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陸哥哥

氣急之下情緒難免失控,陸琢見她紅了眼眶,便意識到他的語氣重了些。

“阿璃,你再信我一回。”他幾近哀求,卑微到極致。

慕容璃怔怔望着他,低喃道:“我該如何信你……”

陸琢握緊她的手,安撫道:“你且安心靜養,一切我自有安排,不久後你便能見到你的親人了。”

許是他的聲音過于溫柔将她給迷惑了,此時此刻面對這樣的他,她竟無法拒絕。

“好。”

片刻後,陸琢睡去,慕容璃抽出依然被他握住的手悄然離開。

她出不了将軍府,索性便窩在偏院裏未再有別的舉動,随風又安排了婢女到偏院侍候她,日子倒也悠閑自在。

若榮王府一切安好,與她而言便可稱得上歲月靜好了。

陸琢因一意孤行護着她而受罰,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弄得傷痕累累。

慕容璃自寧王口中得知那許多她曾不知曉的真相,心跟着亂了。

寧王是她的堂兄,又豈會騙她,陸琢的身不由己,她曾執着的怨恨在真相揭開後竟是那樣的可笑。

傍晚,陸琢醒來後差人來請慕容璃去正屋陪陸琢用晚膳,去的途中恰巧遇到要來尋她的流雲。

流雲可比逐風圓滑許多,最會察言觀色,見慕容璃氣色不大好,言行舉止皆小心翼翼的。

“夫人,咱們府上花木需重植,将軍命屬下尋來花匠,将軍說您是主母,府中一切事務由您做主。”

言外之意是詢問她對此有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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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璃此時哪有閑情雅致探讨這些,先前那般折騰府中花木不過是與陸琢較勁,事後便覺得實在是荒唐了些。

“照原先的樣子複原即可。”

流雲雖訝異,卻也不敢多問,應聲退下。

慕容璃随意閑逛了一圈才去正屋,陸琢已能下床走動,只是面色仍有些許蒼白,見她進屋,他勾唇朝她伸手。

“阿璃。”

慕容璃駐足不前,疑惑望着他,眼神帶了幾分戒備。

“你喚我來,除了用膳還有何事?”

她不動,陸琢便向她走去,極其自然地牽住她。

“今日七月初七,夜裏有燈會,街上熱鬧,可想去放燈祈願?”

聞言,慕容璃喜出望外。

“乞巧節?”

好不容易才等到出府的機會,她自然是不願錯過的,生怕他反悔,滿口答應。

“一言為定。”

說話間她便要折身往外走,陸琢将她拉住,失笑道:“你若不陪我用膳,那我便不帶你出府了。”

慕容璃雖心急想要出府,但人在屋檐下,她只得耐着性子坐下。

晚膳後,兩人出府,陸琢卻只帶了逐風與流雲兩個随從。

這激起了慕容璃的憂患意識。

“你在外樹敵衆多,朝堂之上以及敵國欲對你除之而後快之人不計其數,這般大搖大擺出行怕是不妥。”

陸琢側目看她,笑問:“擔心為夫寡不敵衆?”

慕容璃賞他一記白眼。

“怕你連累我。”

陸琢低笑,衆目睽睽之下捏了捏她的臉,寵溺道:“有為夫在,誰也傷不了你半分的。”

他暧昧的舉動及言語令慕容璃渾身不自在,好在此時仍在将軍府門前,除逐風與流雲外并無旁人。

逐風與流雲對視一眼後動作一致,兩人同時背過身,仰頭望天。

非禮勿視,但值得慶幸之事是自家主子總算開竅了。

主子與主母夫妻恩愛,羨煞旁人。

慕容璃許久不曾出街夜游,望着此刻陪在她身邊的人,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惆悵感。

