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五十三、脫線的珀爾

串好了的肉串被扔到了油鍋裏,在滾開的油裏打個滾兒，然後撈出來再扔進去,幾次三番,就可以把炸好的肉串撈出來裝盤了,當然了，除了這個，他還炸了點兒薯類——也就是俗話說的，地瓜。

這玩意炸好了之後可以做一種甜食,味道非常不錯，只不過……甜樹葉被榨出來的那些糖汁曬幹之後做出來的糖實在是太貴了，如果不是路斯迦爾剛剛出去買回來了一大罐的話,雷亞斯絕對不會做這道菜的——拔絲地瓜。

把地瓜切成塊炸好放到一邊拎幹淨上面的油,再把鍋裏剩下的油倒到碗裏瞪着它安靜地冷卻掉——一定要把油一點兒都不浪費地都弄回碗裏去,而那口鍋，只能在裏面放上一碗水，等水燒開了再放糖，讓水跟糖充分地翻滾沸騰結合到一起去。別說用油熬糖的傻話，植物油實在是太珍貴了，搗鼓一個下午也只能得到一碗，所以他熬不起這個，而且，油那麽容易熱，還是用水好掌握得多！

水跟糖完美地結合起來，在那口炒勺裏變得粘稠而又膩歪，甚至連顏色也從淡黃到了紅褐色……這個時候，用勺子把熬煮着的糖漿舀起來會發現它粘稠得就像是你無法理解的泥漿一樣，同時又散發出一種甜香的氣息。

“真不錯！”雷亞斯把炸好的看起來有些硬的地瓜扔進鍋裏，然後移開火，讓每一塊地瓜都充分地享受那種紅褐色的洗禮——非常棒，紅褐色，就像是幹涸了的血液一樣！

“這個不錯。”路斯迦爾不由得贊嘆，盡管他的語氣仍舊是那麽的平板，可他喜歡這種色澤——血液的顏色，看起來就充滿了食欲，更不用說炸好的那種好像是帶肉的指骨一樣的東西了，一串串的，真是讓他的腸胃散發出一種名曰饑餓的信號。

做完這兩道菜，雷亞斯直接把以前做的那些香腸啊臘腸之類的拿出來切了個拼盤，這樣就可以吃飯了——當然了，拔絲地瓜的話，還需要一碗冰涼的清水，不然他們的牙齒就等着被粘掉吧。

“怎麽樣？”一大盤的肉串還有一大盤的拔絲地瓜，甚至不需要主食就可以吃得很飽了，更不用說涼菜拼盤了。

“珀爾馬上就到。”納魯看了一眼食物的賣相，心裏默默向諸神祈禱不要吓到那位可憐的精靈先生。

“哦。”雷亞斯點了點頭，他還記得那個比較驕縱他的珀爾，他這輩子的舅舅，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精靈，不過……有時候做事經常出錯，所以總是會被責罵，這也是他為什麽不願意留在翡翠森林的緣故——至少他還是精靈族的皇室子弟，如果總被他的女王陛下姐姐責罵的話，也挺丢臉的，還不如出來一個人自由自在。

而雷亞斯被珀爾認為是跟他一樣的反叛者，或者說是自由信仰者，所以珀爾對他的想法從來都是支持的，當然這對舅甥原本也沒見過幾次面——精靈從來不覺得時間是個值得花費腦筋的東西，而雷亞斯……他根本就對時間這個東西失去了任何興趣，至少是在他從翡翠森林裏出來之前。

聽到珀爾要來，雷亞斯專門把戒指裏的那些金平果飲料都拿了出來，還掏出了果醬，準備讓他喜愛的舅舅好好吃一頓好的，但這在珀爾走進門的時候的一聲尖叫的襯托下全都變成了解釋。

“這只不過是……特殊的做法而已。”雷亞斯拿起一根肉串放到嘴邊，狠狠一咬，“味道不錯，這是跳角羚的肉！”

“可它長得一點兒不像跳角羚……”珀爾顫抖着指了指一邊的拔絲地瓜，“這又是什麽？”

“拔絲地瓜。”拿着筷子夾起一塊地瓜拉起來，順便的也拉出了長長的糖絲——這得感謝魔法的幫助讓拔絲地瓜不至于冷卻，這樣也就不會讓糖過早凝固成塊而無法拔絲，“很甜，一種甜品而已！”

“那……那盤子裏的……不是排洩物對吧？”珀爾都快哭了，他終于知道納魯擔心的是什麽了。

Advertisement

雷亞斯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夾起一片香腸塞進嘴裏：“味道不錯。”

“那就好……”珀爾長出一口氣，坐到他旁邊，“我發誓我會吃的。”雖然需要勇氣，但這并不會讓他在自己心愛的外甥面前連吃頓飯的能力都失去……不就是吃點兒長得難看的食物嗎，這不算什麽……珀爾拿起一邊給他準備的刀叉，閉上眼睛就往盤子裏戳——不管戳到什麽，他都會吃下去，只要別讓他看見！

這一叉子叉中的是一塊臘肉，放到嘴裏的時候有一種特殊的甜味兒以及淡淡的辣味兒，那種讓人必須用力咬才能咬出汁水來的感覺非常棒，而且……不油膩，精靈也能容忍的味道讓珀爾恨不得把叉子也咬一口——或者他該再來一次？

再一次就是嘗試其他的食物了，珀爾每樣食物都嘗試了個遍，最終确定拔絲地瓜是他的最愛，所以他完全沒有禮讓任何人地埋頭苦吃起來……這種行為，在餐桌上，在吃雷亞斯做的飯菜的時候……絕對是一種挑釁。

