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用情至深
她無意間陳述的事實讓氣氛更加暧昧,陸琢松開她,挪開了些,而後仰躺着。
慕容璃保持側卧的姿勢面對他,瞄了他一眼,發覺他的異樣,趕忙用腳蹬了蹬被褥勻一半給他蓋上,而後背過身去。
“夜深了,早些歇息。”
為掩飾尴尬,她難得對他‘關懷’了一次,卻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心虛。
陸琢望着搖曳的燈火,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嗯,是該歇息了。”
嘴上應着,他的行動也未落下,口是心非,行為比嘴誠實得多。
陸琢一揮手,屋內唯一燃着的一盞油燈滅了,屋外月光透過窗棂灑進來,朦胧暗淡,伸手尚能辨出五指。
滅燈後,陸琢貼了上來,将她圈在懷中,慕容璃渾身不自在,不時往裏挪,她挪一寸,他近一寸,将她逼得退無可退。
慕容璃忍無可忍,伸手推他推不動,惱羞成怒:“這床很大,你擠我作甚,別得寸進尺。”
陸琢在她耳旁低聲笑,“是你先招惹我的,你點了火,轉瞬翻臉無情,這是何道理……”
方才一時腦熱做了那樣的事,慕容璃臉熱心熱,從裏到外快燒焦了,他偏還要逗弄她,她羞得整個人縮進被窩裏。
陸琢見好就收,怕她憋悶壞了,将她挖出來固在懷中。
“莫躲了,我不鬧你,安心睡吧。”
慕容璃心中藏事,無半分睡意,斟酌良久,還是想問清楚。
“你可知我父王母妃及衆位兄長處境如何?”
陸琢溫聲道:“榮王府已洗刷冤屈,他們一切安好,至于大哥……”
他頓了頓又道:“大哥平安無恙,救了你之後他便離開了,他有要事在身耽擱不得,過些日子他自會來見你。”
柳暗花明,慕容璃懸着的心也落地了,經歷這些事後,她想明白了,最幸運之事便是能好好活着,親人無恙。
她看開了許多,人活着不能執着糾纏過往,凡事朝前看,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提及大哥,慕容璃覺得陸琢有事瞞着她。
“陛下對大哥的身世……”
少年天子,君心難測,若陛下真有心斬草除根,大哥豈能輕易躲過去。
她總覺着事有蹊跷,而陸琢是知情者。
陸琢避重就輕道:“陛下是仁君,胸懷天下,珍視手足之情。”
話已至此,慕容璃隐約明白這其中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他不便透露,她便不再刨根問底。
翌日,慕容璃在陸琢懷中醒來,陸琢尚在熟睡中,這段日子他奔波勞累,想來是累得不輕,他身上原本就有傷,又因替她試藥傷了元氣,再強健之人也不免有些體力不支。
後來她從慕無傷口中得知陸琢已好幾日未曾安眠了,連路奔波風塵仆仆,找到她以後,陸琢幾乎一刻不離守在她身邊,未合過眼。
陸琢偏執的可怕,誰也勸不了。
慕容璃從陸琢懷裏退出來,她方有動作,陸琢立即睜開眼,眼中帶有尚未清醒的迷蒙之色。
“阿璃。”他輕聲喚她,聲音沙啞。
慕容璃已坐起身,聽到他的聲音側頭看向他,見他微微蹙眉,心下疑惑。
“何事?”
陸琢動了動手臂,苦笑道:“手麻了,沒知覺,你給我揉揉。”
慕容璃聞言,目光落在他那條給她枕了一夜的右臂上,赧然一笑,轉過身跪趴着幫他揉手臂。
她心無旁骛,專注而認真,陸琢緊盯着她瞧了許久,心猿意馬起來。
“阿璃……”
“嗯?”
慕容璃擡眼看他,赫然入眼的是他胸膛上幾條醒目的疤痕,是幾年前便留下的了。
她愣神片刻後才意識到此時他衣襟大敞,已呈半,裸之态,她臉上一熱,垂眸不再看他。
“手臂可有知覺了?”