他曾是她的期許,在那些暗淡無光的歲月裏他是她唯一的寄托,可後來她也是因他走上絕路。

時至今日,她才知曉以往她所想的陸琢與眼前真實的陸琢截然不同。

眼前的陸琢與年幼時她的陸哥哥仿佛重合了。

油腔滑調,會讨人歡心。

這與外人口中的陸将軍又是不同的。

傳聞中的陸将軍是個黑面煞神,殺伐果決,心狠手辣,他手中的那柄長劍浴血而紅,奪人性命不過眨眼之間。

市井之中流傳着關于他的種種傳聞,他的身世更是好事者茶餘飯後的閑談。

他本出身世襲侯爵府,乃是嫡子,二十多年前侯府卷入成王之亂,老侯爺站錯陣營,最後雖靠陸侯府世代先人所積之功保全了陸侯府,但那之後陸候府日漸落敗,又因後來的陸侯爺軟弱無能,寵妾滅妻,沉迷酒色,侯府不得安寧,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陸琢是異數。

他與大多寒門子弟一樣無家族依仗,全憑一身血肉,拿命博來的前程。

他身上一道道消不去的疤痕便是見證。

見她發愣,陸琢擡手點點她的鼻尖,打趣道:“不知夫人對為夫這張臉可還滿意?”

慕容璃臉一熱,瞧見逐風與流雲在憋笑,被人看了笑話,她惱羞成怒甩開陸琢的手,徑自朝前走了。

陸琢搖頭失笑,卻是掩不住的寵溺,邁步跟上,與她并肩而行,行至人擁擠處便伸手護住她,可謂是體貼入微。

在人群之中走走停停,陸琢耐心十足陪着慕容璃猜燈謎贏花燈,随後又與她一同去河邊放燈祈願。

放完河燈,慕容璃臉上卻不見笑顏,反而心事重重的,陸琢知她因何神傷,将她擁入懷中,溫聲安慰。

“阿璃,榮王府不會有事的,陛下心中早有定奪,很快一切便能平息,眼下最要緊的是替你解毒,待你養好身子,我帶你出去散心,賞山川四時美景。”

慕容璃方要推開他,便覺喉間腥甜,頭暈目眩,只得抓緊了他衣袍,倚靠着他方能站穩。

陸琢察覺異樣,低頭看她。

慕容璃将頭埋在他胸前,不想他看到,喉間的腥甜感越發翻湧的厲害,嘴角溢出暗紅浸染了他的衣襟。

陸琢心神一凜,一手擡起她的下颌,她微微啓唇,終是壓抑不住嘔出一口血,身子無力地往後倒去,陸琢反應極快接住她。

“阿璃!”

慕容璃聽到他的呼喊,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擠出一抹笑,欲張口回應時又嘔了一口血,意識漸漸模糊。

待她醒來已深夜,她身在她與陸琢的新房之中,大紅喜字在燈火搖曳中紅豔豔的。

陸琢一直在床前守着她。

她睜眼瞧見的人是陸琢,此時的陸琢面容難掩憔悴,瞧着竟有些可憐,

不知為何,她竟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死寂般的安靜。

“渴……”她的嗓子啞得厲害。

陸琢如夢初醒,頓時面露喜色,趕忙起身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喂她喝完水,陸琢又回到床前坐下,伸手撥弄她額前淩亂的發絲,眼神溫柔。

“可覺得好些了?”

慕容璃啞聲道:“好多了。”

陸琢執起她的手置于他面頰上,眼神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後怕,便是連聲音也帶了幾分顫意。

“慕神醫說你并無大礙,待他将解藥拿來,你便會好起來了。”

這只不過是他安慰她的說辭罷了,慕容璃心裏清楚,她身上的毒難解,便是有神醫之稱的慕無傷怕也是束手無策。

先前騙她說慕無傷已在配制解藥,這麽久過去了,若是有解藥早該制出來了。

如今她這副身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終究是不甘心的。

“陸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這一聲‘陸哥哥’令陸琢微怔,而後搖頭,握緊了她的手貼在他臉上,“傻丫頭,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你莫要胡思亂想。”

