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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道:「長得倒有幾分莞官的模樣。」杏子不知道『莞官』是誰,只猜也是個小官罷了。天略卻豎起眼睛道:「杏子身子單弱,又膽小,你拿那個死人和他比?以後再不許了。」茜官便笑着答應了,只說:「我不過是想誇他生的好。」

杏子也好奇起了莞官的事來。莞官死了的事也無人告訴小猴,只是小猴似乎也忘了這位曾百般憐惜的少男了,只和小王爺及曹姜整日尋歡作樂。那曹姜又惦記着這個教坊,常來幫襯,卻又好奇說道:「來了這麽多次,怎麽都不見那個天略?」小侯爺笑道:「你再砸一次場子,他便來了。」曹姜笑道:「且莫取笑我!」小王爺便道:「他貴為坊主,那須事必躬親?再說了,他那樣的妝扮和模樣,行走在教坊中也容易遭人誤會,也是有不長眼的誤以為他是倡優一流,到時豈不尴尬?因此無大事他也不會出面的。」曹姜卻說:「說來,他雖穿紅着綠,但骨子裏卻頗有氣性。」寧小猴便點頭贊道:「确實如此!之前怕您惱,不曾說過,如今看您對他也已改觀,且不怕莽撞說一句,其實他也是武将之後。」曹姜一聽,甚為訝異,若是之前聽說,必然會罵『憑他也配』,現在卻覺得『原來如此』。他便問道:「他既然是将門之後,如何又『淪落風塵』了?」寧小猴聽『淪落風塵』四字好笑,但也覺得大有道理,便忍下了笑意,答道:「他太爺爺原是平定花王之亂的功臣,當年也是封侯的,聲威頗大,襲到了他父輩那一代,他父親也算是才俊,任左都禦林郎,其母則是一等的教習。」

曹姜聽了,愕然道:「左都禦林郎又怎麽會娶一個教習?」寧小猴一聽便知道曹姜誤解了,忙笑道:「并不是我們去的這種樂坊的教習,而是宮內的樂坊,他們母親是內廷司專職指導皇族歌舞的教習,宮中的老人怕也會記得這個名叫『安琴』的美人。」曹姜聽了忙點頭道:「怪道!」寧小猴又說:「後來這對夫婦生下了一雙兒子還有一個幼女,那傅天略便是其中的二子,故而稱二爺。」曹姜卻道:「如今卻不曾聽說了。」寧小猴道:「難道不怕忌諱?當年宮門失火,是傅父之故,加之安琴在宮時失言犯上,是滅門之罪,太後仁慈,并沒有治其死罪,只是男丁流放,流放途中遇上了匪患,都沒了,唯獨他們兩個年紀小,未被流放,只是拍賣到了小王爺家裏。王爺見傅天浪才強體弱,便讓他與小王爺做陪讀小厮。因此他和小王爺感情最好。」

小王爺笑道:「他才情最好,我多有不及,只是略二爺其實也頗有才思,只是不肯用功,終日愛些花兒粉兒,只是年紀小容貌好又會說話,也沒幹多久重活,就被當時府裏一個很得臉的側妃讨了去當侍童。」曹姜便暗道:「原來傅天略從小在王府側妃的房內長大,怪不得這樣重的脂粉氣。」雖這麽想,曹姜口裏卻問道:「那也是奇了,怎麽就來了教坊?」

寧小猴便道:「這兩兄弟雖入了王府,算是有造化的,但母親安琴卻免不得充為官伎,卻也成了花魁。後來王爺搜尋證據,證明了失火之事乃是同僚妒忌,有意構陷,傅父清白無辜。雖然如此,安琴犯上仍是板上釘釘的大罪。太後卻十分仁慈,寬恕了傅家,讓傅家兩兄弟脫了奴籍,又讓安琴掌管京城教坊。後來安琴太過感激太後,便落發出家,在玄門寺伺候太後清修。因此傅天浪便襲了京城教坊司一職,因他體弱,只掌事了幾年,就讓傅天略當家了。雖如此,傅天浪仍是正經的教坊司。也是太後恩典。」曹姜聽了,便順着說:「阿彌陀佛,太後仁慈。」

