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缱绻
陸琢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計其數,每一道疤皆是他每次跨鬼門關時留下的痕跡。
也許是病久了,瞧着這樣的陸琢,慕容璃覺得她眼睛不好了,酸澀得厲害,眼前濛上一層水霧。
陸琢似有所覺回頭,來到池邊仰頭看她,他擡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淚珠,心疼不已。
“阿璃,你不會有事的,慕無傷已找到替你解毒的法子,待他将藥配齊,你身上的毒可解。”他溫聲安撫。
“不要你管。”
慕容璃賭氣似的甩開他的手,背過身去抹淚,陸琢不知該如何哄她,趴在池邊輕喚她幾聲,她依舊不理不睬,便也只能随她兀自生會兒悶氣。
陸琢快速将自己拾掇幹淨,再去抱她時她沒再嫌棄他臭了,與她說話她也應着。
“累嗎?”他輕聲問。
慕容璃懶懶地應聲:“嗯,沒力氣了。”
眼下她昏睡的時間越發久了,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睡也睡不踏實,噩夢連連,醒來後精神不濟,時常困倦乏力。
陸琢抱她回房,躺回床上她已快要睜不開眼,勉強撐着與他說幾句話。
“我們這是在哪兒?”
此處并非客棧,有庭院有熱泉,更像是大戶人家的府邸宅院。
陸琢給她掖好被角,溫聲道:“此處是清乾山莊的一處別院,顏家的地盤,你好好歇着,不用怕,我守着你。”
慕容璃困乏不已,實在撐不住沉重的眼皮,合上眼便睡了過去,在他身邊,她方能睡得踏實。
她這一睡便是兩日一夜,待她醒來,陸琢不見人影,守着她的是神醫慕無傷的夫人朱碧玉。
見她醒來,朱碧玉驚喜不已。
“雲霞,你醒了。”
三年前慕容璃恢複神志後,某一日偷溜出府,偶然與當時還是國舅府大小姐的朱碧玉結識,二人一見投緣,成了閨中密友,情同姐妹。
慕容璃渾身乏力,見到好姐妹,心中也是十分歡喜,虛弱喚了一聲。
“碧玉……”
朱碧玉見她欲起身,趕忙伸手去扶,而後便坐在床邊陪着她。
“雲霞,你可知兩日前見到陸琢那樣有多吓人,他抱着不省人事的你,面色慘白,還以為我與無傷哥哥來遲了呢,幸好有驚無險,否則瞧陸琢那樣,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要殉情随你去了。”
朱碧玉繪聲繪色講述那日所發生的事,她眼中的陸琢是慕容璃所不知的。
慕無傷與朱碧玉青梅竹馬,成親後稱呼未變,兩小無猜,終成眷屬,倒是讓慕容璃好生羨慕。
若她與陸琢不被命運捉弄,或許也能如同朱碧玉與慕無傷一般……
終究是同人不同命。
“救命之恩回頭我得親自向慕神醫道謝,若非有他,我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這一路辛苦你們了。”
朱碧玉是個大大咧咧的直性子,為人最是講義氣,聽慕容璃說這些,她不高興了。
“且不說你是我義兄的親堂妹,如今也是我的堂妹了,便是你我的交情,我斷然不會袖手旁觀,你這張口慕神醫長慕神醫短的,我聽着着實別扭,我的夫君那便算是你正正經經的姐夫了,你喚他一聲姐夫便是,一家人何須見外。”
半年前國舅謀反逼宮篡位未遂,朱家參與謀反之人盡數伏誅,朱碧玉雖是國舅嫡女卻幸免于難,被老寧王收為義女,陛下親封她為玉珠郡主,賜姓慕容。
如今朱碧玉與她一樣姓慕容,是正宗皇族宗室女,是寧王的妹妹,亦是她的姐姐,卻也是慕夫人了。
慕容璃虛弱笑了笑,感激道:“那阿璃在此謝過姐姐與姐夫的救命之恩了。”
“你這丫頭,此時還有興致與我逗樂……”朱碧玉無奈且欣慰。
方從昏睡中醒來,慕容璃甚是虛弱,開口說話也十分費力,但她能感覺到自己身子好轉,且并非先前靠藥壓制的那種一時緩和,而是從根本的好轉。
這個認知令她喜不自勝,抓緊了朱碧玉的手,因急切而顫抖。
“姐姐,我身上的毒是否已解……姐夫配出解藥了……”
朱碧玉點點頭,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是,但……”
慕容璃道:“姐姐但說無妨。”
朱碧玉嘆氣,擡眼望向房門外,半晌才悠悠道:“陸琢為了救你以身試藥,好在他常年習武身子底子好,有驚無險,所謂患難見真情,此番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待你極好,甚至願為你豁出性命。”
聞言,慕容璃大驚,急聲問:“他為我試藥?”
