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最好的結局(下)
舒黎沉吟了許久,猶豫着道:“那……他怎麽回答?”其實心裏已經有一個答案了,以她對杜先生的了解,當時的杜先生處于與前女友分開不久時期,忘不了舊情,但也反駁不了父母的決定,勉強答應與她在一起生活了一年。
對,肯定是“勉強”……
想着,她心情很複雜,心裏很別扭。
舒羽悠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答:“為什麽不親自問他呢?”
其實這個問題,也只有杜先生親自回答才能讓舒黎滿意吧?
一想起五歲時的那個舉動,含羞的舒黎躲在母親懷裏,扭捏着撒嬌道:“哎呀……真丢臉……”
舒羽悠輕拍着女兒的頭,莞爾道:“在今天還沒看到你們的情況時,我一直對你很抱歉,我愧疚的是自己把你當成彌補自己錯誤的替代品,孩子,你能原諒我嗎?”話一說完,感受到懷裏人的頭不住地點了好幾下,她動情地抱住懷中人,欣慰道:“但今天過後,我肯定你們會很幸福,兩個相愛的人結婚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對我們來說,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說着,她發現女兒已經睡得很香了。
一下一下拍着女兒的背,就像對待小時候的女兒一樣呵護着她睡覺,舒羽悠對着她的耳邊呢喃道:
“這樣的結局,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
一個禮拜後,本應該繼續休養的杜先生本着勞碌命的直覺性,搬出老板的架子命令衆人答應他讓他出院。畢竟在家辦公比在醫院辦公方便得多,也省得舒黎醫院、家裏兩邊跑過于辛苦。
回到曾經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小公寓內,環顧四周,舒黎有些發愣。
因為她發現這裏的所有擺設都與她離開前的并無二致,那瓶特制的麻辣醬還放在櫥櫃上,且所有地方都很整潔,就像這裏一直都有人住着打理着,就像她只是早上出去了晚上回來。
這裏溫馨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離婚後的一切就是一場夢。夢醒後,杜先生還在她身邊,目光溫暖如初地看着她。
如初?
她的腦海中立刻浮出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杜先生發現杜夫人的表情很嚴肅,這個敷衍的回答明顯過不了關,馬上換了一個說法:“在你成為我的杜舒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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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表明這厮假裝不喜歡她,反而看她使出那些招式出醜了?
舒黎鼓着腮幫子,怪聲怪氣道:“看猴耍戲,感覺如何?”
杜先生立刻豎起右手,做誠懇立誓狀:“天可憐見,我是一得知你被挾持時才發現自己愛上你的。”
“愛你”是比“喜歡你”更有分量的表白,這說明杜先生終于肯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沉浸在滿足的幸福感中的舒黎忽略了一個問題,她被挾持不止一次吧……
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的舒黎一想起另一件事情時,立刻豎起眉毛,站在杜先生面前叉腰質問道:“你真的酒後失身了?”
杜先生的頭像撥浪鼓般搖啊搖,繼續做誠懇立誓狀:“我當時假裝喝醉,沒有失身。”
舒黎半信半疑:畢竟美人在懷,不動容者就不是真正男人了。這也是她跟雷彤一直以來的疑問,為什麽她跟杜先生同床共枕了那麽久,就是沒看到這厮獸性大發的時候?難道能夠以“杜先生很有堅持力”來說明嗎?咳,有些勉強。
看到某人發呆糾結的樣子,杜先生了然,挑眉,長臂一伸攬過舒黎的腰,對着耳根子吹暖氣,“不如你親自來檢驗下。嗯?”
舒黎捂着發紅酥麻的耳根子,很是尴尬,只想離開這個滿是濃濃暧昧氣息的地方,但又掙脫不開這厮的鐵臂,只有轉移話題道:“當我們父母提出讓你跟我相親時,你懷着什麽心情答應的?”