傅天浪年少體弱,其實是當年在滅門之禍中受了驚吓所致。不過他也不敢有什麽怨憤,只怨命薄。故他對最近得罪太後而遭了滅門的禮部侍郎家也頗有些『同病相憐』之情,想起來也不覺多關心了兩句,問起了杏子的事來。他既知道了杏子的事,少不得去問傅天略,只是最近挺冷,連夜有些病痛,才遣了雲枕去問。雲枕便到了東苑,只直接進門,問那天略道:「那『杏子』不是侍郎家賣來的?當時也是說好了不叫他去前面服侍的,怎麽讓他去了茜官屋子?」天略見雲枕來問,心裏暗叫不妙,卻滿面堆笑道:「我以為什麽事,讓枕哥兒大冷天下巴巴的來問。」雲枕笑道:「我也不想來的,不過是老爺必定要我問。」天略便道:「原來如此。我知道哥哥的意思了,我也懂的,自然不敢逼他,是他自己願意的。原來他這樣嬌生慣養的,怎麽做得了後院的粗活?剛好茜官那兒缺了個書童,我才問他願不願意,若他不願意,我是斷不會逼他的。但是他一聽就感恩不絕,定要去屋裏服侍。」雲枕笑道:「原來是這樣!」天略又說:「可不是!不過我也不敢讓他去前頭,只讓他在屋子裏收拾。」雲枕卻道:「你這話我拿去回老爺,自然妥當,只是你如何蒙得了我?好好的,為什麽非發配他去跟挑糞的老史?」天略笑道:「這也不是我要分的,原來就是要有個人去的,不過恰好是他。」雲枕便道:「既然如此,不如讓他跟了那個修仙的道人吧!他正缺個會寫字的童子,我看他就很好。」天略一聽,忙道:「那個道人不是不叫外頭的人伺候嗎?」雲枕便道:「現在要了,就他如何?」天略心裏萬般不願,卻仍笑道:「怎麽就選了他呢?」雲枕便道:「咱們這兒還有哪個又會書又清秀又不是小官的少年呢?」天略聽了無法,只好答應,暗叫可惜了一個做小官的好苗子。

那道人所居之處已題了個匾,叫『隔世院』,杏子過兩日便去了那兒伺候。天略心裏好奇,想借帶杏子去的名義進院,卻被攔了下來,只讓杏子進去。天略卻是越發好奇裏頭的那位仙人了。他又好奇,那個仙人難道真的是米也不必吃的?

他冷眼瞧了幾日,卻知道了,那道人是要吃飯的。他剛到的時候,大概也帶了糧食,現在吃完了,便要了杏子來負責送糧食。那杏子專門負責來往隔世院及外界,送些東西,而那道人及他身邊兩個童子,都是半步不出門的。

天略只道:不過是要個送飯的,何必要這樣精致人物?秋花、莞官去後,天略總想着多找幾個美人來充場面,也不拘男女,可巧來了個杏子,不想卻丢了,若要外頭買一個,也難有這樣好的,而且這樣的出身也難,更怕外頭不幹不淨的,最最怕就是花錢!

那牙子卻帶了幾個新丫頭、小子來給天略看,天略暫有一兩個看得上的,價格卻又不合适。那牙子笑道:「略二爺這樣的大教坊,難道還省這點銀子?」天略笑道:「不是我省,只是不值!若真是好的,一千兩我也不嫌貴。」那牙子笑着答應,心裏卻想:「放你娘的狗屁,這個鐵公雞,要他一千兩買個娃娃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天略煩悶着,去看天浪,天浪恹恹的,他也煩心,便說:「不是來了個神仙?怎麽吃了他的藥不見好,倒越發沒精神了?」天浪苦笑道:「千萬別說這樣的話,真當他是個神仙嗎?只是向來醫者都是治的了病,治不了命!」天略卻道:「你這樣的,怎麽會命不好呢,也是多心了,咱們兄弟苦盡甘來,沒得說些喪氣話。」天浪卻凝眉道:「雖如此,但咱們究竟不是做正經營生,只怕是傷了陰鸷,也未可知。」天略便想,必然是天浪怪他設計了杏子,便淡淡的說:「若是這樣,也是傷了我的。哥哥這樣慈善的人,自然長命百歲。」天浪卻道:「我這樣也慣了,我也天天求神來說着,如果有什麽,不如一并應在我的身上罷了!」天略聽了這話,心裏更加不痛快,卻無話可對,便又往那圍場牧馬,疏散胸懷。

