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五、無望之海

沒有任何神、魔可以在幽冥高原這裏瞬移,這件事太過不科學了，所以只有一種解釋可以說得通——阿美莉卡不屬于正常的造物。

如果這樣來解釋的話,就能理解為什麽她能随意在這個地方消失了。

雷亞斯伸出手去摸了摸路斯迦爾剛剛抓住阿美莉卡的那只手——上面沒有神族離開的時候應該留下的聖光,所以……阿美莉卡其實……是個人？！

人？！

兩個神卻生出了個人來,這不是在開國際玩笑嗎！雷亞斯抽了抽面皮，把自己又縮在路斯迦爾懷裏，以此來表現出自己的恐懼感來。

他得去一趟魔域。

路斯迦爾低下頭把他抱在懷裏：“會有些疼，不過很快,我保證。”

“那就快走吧，別再遇到什麽阿美莉卡還是墨西哥什麽的家夥了，他們太煩人了。”雷亞斯撇了撇嘴,把自己的頭埋在路斯迦爾胸前——他現在長得跟戰神一點兒都不像,但是他無法确定是不是真的不像……三萬年的時間有點兒太過長遠了,長得他幾乎不記得自己到底該是什麽模樣的了……所以他不管對面是不是還會出現神，他都得把自己藏起來。

實際上，在他出生的時候，在戰神井那裏做的洗禮，他相信一定就已經有神族的人知道戰神的回歸了——不然沒法解釋他手臂上的那個東西，但是……為什麽他們又等了這麽久？

雖然并不愚蠢，但是真的想要猜出來光明神撒西吉爾跟審判女神蘇瑞爾缇娜的想法還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比如……撒西吉爾看起來就是個非常非常正直的人，他年紀足夠大，對任何事情都很敏銳，甚至寬容得有些過分……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居然把自己弟弟害死了，還是連同他那個神經病一樣的妹妹——難道說神經病也會傳染嗎？

雷亞斯勾了勾嘴角，為他的想法覺得好笑。

從幽冥高原出發，尋找到那個通往地心的地方并不難，何況那裏還有惡魔駐紮。路斯迦爾很快就把他帶到那個屬于魔域的第一道大門的地方。

“主人，他是誰？”在這裏看門的惡魔，從來不能離開，除非有人代替他。

“不需要多問。”路斯迦爾連看都沒看那個看門人，抱着雷亞斯就踏進了魔域大門。

就像是電梯，雷亞斯心裏這樣覺得，他們兩個仿佛是在一個直上直下的管道裏滑行，但速度并不算特別快，他也沒覺得自己就是那樣随随便便的做自由落體運動，反而像是下面有人托着他的腳，上面有人拽着他的頭，而他是被保護在這二者之間的。

看來惡魔越來越好客了。至少雷亞斯記得，三萬年前可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他是血淋淋地一路殺過去的，這個管子也沒這麽友好。但現在，他顯然是被當成了貴賓——瞧瞧這管子的溫柔程度吧，都快把他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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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惡魔的東西也是這種呆得要命的存在？或者說管子這玩意也跟吃貨沒什麽區別？

雷亞斯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腳踏實地了。

路斯迦爾松開了手，讓他稍稍适應下腳踏實地的感覺。

現在，他們到了無望之海，這裏一望無際，沒有希望，凡是掉到這裏來的人類靈魂都是無法回歸的，他們堕落得不能獲得救贖，所以他們只能來到這個讓人絕望的地方——沒有希望，看不見頭頂的藍天，得不到人們的祝福……所以，這裏是能把人的靈魂徹底洗滌的無望之海。

“很美。”雷亞斯眯起眼，笑了。

海水也是藍色的，藍得發綠，透着一股陰森的味道。陽光無法穿越這深遠的海底，但仍舊能看出這海水的顏色……因為它太過純粹，純粹得讓人發抖。

“啊——”有人在哀嚎。

雷亞斯挑了挑眉，沒管那個人。掉下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即使他還是個孩子，但是他也不可能無辜得像一張白紙，不然，在海面上就會有人把他們拖回去，就像是在拖一個個裝滿了沉重砂石的麻袋——假如這個靈魂并沒有犯罪，那麽他們拖得就非常容易，很輕易就能拯救一個靈魂；但如果這個靈魂犯罪了，那麽它就會變得沉重……罪孽越深，靈魂就越沉重，就好像是裝滿了砂石的麻袋……砂石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直到無法被拖動，于是只能堕入無望之海的深處，最終落入魔域。