朱碧玉點頭,将前因後果道與她聽。
“無傷哥哥雖配出解藥,但無十足把握,其中有幾味藥藥性極烈,十分兇險,稍有不慎反危及性命,試藥之人需先服毒,待毒發再服用解藥,而且你身上之毒乃日積月累才發作,他試毒則需加倍的藥量而後強行催動毒發,故而毒發時他比你更加痛苦數倍,可陸琢不曾有過半分猶豫……”
這便是旁人眼中的陸琢,有情有義。
慕容璃一時間心緒複雜難言,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
“他、他是否安好?”
“他并無大礙。”朱碧玉瞧她面容憔悴,心有不忍,寬慰道:“你且安心休養,莫要擔憂,陸琢他夜裏會來看你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慕容璃又睡去,此次未再陷入昏睡,睡了小半個時辰便醒了。
夜裏,陸琢果真來了,悄無聲息地出現,似是刻意選在她睡着時才來。
慕容璃翻身側躺背對着他假寐,陸琢來到她床前坐下未發出一丁點聲響,屋中寂靜。
良久,陸琢忍不住咳了一聲,他極力克制壓抑,聲音不大,他驚慌往外奔去。
慕容璃轉過身,借着昏暗的燭火亮光看着他繞過屏風離去的身影,待房門合上,屋外響起急促的咳嗽聲,她起身下榻趿鞋走到房門後,側耳聽外面的動靜。
外面有人說話,是流雲的聲音。
“主子,此番試藥您傷了元氣,慕神醫交代過,您最好靜養幾日,按時服藥,他每日為您施針逼出餘毒,不出數日您便能痊愈,夫人這邊您無需擔憂。”
陸琢又咳了兩聲,刻意壓低了聲音,“小聲些,阿璃睡着了。”
流雲下意識瞄了眼房門的方向,不禁愣了一下,猶豫着要不要告知尚未察覺的主子呢。
“主子,您待夫人如珠玉珍寶般護着,不惜一切也要救她,可屬下不明白您為何不肯将您為她所做的一切告知,那樣一來,夫人便能知曉您的心意了啊。”
今夜流雲的話特別多,且似乎意有所指。
說話間,房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主仆二人皆有些錯愕,但在流雲怔愣之際,陸琢已大步走過去将慕容璃打橫抱起往裏走,順勢擡腳将房門合上。
流雲回神後仰頭賞月。
今晚月色甚是撩人吶。
屋中,陸琢将慕容璃放置床榻上,雙手捧住她的腳,有些愠怒。
“你身子弱,夜裏寒涼,不可赤足下地行走。”
慕容璃沉默不語,陸琢将她的雙腳擡起放在懷裏捂着。
“可暖和了?”
慕容璃:“……”
她不冷,是他覺得她冷而已。
慕容璃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不自在地縮了縮腳,可陸琢抓得很緊,将她的雙腳固在他懷中。
“別動。”他語氣有些嚴厲。
慕容璃也惱了,怒目而視,眼眶卻濕了,開口時聲音帶了哭腔。
“你竟然又兇我……你滾開,我用不着你管!”
陸琢微怔,幽光中瞧見她的眼淚往下掉,意識到方才語氣不好,吓到她了。
“阿璃,我并非兇你……咳咳咳……”
欲開口解釋,他又咳了起來,喉間湧起一股腥甜之味,他極力克制住又咽了回去,如此反複,他終究是忍不住了,只得将她的腳放下,快速扯過被褥将她裹住,慌忙起身便要離去。
邁出一步,他頓住,回頭向下瞧去,是她抓住了他的手。
她仰着頭,淚眼朦胧望着他,哽咽道:“速去速回,我等你。”
随後她便松開手。
陸琢快步離去,頭也未回。
他踏出房門後,慕容璃聽到咳嗽聲,越咳越厲害。
少頃,陸琢回來了,仿佛一切未曾發生過一樣,只是他的面色出賣了他,即便屋中光線暗淡,慕容璃也能瞧清楚他面色寡白。
陸琢回屋時她已躺下,在他回到床邊坐下,她往裏側挪了挪,空出位置給他。
此舉何意甚是明顯了。
陸琢猶豫片刻,起身去到屏風後寬衣解帶,而後在她身旁躺下,占了半邊床位。
許久無言,沉默使得氣氛更加沉重,她知他醒着,他知她無眠。
“阿璃……”陸琢輕喚一聲。
慕容璃在他開口時翻身趴到他身上,這般近距離與他對視是頭一回,不若方才那般不自在,此時最親密的姿勢卻是大大方方的神态。
“你可曾想過,若試藥出意外你也會性命不保,你堂堂大将軍,為我一介小女子送命,值嗎?”