天略在馬場內,恰好也遇見了曹姜。曹姜湊過來,倒是笑眯眯的說:「好兄弟,怎麽這樣愁眉苦臉的?」天略心裏罵『誰和你好兄弟』,嘴上卻勾着個笑,說:「沒什麽,只是最近教坊裏總沒什麽得力的娘子、小官,怕你們這樣的貴客都飛了。」曹姜卻道:「那茜官不好?」天略笑道:「他好是好,卻是老人了,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公子哥喜新厭舊,不過兩三天就丢開了,還得來些鮮鮮嫩嫩的新人,才能讨得貴客歡心。」曹姜摸摸鼻子,也是無話可對,又說:「你們這樣大的教坊,難道還愁沒新人來?」天略便道:「正是,如曹縣男知道哪兒有好的,記得告訴我一聲。」曹姜又道:「那是自然,但你大概并非只為此事發愁吧?」天略笑道:「我做生意的,不為生意發愁?何出此言?」曹姜便道:「我看你的心胸不僅于此,只是怕還有心事,看不起我,不願意和我說罷了。」天略聽了,頗觸動胸懷,半晌便道:「也不為什麽,只是我這個兄長最近身上不好,吃什麽藥都沒個效用。我心裏着急,卻沒辦法。」曹姜便道:「原來如此,我說呢,只是小王爺不是有許多相識的太醫?」天略又說:「太醫治病最可惡,他們治慣了達官貴人,用藥一味求穩,只求不死人就罷了。」曹姜笑道:「我們家有個軍醫,這回随咱們上京了。我看他不錯,你不嫌的話倒是可以叫他一試。」天略忙謝過了。曹姜又邀天略賽馬,天略辭過了,二人便去射箭,比試下來,雖說天略準頭好,但膂力不及曹姜遠了。天略便稱贊曹姜,曹姜聽了也十分受用,又要請天略吃酒。天略只覺得曹姜頭腦簡單,為人也有趣,便應約,二人在牧場燒肉喝酒。天略只覺二人吃酒吃肉也無趣,便招呼幾個馬夫來,說道:「咱們獨飲無味,總要看歌舞的。」那幾個馬夫一時驚訝,說道:「咱們幾個粗漢,那懂什麽歌舞?略二爺點錯人了吧?」天略卻道:「要看腰細美女跳舞,我在家看不行?偏是要看你們這樣的才有趣。」

那幾個馬夫自覺倒了大黴,一個個膀大臂粗的黑實漢子,應天略之言,脫了上衣,着大褲衩,莫名其妙地手舞足蹈起來,嘴裏便唱那不成調的號子,旁邊幾個小馬童便鼓着盆助興。天略看得興高采烈,笑得極快活,曹姜也附和着說好看。只是馬夫跳舞雖然好笑,但曹姜還是寧願看天略口中的『腰細美人』起舞。二人吃喝玩笑了一輪,至晚方歸。

過兩日,曹姜府上的大夫便來給那天浪看病了,一看下來,只說他體弱不足,又多思多慮惹的,雲枕便道:「果然說得準。」天略卻道:「也不過是這幾句,倒聽膩了。」大夫又開了個方子,囑咐天浪不要多思,也不要着涼,這便去了。天略卻道:「那個道人說的大概也是這幾句罷?」雲枕便道:「那可不是。」天略笑問:「那他說的什麽?」雲枕便道:「那你問老爺罷。」天略便笑着問天浪道:「那個道人給哥哥診出什麽症了?」天浪答道:「那道人說我是命不好,得改命。」

天略又問:「那他給你什麽方子了?吃了能改命的方子,我可得也嘗嘗才好。」雲枕便道:「那道人開的不過是普通藥方,只是說能緩着,不能根治,要除根,那得改命才行。」天略聽了覺得太過無理,便道:「這是什麽神醫?我看是神棍!」

