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楚夏等了很久, 都沒有等到陸琮的反應,他既沒有離開?,也沒有走上前來, 檢查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系統提醒他陸琮仍然站在房間的門?口,他甚至會覺得剛才聽到的開?門?聲只是他的錯覺, 這裏根本沒有其他的人。

陸琮終于有所?動作, 他并沒有如楚夏希望的那樣離開?這個地方,反而是關上房間的門?,向楚夏緩緩走近。

楚夏的心猛地一緊,随後跳得越來越快,他也不敢保證這樣一定能成功,只是短時間內實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辦法, 只能這麽拼一把, 也許陸琮不會仔細檢查這裏的每一個人,他就可以?就糊弄過去。

陸琮在床邊停下, 望着床上的青年,剛才心中生?出的那些?古怪的情緒已經慢慢消散的, 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更為不可控制的情感,在他的心上席卷而過。

此?時他還沒有察覺到。

蕭天恒推門?進來, 看到陸琮站在床邊,驚訝道:“诶兄弟, 你怎麽還在這兒啊?我剛才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他的視線越過陸琮,看到床上的人時,愣了一下,連忙把門?給關上,口中說着, “打擾了打擾了。”

陸琮沒有理?會蕭天恒,依舊打量着床上的小倌,他白皙的皮膚上滿是紅色的痕跡,不知道是被哪個男人留下的,一股暴戾的情緒在陸琮的心中緩緩蔓延,楚夏只覺得有些?冷,把自己往被子裏又藏了藏。

陸琮現在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在看什?麽呢?

楚夏讓系統幫忙看看是怎麽一回事,他的面罩确實不大好看,也不至于能讓一個人盯着看了這麽長的時間。

不一會兒,蕭天恒又小心探出一個腦袋,小聲問?陸琮:“那個……兄弟你什?麽時候斷袖了?”

陸琮轉過頭去,看了蕭天恒一眼,他的神色淡淡,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欲,蕭天恒眨着眼睛,隐約能察覺到,與他之前想象中的可能不大一樣。

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只靠蕭天恒貧瘠的想象力,想不出一個合适的理?由來,他對陸琮說:“那我不打擾你了,就是我沒找到那個狗東西,”

楚夏:“……”

你當着朕的面,叫朕狗東西,是不是有點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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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也确實是挺狗的,想殺原主的人數不勝數,楚夏意識到今日是自己考慮不周,應該讓那些?暗衛們陪他一起進來的。

要不然,他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在南風館中,屍體?被丢到野林子裏喂狗,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身上戴着這玩意兒,可能還會硌了狗狗的牙。

罪過罪過。

“沒有。”陸琮淡淡說道。

楚夏提着的那顆心平穩落下,至少現在陸琮是沒有認出自己的。

蕭天恒哦了一聲,撓撓頭,說了一句你們繼續,就從屋子中退出去了。

陸琮沒必要騙自己,那狗皇帝到底哪裏去了,二樓和三樓都沒有人,只剩下一樓了,但是剛才他掃了一眼,一樓的大堂中并沒有可疑的人,難道狗皇帝知道他們來了,在故意躲着他們,他這麽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不過陸琮竟然會留那間房間中,蕭天恒想不明白。

難道是那小倌有什?麽過人之處嗎?剛才看得不是很仔細,隐約記得那小倌的下巴上有些?白色的東西,他那個兄弟應該不會這樣快的。

蕭天恒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陸琮能夠放下林夢月那總是好的,也不知道他的梨兒在皇宮中過得怎麽樣了。

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出來的。

陸琮站在床邊,低頭俯視着床上的小倌,他到現在甚至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模樣,卻鬼使神差地留在這裏,他看了他很久,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楚夏的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隐約能夠感覺到,陸琮的影子落在自己的身上,反正?也沒人認得自己,他對陸琮說:“楚……楚夏。”

楚夏兩個字在陸琮的口中轉了又轉,最後緩緩被吐出:“楚夏?”

他又問?道:“夏天的夏嗎?”