路斯迦爾沉着臉把裝着拔絲地瓜的盤子抱到懷裏，即使不是肉，他也不能容忍別人這麽吃雷亞斯做的東西——他無法容忍這個！

“嘿，夥計，別這樣！”珀爾瞪着眼睛看着路斯迦爾，“好東西要分享！”

跟魔王說“夥計”？雷亞斯無法控制地開始抽搐起他的面部來，就好像是被鼓風機吹動了他的面部肌肉一樣，抽來抽去的，無法控制。

“怎麽了？”路斯迦爾放下手裏的盤子，轉而去關心雷亞斯。

“沒什麽，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雷亞斯往後退了退，躲開了路斯迦爾的碰觸，“還有那些幹果，納魯知道怎麽處理，明天早上起來我要見到一大鍋——不，我要見到三大桶的油！”他說完，就往房間裏走，那是他的專屬房間，不允許別人進去，包括路斯迦爾——這是他剛剛下定的決心。任何人，都無法安心地跟大魔王同居一室。

回到房間裏，雷亞斯用盡了各種方法也沒能想到怎麽阻止一個惡魔進入他的房間，但是他卻聽到了隔壁房間裏的一段讓他驚悚的對話。

“你就是路斯迦爾？”珀爾專門讓路斯迦爾到隔壁房間裏去跟他說話就是為了防止雷亞斯忽然出現而尴尬，但是他真的沒想到雷亞斯的魔法跟耳朵确實是一般的精靈無法比拟的。

“是。”路斯迦爾的聲音。

“納魯說……你喜歡雷亞斯。”珀爾的聲音之中帶着慣有的慵懶與輕松。但是這句話卻讓雷亞斯覺得十分可笑，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一個大魔王喜歡一個兒童——開什麽玩笑，如果用年齡段來算的話，即使他重生的幾輩子都加起來，也許在路斯迦爾面前連個受精卵都不是呢好嗎！現在路斯迦爾大魔王肯定就把他們當成玩具一樣的在玩，僅此而已！

“是。”路斯迦爾的聲音。

看吧，又在玩了！雷亞斯暴躁地想。

“可你比他大那麽多……”珀爾說這話的時候生意忸怩極了，“而且，他還是半精靈，所以……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的話，他會很痛苦的！”

“他能永生，我會讓他永生。”路斯迦爾說。

“哇哦，這聽起來不錯！”珀爾還帶上了口頭禪，“夥計，這真不錯！但是……永生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知道……即使是長壽的精靈族也就是活上三五千年的……哦，這可真可怕！”

“五萬年打底。”路斯迦爾很認真嚴肅地說。

“五萬年其實也挺痛苦的，你知道五萬年的時間等于……哦，你是說五萬年？！”珀爾尖叫起來，“對不起，我得小點聲，不然會吵到隔壁的雷亞斯……”

“他在聽。”

“什麽？！”

“他在聽。我們談話。”路斯迦爾敲了敲牆壁，“雷亞斯！”

雷亞斯郁悶地在隔壁回敲了牆壁，然後轉身躺到他的床上——什麽叫他喜歡他，什麽叫至少五萬年，這些都是讓他郁悶的根源！該死的，他一點兒不喜歡別人喜歡他更不喜歡什麽五萬年十萬年的承諾，他需要的是好好過完這輩子而不是一個惡魔！

珀爾驚恐地看了看路斯迦爾，下一秒就飛躍起來沖向隔壁房間：“雷亞斯，我們需要談談！”

“沒空！”他在房間裏大吼起來，“我不需要任何喜歡也不需要多少年——我不需要你們替我操心，這個該死的心，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去擔着懂嗎！”

“這孩子又怎麽了？”納魯還在院子裏弄那榨油的石器，結果聽到房間裏的吵鬧，也不顧自己身上全是油漬就沖了進來，“你們不能不惹他嗎？”有些時候，越熊的孩子就越不好惹，很容易出事兒。尤其是走出翡翠森林之後不再裝熊的孩子，越來越變得……無法理解了，至少納魯覺得，雷亞斯的思維跟他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精靈們熱愛的是自由、戰鬥、藝術、愛情，甚至是一些細小的抱怨或者是別的什麽可以讓他們顯得更加優雅的東西，即使是戰鬥起來他們也盡量的讓自己顯得優雅而又高貴，所以對于其他種族他們從來都是不屑的，但他們尊重愛情。

可是雷亞斯跟純種的精靈完全不一樣，即使他是精靈養大的。

“雷亞斯，我們需要談談。”珀爾敲着門，“聽着，外甥，我覺得我們真的需要談談，還有這個……路斯迦爾，雖然我覺得他說的什麽永生太扯了點兒，但是你知道……這是上沒什麽比愛情更高貴的東西了，親愛的，你得學會享受愛情——不過我覺得你這個年紀享受這個有點兒早……”

早？！雷亞斯恨不得跳出去給他一個風系的龍卷利刃好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早什麽叫晚。他等着所謂的愛情等了一輩子又一輩子甚至到可以接受男人的時候又讓死神把他抓走了一次，現在，愛情什麽的對他來說就是浮雲，除了錢幣跟正常的生命，他什麽都不要！

然而，不會有人讓他如願的，至少路斯迦爾就沒這麽打算。他一把推開了上了鎖的大門走進了雷亞斯的房間。

“出去。”雷亞斯知道是誰進來了，憑着腳步聲他就能判斷出來，“我現在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