天略攜着銀山自天浪閣中出來,恰好看到一條芳草路上,一個布衣童子正抱着一個甕,往東去。天略想着,東邊不就是那道人的院子麽?正想到這個,天略便喚住了童子。那童子一回頭,正是杏子呢,竟比原先長高了些。杏子見了天略,忙口說萬福,只是抱了個甕,不太方便。天略見他走近了,便打量了一下,他懷裏抱的是個淺绛色的陶甕。他便問:「這是什麽呢?」杏子答道:「這是從徑山寺取來的雪水,烹茶用的。」天略說道:「徑山寺最近梅花開得好,想必是收了梅花上的雪水取來的。」杏子笑道:「略二爺說得正是。」天略笑道:「也難為你辛苦去取。」杏子便道:「我去了,倒有僧人取好了,說是認得師父的。」天略卻又說:「平日你們師父吃茶都取雪水嗎?」杏子答道:「是的,冬天倒是愛采雪水。都要樹上、花上取下來的,不要地上的。」天略笑答:「真是高潔呀!」說完,他便讓杏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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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略心裏只覺得這個道人行為怪異,又對銀山說:「我平日最恨那些吃茶非要巴巴的往幾百裏外的荒山野嶺搞個什麽花上的露水、雪水的,傻逼!最好是真的吃的出來!」銀山深知道自己主人的性情,便道:「他是老爺的客人,你可別尿那罐子裏。到時叫人知道了,老爺的臉面往哪放?」天略聽了,笑道:「哎呀,我知道啦,只拿普通井水換他。行不?」銀山卻說:「井水哪裏分不出,到底換成泉水才好。」天略聞言,點頭道:「好的,你去辦吧。」

銀山雖伶俐,将東西置換,杏子渾然不知,又奉了茶給道人。道人吃過,只問他誰人碰過這個甕,杏子如實告訴,只說是銀山代收了。道人便領了兩個童子,往天浪的閣樓去,說起這事來。天浪便道:「我看是天略自己愛玩,想捉弄先生。杏子是不知道的,你休要怪他。」道人卻道:「難道我要怪天略了?」天浪卻道:「唉,你可別放心裏。」道人便道:「大概是他對我這個『道人』的存在不悅,故而鬧這個,以後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文章來。」天浪笑道:「還能有什麽文章?你既是我的客,他自然不會待薄。」道人卻說:「也禁不住他這些小性子、小手腳。大概是女人隊裏久了,也這樣起來。」天浪卻道:「你這話我不服,女人隊裏自然有大氣的,是我的這個弟弟不省心,你休要怪到天下女子身上。」道人便道:「自然、自然。」

那道人又說:「我思前想後,還是要見令弟一面。」天浪訝然道:「你來京說好的一個人不見的,如今這樣,不怕嗎?」那道人便道:「我想夠了,既在這兒,免不了見他,再說了,我只見你不見他,被他一朝發現了,又有的說。」天浪卻說道:「那好吧,只怕他高興壞了、吵嚷了出去。那你苦躲衆人的行為也白費。」

那道人只淡然搖頭,看着牆上的挂鐘響過了七下,正是傅天略要來看天浪的時候。傅天略這天沒穿紅,卻着了綠,一身水綠色的襖子,倒是水靈靈的,頭發烏溜溜的在頭頂紮成一大股辮子,這打扮倒像個童子。他正要上閣樓,卻叫雲枕把銀山、金山攔住了,說道:「只許二爺上去。」天略好奇地說:「什麽事,那樣神秘?」銀山、金山便也不便跟随,倒是笑了,說:「大冷天的把我們撂這兒。」雲枕笑道:「我們哪個不撂這兒了?」銀山冷眼看着,原來天浪的屋裏伺候的都散了下來,只在騎樓下燒火取暖。那天略心裏好奇,忙忙的跑上了樓上,雙手推門,見裏頭空空的,他便又跑了幾步,撩起了簾帳,一擡眼便看到那風神俊朗的道君,一顆心頓時跳到了嗓眼,雙腳也軟了,手忙扯住簾子,才站穩了,只是仍眼冒金星。天浪說道:「你看他不高興壞了?」那道人卻仍笑笑,不說話。天略捂着胸口,瞪視着那道人,低聲道:「你還活着?」那道人便道:「好好的。」那天略又說:「你怎麽會在這兒? 」天浪卻道:「說話真沒道理!他既然好好的,豈不是好事?」天略卻道:「這個人在咱們這兒,若被太後知道了,咱們這麽多年忍辱負重豈不白費?只怕連母親也死無葬身之地。」道人說道:「你怕你的母親死無葬身之地,難道我不怕我的母親死無葬身之地?」天略笑道:「你倒是有趣,塞外頭一號的響馬盜賊,怎麽卻妝成了個世外道士的臭模樣?還妝高潔,要吃雪水!」

