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一起到了客廳，謝歡看譚季臨不僅沒有脫衣服準備上床睡覺的意思反而披上外套打算外出。他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

“嗯，有點小事。”譚季臨敷衍了一句。

謝歡現在滿腦子都是神神怪怪的就說：“抓鬼？”

譚季臨一笑：“是啊，剛才師傅跟我說有幾個小鬼需要渡劫，我去處理一下。”

“啊，真的嗎？可以看到鬼麽？”謝歡好奇的睜大眼睛，就好像你告訴一個粉絲他的偶像就在某處，去了就能看到一樣。

譚季臨不禁有點哭笑不得：“你搞搞清楚啊，你是鬼喜歡的食物，你居然還想跟我去看鬼，你腦子被鬼吃了？”

謝歡縮回脖子，小聲的說：“我還是想去看看，雖然算是跟鬼都有過親密接觸了，可我還沒見到過鬼樣子呢。”

譚季臨一邊穿鞋一邊頭也不擡的回答他：“沒什麽好看的，啊，比不過你好看，在家睡覺吧。”穿好了就拉開門，謝歡緊跟在後邊目光殷切，他拍拍他的臉，眉毛一挑，說：“晚安。”

“可是……”

“沒有可是，你明天上課。”

“我……”

“乖乖去睡覺，等我回來。”

謝歡每次開口都被截住，他這次不帶喘氣的說完一長串：“我來的時候沒有拿睡衣你不給我找我沒有的穿！”

呃，譚季臨一滞，指指自己的卧室：“到我衣櫃裏去找一套，幹脆你挑一套以後在這都這麽穿着算了。好啦好啦，快去睡覺，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謝歡又跟着到了門口，譚季臨不耐的把他推後一步，謝歡抓着他的手說：“我不睡，我等你回來好不好？”語氣和眼神都是帶着央求的意思，譚季臨心裏嘆口氣，真是拿他沒辦法啊，于是點點頭，把手抽出來，握着防盜門的外把手哐當關上了，心裏去在想的是：可真涼。把手抄進口袋，急匆匆的離開了。

謝歡乖乖的點頭，等着譚季臨轉身關了門，他卻停在門口一動不動，耳朵幾乎要豎起來，仔細辨認下面的聲音，然後從衣架迅速的拿了自己的外套，悄悄拉開門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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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就是這麽個好奇的人，他想看看那些纏着他的鬼究竟是什麽樣子。一來滿足了好奇心，二來他可以做到心中有數，日後無論看人看物都會多長個心眼。

其實這是好事，這種未雨綢缪的做法譚季臨會同意的，但前提是謝歡的安全必須保證。現在連占蔔都起不到作用了，謝歡本身又是吸引惡靈的，難保不會發生點什麽。

謝歡本來是打算跟着下來叫輛出租車跟着，但是卻在出電梯的時候被發現了。譚季臨是突然地想回去看看謝歡是不是真的聽話睡覺了，結果一轉身就看到鬼鬼祟祟跟上來的人。

他把人來到跟前，又是無奈又是生氣：“你搞什麽鬼，你當這是好玩的？”

“我就是好奇……你放心，你給我的桃木雕我拿着呢。”謝歡看着譚季臨瞪着眼趕緊拿出手機。

“你現在就回去，立刻馬上，我沒時間跟你啰嗦。”

謝歡咬咬嘴唇，擡眼堅定地表示：“我今晚一定要跟你去。”

“理由？”譚季臨挑眉。

“我不知道……”謝歡低低的說，“我總覺得，覺得好像會跟我有關……”

譚季臨是被氣笑的：“哈，跟你有關？先不說你原本就不信這套，現在突然接觸你怎麽就會有這種感覺呢，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相信玄學就一定能夠相信第六感吧，就是這樣。”謝歡也不做無謂的解釋，聳一下肩膀，臉上的表情就是，就這樣了你要帶我去就帶着不帶我去我自己有辦法跟上。

譚季臨瞪了他一會，一點頭：“我帶你去，你只在車上呆着，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鬼怪，也許你去了看到的就是我對着虛空做各種在正常眼裏認為是神經病患者的動作。”

謝歡點點頭，跟着上了車，系好安全帶，一言不發的坐着。

在下樓之前謝歡是完全沒有這種他所謂的第六感的，但是随着樓層的下降，可能被發現的緊張，他一直在想接口應對，還沒想好就被揪了出來，然後他張口就這麽說了，而且最後就是現在連他自己也完全相信了，相信今晚的亡靈會跟他有關。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詭異，明明你腦子裏想着是這個，到嘴說出來的卻連自己都不知所雲，但卻是非常有信服力，而且事情到最後也可能真是那樣子的。