楚夏嗯了一聲,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聽人這樣叫自己了,在系統中心的時候,不管是下屬還是同事,又或者是領導,總是叫他楚組長,而在這些?小世界執行任務的時候,他用?的又是別人的名字。

“楚夏……”

聽到陸琮叫自己的名字,楚夏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些?許笑?容來,不過他的表情全?被面罩遮住,沒人看得到。

但陸琮卻下意識地覺得此?時這個人應當是很高?興的,他伸出手,想要碰碰眼前這個人。

“不、不要……”楚夏的聲音細細的,聽起來好像是在恐懼,他往床裏縮了縮,想要避開?陸琮的手。

陸琮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是在害怕自己?

陸琮不知為何,心中有些?難受,他問?楚夏:“知道我是誰嗎?”

楚夏當然知道他是誰,但是此?時卻不能表露出來,他張了張唇,小聲問?道:“周、周公?子嗎?”

陸琮的眉頭緊緊皺起,這個人口中的周公?子就是剛剛與他在這床上颠鸾倒鳳的男人?他身上的這些?痕跡都是那位周公?子留下來的?

“不是。”他淡淡道。

“那是錢員外?”楚夏又問?。

陸琮的眉頭皺得更緊,錢員外又是什?麽人?

楚夏笑?了起來,兩只眼睛彎彎的,面罩下的那張臉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貓,他都這樣惡心陸琮了,陸琮總該離開?吧。

然而他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聽到陸琮的動靜,楚夏心中失望地嘆氣,只能繼續自己的表演,他笑?出聲來,恍然大悟,對陸琮說:“那一定是趙大人吧,趙大人今日怎麽有空?”

陸琮的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蒼蠅了,若是讓他在邊疆的手下們看到他這副表情,怕是要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落到陸琮的手裏,身上的皮都得脫下一層去。

陸琮打量着楚夏,最後視線停留在他細長的脖頸上面,他究竟有多少男人?

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可笑?了,他是南風館中的小倌,有很多的恩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陸琮沉默許久,在楚夏以?為他會從這裏離開?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落在楚夏的臉上,似乎是想要描摹他的模樣,楚夏沒有這樣的本事,但不知道陸琮有沒有,要是被他發現自己是他們口中的狗皇帝,馬上就要玩完,他立刻掙紮起來,想要避開?陸琮的手,但後面已經是牆壁,再退不了。

“別動。”陸琮說。

不動不行啊兄弟,楚夏依舊搖頭,抗拒他的接近。

最後陸琮的手指落在楚夏的唇上,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陸琮的溫度從他的指腹傳到楚夏有些?冰涼的唇上。

他的手指沒有再移動,楚夏也随之安靜下來。

只是疑惑地想,這是在跟自己調情嗎?

等了很久,陸琮的那根手指都沒有拿來,楚夏張開?嘴,伸出舌頭,隔着一層布料,舔了舔陸琮的指尖。

陸琮的身體?微微僵硬,目光沉沉地看着楚夏。

系統提醒楚夏說,陸琮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好像要吃人。

有猛男系統的前車之鑒,楚夏對系統給出的消息并不是完全?相信,但是不管陸琮是不是會吃人,他若是一直在這裏,自己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

“你不是趙大人,”楚夏別過頭去,他壓着嗓子問?,“你是什?麽人?”

聽他的語氣,似乎是更加害怕了,楚夏的身體?不斷地瑟縮着,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藏進被子裏。

陸琮看着這一幕,心中的不悅又多出一層來。

楚夏都要為自己的演技嘆服,但是陸琮為什?麽還站在這裏,他難道是對自己一見鐘情了?可現在他連臉都沒看到,那鐘的是什?麽情。

“這位公?子你趕緊走吧,等會兒周公?子回來,看到你在這裏,該不高?興了。”楚夏說完後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他都這樣說了,陸琮總該離開?吧。

隐約聽到外面的長廊上響起混亂的腳步聲,隔壁有人罵罵咧咧,但緊接着那聲音戛然而止,不久後,有人停在他們房間的外頭,問?:“這間房間搜過了嗎?”

楚夏攥着被子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随即他聽到外面另有一個人回答他說:“……在裏面,不用?管。”

如此?才算徹底松了一口氣,他今天大概是可以?逃過一劫了,感謝陸琮,等他回宮後,一定好好地獎賞他,如果陸琮還喜歡林夢月的話,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打包都送給他。

外面的那些?人已經離開?,南風館中恢複往日的熱鬧,融融日光落在楚夏的身上,他打着哈欠,有些?困倦,他哈欠打到一半,突然聽到陸琮輕聲問?自己:“我想看看你的眼睛,可以?嗎?”