慕容璃道:“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興許能拿到解藥,但如今雲夫人與我大哥失蹤了,若真是雲夫人在我身上下毒,她多半是不會留下解藥的,她留下的怕是一場死局,只是不知我這枚棋子于她而言意味着什麽……”

若雲夫人是為已故成王複仇,那她恨的又豈止榮王府。

慕容璃實在想不明白雲夫人為何選擇将毒下在有孕的榮王妃身上,而且雲夫人必然是知曉那毒在身懷六甲的榮王妃身上并無性命之憂,一旦榮王妃産下孩兒,那毒便渡到孩子身上。

雲夫人若是恨榮王,大可将毒種在榮王身上。

慕容璃對上輩人的恩怨情仇知之甚少,但她想要活下去。

陸琢顯然比她了解更多內情,他卻不願告知她。

他笑了笑,輕聲道:“慕神醫說了,你近日需得卧床靜養,不可勞心費神,想不明白的你便不要想它了。”

兩人難得能這樣溫馨的時刻,陸琢不想打破。

“夜深了,你得好生歇息。”

如同年幼時哄她入睡,他伸手将她的眼睛蓋住,因常年握劍的緣故,他的掌心有繭,她感覺得到。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卻早已物是人非。

慕容璃并未拿開他的手,便這樣由他蓋住雙目。

不多時,陸琢将手拿開,默默注視她許久後起身将燈滅了,随後輕手輕腳出了屋。

慕容璃再次醒來已是兩日後,彼時她身處陌生之地,守着她的人竟是自将軍府逃脫的霜兒。

“郡主,您醒了。”

曾經憨态可掬的婢女此刻冷若冰霜,一臉肅殺,語氣裏聽不出擔憂,如同陌生人一般冷淡。

慕容璃渾身乏力,頭昏沉沉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并未搭理霜兒。

霜兒自顧自往說了起來。

“我輕而易舉便将郡主帶離将軍府,已離京兩日,始終不見有人追來,想來那陸将軍怕是并未将郡主的安危放在心上,真是替郡主惋惜呢,癡心錯付,嫁了個薄情郎。”

慕容璃坐起身,環顧四周,此刻她多半身處客棧,隐約能聽到嘈雜的人聲。

遭無視的霜兒惱恨不已,嘲諷道:“郡主莫不是以為裝聾作啞能從我手底下脫身,我勸郡主還是不要異想天開了,就您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便是我放您走,您也活不了。”

慕容璃揉了揉眉心,嫌她聒噪,無奈開口:“霜兒,你确有當細作的天分,若是将話多的毛病一并改了該多好,這樣耳邊清淨,我能多活幾日。”

不待霜兒發作,慕容璃又問她,“你真正的主子是雲夫人還是我大哥?”

霜兒笑了笑,得意道:“郡主向來聰慧,不若您猜猜看。”

慕容璃瞥了她一眼,目光自她頭上掠過,随即嘆氣。

“唉,原來你是周子清的人,他還真是深藏不漏,以寒門書生的面目示人,倒真騙過了所有人。”

一眼被看穿的霜兒露出如見鬼魅的神情,慕容璃令她膽顫驚恐。

“你如何知曉的?”

慕容璃不以為意笑了笑,“你頭上那只金簪我曾見過,我及笈那日周子清曾私下找我,送的禮便是一支簪子,我并未收下。”

有些話點到為止,誅心即可。

霜兒由錯愕轉為凄然一笑,取下與她此時發髻并不搭的金簪,捏在手心裏。

“原來是你瞧不上的他随手轉贈于我……”

慕容璃笑道:“倒也并非是嫌棄它粗鄙,你跟在我身邊多年當是知曉我有多麽的善解人意,當初我是瞧周子清手頭不寬裕才未收下的。”

這話聽着像是在解釋誤會,可實際卻是暗藏玄機。

暗示周子清便是在食不果腹的窘境下也要買下金簪贈與她。

霜兒極力否認,連連搖頭,難以置信。

“不、不是這樣的……”

