想着他認為的可能,把所以的可能都埋個底,那樣處事起來真遇上也不會特別意外,而這種可能他自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不代表他沒過個底,而且他的性子不樂觀,會把所有的事情先往壞的方面想,而且格外強調壞的方面,他決定走,最後一個讓卓少傾知道,其實兩人的事情根本沒結呢。這幾天簡檀時不時被卓少傾呲牙沒少想要把這人壓身下好好操一頓呢,他媽的還欠老子一次呢,所以他就等着卓少傾好歹來找他結個帳或者說幾句吧,這事也是口頭說的,簡檀想不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要他拿着那句話,而且是因為他自己不慎被上了要還回來怎麽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他其實也就想看看卓少傾的反應的。
好,今天這個反應恰好驗證了他早過完底的那種可能,不就是利用麽!沒他簡檀卓少傾這場仗打個屁呢!
給我等着,我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你的!
他卻不知道卓少傾心裏同樣憋着火确實有幾分酒意但是還是起來了的,而且還在角落裏一臉怨氣地瞅着簡檀呢,而簡檀當時沒什麽反應就走了,讓他更想不開了,行啊,簡檀你個死沒良心的,這就走了!聯系上下來看就是翻臉之後簡檀你潇潇灑灑上完老子了也滿足了,一臉漠然把老子當空氣,要走了也是別的副将告訴我,好歹兩個多月老子對你這麽好一句話也不愛說,而且老子我沒忘欠你一次,但是明顯你簡王爺心頭裝着多少權謀利益呢,連跟我要這個都沒空了,不稀罕了是吧,你好,夠冷漠你!老子在你心裏面就沒點地方,連刺激你多看一眼都做不到,操,當初還說要寵老子呢……卓少傾完全沒意識到他已經往怨婦的路上走了,他覺得這檔子事在他那裏就叫做失戀!丫的簡檀你個渣攻,還當你這人甜言蜜語有準兒呢,誰知你個王八蛋也是不放在心上,甚至怎麽就半點不在乎我!喜歡你真的是老子的不幸!到頭來在你心裏我什麽都不是!
簡檀在路上已經連好不容易寵他兩回都給悔不當初覺得非常不值得了,就養一狼崽子,他不是別人,好不容易養條狗被咬了,他就是心理陰暗他看得很嚴重!
這要是卓少傾,他養個狗必定整日拉出來風騷得瑟,好吃好喝伺候着,有一天小狗兒汪一聲對他呲牙放對,他不僅不怒反而覺得,哎喲,爺養的狗,有脾氣對胃口,小牙還挺利,不錯!咬我啊,看有這個本事不?于是很可能就鬧開了,一人一狗打一架,半分沒往心裏去。
卓一奇嘛,先是得瑟地跟什麽一樣,沒準時常拉出去跟卓少傾的狗比一比,風頭絕對不能被比下去了!被呲牙咬了大罵兩句,沒良心啊死狗,咬我?再咬?再咬我不給你吃飯!老子不喂你骨頭,饞死你餓死你,小心我毒死你!回頭照樣好吃好喝喂着,但是心頭覺得狗兇啊,再給他呲牙就不免微心虛,多少有點往心裏去,不過是狗的淫威!
要是丁封寒,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太可能,沒空照顧,沒這麽金貴,反正也不會不管它死活,總之我有一口餓不死你,基本處于無視你不理你我潔癖還真別跟我親熱,跟我呲牙?我無視你不理你看你當空氣咱也不稀罕你跟我親熱,當然還是會給你喂飯,那是瞧着你可憐!唯一往心裏去的是,這狗不是好狗,不知好歹!
而簡檀,養狗相伴給你一等一好吃好喝,誰敢動我家的狗我讓你全家雞犬不留!沒事我不彈琴不喝茶了,我摸摸小狗兒陪陪小狗兒抱抱小狗兒,當然是以也享受着小狗兒對他的親近舔舔蹭蹭搖尾巴為前提的!如果有一天寵在手心裏的小狗兒跟他呲牙,神情一冷一腳能踹個死傷!咬他一口他二話不說手腕一翻擰斷脖子——弄死!
最往心裏去的是簡檀,對你這麽好還想着背叛?呲牙反咬一口?我簡檀至于這麽不是東西連自家養的狗都要對他呲牙?這一口就跟咬心上一樣,喂出來的尖利牙齒還能往他心上帶下一塊帶血的肉,腦子裏面第一個念頭怒極生恨——這種狗,留着何用?能背叛他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幹嘛還養着這大尾巴狼再往他心上撕一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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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