那道人站起來,仍妝那一副世外高人的飄渺模樣,配着他這相貌,倒是十足仙人的風度。他自踱步到天略身邊,說道:「天略,我在這兒的事,可不能叫別的人知道。」天略便道:「那是自然,你想死,我還不想墊背!」說完,天略又向神臺上的玉菩薩拜道:「我只求上天保佑,哪裏掉下來一石獅子将強盜伏驕男砸死,倒算完了咱們這一劫。」天浪卻道:「菩薩面前也敢胡言,也不怕沖撞。」伏驕男卻只是笑了,他至京來都是冰着臉作仙人模樣,如今一笑,可謂是雲散月出、光彩照人。天略見他又比當年添了許多風采,不覺一時失神,待回過神來,又有些惱了,冷哼道:「他自是命大,那樣都燒不死,還愁天上掉下來的一個石獅子能砸死他麽?」說着,天略便匆匆離去了。天浪見他走了,才對伏驕男說:「你休要信他,你還活着,他肯定是高興的。」伏驕男仍淡淡說:「我知道。」

天略回了房間,心中更是千愁萬緒,坐卧不安。銀山為他梳洗時,卻見他一時呆着,看向了鏡中,輕撫了身上水綠的绉紗,又說:「我穿這個倒不好看。」銀山笑道:「唉喲我的爺,哪有你穿着不好看的衫?」天略便笑了笑,洗過臉便和衣睡了。

及至次日早晨,天略起來理過了賬,又聽說曹姜來請他吃飯。他因上回見過曹姜,也不厭他了,便沒推辭,卻懶得出坊,便告訴說,讓曹姜到教坊後樓,到茜官屋子裏用飯就可。曹姜便到茜官處,茜官那兒十分雅致,今日也沒見什麽客人,只招呼曹姜一位。茜官又對曹姜說:「聽說縣男武功很好,要考取武狀元的。」曹姜說道:「考那個做什麽,反正我躺着也是做官。」茜官感于曹姜的坦白,又笑:「話雖如此,只是令尊不要你考功名?因小弟聽說,便有些富貴中人,雖知子孫可襲官爵,卻仍叫兒子去考的。」曹姜便道:「我父親卻不是這樣的,他說我這種的,何必去搶別人的功名?我這樣官貴二代還要占狀元,叫那些寒門子弟到哪裏找官做去?」說着,曹姜就自己大笑了起來。天略正從簾外過來,說道:「說什麽這麽好笑?」曹姜便道:「茜官敦促我去考試呢。」天略便坐在椅上,說道:「這是好事,我想考還不能呢!」曹姜便道:「你怎麽不能考?」天略便道:「我這個出身,怎麽考功名?別要笑死人!」曹姜卻道:「你又不為奴為倡的,并非賤籍,何以不行?若論從商,也不算,因你是受朝廷的俸的。」天略卻笑道:「我哪裏不是商呢?我又不是教坊司的,也不受朝廷的俸祿。再說,我自幼便為奴,現在又身居倡人之中,這樣的還去考功名,教人怎麽看。」曹姜卻道:「你這樣說,也不過是怕人嚼舌根,不妨告訴他們,你是我曹姜的朋友,看他們還敢饒舌麽?」天略卻笑道:「那些王八蛋背着人什麽話不說?便是你的閑話,我也不是沒聽說過的。」曹姜卻說:「什麽人?說我什麽話?」天略說道:「也不外那幾句,你們曹家如此顯赫,自然多人妒忌,有什麽好聽的。」曹姜也覺得有道理,便也不提了,只和天略說些玩笑話。天略聽着他的話,只是虛應着,心裏仍想着傅天浪的頑疾和伏驕男的詐死,千愁萬緒,悶悶不樂。曹姜見他這樣,也沒意思,便又拿功名的話逗他,且說:「你做了狀元倒好,這兒就改叫『狀元坊』,光宗耀祖,讓一衆倡優也沾沾光!」茜官身邊的一個雛伎又說道:「可不是,還能給令堂掙個『诰命』!」聽了這話,天略臉色大變,茜官素日斯文溫和,聽了這話也顯了怒色,反手給了那個小官一大嘴巴,趕他到屋外。曹姜忙勸天略說:「你休要為這些胡思亂想,那些奴人也是欠管教的,你不喜歡,我叫人捶死他!」天略硬擠出一個笑,說:「就數你少年子弟剛性要強。讓我說,争什麽功名,如今我只一心想着一家子好。」