陸琢擡手欲觸碰她的臉頰,在将要觸摸到時又停下,改為輕撫她的鬓角,不以為意道:“旁人眼中我是将軍,可在你這兒我只是你的夫君,身為人夫,自當與吾妻同生共死,何來值與不值。”
慕容璃心道:身為人夫,他盡職盡責,不過是因為他娶了她而已。
娶了她,他便護着她,只是因為責任罷了。
她只聽出了他的無奈。
打從一開始便是她錯了,她将前生所有的不幸歸咎于他,卻未曾反思過自身的過錯。
她只一味依賴他,卻不懂得自救,天意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不該用來禍害他。
“若此番我能活着回京,将軍寫下一紙和離書,你成全我,我放過你,各自相安。”
陸琢面色微變,卻是耐着性子道:“你莫要胡思亂想,你我乃陛下賜婚,合離便是抗旨,不可兒戲。”
合離一事她提過多次,如今再提,他只能用賜婚無法合離來說服她。
可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欲補救卻不知該如何才能讓她打消合離的念頭。
他只能強硬一些,堅定道:“阿璃,我不會與你合離的,便是死,你也要與我同穴而眠。”
慕容璃料到他會如此,趴在他胸前,臉貼在他心口處,手觸摸他的臉,記住他的輪廓。
“陸哥哥,你莫不是對我……動心了?”
陸琢渾身僵硬,許久未應聲。
慕容璃又道:“你未否認我便當你默認了。”
陸琢捉住她的手輕輕握住,好氣又好笑,卻又十分無奈。
“阿璃,你故意試探我。”
慕容璃這才偏過頭看他,目光幽幽,食指輕點薄唇,吐氣如蘭,故意引誘他。
“我美嗎?”
陸琢喉結滑動,緊盯着她,移不開眼。
“美……”
他的反應着實有趣,慕容璃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再度湊近,幾乎要與他臉貼臉。
陸琢僵住,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連眨眼也不會了。
馳騁疆場,威風凜凜的陸将軍此刻心跳如鼓,大氣也不敢出,緊張得不會說話了。
慕容璃嘴角微揚,翻身躺到一旁,将他方才觸碰她臉頰的右手,強迫他将掌心攤開。
他的手比她的大多了,掌心及虎口處有厚厚的一層繭子,這是常年與兵器打交道留下的。
“你方才咳血了。”
那種感覺無人比她更清楚,咳得撕心裂肺血氣翻湧,下意識的反應便是用手捂住嘴,他的手心必然是沾了血的。
雖然他手上幹幹淨淨,她卻猜到他方才定是咳血了,因為他一進屋便先去淨手,用力揉搓,很是精細。
常聽人說出身行伍多半是粗人,可他卻是不一樣的,幼時他便心細,兩人在杏林嬉戲玩耍時免不了一聲髒污,他身上時常帶着他母親親手繡的絲帕,每回皆是他用絲帕耐心地替她将臉上的塵泥擦拭幹淨。
他也時常取笑她是小花貓,長大了會嫁不出去,見她生氣,他又會說他娶她。
幼時戲言,童言無忌,她卻當了真,困于過去,糾纏過往,與他不死不休。
及時醒悟,也許尚不算晚。
她突然挪開,陸琢得意喘息,心下卻隐隐不悅,她把玩他的手,他下意識握住她。
“你耍我。”他顧左而言他。
慕容璃得意道:“耍你又如何,難不成将軍要與我一介小女子計較一番?”
陸琢仰躺着,深深呼出一口濁氣,但始終咽不下被耍的怨氣,猛然翻身,将她困于身下。
“若為夫非要計較,夫人當如何?”
慕容璃僵了一瞬,因着離得近,幽光中她無意中瞧見他泛紅的耳朵,她又有了主意。
一手摟住他的脖子,一手撐着身子,仰起頭便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陸琢呆住了。
一觸即離的吻如同定身咒,将他給定住了。
慕容璃趁機将他的頭往下壓,再次親了上去,不再是一觸即離,唇瓣貼在一起卻未再有進一步的舉動。
柔軟的觸感,交融的氣息,以及彼此的心跳聲夾雜在一起,失神剎那間,本能驅使下,陸琢先動了。
試探地輕吮厮磨,生澀無章法,無師自通,一手捧住她的臉,使她無退縮餘地,在他的掌控之下,任由他為所欲為。
大抵是夜色惑人,兩人漸漸沉浸,慕容璃閉上眼,輕啓檀口接納他,陸琢得到鼓舞,越發情動。
就在慕容璃因呼吸被掠奪而感覺窒息時陸琢才停下,一吻作罷,陸琢也氣息不穩。
他微微低首與她額頭相抵,鼻尖輕觸,他啞聲開口:“阿璃乖一點,別鬧我了,否則你受不住的,嗯?”
語末的一聲‘嗯’意味深長,慕容璃羞紅了臉,将頭埋進他懷裏,悶悶出聲。
“你硌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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