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妖精的第二十二天 呵……小妖精,他早……
聞言, 許南笙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子猛地一僵,雙眸對上她的那一刻滿是震驚。
在陸妖妖看來,許南笙現在的表情無異于瞳孔地震。
也是在讀懂他表情的那一刻, 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 悔恨得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巴掌。
“呃……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不勉強不勉強哈。”
為了給自己也給對到了一個臺階, 陸妖妖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假笑。
誰知,下一秒,男人竟是掀開被子直接走了過來。
她驚得瞪圓了眼,“……你……你要幹嘛?”
他卻自顧自地在她身邊躺下,閉着眼,聲音低沉沙啞,“不早了,再這麽折騰下去我們誰都別想睡了。”
“……”
她無奈嘆息, 覺得自己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提議讓他過來睡的是她, 現在就算反悔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 就像許南笙所說的那樣,如今牆上時鐘指向淩晨兩點,他們倆如果繼續在“睡哪兒、怎麽睡”這兩個話題上來回折騰,估計今晚也別想睡了。
兩人都累了一天,真沒那麽多精力和時間去耗費在這種矯情的問題上。
這麽一想,她漸漸放下戒備, 拉開被子躺進去。
沉默片刻, 她還是忍不住問,“你不蓋被子嗎?”
這大冬天的,不蓋被子明早絕對得去醫院報到。
許南笙阖上的雙眼緩緩睜開, 也不回話,只從她身側掀開被子的一角,搭在自己身上。
“你……不去洗漱嗎?”她又問。
他心底的那絲燥意又随着她沒完沒了的提問,蹭蹭蹭地升了上來,自是沒好氣地剜她一眼,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沉,嗓音沙啞而磁性,“你到底睡不睡?”
或許也意識到自己今晚的話的确有些多,陸妖妖閉嘴沒再回答,翻身背對他,直接關掉了室內最後的那盞床頭燈。
一瞬之間,黑暗籠罩。
房間內霎時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咚咚咚……”一下下,強而有力,格外清晰。
陸妖妖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奈何男人的呼吸聲混合着心跳聲卻總是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她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卻沒曾想身後男人竟會與她同一時間翻身。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許南笙剛好能看到女人眸中那如潺潺流水般清澈的光芒。
他眼神微滞,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陸妖妖驚得眸光微顫。
此刻,漆黑的夜,零星的光,寬大而柔軟的床,暧昧的氛圍被烘托到極致。
下一瞬,許南笙目光閃躲,索性直接閉眼,不再看她。
陸妖妖莫名覺得幹渴,想要下床給自己倒杯水,卻怕又驚動了身邊人,只得僵硬地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強迫自己閉眼入睡。
也不知這麽過了多久,兩人總算是都睡着了。
許南笙本以為這場別扭的“同床共枕”似乎到這就應該結束了。
可誰知,結果卻恰恰相反——
陸妖妖也不知怎麽睡着睡着就抱了過來,整個人如同樹懶一般将他牢牢纏住,不留一絲縫隙。
她的大幅度動作驚醒了一向淺眠的許南笙。
睜眼的那一刻,他先是一僵,随後試圖将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只可惜,事與願違——
他越是想要推開,睡夢中的她便越是纏得更緊。
他又急又氣地低咒一聲,用來掰開她指尖的手早已潮濕一片,他甚至完全不知自己究竟在緊張些什麽。
“陸妖妖?”他被她纏得沒法,只得低低喚她一聲。
她蹙眉不耐地嘟囔了聲,一頭栽進他頸窩,來回蹭了蹭,最後尋了個極為舒适的姿勢繼續她甜甜的美夢。
許南笙,“……”
這女人是把他當抱枕了嗎?
他空出的那只手無奈扶額,太陽穴旁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炸了,奈何身邊的女人卻睡得比誰都香。
他挫敗扯唇,良久後,只得放棄掙紮,任憑她将他抱得死死的,也不再反抗。
他想,“破罐子破摔”或許描寫的就是自己當前的狀态吧。
他低嘆一聲,此刻所有的睡意都被她破壞殆盡,他知道今晚注定要失眠,索性垂眸,在透過窗簾隐隐灑進室內的月光中,欣賞着女人恬靜美好的睡顏。
光線影影倬倬,将她的側臉襯得如陷夢中,帶了幾分朦胧與不真實感。
許南笙不自覺伸手撥開她遮住眼簾的碎發,替她別在耳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瞬間躍入眼前。
這張臉他看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會給他不重樣的驚豔感。
片刻後,他的思緒莫名飄遠,似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記得很清楚,8歲那年,是他第一次被父母帶去陸家玩,也是他第一次遇見陸妖妖。
彼時,女孩穿一身粉色公主裙,手握一根仙女棒,漂亮得猶如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這便是他對陸妖妖的第一印象:漂亮、精致卻也脆弱、易碎。
後來的相處中,他竟發覺自己太容易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這女孩不僅沒他想象中的脆弱,更是蠻橫霸道到了極點。
第一次見面就拿着手裏的仙女棒,趾高氣昂地質問他,“喂,你叫什麽名字?”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只冷冷瞥她一眼,完全不吃她公主病的那一套,冷哼回怼,“關你什麽事?”
