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碎臉拼圖 （3）

“這不就是當代版的淩遲嗎？！”黃勇聳了聳肩膀，“不過聽說臉部肌肉上遍布着神經，每動一下都會令人痛不欲生啊。”

段景琦不禁感到身上一陣發涼，略有所思的說，“一個人眼睜睜的看着兇手一點點将自己的臉割掉，卻無能為力。我倒有些好奇他死前心裏到底有多恐懼，會不會比被他殺過的人更絕望。”

大家看了看躺在解剖臺上的屍體，或許這個問題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連昌言歸正傳道，“對于兇手來說，使用肌松藥還有一點好處。”

“什麽好處？”

“便于割臉。因為臉部肌肉松弛，不會對解剖刀産生阻礙，所以很容易剝下整張臉皮。這也是外科手術中會廣泛應用到這種藥物的一個原因。”

段景琦點點頭，李連昌接着又傳遞了一個更加勁爆的信息，“之後他又剜掉了被害人的雙眼。”

“等等。”段景琦問，“怎麽能确定眼睛是剝臉之後剜下的，而不是之前呢？”

“因為剝臉之前，眼珠受到眼皮的保護，只會露出一部分。如果這個時候剜眼睛，不僅難度大，還很有可能會破壞臉皮的完整度。而剝臉後就不一樣了，失去了眼皮的遮擋，眼珠會完全暴露在外，剜下它們也就輕而易舉了。”

“媽呀！這麽殘忍，疼也疼死了。”

黃勇想象着在一張爬滿蚯蚓般惡心至極的臉上，或者說是頭骨上，只剩下兩只眼珠向外凸鼓的咕嚕亂轉，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主任，依你看，被害人是被活活疼死的嗎？”段景琦忍不住問。

李連昌解釋道，“疼死的可能性不大。這種藥物注射過量，會引起血壓下降，心動過緩，心律紊亂等不良反應。被害人很可能是在受盡所有折磨之後，或因失血過多，或因藥物過量引起的副作用而死。”

“也就是說，被害人自始至終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憑兇手擺布。只能在恐懼中等待死亡？！”段景琦不禁感到震驚。

“兇手真他麽夠殘忍的。簡直就是個令人發指的怪物。”一向脾氣溫和的黃勇也爆了粗口。

“比起殺人帶給他的快感，我覺得兇手更享受這個過程。”段景琦深深吸了一口氣，問，“李主任，除了碎臉和肌松藥，您還有其他發現嗎？”

李連昌不緊不慢拿起一個裝有手套和解剖刀的物證袋說，“還有這個，刀上和手套上沾有一些細微的肉渣，以及現場的血跡，經過化驗都是被害人的。”

屍體特征分析完之後，段景琦臉色凝重的走出解剖室。他靠在牆上點了一顆煙，狠吸一口，看了一眼幽長的走廊。正欲離開時，法醫黃勇随後跟了出來，他說，“段警官您先等一等，上次您讓我查的指紋結果已經出來了。”

段景琦滿目期待的問，“匹配到嫌疑人了嗎？”

黃勇看着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

……

“唐瑤，你為什麽殺我……你還我命來……”

黑暗中，一個雙眼長在一側，鼻子和嘴歪向一邊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面目猙獰的朝她走來。

“不不不，不是我，我沒殺人……”唐瑤緊張的擺着雙手向後退去。

那人越走越近，露出可怕的笑容，她突然意識到，那是一張破碎的臉。

“別過來，別過來！”

她尖叫着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帶着手铐躺在看守所內陰冷的地鋪上。

““”108號，安靜點！”這時，她對面鐵門上的窗戶“哐當”一聲被打開，露出女獄警猜疑、憤怒的臉龐。

這樣的情景不知道已經重複了多少遍。

她撐起身子，靠在潮濕的牆壁上，眼睛茫然的盯着斜上方煙囪大小的鐵窗。

她已經在這裏呆了整整兩天了。除了早晚來給她送飯的獄警，她見不到任何人。

在這個不足六平米的小房間裏，她要解決吃喝拉撒所有的事情。只有在吃飯和上廁所時才能暫時解開手铐。一切做人的尊嚴在這裏都已經蕩然無存。

在這裏，沒有人關心她是誰，更不會去理會她心裏在想什麽。她不再叫唐瑤，她只有一個名字，就是108號。

回想起兩天前的經歷，至今依然令她難以接受。她努力的回想着那天傍晚她醒來時的情景，在昏暗的工廠車間裏，那張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面孔歷歷在目。

兩天裏，她只斷斷續續睡了五個小時，因為她不敢合眼，每次睡着都會做剛才的噩夢。或者夢見自己被淹沒在猩紅色的血水中，嗆得喘不上氣。然後窒息，醒來，窒息，醒來……反反複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