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和離第十五天
一陣菜雞互啄的互怼之後, 沈繁花身心舒暢。
“快看,那是不是皇上的銮駕?”高路最是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街道那頭的異常。
沈繁花攸地看過去, 只見遠處禁衛開道, 旌旗昭昭,正是帝王的儀仗緩緩而來。
沿路的百姓自發地退開, 景熙帝所過之處,百姓們自發地歡呼着。
這熱烈的氣氛在景熙帝走下龍攆登上鹿臺那一刻達到了高|潮。
沈繁花看得美目連連, 為自家男人深受百姓愛戴而感到驕傲。按這樣的勢頭, 若是他一直活着, 還有向淑瀾他們什麽事啊。
銮駕停在鹿臺前, 出龍攆時,景熙帝似有所感, 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繁花歪着頭,沖他揚眉一笑。
景熙帝嘴唇微勾,眼底漾起一抹笑意。
“表姐, 皇上表叔是不是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高路興奮地道。
沈繁花扭頭瞧了他一眼,這小子倒眼尖。
陳雪和蘇卿卿也看向她, 皇上剛才那一眼, 似乎真的是往這邊看的?
沈繁花含糊地道, “大概是吧。”
站在鹿臺上的景熙帝, 威儀十足, 他極目遠眺, 以君臨天下之姿迎接他的臣工将卒。
沈繁花目不轉睛地看着。
他那一眼, 京城大門緩緩打開,以陳安和為首,策馬緩緩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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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跟着八百将士,一個個身穿軍服铠甲,手持□□,跑步前進。更多的軍士,則暫留在城外安置。
陳安和及他這支軍隊,剛從戰場上下來,一身血煞之氣,直沖雲霄,逼人于無形,讓道路兩旁的百姓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從城門到鹿臺,街道兩旁也擠滿了人,摘星樓下面也全是人。
賣臭豆腐攤子旁邊,一位少年郎看着陳安和及他的軍隊令行禁止訓練有素的模樣,雙眼放光,“安和大将軍好英武。”
賣臭豆腐的老漢瞅了一眼,只道了兩個字,“還行。”看陳安和還不如看他家皇上呢,他家皇上此刻站在鹿臺上,衣袍獵獵,豈不更加威儀?
兩人的對話,樓上也聽了個一清二楚,連高路都覺得這老漢不對勁了,這老漢啥來歷啊,口氣這樣大?
他的疑問,樓下的公子哥兒幫他問了。
老漢沒直接回答,而是道,“公子不是京城人士吧?”
“你從何得知本公子非京城人士?”
“四年前,當今聖上領着二十萬兵馬兵臨城下,那一幕才叫震撼呢。當時京城不少老百姓都親眼見到了,一傳十十傳百。若你是京城人士,自然不會為今日的場面而大驚小怪。”說話間,那老漢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
沈繁花失笑,原來人家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啊。
高路:原來老人家是見過世面的,失敬。
也難怪,當日景熙帝下京城時,他們這些人都在大後方呢,自是無緣一見當時的盛景。後來定都京城時,他們這些人才陸續遷過來的。
其實,今日陳安和凱旋,京城百姓們的表現并不算太熱烈。
況且此戰說是勝,得到的結果只是南昭議和,而非向他們俯首大周稱臣納歲進貢。
但因為皇帝陛下會出城親自迎接将士凱旋,今天的京城才會空前的熱鬧和喜慶。
說話間,鹿臺那邊,君臣距離越來越近了。
在距離鹿臺十步之時,陳安和翻身下馬,跪拜君王,八百将士也在一瞬間跪地。整個部衆,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把出筲利刃。
“微臣|末将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熙帝上前,虛扶陳安和,“安和大将軍辛苦了,衆将士也辛苦了。還有那些為國捐軀的英靈們,既然回來了,就請安息吧。”說到最後那句時,他語氣沉痛。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戰場上的殘酷了。
陳安和不卑不亢,“臣愧對不敢當。”
“諸君守土有功,功于百姓,功于社稷,這點沒人可以抹滅。都請起吧。”
“謝皇上!”