“他心裏只有我一人,他發過誓的。”

一個細作竟如此天真,慕容璃甚至有些于心不忍了。

“這世間多的是負心薄幸,誓言大多數男子而言不過是逢場作戲時慣用的技倆罷了,周子清對你究竟是真心還是利用,你心中最清楚不過。”

将謊言當誓言,自欺欺人罷了。

霜兒的反應證實了慕容璃的猜想,讓她心裏有了底。

“我的藥果然是你換的,如今想來怕也是周子清指使你做的,雲夫人事先并不知情,你既是雲夫人的人卻只聽周子清的命令,你有異心,雲夫人豈能饒你,你以為周子清會保你?”

一雙清澈的眼仿佛能洞悉一切,看穿所有的秘密。

恐懼自霜兒心底湧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潛在慕容璃身邊多年,直到這一刻霜兒才見識到她的厲害。

癡傻十三載的少女,一朝開竅,冰雪聰明,心思缜密。

霜兒笑得勉強,不敢與她對視,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地恭維了一句,“郡主聰慧至極,先前是霜兒小看您了。”

“過獎。”慕容璃謙虛接受。

她很平靜,卻也疲憊。

聽着外面的人聲,慕容璃随意往外掃了眼,應是□□,她問:“你打算将我帶去何處?”

聽她問起,霜兒倒也未再隐瞞她的本意,應道:“子清如今人在泰城,他想将郡主留在身邊。”

泰城?邊關?

慕容璃蹙了蹙眉。

數月前陸琢與寧王合力擊敗了朝雲國太子肖牧雲,平息了朝雲擾泰城之亂,後找到确鑿證據證實國舅朱瑞熙通敵叛國,陛下下旨處置了國舅一黨,不久後傳出朝雲國太子肖牧雲殒命的消息,原以為朝雲國再掀不起大浪,如今看來,天陽與朝雲之間又将起戰事。

周子清一介文官未接到陛下調任便悄悄去了泰城,其中必有貓膩。

現如今榮王府阖府被關押在天牢,她失蹤後怕也只有陸琢會來尋她,她得拖延時間。

“周子清要你将我送去他身邊,你甘願?”慕容璃在霜兒身上找突破口。

在陛下賜婚之前周子清曾向她表達過心意,當時她便婉拒了。

後來發生的種種皆與周子清有關,而她與周子清不過有幾面之緣而已,她并不覺周子清對她到了情根深種的地步,将她劫走,多半是想用她威脅陸琢。

但霜兒不這麽想。

慕容璃利用的便是霜兒的妒忌。

果然,霜兒遲疑了。

夜裏,慕容璃被一陣響動驚醒,未待她起身,房門受到沖擊被撞開了,霜兒自屋外甩了進來倒在地上,随後屋外一道身影閃進來。

“阿璃!”

慕容璃聽到熟悉的聲音呼喚她,借着油燈的微光擡眼望去,頓時欣喜不已。

“大哥……”

自榮王府出事後便失蹤了的大公子慕容朔現身,最高興的莫過于慕容璃,于她而言,無論慕容朔是否是成王的兒子,他始終是她的哥哥。

慕容朔見到妹妹,懸着的心終于落地,卻也更加憤怒,将想要自地上爬起的霜兒踹翻在地,而後闊步奔至慕容璃跟前。

“阿璃,你可還好?”慕容朔仔細打量着她。

慕容璃含淚而笑,撲進兄長懷裏,撒嬌抱怨,“大哥,你怎才來救我,你若再晚些時日,怕是只能見到我的屍身了。”

“不許胡說。”慕容朔雖是呵斥,卻滿是疼惜。

明顯感覺到妹妹又清瘦了許多,他心疼之餘更加惱恨罪魁禍首。

“來人,将這賤婢拖下去打斷雙腿關押起來。”