陸琢的目光一刻也未從她身上挪開過,心不在焉道:“沒知覺,你再給我揉揉。”
慕容璃不疑有他,耐心地揉着,卻未再多瞧他一眼,陸琢對此表示不滿。
“阿璃為何不敢看我,可是還為昨夜裏……”
慕容璃這才瞧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移開目光,垂眸道:“昨夜之事只是意外,你莫要放在心上,最好将它忘得一幹二淨。”
她依舊用心地幫他揉着,他的手臂結實粗壯,她得用上雙手才行,即便她的雙手已有酸麻之感,但只要他不喊停她便不會停下。
陸琢被她氣到了,賭氣似哼了哼,嘴裏嘀嘀咕咕的。
慕容璃未聽清他抱怨寫什麽,又瞧了他一眼,與他目光相撞,他抿了抿唇,将頭轉向一邊生悶氣。
片刻後,慕容璃停下,陸琢似乎睡着了,她輕手輕腳下床,而後又為他掖了掖被角才離開。
打開門便瞧見流雲守在外,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流雲莫要出聲,待她将門關上,流雲才恭敬地向她行禮。
“夫人。”
如同做賊似的小心翼翼,流雲憋笑憋得辛苦。
慕容璃壓低聲音與流雲道,“帶我去你家主子的屋,我梳洗一下,蓬頭垢面去見姐姐姐夫不太好。”
流雲低首不敢亂瞄,連聲告罪:“是屬下思慮不周,屬下這便去安排婢女前來伺候夫人您梳洗。”
“不必了。”慕容璃擺擺手,道:“替我打盆水來即可。”
先前無論在榮王府還是在将軍府,她身邊皆有一群人圍着伺候,但她并非柔弱不能自理,流落在外,哪有那麽嬌貴。
慕容璃在別的屋簡單梳洗後在流雲的引領下去到慕無傷夫婦住的院落。
不得不說,清乾山莊還真是家大業大,一處別院也與達官顯貴家的府邸一般大。
慕容璃來得早了些,朱碧玉還未醒,慕無傷倒是起了個大早,在院中煎藥。
她與慕無傷雖只有幾面之緣,但慕無傷卻對她有天大的恩情。
“姐夫,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慕無傷笑容溫潤,不端架子,平易近人。
“你喚我一聲姐夫我豈能見死不救,再者說,此乃醫者本份,我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要論功勞,當屬懷瑾最辛苦,我只開了方子,所有方子裏有的奇珍藥材皆是他費盡心思尋到的。”
慕容璃怔住,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陸琢還為她做了這些。
慕無傷看她的反應便知陸琢又是瞞着她的,不禁搖頭嘆氣。
“唉,懷瑾這悶葫蘆的性子可不太好,想來他也不曾向你解釋你們回門那日他為何未現身,其實是因為他去為你找藥而耽擱了,那藥長在百丈深得的峭壁上,連老藥農也不敢去攀爬之地,懷瑾不僅去了,還真将那味藥找到了,他也弄得一身傷,他将藥給我後立即趕去榮王府,還是遲了。”
若當日陸琢向榮王解釋,榮王定然是對他刮目相看,可陸琢并未解釋。
他甚至提也未提,悶葫蘆一個。
慕容璃怔愣之際,慕無傷倒了一碗藥遞給她,善意提醒她。
“良藥苦口,趁熱喝。”
慕容璃微笑接過,先嗅了嗅,光憑這味兒已能斷定慕神醫所言非虛。
她先吹了吹,待能入口了便仰頭一飲而盡,苦味兒直竄鼻孔的感覺,她也只是砸了咂嘴,喝完還笑了起來。
慕無傷笑道:“懷瑾說你怕苦,事先便備好了蜜餞兒,如今瞧着倒是他多慮了。”
“備有蜜餞兒,姐夫怎不早說,你這藥太苦了。”慕容璃頓時原形畢露,眉頭快皺一起了,故作抱怨道:“姐夫這般蔫兒壞多半是向碧玉姐姐學的罷。”
她怕苦,一直怕,不過是這些年苦藥喝多了習慣了而已,出門在外,她不願旁人覺得她嬌氣。
慕無傷拿過一旁小凳上的紙包遞給她。
“喏,懷瑾備了不少,碧兒最近喜甜,我便從懷瑾那兒勻了一些來,你先吃着,回頭我再找懷瑾拿些。”
慕容璃并未矯情,接過拆開吃了起來,甜膩沖淡了苦澀之味,嘴裏沒那麽苦了。
慕無傷看她吃得歡,一顆接一顆往嘴裏塞,輕笑打趣道:“還是懷瑾心細,對你的喜好了如指掌,果真是傳言不可信吶,皆傳懷瑾是被逼婚,實則他才是用情至深,她為了你連命也豁出去了,同樣身為男子,懷瑾讓我自愧不如。”
聽到慕神醫如此誇贊陸琢,慕容璃但笑不語,似乎覺得蜜餞兒更甜了。
慕容璃親自端藥給陸琢,彼時陸琢眯了會兒又醒了,察覺她不在身邊,心下真着急要出去找她。
見她端着藥進來,他迎上去接過托盤,一臉的不贊成。
“這些活兒流雲會做,無需你親自去。”
慕容璃道:“這藥是你的。”
陸琢微怔,随即又笑得一臉滿足,“你起個大早竟是去為我煎藥,辛苦了。”
慕容璃賞了他一記白眼,“姐夫親力親為,一大早忙着煎藥,你該好好謝他。”
人家夫妻倆不遠千裏而來辛苦奔波,又救了她與陸琢的性命,恩同再造,豈是一句謝能還清的恩情。
陸琢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說的,而後一口氣将藥喝下,苦得直皺眉。
“昨日沒覺得這般苦澀,莫不是無傷故意多加了些黃連,回頭我得問問他。”
他竟然會說笑了。
慕神醫夫婦逗留的這幾日,陸琢也過了幾日安生日子,暫時遠離紛争,每日陪着慕容璃垂釣、游湖,好不惬意。
閑暇的日子只有短短數日,随着慕無傷夫婦的離開,陸琢也接到了宮中傳來的密旨。
夜裏二人同眠,陸琢與慕容璃話別。
“邊關有異動,陛下命我前去查看,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去泰城,你且在此地靜養些時日,待你痊愈後,流雲會護送你回京,屆時你回榮王府,待我回京再去榮王府接你。”
慕容璃并不覺得驚訝,平靜道:“我聽流雲說過,此處地處靈州,離邊關泰城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月,你此番去泰城,多久方能回京?”
陸琢道:“少則兩個月左右,多則半年,待事情了結,我會盡快趕回去。”
末了,他又道:“阿璃,你等我。”
慕容璃未再應聲,不知為何,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無由的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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