“看好戲的心情。”
聽到這句回答,舒黎很是生氣,正大張開嘴巴準備罵人時,她像瀕臨熱水即将被煮熟的螃蟹,而杜先生就是要煮熟她的熱水,她只得手腳亂動掙紮,“唔唔”幾聲表示嚴重抗議。
“別動!”杜先生輕輕地按住舒黎的手,苦笑道:“你再亂動,休怪我不客氣了。”
當時舒黎可聽不出杜先生話語中含着的隐忍,所以繼續掙紮着,然後悲催地發現:這一天異常漫長異常的勞累……
之後的兩個月內,舒黎讓杜先生過上了有其實卻無其份的婚姻生活,究其原因是——
“哼,騙我上當得接受懲罰。”
辦公室內,常常會看到兩個大男人長籲短嘆。
杜先生很郁悶,搞不懂每次在她意亂情迷時提出結婚請求,她總能異常清醒固執地回答“不”。
寧一也郁悶,追不到關淘已經夠憋屈了,沒想到也掃到臺風尾,受到舒黎的冷遇,每次都蹭不到飯吃。舒黎如是說:“你代表家人接受我的懲罰吧。”那麽多人把她蒙在鼓裏,她還是需要小以懲戒,表示兔子還是會炸毛的,所以惹不得。
生活仿佛還是沒什麽變化,舒黎依然是舒助理,雷彤在由郝蘊遲遲未歸之際繼續當副總經理助理,兩個姐妹湊在一起工作得十分歡樂。舒黎欣慰地發現雷彤已經慢慢放下對寧一的執迷,已經能在每次下班之際第一時間跑出公司,為的是見到騎着自行車接送的寧懿。
雷彤笑着對舒黎說:“其實與愛人一起坐在自行車上,更有幸福感。”
而之前一直對舒黎苦苦追求的傅白不告而別,選擇在舒黎所在大學的城市裏工作。
一個月後,他徒步走在舒黎生活四年的大學裏,腳步踏過她可能走過的地方,用想象祭奠那時候她對他可能的想念與感情。
路過教室時,他側頭凝視那扇窗口,想象着舒黎是否在課聽着聽着就擡頭透過這扇窗,想着給他什麽生日禮物;路過圖書館時,他仰頭望向四樓的某一處,想象着舒黎是否在看到某本書裏描述的愛情故事時,想着什麽時候能見到他;路過學生公寓時,他問到了舒黎曾經居住的那個B座樓,然後駐足在正對她宿舍陽臺的樓下,想象着她當時就在陽臺上冒着寒風給他打電話說很想他……
這些想象,都能讓他會心一笑,那些真實的回憶都如此美麗,美到讓他一想起就只是單純地高興着。有時候,愛情之所以難忘,是因為曾經在最美好的季節綻放;有時候,愛情之所以能夠隽永,是因為它已經停留在那個季節不再離開。而他選擇停留在原地,凝視屬于他與她的風景,然後繼續往前,繼續在想她之時回到她生活過走過的地方,以此傾訴對她的想念。
正停留在樓下發着呆的傅白恍惚間聽到一聲清脆的叫聲:“小心!”
反應不及,他的手就被人輕輕一拉,下一秒才發現因為二樓陽臺處正有人晾衣服,衣服下擺墜落雨滴如同水簾,如果他沒及時躲開,肯定會被淋濕。
二樓處一名大學生少女一看到樓下是一名俊朗男人,半是羞澀半是歉然道:“對不起……”說着,她的目光放在帥哥身邊人身上,有些黯然,如果他身邊不是有這麽美麗的女人,她肯定會第一時間跑下來就近接近帥哥道歉來着。
傅白對少女撫慰一笑,點頭道:“沒關系。”說着,目光逡巡在身旁人身上,有些恍然:“薇薇?”
唐薇薇下意識地用手撫了撫耳垂處的白珠耳墜,傅白第一反應是她害羞了,害羞中的她低聲道:“我是來逛母校的。”
傅白了然,面對這個前妻,他板不下臉,只得含糊地回答“嗯”,然後掙開她的手,獨自往前走。
“你,要去哪裏?”唐薇薇有些恻然,“如果你是想見見舒黎生活的地方,我,我可以當你的向導。”
“不用了……”傅白,對着她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唐薇薇抿了抿唇,成熟許久的她居然也會對那個杵在陽臺對着傅白發花癡的少女瞪了一眼,然後撒腿就跑向傅白,像對少女炫耀道:“親愛的……等等我。”
傅白的背影顫了顫,繼續往前走,慢慢放緩腳步,那嘴角已慢慢地揚起。
此時,陽光正好,校道旁桃花開得正紅豔。
他擡起頭看向那明媚的天空,喟嘆道:“也許……這樣也好。”他突然想起來,已經很久沒看到母親的笑容了。
一個月後,舒黎接到傅白快遞來的結婚請柬,新娘是唐薇薇。
她依偎在杜先生懷裏,對着曾經的好友曾經的戀人說道:“祝你們幸福……”
杜先生體貼道:“你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嗎?”
舒黎瞥了他一眼,默默地撫摸起自己的肚子,嘀咕道:“你不是已經給我下了禁足令嗎……”
禁足令是在昨天一得知她懷孕三個禮拜時,杜先生對她所下的。之後,每個人都笑開了花,尤其是杜爸杜媽,這兩個老人開始關門籌劃如何迎接未來孫兒的準備了。
杜先生低頭吻了下舒黎的額際,挪揄道:“只要我随身護送老婆大人,當然可以去。”
沒結婚前,她一直不會答應這個“老婆”稱呼,杜先生也就不敢叫這個,而今……
舒黎直起身子,與杜先生拉開距離,挑眉道:“你這算是求婚?”
杜先生難得露出狗腿子模樣,涎着張俊臉,道:“我擔心傅白一得知我們還沒結婚,會擅自解除婚約回頭找你,咳咳,我實在不放心……”
舒黎面對着他伸出兩只小手,掰着手指頭,提出各種要求:“第一,我們得先從相親開始……別忘記了,你說過欠我一場相親儀式的。”
杜先生忙不疊地點頭,他可不敢忘記,只是近來事情太多,煩惱尤其多,他不敢提啊。
“第二,”舒黎歪着頭,繼續道:“我得有隆重的求婚儀式,嗯……分白天場跟夜場,有愛心蠟燭,有煙花,有玫瑰花,更重要的得有戒指。”頓了一下,她動了動喉嚨,杜先生馬上會意送來一杯溫開水,眼看着老婆大人滋潤夠了,他小心翼翼道:“還有呢?”