“朕已命人在宮中設下晚宴,與諸君接風洗臣,順便頒布關于你們的封賞。諸位可先回去休整一下,咱們晚上不醉不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八百将士一個個吼聲震天,喜笑顏開。
景熙帝親自出城,迎接将士凱旋,可謂最高禮遇。景熙帝就是他們的軍魂,如同戰神一般的存在,他這個百戰将軍的肯定,将士們一個人胸懷激蕩。
但是,這些都比不上封賞。封賞,那是他們實打實地拿命拼來的功績。
早些年他們就聽說陛下治軍極嚴,但賞罰分明,從不克扣将士們的功勳,且封賞極為爽快,這下他們可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沈繁花注意到陳安和的臉色越發地冷硬了,他本身就是冷面将軍,此時的些許變化旁人很難察覺。但這旁人不包括一直留意他的沈繁花。
鑒于此,她勾唇一笑,如果她是陳安和,此刻肯定會很心塞吧。和他共同出生入死的将士,卻成不了心腹親兵。
接着,景熙帝又關心了一下其餘各部兵馬的駐紮情況,同時命令軍需處接管飯食供給,勿要使這些士兵打完了仗後,飯都吃不飽。
犒賞凱旋歸來的将士本就是個儀式,至此,就差不多了,然後景熙帝準備回銮。宮裏還有很多事需要他處理呢。臨走前,他忍住再朝摘星樓再看一眼的沖動。
景熙帝一撤,沈繁花就有些提不起勁了。
其他人也有點興趣缺缺,于是衆人決定打道回府算了。而且因為今晚有晚宴,他們這些人也是有資格出席的,正好早些回去做準備。
出了雅間,他們和鄭柔這一波人又撞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沈繁花不大想搭理人,她以為鄭柔也一樣呢,畢竟能同時看上同一個男人,還能成為冤家,那必須有點默契的呀。雙方只需一個眼神,就應該知道她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連招呼都不必打。
但看着攔人的鄭柔,沈繁花覺得她想多了,兩人還是不一樣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話!”沈繁花不耐地道。
她的不耐讓鄭柔輕笑,“繁花,想不到你在莊子上住了三天,變得如此爽言爽語,那個人知道嗎?”
又來試探她?
沈繁花真挺煩的,有個人隐在暗處,拿放大鏡在觀察她的生活。關鍵是,你做就做了。反正你做了初一,我也做了十五。
近期,有人在沈府前門後門各處安排了人監視着府中的舉動。聽到彙報,沈繁花也沒忍着,就讓陳晉安排人清了兩回。對方估計沒死心,肯定還有老鼠隐在暗處窺視的。
但是,能不能別說出來呢?
沈繁花湊近她,輕佻地問,“柔妹妹,你這麽關注我的一舉一動,難道是愛上我了?”
鄭柔臉一黑。
噗嗤——陳雪第一個笑出聲,大家都扭頭看她。
她連連罷手,“抱歉,我沒忍住。”
“繁花,瞧你這話,有點葷素不忌啊。妹妹勸你一句,即使和離了,也別自暴自棄啊。”
塑料姐妹花一露出真面目,當然是将對方的弱點往死裏捅啊。
“柔妹妹,姐姐我有沒有自暴自棄,你不是最清楚嗎?”沈繁花這話意有所指。如果她搭上她家趙叔叔是自暴自棄,那她以後遇事都不用努力了,天天自暴自棄就會天上掉餡餅。
鄭柔俏臉一沉,顯然是聽明白了她話中之意。
沈繁花偷偷在心裏比了個剪刀手,塑料姐妹花,互相扯頭花,目前她略占上風。
雖然在場的人對兩人唇槍舌劍裏的內容有些不明所以,但明眼人都看出顯然鄭柔略遜一籌。
鄭柔攪了攪手中的帕子道,“姐姐真是伶牙俐齒,不過也好,日後總有用處的。只是目前這樣悠閑的日子不多了,姐姐當好好珍惜呀。”
沈繁花眨了眨眼,瞬間意會,這是告訴她他們要出招了嗎?
“謝謝提醒,柔妹妹你家房子都要塌了,還不忘關心姐姐我的将來,實在是讓人太感動了。不過時間不早啦,我們先走一步了,回見哦柔妹妹。”
沈繁花領着一串小尾巴噠噠噠地下樓了。
徒留鄭柔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房子塌了,這是何意?