“不……”

陸琮這話并不是來詢問?楚夏的,所?以?楚夏的拒絕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從櫃子的抽屜裏找到一把剪子,冰涼的剪子貼在楚夏的眼睛上面,楚夏緊緊閉着雙眼,忍不住去想,陸琮如果發現自己是那狗皇帝,會不會把剪子戳進自己的眼睛裏。

想到那一幕,楚夏眼睛都疼了,手指緊緊抓着身下的床褥,手背上青筋凸起。

陸琮輕笑?了一聲,問?他:“怎麽這樣膽小?”

楚夏沒說話,他不确定陸琮會不會從這雙眼睛認出自己來,呼吸急促起來,就連胸口劇烈地起伏。

随着輕微的喀嚓聲,他眼睛前的布料被剪開?一些?,楚夏依舊緊閉雙眼,自欺欺人地想,只要他不睜眼,陸琮就什?麽都看不到。

“睜眼。”陸琮的聲音在楚夏的耳邊響起來,像是命令一般,對楚夏說,“看我。”

楚夏濃密的睫羽顫了顫,陽光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你要是再不睜眼,我就把你臉上的面罩摘下來了。”陸琮的聲音帶着些?許笑?意,他此?時的心情好像不錯。

這個威脅對楚夏的确好使,如果說露出兩只眼睛陸琮有三四成的可能認出他來,那把臉上的面罩摘下,除非陸琮是個瞎子,才能認不出他來。

楚夏睜開?眼,起初只有一條細細的縫隙,後來見陸琮沒有什?麽表示,才敢把眼睛完全?睜開?。

陸琮一直站在床邊,剛才為他剪開?眼睛上的布料時,稍微俯下了身,到現在仍然維持着剛才的姿勢,楚夏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看到陸琮,比他剛才在樓上看到的還要合他的心意,這對楚夏來說是一股不小的沖擊力,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發氛圍下,不跟他搞一發實在說不過去。

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鎖,楚夏神色不禁黯然下來。

陸琮從他睜開?眼後,就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并不是很讓人驚豔,卻讓人很舒服,好似與他預想中的是一般模樣,但在此?之前,他并沒有預想過他的眼睛會是什?麽樣的。

現在這雙眼睛裏清楚地倒映出自己的樣子,裏面只有自己一個人,陸琮心中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滿足。

可緊接着他又看到他脖子上的那些?痕跡,以?及楚夏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陸琮想,他在因為什?麽而不開?心呢,因為自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人,他的手指在楚夏的眼睛上輕輕撫過,不知道為何,突然開?口對楚夏說了一句,“你要記得我。”

楚夏沒有吱聲,眼前的陸琮是他的任務對象,他想忘也忘不了的。

他抽了抽鼻子,可憐兮兮地陸琮說:“你快走吧,等會兒周公?子真的要回來了,他看到你在這裏,他會打我的。”

可他越是這樣,陸琮越不想從這裏離開?,他想讓這個人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楚夏的聲音中已經帶了幾分?哭腔,眼睛上蒙出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看向自己,神情可憐至極。

陸琮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忍來,他從房間中出去,關上門?,沒有立刻離開?,他抱胸背靠着門?,蹙着眉,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剛才就像是被下了蠱一樣,一言一行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還沒有看見那個小倌的樣子。

楚夏?

楚夏……

房間裏,楚夏見陸琮走了,終于把這口氣徹底松了,系統正?在誇獎他,楚組長真厲害,竟然能想到這種辦法騙過反派。

楚夏按了按額角,要真是厲害,也不用?這麽窩囊。

堂堂一個皇帝在南風館裏扮小倌,啧啧。

老板從樓梯口過來,陸琮看到,直接對他說:“裏面的人我包下了。”

“啊?”老板愣了一下,“可是他已經被人給——”

老板的聲音頓時停住,他見到原本應該在這間房間裏的連竹,正?和他的相好的在樓梯的轉角處調笑?,那這裏面的人是誰?

