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相離
憶起過往,慕容文修悵然嘆息。
“二十多年前,當時先帝尚未登基,成年的幾位皇子之中便先帝、寧王及榮王,還有後來因謀逆而死的成王,便是人們口中的四王之争,說是四王之争,其實不過是先帝與成王之間的争鬥,因為寧王與榮王全心全意扶持先帝,得道者多助,最後先帝登基,成王畏罪自盡,那些陳年舊事你當有所耳聞。”
慕容璃點頭,道:“嗯,我略有耳聞,據說先帝登基後便迎朱氏女入宮為妃,獨寵一人,次年寧王自請戍衛邊關,數年後寧王失蹤,有傳言說他已戰死沙場,王妃悲傷過度,為他殉情,但三年前,寧王死而複生回京了。”
朱氏女便是如今的太後,當年的寧王便是慕容文修的父親。
皇室辛秘無不為外人知也,便是聽聞也是衆說紛纭,無外乎恩怨情仇,愛而不得,因愛成恨此類風流韻事。
亦有傳言道,太後尚在閨中時心儀之人本是寧王,但寧王心有所屬,而先帝對太後情根深種,登位後便迫不及待将太後接入宮中冊封為妃,很快便榮升為貴妃,再後來又被封為皇後。
太後這一生可謂是榮寵至極。
而寧王府則是另外一番光景,寧王納妃後不久便去了邊關,寧王妃生産之時他也不曾回來瞧一眼,過了幾年寧王失蹤,随後便有寧王戰死的消息傳來,寧王妃便抛下稚兒殉情了。
世人皆道寧王與寧王妃鹣鲽情深,生死相随,曾傳為一段佳話。
然事實并非如此。
寧王未死,十多年後平安歸來,王妃卻已逝去,着實令人惋惜。
慕容文修聽完,不禁搖頭失笑,“我父王與我母親并非傳言中的那般情深意篤,這其中還有一位不經常被提及的女子,便是當年前來和親的朝雲國公主肖潋幽,我父王對她一見鐘情,但她卻愛上了一個江湖俠客,肖潋幽與那江湖俠客隐姓埋名遠遁江湖,我父王娶了我母親,生了我,我母親也并非殉情而死,而是遭人暗殺的,先帝為了保住我,便将我送走,遠離這是非之地,待我長大成人,又安排我以陸家二公子的身份回京,故而我頂替懷瑾的身份在陸侯府過了數載安穩日子……”
既是如此,那當年棄她于不顧的便并非陸琢。
這與慕容璃先前所知曉的真相截然不同,她腦子亂了,需要時間整理思緒。
可慕容文修沒必要騙她。
只是她心中仍疑慮甚多。
“肖潋幽既是和親公主,她與人私奔必然引起軒然大波,為何我從未聽人說起過。”
慕容文修道:“因那江湖俠客的身份與旁人不同,而我父王也願意成全,朝雲那邊亦不願将事情鬧大,先帝便将事情壓了下去。”
一介江湖俠客搶了寧王的女人,竟然連先帝都默許了,慕容璃吃驚不已。
“那人是誰?”
慕容璃沉默片刻,幽幽道:“他便是清乾山莊的莊主顏禦風,他如今是我的岳丈。”
慕容璃呆住。
“嫂嫂她、她姓薛,又怎會是顏莊主的女兒……”
她曾是薛青芷,年幼時父母親仍在,父親姓薛,母親顏氏。
顏氏……
慕容文修幫她解惑了。
“顏家世代守護國玺,忠君愛國,可惜人丁凋零,祖父只有一子,後來收養了一個孤女,收為義女,冠以顏姓,便是後來的薛家二夫人顏氏。”
見她一臉困惑,慕容文修接着道:“阿芷她并非薛家的女兒,她是顏家的女兒,只因祖父不喜自己的兒子與敵國公主在一起,阻撓不成,一氣之下将還在襁褓中的阿芷帶走,後交由薛二夫人撫養,薛二夫人離世後,祖父将阿芷接走,多年後她才與親生父母相認。”
如此曲折離奇的身世,慕容璃聽到最後才算是聽明白了。
薛青芷本該姓顏,她是清乾山莊莊主顏禦風的親生女兒,而非傳言中的義女。
怔愣片刻慕容璃方才回神,見寧王若有所思,她試探問:“王兄,那你是如何看待嫂嫂與陸琢之間的傳言的?”
寧王輕笑道:“我與阿芷相識之初她便是她,未曾與懷瑾有過牽扯,所謂的傳言不過是流言蜚語罷了。”
傳聞寧王寵妻如命,如今瞧着倒是傳言不虛。
夫妻一心,至死不渝。
慕容璃着實羨慕他們。
她打趣道:“嫂嫂真是幸運,覓得一心一意待她的好夫君,知她信她,夫妻恩愛羨煞旁人。”
寧王失笑,擡手敲敲她的腦門,“小丫頭片子,膽肥了啊,如今敢取笑為兄了。”
慕容璃俏皮地眨眨眼,一本正經道:“明明在誇兄長英明神武,嫂嫂獨具慧眼覓得如意郎君啊,兄長則可曲解妹妹的意思。”
兄妹倆皆笑了起來。
笑鬧過後,寧王恢複正色,語重心長勸道:“阿璃,你既已與懷瑾成了親,往後便好好過日子,夫妻之間最忌離心猜忌,懷瑾他這一路走來極為不易,你莫要信了那些流言,懷瑾與阿芷之間并無糾纏,他只是認錯人了,此番他頂撞陛下,挨了二十大板在宮門前罰跪三個時辰,他只是為護住你,你可明白?”
慕容璃怔了怔,心中困惑許久的疑團似乎在這一刻消散了。
“王兄可知我父王與母妃他們是否安好?”
榮王府是否有謀逆之心,陛下心中必然是清楚的,否則便不會只是阖府押入天牢候審了。
陸琢入宮求情帶傷而歸,若真惹惱陛下,又豈會只是挨板子罰跪。
她如此冷靜,倒是讓寧王感到意外,卻也頗感欣慰。
“你不必過于擔憂,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待水落石出之時一切便明朗了。”
他雖未明言,卻已經透露太多了。
慕容璃心安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向寧王行禮表達謝意。
“如此便有勞兄長照應一二,眼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寧王未在将軍府多待,與慕容璃敘話後便離開了。
待大夫替陸琢包紮好出來,慕容璃才進屋。
陸琢光着膀子趴着,背上的傷雖已包紮完畢,先前受箭傷的部位仍舊能從紗布浸染的血跡瞧出來傷勢不輕。
陸琢是醒着的,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慕容璃将水盆端至床前,細心為他擦拭臉上的細汗。
他眼不眨地望着她,嘴角彎彎,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
慕容璃極為不自在,嗔他一眼。
然,某人并未收斂,反而得寸進尺拉住她的手,嬉皮笑臉。
“皮外傷而已,阿璃莫要憂心,歇幾日便無礙了。”
慕容璃将帕子放回水盆中,與他對視,鄭重開口。
“自打成親後夫君便不曾有過一日的安生日子,結緣不合,兩看相厭,不如相離,故來求一紙和離書,望夫君成全。”
陸琢聞言,笑意漸消。
“你要與我合離?”
如今她喚他一聲夫君,本是濃情蜜意,卻是求他合離。
陸琢咬牙切齒,憤憤道:“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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