“不用怕。”路斯迦爾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有罪。”

“跟我又沒關系。”雷亞斯翻了個白眼，“我們現在怎麽走？”

瞧啊！這才是個不一般的讓人！路斯迦爾心裏都要樂開花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麽特別的人——太特別了！三萬年來他也帶過幾個人到達這裏，他們有的冷酷得說要把那些靈魂吞噬，有的又神聖得比神還讓人覺得惡心……現在這個……太合他胃口了！路斯迦爾不由得轉過頭去，悄悄舔了舔嘴角。

雷亞斯沒有注意到這個，他完全被這裏的純粹吸引了。這種地方才适合他嘛！

其實要把一個人造成神并不是一件難事，只要這個人……能被制造出來。

雷亞斯自從看到阿美莉卡從路斯迦爾的手中逃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凡人在幽冥高原是可以瞬移的，前提是……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或者說擁有神魔的力量，但卻并不是神魔的人，他們可以瞬移——比如雷亞斯，比如……阿美莉卡。

假設神域需要一個戰神的話，那麽就要找到一個凡人的嬰兒，把然後把神的嬰兒靈魂塞進這個凡人嬰兒的身體裏，當神子的靈魂能夠慢慢吞噬到凡人嬰兒的靈魂的時候，這個孩子就可以開始被制造了——殺死其他的神，把神額頭中央的那個心核喂給那個嬰兒吃……一個小小的嬰兒吃掉一個心核的時候，也許會改變他最初的神屬性，但是神子本來就不算是完全意義上的神，所以……心核可以改造神子，讓嬰兒變得越來越強壯……越來越……不尋常。

每當一個适合神格的神出現的時候，就會在光明神殿裏點亮一盞神燈。

雷亞斯估計那兄妹倆一定是給阿美莉卡吃了無數的心核才能讓戰神那盞燈點亮……不過，他們确定那盞燈是因為她而亮的？

“走吧，我們很快就到魔域了。”路斯迦爾牽住雷亞斯的手，把他引到一條大路上來，“這裏，鬼魂少。”

雷亞斯點了點頭，跟他往前走去。

這個地方三萬年來變化并不小。如果說幽冥高原是骸骨遍地的話，這裏就是孤魂野鬼滿天飛了，不過……這些都是沒有什麽力量的鬼魂，除了長得磕碜點兒之外，就沒什麽值得一驚一乍的地方了——說實話，這裏……很像是大型鬼屋。

“你給我找的那些食材，都是這種地方弄到的？”雷亞斯跟着他往前走了走，發現一點兒吸引他的植物都沒有，就更別說動物了，“說謊是變壞的開始，路斯迦爾先生。”

“嗯。”路斯迦爾點了點頭，承認了他的這種說法。

“那你告訴我啊，那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雷亞斯好奇得要命——他以前可從來沒見過那些東西，即使是在神域裏也沒見過！當然，前提是在諾蘭德大陸上。

“這裏。”路斯迦爾随手抓來一個鬼魂，“你家鄉，有什麽好吃的東西？”

鬼魂害怕地尖叫起來，但是它的靈魂裏卻顯露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而路斯迦爾就是憑着這些信息去找到的那些食材，就這麽簡單。

雷亞斯看見了這個——那個靈魂的身世浮現出各種各樣的食材，有些他很熟悉，但有些他甚至見都沒見過……這可真是太有用了，要知道……位高權重的家夥們當然也有口腹之欲，而這個，當然……會讓他們記得那些食物。

堕入魔域的鬼魂，理所當然的……“肉食者”比較多。

其實這個算法也很簡單，上位者往往做出的一個決定可以殺死無數的人，他們以為自己沒有親自動手，但實際上，他們的命令就足以讓他們下地獄去了——可憐的孩子們，在地面上享受的那些可憐的小家夥們，也許他們正嘲笑着替他們征戰的士兵！

雷亞斯聳了聳肩——眼前路斯迦爾一臉的“我要進餐”的渴望，他可不想他餓肚子，否則……他的力量還沒恢複，也許是第一個會被當做儲備糧的可憐人。

“等我一下。”路斯迦爾小聲說了一句，抓着那個靈魂轉過身去。

确實是“等一下”，當雷亞斯看見路斯迦爾吃靈魂的時候，不由得這樣感嘆——把靈魂搓成一個球，搓得很小很小，就好像某些人在吃棉花糖一樣的那種，搓得那麽小，然後丢進嘴裏——吧嗒一聲，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