這就是兩人的第一次交鋒。
彼時,她6歲,他8歲。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再後來的他們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同校生涯——
初中、高中、大學。
不論在哪兒,他們倆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女),風雲人物,許南笙即便再想屏蔽陸妖妖的消息,也會有人不斷在他耳邊提及。
因此,他可以說是見證了陸妖妖的整個成長過程,卻也厭惡了她一整個少年時代。
但他具體又是厭惡她什麽呢?
張揚?高傲?目中無人?恃美行兇?還是別的什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如果說以前他不了解她,只站在自己的主觀臆斷上去評判她,可他現在明明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她并不是他之前想的那種人,又為什麽還會不時因為她心煩、氣惱,甚至是行為舉止因她而變得越來越奇怪?
他想不通,思緒猶如一團亂麻,女人的手腕卻在這時繞上他的脖子,他呼吸一頓,心跳漸漸加快。
他背脊繃得死死的,撐在床側的手爆出青筋,側目,終是忍無可忍,将她環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硬生生掰開。
離開女人束縛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去了浴室。
零下的大冬天,他愣是給自己洗了個冷水澡。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等他從浴室裏出來,已是一小時後。
他走至床邊,從口袋裏摸索出上次在公司對面買的打火機,還有那包拆封後只抽了一支的煙盒。
也不知為何,他從A市離開時,只帶了這麽兩樣東西。
沒想到,今晚還全部派上了用場。
垂眸,他掏出一支煙叼在唇邊,點燃的那一瞬,一抹猩紅就此劃開漆黑的夜。
煙霧缭繞,袅袅上升,将他的背影襯得越發孤寂與落寞。
陸妖妖就是在這陣煙味中蹙眉轉醒。
擡頭的那一剎,她甚至以為自己眼花。
在她的印象裏,許南笙從不抽煙。
克己自律到了幾乎變态的程度。
而現在,那個身處于落地窗前,仿佛伴着煙霧要一同羽化飛仙的男人又是誰?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聲線帶着剛醒來的沙啞,“……許南笙?”
男人背脊微怔,似是有些慌亂地撚滅煙頭,再轉身時,卻又奇跡般恢複了他那泰然自若的模樣,“醒了?”
“嗯,我想上個廁所。”
通俗易懂點地說:我是被尿給憋醒的。
這對話,真是不尴尬都不行。
“嗯。”他倒是很自然地點頭,“你去吧,我再睡會兒。”
聞言,陸妖妖迅速沖進廁所。
男人拍了拍身上散落的煙灰,再次回到大床。
時間還早,許南笙畢竟整晚沒睡,即便睡不着,他也逼迫自己摒棄雜念,至少得補眠一小時。
不然,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他身體肯定吃不消。
陸妖妖從廁所出來時,男人已閉眼躺下,她不知他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在裝睡,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這會兒是真的毫無睡意了。
她嘆了口氣,索性抱着筆記本電腦坐在床頭,将志願者團隊制作的一期針對“朱鹮”拍攝的瀕危物種公益視頻審核後,配上一段真情實感的文案就準備發上網。
盡管她做這一切時将動靜壓得極小,但對于淺眠的許南笙來說無異是一場折磨人的“災難”。
下一瞬,他倏地睜眼,動作幅度大得驚人,陸妖妖下意識看過去,卻見男人緊蹙眉宇,不悅質問,“陸妖妖,你到底還睡不睡?”
她讷讷搖頭,“不了,我現在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睡吧。”
他一個頭兩個大,“你這麽吵我怎麽睡?”
陸妖妖:???
她明明都沒怎麽動,怎麽就吵到他了?
個狗男人存心找茬是吧?
她心裏堵得慌,剛準備反駁,手裏的筆記本電腦便被人一把搶了過去。
“欸,你拿我電腦幹嘛?”她本能反應。
他板着一張臉,嘴裏振振有詞,“我倒要看看你大晚上不睡覺,故意擾人清夢,究竟在忙些什麽!”
只是,下一秒,男人徹底怔住——
此時,屏幕上還是她即将發送的那條微博的編輯畫面。
微博右上角赫然寫着:小妖精關注31 粉絲1608895 微博15986。
分別是她的微博名,關注數與粉絲數量,以及發博條數。
他整個人都随着目光所及的畫面而狠狠一顫,不可置信地側目看向她,“……你……你就是小妖精?”
他說的是她的微博名。
陸妖妖不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怎麽了?”
這一刻,他握住筆記本電腦的指尖因用力而漸漸泛白,心底裏的震蕩無以名狀。
緩了緩,他眸光似是隔着霧,聲音悠遠而綿長,“我的微博……只關注了一個人。”
她一臉懵地望着他,不解聳肩,“所以呢?”
他一字一句擠出幾個字,“那個人……就是你。”
呵……小妖精,他早該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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