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原有預謀
獄卒低着頭越說聲音越小,但吐字依舊清晰。
白子靖無聲的笑了,默念:“皇後。”
皇後自方霖出現後就不得寵,難免會趁機落井下石,可心性未免急了些,若是方霖腹中的孩子被打掉了,她這皇後的位子也就不保了。
“叫禦醫。”白子靖幹巴巴的說着,獄卒出去後他就蹲下來細細看着方霖的傷勢。
或許是方才獄卒的動靜大了,方霖此刻已經悠悠轉醒,睜眼看到白子靖後驚了一下,眼神中的驚恐被白子靖看的真真切切。
“別怕,我已經叫了禦醫來。”白子靖眼睛停在方霖的臉上,這張臉确實與他十分相像,只是更清秀、動人一些,淩亂的黑發襯出一種凋零的美感,讓白子靖不禁想到自己以前女裝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般模樣。
方霖的眼神四下躲閃着,身子蜷縮在牆角,絲毫讓人想不到這樣一個弱女子竟然連捅了當今皇上兩刀。
片刻,獄卒帶着禦醫前來,白子靖先是與禦醫耳語了一番,禦醫聽後為方霖看傷勢的動作更是小心翼翼,又好一陣的把脈,然後似乎是松了一口,對着白子靖點頭示意無礙。
等到為方霖包紮好傷口後,白子靖遣退了所有人,只身與方霖相談。
“貴妃何必呢。”白子靖說着席地而坐,毫不顧忌地上的塵埃亂草。
方霖偷偷瞅了白子靖一眼,猶如驚鴻般收回目光,臉上的淚痕還依稀可見,着實是讓人我見猶憐。
“皇上特意囑托,要臣不要難為貴妃,說貴妃必定是被人控制才有此莽撞行為,讓臣來為貴妃平冤。”白子靖嘆着氣,說的好像真的一般,“可貴妃若是不做言語,要臣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真的嗎?皇上真的這麽說嗎?!”
白子靖說的煞有其事,讓本就心有委屈的方霖更是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爬到了白子靖跟前,眼睛睜得銅鈴般大,其中盡是期翼。
“臣何必欺騙貴妃呢?皇上重傷昏迷時……還叫着貴妃的名字呢。”白子靖臉不紅心不跳的張冠李戴,“只是皇上的心也确實讓您傷了,誰能想到自己的枕邊人竟想要自己的性命啊!”
聞言,方霖的身子一下癱軟下來,低頭跪坐着,亂發遮了她的眼,但身體卻在微微顫抖,白子靖瞧着卻不出聲。
直到方霖帶着鼻音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皇上……皇上他,還好吧。”
“皇上重傷,時刻危在旦夕,禦醫都在宮中紮堆為皇上守着,現在只看皇上能不能挺過來了。”白子靖故意說重了穆卓臨的傷勢,方霖的心理防線已經潰敗,只要再稍稍刺激一下,何愁不讓她心甘情願的說出幕後指使。
“是……是我……是臣妾對不起皇上……是臣妾……對不起皇上啊!”方霖的哭聲越來越大,情緒也越發激動,擡起頭時已經是梨花帶雨,不禁讓白子靖覺得自己是不是言重了。
但還是要趁熱打鐵,否則前功盡棄了。
“貴妃若想要将功折罪,現在還來的急。”
“好……好……我說。”方霖帶着鼻音,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果然不出白子靖所料。
她與方赤雲是兄妹,方赤雲一直與蠻羌有來往,刺殺一事他早就與方霖說了,奈何方霖不肯,覺得自己正在受寵時,何必要犯險,可不想蠻羌使者剛走方赤雲就被投入大牢中,不知實情的方霖便整日憂心忡忡,擔心自己的身份也已經暴露,不知如何是好,竟一時想到了方赤雲曾說的刺殺皇上一事,結果當晚就頭腦一熱,犯下了大錯。
只是這方霖也是單純的可以,如何就只想到了刺殺皇上,而不是滅口方赤雲?又或者是她還看中這血肉之情吧。
待到方霖說完,白子靖又只言片語的安慰她會沒事的,派人将方霖帶出大牢,送回宮裏,但是要禁足,她身上有穆卓臨心心切切的骨肉,白子靖可不敢怠慢。
臨走時,方霖才擡正眼去看白子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現在這張臉是照着丞相的模子易容的,可從未見過,方才也一直刻意回避着,她怕,卻又不知道在怕什麽。
現在看來,她不過是害怕面對自己罷了,透過白子靖眼睛,她發現她早已沒有了自己,她是代替眼前這個人在穆卓臨身前受寵,因為白子靖是個男人,不,應該說是這個男人不想,也不願,所以才有了她現在這般的模樣。
白子靖眼中的清冷,她學不來,偶爾閃過的神采奕奕,她也仿不了,她終究不是白子靖,所以,剛才的一切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方霖冷笑,自己終于聰明了一回。
皇上受刺一事本是絕對機密,不想還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朝廷上下皆為震驚,這才明白了皇上多日不曾上朝的緣由。
國不可一日無君,衆人憂心忡忡齊聚朝上要商量出一個對策來。
有人提出要太尉代政,也有人認為丞相最大,然後最多的主張竟然是要請老丞相付權出面主持大局。
不同的陣營頓時争執起來,朝上亂做一團,嘈雜一片。
局面一時僵持不下,門外突然快步上來一個侍衛,跪在朝前高聲大喊。
“蠻羌送呈書信到!”
衆人聞言紛紛側目,皇上不在,丞相也不在,衆人面面相觑卻無人上前,殿上鴉鵲無聲。
柳蕭瞅了又瞅,覺得此刻非自己出面主持大局不行,方才走出兩步,拿接過侍衛手中錦帛。
殿門口忽又出現一人,那人拄着拐杖,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殿中的大理石上,柳蕭與衆人都停下動作看向來人,等看清了來人是誰,大臣們紛紛依次拱手作禮。
那人走至殿前,穩住身形。
“諸位,金殿之上,大聲喧嘩者,按律如何?”付權厚重的聲音回蕩在每個人的耳中,衆人呼吸一屏,無人敢應聲。
數月未見,付權已經老态龍鐘了,他已決定就在家頤養天年,誰知近日來屢屢聽到皇上遇刺的消息,本以為是風言風語,直到從太後那裏得到了确切消息後,才知是真。
他此次前來,剛好就遇見了這朝堂盡亂的場面。
“老朽不才,本應在家中等死,可皇上遇刺,國之危難,老朽不忍,故前來一探,豈料數百丈遠就聞滿朝文武吵聲沖天,實在是讓老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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