過了兩天,曹姜又與小王爺、小侯爺等人相約,因這次只想吃酒吃肉,并不叫倡優相陪,便約在了小王爺府上。小王爺家裏頗為華美,且有許多色藝雙全的姬妾。小王爺平日納在府上的女子為多,偶爾得了兩個娈童,也不甚在意,本還有個好的,前些日子因秋花之故已贈了瓊小碗。只是今日,小王爺又多納了一名娈童,也是難得。因是王府新寵,小侯爺便多留意了一下,小王爺便笑問他:「說起男色,你倒比我會看。這個你說怎麽樣?」瓊小碗便道:「不敢、不敢。」曹姜卻道:「哪裏這麽多話,你直說就是!」小猴便道:「這個相公,論模樣溫柔、舉止文靜,都是難得的,只是看着卻纖弱了些。」曹姜也插口道:「是麽,我看着眉眼倒有點像略二爺,卻又不十分像,談話動靜卻是很不一樣。」小侯爺忙說:「快別說,叫略二爺知道你拿他來比,又要惱你。」曹姜卻道:「我不過拿美人比他,有何可惱?且我看他也不是這樣小心眼的。」

小王爺也覺這個話不妥,便岔開話說:「我這個相公叫琴心,家裏原是做官的,現在遭了殃,才淪入這個行當。因此他總比旁人格外多思多慮。」小猴心念數轉,半晌一笑道:「果然可憐,怪不得王爺心疼他。」曹姜卻是懵懵的,半晌又說:「我看他的身世倒和傅家兩兄弟很是相似啊!且說那傅二爺,最近總是一副高興不起來的模樣,也是怪事。」小侯爺便道:「那是你認識他日子不長。這傅天略快活的時候也不快活,不快活的時候自然更不快活了。」

小王爺聽了,卻想着傅天浪,便道:「不知道這兄弟二人有什麽無法可解的心事?」小侯爺說道:「還能是什麽?」

小王爺聽了,卻想着傅天浪,便道:「不知道這兄弟二人有什麽無法可解的心事?」小侯爺說道:「還能是什麽?」

三人吃過了酒,又吃了茶,便散了。小侯爺正要離府,卻見曹姜上前,只說道:「我看你倒是很了解傅家兩兄弟的事啊。」小侯爺笑着擺手道:「我不過是多認識他們幾年,又愛打聽。」曹姜卻說:「你說他們有什麽無法可解的心事?」小侯爺聽了,打量了一下四周,便道:「也不外是感懷身世罷了。」說着,小侯爺便要告辭,一溜煙的走了去上轎。

小王爺心裏何嘗不想傅天浪,這幾天聽說了他病了,便要去看他,寫了帖子去問,傅天浪卻婉言謝絕,只說待他好了些才見。小王爺實在是心焦不已,正在門前呆坐,拿着滿是天浪字跡的紙來細看,卻突然聽見外頭人說什麽『病倒了』。小王爺觸了心事,推窗說道:「嚷什麽,病了,倒了,不怕忌諱?」外頭的婆子聽了,忙一疊聲的告罪。小王爺認得這婆子是個側妃的陪嫁,料定要給她臉面,只笑道:「原來是宋嬷嬷,我以為是誰。是誰病了?讓嬷嬷這樣操心。」婆子也笑道:「原來是個剛買來的小厮,是之前那個什麽秦家的公子,因心細會寫字,便送到六公子處做小厮,卻也沒做幾天活便累倒了。我正想找管家的商議怎麽發落。」小王爺卻觸動了心事,要親自探那小厮的病。那小厮仍卧在下人房裏,眉清目秀,聲音清朗。小王爺十分關懷,問他的名字,說是側妃給他改了名叫『琴心』,如今側妃嫌他生病惹給六公子,竟要打發他。小王爺便讨了他在身邊,仔細養病。這琴心得的卻不是像天浪那樣的大病,将樣十天半個月就見好了。小王爺仍對他十分疼惜,把他收在了房裏,對他的寵愛竟勝過了一衆姬妾。