至于謝歡這裏，那簡直就不能用上面的話來說。他們開車到了一處樹林深處，按着磷火的指引到了空曠的地方，那裏只有低低矮矮的土丘，譚季臨告訴他這些都是土墳。

謝歡四處環繞了一下，除了這些土堆就是一些零星的松柏，風刮過來揚起來的除了塵土還有些黑黑的粉末，他撚了一下聞聞指尖，帶着一絲甜味的焦糊，那應該是紙灰的味道。

譚季臨打開車門下去，又趴過來跟他說：“不準下車不準開車門，拿着你的手機，有危險就喊我！”見着謝歡點了頭他就朝着前方跑去。

謝歡在車裏竭力的往外張望，企圖看到譚季臨的去處，他的的确确能看到，看到譚季臨跑了幾步就停下了，對着前面微低着頭，說着什麽。他睜大眼睛看對面，卻是什麽都沒有。如果他不是有過經歷，不是相信譚季臨，他真的會以為譚季臨有精神問題，他面前就是虛空可是他還在喋喋不休，面部表情豐富。

難道，真的就像譚季臨先前警告過他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到鬼怪。他就是那些看不到的人之一麽？那怎麽解釋那一晚，他看到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争先恐後的向他而來，然後把他淹沒，堆積在他身上等着他死。

但是他現在什麽都看不到啊，這怎麽解釋？

謝歡推開車門要下去，又想起譚季臨的囑咐，猶疑再三還是把腳踩在泥土的實地，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邊去了，小心翼翼不弄出任何聲響。

謝歡走近了就知道譚季臨注意到他了，因為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噤聲。

謝歡乖乖站在他身邊，然後就聽到譚季臨驚呼一聲：“你們這是做什麽？”

謝歡奇怪的看看他，又看看虛空的眼前。

“你們……”譚季臨又是那種不敢置信的語氣，而且他還偏頭看了看謝歡，面色凝重的點點頭，捏了個訣，低吟幾句，長臂一揮大手一抹，長出一口氣。

“好了。”他有些疲倦的對謝歡說，眼神說不出的奇怪。謝歡被這樣看得渾身不舒服，還以為他是在埋怨自己不聽話，就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什麽也看不到就……”

譚季臨把頭輕輕一搖，嘆了口氣：“你居然什麽都看不到。”

謝歡點頭，又問：“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譚季臨攬着他的肩膀轉身，兩人往回走着，他說：“五個魂靈，跟鬼差走散了，不知道去冥府的路，師傅讓我來送一程，這都是積功德的事。”

“法師見了鬼不是都要驅鬼麽？”

譚季臨笑：“不都是這樣，惡鬼惡靈要收，但是這等平常鬼魂都是輪回路上的，就像是不違法犯紀老實本分的好公民一樣，我們這種人見了是要渡鬼，而不是驅鬼。”

“你剛才看到什麽，為什麽那麽驚奇？”上了車，謝歡覺得更安全就問，畢竟這是墓地，他多少還是覺得陰森森的，在這個車子裏面卻是隔離開的一個安全人間。

譚季臨看了他一會，低頭想了想，像是放下什麽包袱似的：“我不知道為什麽，那五個魂靈對你叩頭了。”

“叩頭？！”謝歡滿頭問號，叩頭是什麽意思？他當然知道叩頭就是磕頭跪拜，但是，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魂靈見到方術士見到陰陽師都要跪倒的，表示尊重和臣服，但是你什麽也不是，只是個凡人，他們連對我都沒有的禮數居然用在你身上。叩頭，怎麽會對你叩頭……”譚季臨也是一頭霧水，不住的呢喃着。

謝歡一時也說不出什麽，他對這種情況根本就沒遇到過，完全沒有經驗。

“謝歡，”譚季臨擡頭叫道，謝歡連忙提起精神，他才說：“你長這麽大，在之前那些事更之前有沒有遇到過任何靈異事情？”

“沒……有……”謝歡鎖眉苦想，還是搖了搖頭。他是絕對的唯物者，他要不是真的親身經歷了，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鬼神之說的，更別提現在居然有魂靈對他叩頭。

叩頭，究竟為什麽要叩頭？

譚季臨猛地睜開眼睛，他急速大喘着坐起來，看了看漆黑的夜，抹了一把自己頭上的汗，心髒還在砰砰跳，原來這一切都是夢。

他們沒有變成別人，還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了。

這個世界他已經習慣了接受了，他想自己會生活在這裏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