不僅鄭柔,就連蘇卿卿高路等亦不解其意。
高路向來沒有什麽男子漢包伏,他在他表姐跟前很能屈能伸的(并沒有,只見其屈,不見其伸過一次),他當即給大家表演了一個不恥下問,“表姐,你剛才說鄭柔家房子塌了是何意?難道鄭國公府真的要塌了?”
沈繁花随口道,“聽說過一句話嗎?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我說她家房子塌了,差不多就這意思。”
高緒還是個小屁孩聽不懂,其他三人忍不住琢磨起這句話來。越是琢磨,越覺得有點意思。
“表姐,你做了什麽?”高路一副看戲不怕事大的樣子。
沈繁花拔開他的大腦袋,“去去,啥啥你都好奇,聽說過好奇心害死貓嗎?”
不說就不說!高路輕哼一聲,跑一邊去了。
高路猜得不錯,她确實幹了點啥。
鄭柔不是閑得慌嗎?那她就好心給她找點事兒做。
鄭柔就比她小兩個月,想她都嫁人又和離一個輪回了,鄭柔咋還可能清清白白地單着?所以她待字閨中是沒錯,卻是有婚約在身的。
而這樁婚約,可謂門不當戶不對。男方是當年鄭國公手底下的一員将領,建國後因功得封了子爵,後沒兩年因傷殒命,僅留老妻帶着一子一女在祖籍青州過活。
這樁婚約就是鄭柔的擋剪牌,容着她游忍有餘地騎驢找馬,若無這樁婚約,十八歲不議親不出嫁,鄭柔能被人講究死。
鄭柔若是真對景熙帝動了心思,并且有入宮的打算,那必須得解除身上的婚約。
好好兒的婚姻在退,總得有個由頭吧,鄭柔的名聲又不容有失,那髒水只能往男方身上潑了。
沈繁花由此推測出,雙方之間,必有一出戲。
在察覺到鄭柔對她家趙叔叔有某種隐秘的心思之後,沈繁花就派人監視鄭柔以及男方那邊的去向了。随時準備着在他們鬧起來的時候添一把火,沒想到還真被她蹲對了,她派的人傳回來消息,鄭柔已經讓人動手了。
鄭柔估計只是想拿住對方的把柄,然後借口解除婚約,盡量不鬧大。
但是可能嗎?她出手了,就沒有不鬧大的。
不過她也沒幹啥,只是在背後推了一把,将鄭柔釣魚執法一事捅到她未來婆婆跟前,鄭柔那未來婆婆也不是什麽好鳥,就讓兩人狗咬狗去。
兒子名聲被毀,還要被退親,想必此刻她那未來婆婆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原著中,鄭柔确實也解除了婚約,不過是在三年後了。
那會,向淑瀾已經獨寵後宮,向系一派官員也漸漸展露頭角,鄭柔嫁給了保皇派的其中一位中流砥柱。
先前看原著不覺得,但現在身臨其鏡,感覺到其中的變化,沈繁花總覺得鄭家和向家,似乎有着某種微妙的關系。
“鄭柔這是怎麽了?突然間就針對你了?”蘇卿卿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很莫名。
沈繁花點頭,就是呢,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呢,一點征兆都沒有。
陳雪在一旁冷笑着道,“鄭柔怕是起了入宮的心思。”這是她娘并家裏的幾位嬸娘分析出來的結果。
咦,陳雪也猜到了?沈繁花就有點吃驚,那豈不是說,鄭柔這是路人昭之心了?而她,那麽接近景熙帝,卻因為先前拒絕過入宮,他們都沒往她身上想。
蘇卿卿聽到這個,顯然有些吃驚,“她還有這種心思?”
“放心,她成不了。”沈繁花很篤定地道。
兩女朝她看了過來,靜待下文。
“你們想想,當初結義七兄弟,除了皇上以外,其餘六家,哪家沒有适齡女兒?皇上娶誰了?”景熙帝這一招,絕對是為了杜絕外戚勢力,同時也防止一家獨大。
至于她,就是個例外。畢竟她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他趙叔叔見不得她孤苦伶仃。
鄭柔想如願,不說一家子死光,至少鄭國公得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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