“第三,我要讓好運哥哥跟白雲當我的伴郎伴娘……”
杜先生馬上接話打包票:“沒問題,我會幫由郝蘊追到我表妹。”由郝蘊折騰了這麽久還是沒抱得美人歸,他這個表哥的确得做做善事了,順便還能讨好“梨子妹妹”。
“第四,我要拍婚紗照!”看到床上牆壁一片空白,實在礙眼……
“等一下!”杜先生豎起記錄的筆,難得勇敢地提出讨價理由:“你肚子會越來越大,拍婚紗照不好看的……”
舒黎有些煩惱,揪着眉頭,道:“那怎麽辦?”
杜先生循循善誘:“你想拍得很好看吧?不想大腹便便就去拍吧?”
“是啊……”繼續撐着下巴苦惱道。
“那我們明天去拍吧。”
“……”舒黎瞪大眼睛,看到杜先生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懊惱又被大灰狼诳了。敢情她剛興致勃勃說的程序都直接省略?
杜先生輕輕地擁抱住懊惱狀的舒黎,笑道:“我都答應你,從‘第一條約’開始實行。……嗯?怎麽還是愁眉苦臉的?”
舒黎伸出十只爪子,悶聲道:“我還有若幹個條件沒說呢……”
“……”杜先生默默地拿起紙,豎起耳朵,埋頭記下,時不時為未來老婆大人潤潤喉,聽到這些不止十個的條件,他頓覺得胃有些抽搐。還有……
為什麽這位孕婦不容易犯困,反而越說越精神了呢?
杜先生要實現這些條件,得虛心請教舒黎的好友雷彤。
雷彤趴在沙發上,一邊撫摸着舒黎的肚子,一邊大笑着說道:“我的幹兒子幹女兒呀,以後別輕易離婚,小心像你老爸一樣,要複婚可就難咯。”
一旁,杜先生低頭苦笑,但臉上有掩不住的幸福感,如果舒黎不是舒黎,那麽,他也許不會這麽用心、如此迎難而上吧?
他永遠不會忘記——
十歲時候,讀小學五年級身為班長的小杜梓騰來到媽媽所說的舒阿姨家裏,他第一次看到那個綁着兩個小辮子的小梨子,她的雙手吃力地抱着小舒以,一雙眼睛卻是愣愣地盯着自己。
他有些不知所措,雖是已經習慣被人以豔羨的目光注視,且他其實可以立刻低頭看地板的,但這個五歲女孩子的眸光卻一直緊緊地抓着他的目光。
他看得很清楚,也記得很清楚,這個五歲的小女孩朝他揚起下巴,大聲道:“大哥哥嫁給黎黎吧!”
他本以為這些只是小孩子的戲語,所以歲月流逝,那個分別了十幾年之久的小女孩即使長得亭亭玉立也不再記得曾經的話,他也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以為這樣就是一輩子,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那麽多故事。
輾轉了十九年,他答應了父母的要求,去赴這場有協議的相親,本來是抱着“這個女孩子現在變得怎樣”的看戲心情,不料,後來,便不是他能預定的種種了。
一年後,意識到似乎放不下她的他終于提出離婚,本想着也許分開能讓彼此自由,能讓她更加快樂,不料卻是進入另一個牢籠。牢籠的開端在于——當他看到她毫不猶豫的答應離婚時,心裏一閃而過的疼痛。
離婚之後,他離了魂,然後努力去找回來,然後逐漸清醒地知道:
杜梓騰離不開舒黎。
杜先生離不開舒姑娘。
另一個“舒姑娘”呢?
此刻正氣呼呼地疾走在大街上,不理身後緊追的紅毛小子。
“哼,笨蛋!居然誤會我跟傅白哥是夫妻?!”
妖孽男在她身邊小跑,讪笑道:“因為你們長得有點像……咳,我以為你們是夫妻相。”
“笨蛋?!”舒以對着他大吼一聲,便往前跑去。
此刻,陽光正明媚,每個人的痛苦與快樂依然繼續,但幸福終究會到來。
曾聽過:如果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麽相親是為墳墓看風水,表白是自掘墳墓,結婚是雙雙殉情,移情別戀是遷墳,第三者是盜墓。
那麽,杜先生與舒姑娘是看了風水,然後傻乎乎地雙雙殉情走進墳墓,一年後,詐屍複活了也清醒了。然後彼此各種自掘墳墓、遇到盜墓者堅守住自己的地盤,所幸沒有遷墳過。最後的最後,他們又攜手走進墳墓,在墳墓中與愛情同歡。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本次寧家三妹故事宣告完結。
故事的最後,王子與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們應該相信這樣的結局,因為,生活應該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放到今天發,是想對大家說~端午節快樂~
這是大學畢業前趕完的第三部小說,沒有簽約沒有金錢的,只屬于自己的,屬于自己最美年華所創作出來的作品。也是畢業季最寶貴最愛的東西。
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O(∩_∩)O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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