只是小王爺仍教琴心在他身邊做小厮,每天多做些研墨添香的功夫,像是書童伴讀一般。那琴心只在他書案旁伺立,身上穿着灰白的布衫。那琴心伺候了半天寫字,小王爺又笑道:「我看你怕是累了,且先去歇着吧。」琴心卻說道:「我只要陪着小王爺就好了。」小王爺卻道:「我卻怕你累着,你這樣豈非叫我添愁?你若不舍得我的,就去暖閣那邊取本書看着,略卧一下,我待會兒叫你來一起用飯就是了。」琴心見小王爺如此溫和,如何不依,便退到暖閣裏,正看見屋裏荊釵和翠環兩個大丫頭在摸牌。翠環見琴心穿着那洗舊了的灰布衫,一派的瘦弱斯文,只捂着嘴笑,努嘴道:「像罷。」荊釵卻不理她,只管摸牌。翠環卻取了個錦盒,拿了裏頭一個紅珊瑚手镯,遞給了琴心,說道:「你戴着這個,小王爺必然喜歡。」琴心頗覺得奇怪,又說:「不知道姐姐什麽見教?」荊釵卻道:「你別理她,她鬧你的!」過了些時候,小王爺果叫他來吃飯,他便過去了,手裏還拿着那手镯,到了外間,只說:「翠環姐姐說這個是爺賞的。」小王爺瞥見那手镯,他不記得賞過這個,但卻也明白了翠環的意思,只說:「是麽?」琴心卻道:「我看這镯子貴重,不敢輕易戴上。」小王爺便道:「什麽貴重不貴重的,你且戴上罷。」琴心便放心套上了這個镯子,這紅彤彤的大镯子,更顯得這少年的手腕纖細白皙。

隆冬天冷,昨夜下了場雪,今日下人早起掃雪,天浪閣樓下也掃好了一堆白團團的積雪。天略正來到,便說道:「那道士不是愛吃這個嗎,也別浪費了,只整兩罐給他。」銀山卻道:「他不是不吃地上的雪嗎?」天略冷道:「他可有什麽吃不得的?」銀山見天略的臉色,便道:「二爺該不會真要撒尿去讓他喝?」天略笑道:「他哪配喝我的?讓他吃吃大黃、二黃的還差不多。」說着,天略讓銀山守在外頭,自己便推了門進去,正看到天浪剛起,正在洗臉。天略說道:「好,哥哥洗過的水讓弟弟洗個手。」雲枕便把銅盆遞到天略身邊,天略洗了洗手,雲枕只給他一棉布,天略卻慣了用絹巾擦手的,也不言語,只擦了手,又說:「哥哥生活崇尚簡樸是好,只是冬日裏洗臉,多兌點我那日給的玫瑰膏子豈不滋潤。」雲枕笑道:「還說呢,都給了那個道人了。」天略頓時一臉不悅,說道:「他要那個做甚!你也肯給他?」天浪笑了笑,看天略新戴了一串紅珠子,便岔開話頭,說道:「這串珠子倒很配你。」天略笑道:「我是個沒本事的,錢掙得少,不舍得花,卻偏愛在這些紅的綠的上使銀子,好容易得了這個麝香串,心疼了大半天。只是說起來,都不及當年哥哥那串紅珊瑚好看。」天浪想了想,便道:「也虧你提起,我也不記得了。」天略便笑了笑,又問道:「昨晚睡的還好?」天浪便道:「睡的倒無妨,感覺略好了些,正想去王府。」天略念佛道:「阿彌陀佛,我的大神,你這個身子骨,又是這樣的天氣,如何能出門!有什麽要緊的事,值得地上雪還沒消就忙忙的去?」天浪便道:「也不為什麽,原來我病着,小王爺一直寫信慰問,要來探望,我終怕他撞見伏驕男,便婉拒了,這樣到底無禮,我覺今天身上輕了些,便要去見他。」天略便說:「伏驕男都窩在那個破院子裏,怎麽見得着?且你身上不好,出門又添了病,不說你身上難受我心裏擔憂,就你為了這個出門而添病,難道不叫小王爺傷心自責?以我說,還是讓他來見你,我只看着伏驕男,不讓他們相見便是了。」天浪頗覺有理,便寫了封信,讓人送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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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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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