随後進來兩名黑衣男子将霜兒架出去,霜兒怕極了,一個勁地求饒,但慕容朔冷着臉不為所動。

慕容璃雖于心不忍,卻未開口替霜兒求情。

她沒有菩薩心腸,不想救一個幾次三番想要取她性命的,她若開口,大哥定然會手下留情,但日後怕是會後患無窮。

慕容璃雖脫困了,可那之後她的身子每況愈下,慕容朔請了好幾個郎中來為她看診皆無起色,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越發記不住事兒了。

慕容朔逼霜兒交出可抑制慕容璃發病的藥,霜兒給了一瓶毒藥後便服毒自盡了,慕容朔怒火中燒欲将霜兒碎屍萬段,讓慕容璃給攔下了。

人死萬事休。

“大哥,你可知京中消息,父王與母親,二哥、三哥他們可安好?”

她心中始終牽挂着家人。

慕容朔紅了眼眶,哽着嗓子安撫她,“我收到消息,他們已平安回到榮王府了,你莫要擔心,安心歇着,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回京。”

慕容璃身子虛弱,無力地搖了搖頭,“我撐不到回去了,你回去兇多吉少,我死後,你傳信陸琢,讓他帶我回京,你走得越遠越好,好好活下去……”

他的身世已然天下皆知,回京便只有死路一條,她希望他活着。

慕容朔哽咽道:“阿璃,你不會有事的,我已傳信給陸琢,不日他便能趕到。”

慕容璃虛弱地笑了笑,并未将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與慕容朔說了會兒話後慕容璃再次陷入昏睡,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待她再醒來,瞧見守在她身邊的陸琢,她仿若置身夢中。

眼前男子一臉憔悴,下巴長出胡茬,瞧着十分邋遢,與之前威風凜凜的陸将軍判若兩人。

“陸哥哥……”

聽到她的聲音,陸琢死寂般的眼睛裏終于有了神采,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連笑都在顫抖。

“阿璃,沒事了。”

慕容璃清醒了許多,雖渾身乏力,但已無先前的那股鑽心的刺痛感,陸琢将她扶起,讓她靠在他懷裏。

靜谧的氛圍中兩人沉默許久,慕容璃率先打破沉默。

“我大哥……”

“他走了。”

陸琢知她擔心慕容朔,給了她一個能讓她心安的回答。

他細心地為她掖好被角,将她擁在懷裏,親吻她的耳廓、鬓角。

慕容璃不适應這樣的親密之舉,不自在地縮了縮,羞惱嗔道:“我數日不曾沐浴了,你竟不嫌臭……”

陸琢啞聲道:“不臭,很香。”

慕容璃蒼白的臉頰染上紅暈,未再閃避,嫌棄道:“你究竟有多久未梳洗了,臭烘烘的。”

“三日。”他如實道。

慕容璃窩在他懷裏不願動,嘴上卻道:“難怪你身上一股子怪味兒,熏得我頭暈。”

她醒來便能與他鬥嘴了,陸琢勾唇,低頭在她發間嗅了嗅,一本正經逗弄她。

“你身上也有味兒了,正好此處有湯泉,我們同去泡一泡,洗去一身臭味。”

言罷,他連人帶被将她抱起往內室裏的偏門出去,穿過一條回廊,進了一道門,在往裏走便是一間寬敞的屋子,湯池便在眼前。

慕容璃驚愕過後羞惱掙紮。

“你放我下來,我不要與你一同沐浴!”

陸琢低笑出聲,将她放到池邊的竹榻上,“無傷叮囑過,你這兩日不能沐浴。”

慕容璃聞言松了口氣,對上他的眼反應過來,怒不可遏。

“你耍我!”

陸琢笑而不語,松開她,站在她面前便開始寬衣解帶,慕容璃羞窘,将被子拉起将頭蒙住,直到聽到入水聲她才将頭露出來。

她瞧見他後背的傷疤,這麽久了依舊結痂尚未脫落,必然是連日的奔波又撕裂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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