老板對陸琮說:“您等一下,我問?問?他是怎麽想的。”

老板推門?走進去,看到楚夏正?在摘臉上的面罩,有些?困惑,他們的南風館中似乎沒有這麽個人。

楚夏聽到聲音擡起頭,與老板對視了一眼,看到那雙眼睛,老板猛地想起今天來到南風館中第?一個戴面具的,他還覺得很可愛的男人。

你們這是在玩什?麽,真有意思。

楚夏知道陸琮已經到了樓下,他把面具戴回臉上,問?老板:“怎麽了?”

老板笑?着說:“剛才從這兒出去的那位公?子,說要包下您。”

楚夏:“……”

陸琮有病吧!不學好,跑到南風館裏包小倌了。

“您覺着呢?”老板見楚夏不說話,又問?道,“要不您出去和他說?”

楚夏嘆氣,原主雖然是個皇帝,但是手中的權利早在這些?年間被一點點架空,兵權大部分?都在陸琮的手上,原主的手上倒也有一只軍隊,然這些?年疏于監管,剩下了一堆酒囊飯袋,撞上陸琮手裏的軍隊,相當于是主動送經驗的。

當然,如果原主是個靠譜點的皇帝,也不會讓他來了。

楚夏思索片刻,不管怎麽樣的,先把今天給應付過去,他對老板說:“先應着吧。”

“那您以?後還來嗎?您要是再不來的話,他找不到您,我怕他能把我這南風館給拆了。”

楚夏找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對老板說:“那你再蓋個新的呗。”

老板:“……”

“您要是這麽說,我只能跟那位公?子說實話了。”

楚夏的面具已經戴好,他站起身,低頭俯視面前的老板,輕笑?一聲,問?他:“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這番氣勢确實很讓人心顫,但想到自己的南風館不能就這麽毀了,他笑?着對楚夏說:“外面那位公?子應該也不知道您是什?麽人吧。”

楚夏:“……”

楚夏擡手在自己的額頭上一連拍了好幾下,老板用?陸琮來威脅他,他就不得不就範了。

這個皇帝當得太窩囊。

楚夏最後點頭,“行行行,你先應着吧。”

反正?陸琮沒看到他整張臉長得什?麽樣子,等回去找個跟他相像的人,送過來,糊弄過去。

等陸琮和蕭天恒,以?及他們帶來的人都離開?後,楚夏換了衣裳,回宮去了。

他剛一回到皇宮,就有宮人來到他眼前禀告說,貴妃娘娘在外面求見,楚夏今天在南風館裏受到驚吓,實在沒有去應付這位貴妃娘娘,對宮人說讓她回去吧。

貴妃得到回複後,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低頭思索,皇上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宮人們又進去回禀楚夏,貴妃不願意離開?。

那她就在外面等着吧,楚夏揮揮手,想了想,又叮囑道,給貴妃搬一把椅子過去,再撐個傘。

畢竟妹子剛剛懷孕,他給予不了精神上的安慰,但物質上的該有的還是要有。

楚夏躺在塌上,想起今天在南風館中,陸琮要包下自己的話。

陸琮到底在想什?麽呢?不會認出自己是那狗皇帝,故意想用?這種方式來羞辱自己?

不應該吧,反派都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不能做出這麽有失格調的事。

那是因為什?麽呢?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想到這裏,楚夏忍不住笑?了聲。

要真是這樣,那自己可太慘了,他撥弄了一下身上的鎖頭,到底是哪個臭傻逼給他戴上這玩意兒的。

将軍府中,陸琮回到府中,在書房裏處理?從邊疆送來的公?文,有暗衛進來對陸琮禀報說:“宮裏的那位貴妃娘娘懷孕了。”

陸琮淡淡嗯了一聲,再沒有其他反應。

暗衛心中好奇陸琮究竟是怎麽個打算,陸琮在邊疆收到召他回京的聖旨時,衆人便知道那昏君是想要除去陸琮,他們為陸琮不平,想着幹脆趁這個機會推翻這個昏君得了,但陸琮卻說想來帝都看看情況再說。

從陸琮在京城遭到暗殺,到他們得知狗皇帝用?青崖關與異族做了交易,暗衛就知道這個昏君再快活不了幾天了。

暗衛問?陸琮:“将軍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陸琮放下手中公?文,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說:“再等幾日。”

再等幾日,不必他們出手,自然會有其他人要那昏君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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