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也知道,她有心髒病,也……
荼錦立即甩開她的手, 後退兩步,睜大眼不解的看着她。
“咋的了這是,怎麽還發脾氣嘞?”有人揚聲問, 朝這邊走過來。
這一生叫醒了女人, 對上荼錦明顯有些慌的眼神,她這才反應過來, 臉上換上了笑,随手拍拍圍裙說, “梅娃朋友少, 沒想到還會找你來玩。這丫頭也不說一聲, 早知道我就找人接你去了。走, 先進去,先坐。”
荼錦收起手機, 她剛才已經把定位發給趙局長了。擡起頭瞬間變臉,挂着滿臉的不知所措進了屋。
這屋子很簡陋,木床木凳子做的很粗糙, 可因為用的久了,面上已經被磨得光滑。
荼錦被女人引着走過人群, 在一間沒什麽人的屋裏坐下, 立即符合自己人設的皺起眉, 一副很嫌棄很不能接受的樣子。
看見她這樣, 女人看樣子反倒松了口氣, 沒再像之前一樣微微皺眉了。她說, “你這來的不巧, 梅娃之前急病沒了,剛入了棺……一會兒你要有心就給她上個香,天大亮了就走吧。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看到這個也不好。”
話裏話外的, 都是勸荼錦早些走。說話間,她眼睛看着荼錦,帶着微不可查的急迫的催促。像是恨不得荼錦立即就能答應她說的話一樣。
荼錦心裏想知道,什麽樣的急病,能讓人這麽快就沒了。
可看着周圍人都不怎麽奇怪的樣子,顯然這是個人盡皆知,而且很容易要命的病。這下她倒不好再直接問了。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聽見女人的話,又想起這裏剛剛死了人,荼錦身體顫了顫,下意識看了周圍一眼。似乎有點怕一樣,忙皺着眉說好,又咬了咬嘴唇,傷心的說,“可怎麽,怎麽會這麽突然。”
她眼睛微阖,一副接受不了的樣子。眼尾悄悄注意女人的表情。
對面,看見荼錦這麽一副懵懂單純的模樣,女人一直緊繃着的肩膀微不可查的放松了下來。
“你也知道,她有心髒病,也不知道怎麽就有了這麽嬌氣的病。這病,說犯就犯,家裏一個不小心就……唉,也是命。命,都是命。”女人眼睛虛虛的落在房間一個角落,一只手捏緊衣角。說到最後嘆息起來,看起來即傷心,又難過。
“是這樣啊,你們,你們怎麽不看着她。”荼錦恍然,擡眼看一眼女人又急忙收回去,聲音微高的問。她似乎想要質問,卻又膽怯的不敢問。
女人捏着衣角的手松了,收回眼神繼續看着荼錦說,“這也是不趕巧,家裏人都有事,這些年了都習慣了,誰知道這次就……我的梅娃啊。”
說着她就哭了起來,擡手一抹眼睛,淚水根本止不住。
荼錦眼睛睜大像是吓了一跳,忙結結巴巴的去哄。
就這麽半天,外面有人吆喝似乎在找人,女人這才不哭了,說一聲有人找,讓荼錦先在這兒坐着,就出去了。
簾子落下,荼錦收回視線,若有所思。
這家正辦着喪事的人家,和那兩個莫名其妙跑到這裏的人渣到底有什麽關系?值得他們大半夜的就往這裏趕?
把前前後後發現的幾件事串在一起,某種事幾乎呼之欲出,可因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總是連不成一條完成的鏈子。
荼錦左右看了看這屋子,比起外面算是整潔,應該是有人住的。
回想起剛才女人一邊和周圍人說話,卻根本沒提她的來歷。一邊把她帶到這裏的過程。她微的皺眉,總感覺女人是有心讓她避開外面幫忙的那些人。
是怕她不習慣,所以才這麽貼心嗎?
不,不會。她來這裏,為着自己的親生女兒,于情于理都要先帶她去靈堂看看,可女人卻沒那麽做。
荼錦起身出去,對上了堂屋裏一群人驚訝的看過來的目光。
她咬咬嘴唇,裝成害怕卻強行鼓起勇氣的樣子,說,“我是阿梅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荼錦知道,她這副柔弱單純、還有點膽小怕生的樣子,最能放下人的戒心了。
這些人這才了然,交頭接耳後一個女人熱心的指了指屋間的一條過道,說,“往那邊,在那邊的堂屋裏停着呢。”
說着話,她手指翻飛折着紙元寶,明顯是做熟了的。
點點頭,荼錦過去了。
穿過床前的走道,掀開簾子,本來只是淡淡的香火氣撲面而來,煙氣彌漫,地上的大鐵盆裏堆着厚厚的一層灰燼,看樣子燒的不少。
餘光一掃而過,荼錦完全沒工夫注意到這些,目光都被烏黑棺木上飄着的那道淡白鬼影給吸引去了。
這是,剛死不久的游魂?怎麽沒去投胎?
是心有不甘?這又是為了什麽?
前腳踏進屋子,後腳那個女人就急匆匆的從正門那裏進來了。緊跟着的,還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衣服亂糟糟的挂在身上,頭發淩亂,看起來吊兒郎當、流裏流氣的。總而言之,就不是個正經人。他看見荼錦後,那雙一直亂瞟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姑娘啊,你怎麽來了?”女人話說的有些急,緊跟着又說,“你個小姑娘家的怕是沒見過這個,可別吓到了,到時候你家人肯定得心疼的。”
這話說的,可以說是很體貼照顧了。
“想來上柱香。”荼錦看着棺木,眼圈發紅。
“哦,哦,給。你啊,上了香就回去坐着。這裏不比城裏,條件差。看你身體也不好,還是好好歇着吧。”女人一直注意着荼錦,聽見她的回答後立即撿了香遞給她。嘴上說着,十分替荼錦着想。
荼錦上前,點了香彎腰拜了拜,把香插上。
“沒想到,竟然這麽突然。”她嘆氣說。
“是啊,誰能想到呢。”女人嘆氣,說,“姑娘啊,你趕緊去坐着吧,看着身體不好,別在這兒站着了。梅娃已經出了事,你再有個不好,那就……唉。”
荼錦擡頭,目光直視前方。
身後,女人以為她在看棺木,眉毛一皺又催了催,“姑娘,這裏涼,先去坐着吧。”
這人,大概都是這樣。
只要一心虛,有點輕微的風吹草動,就會不由慌亂。聽着身後人字裏行間中帶着的關照。荼錦心想。
荼錦看着棺木上的白色游魂直直的看着她身後,神色安靜,有些麻木,可更多的卻是茫然。她掃了一眼荼錦,有點好奇,卻沒有多看。
她伸手掐了個訣,落在幽魂身上,準備一會兒把她帶走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身後,拉住總想往前湊的男人,女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厚着臉沖她笑了笑,對着荼錦說,“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我是于梅的弟弟,平時和她關系最好了,你有事就找我。我們這兒風景好,我帶你出去轉轉多看看。”
他一雙眼睛不老實的在荼錦身上繞來繞去,臉上卻裝出一副老實可靠的樣子。
聽見朋友二字,女鬼這才把目光落在了荼錦身上,十分疑惑。她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人,這是騙子?可她來自己家是為什麽?
這女孩一身的穿戴都很好,她可不覺得自己家有什麽值得被這樣的人騙的。
“多謝。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你有需要幫忙的就叫我。”荼錦細聲細氣的說,眼睛垂下沒再看她,轉身原路返回。
別人看不見的世界裏,一直被困在棺木周圍的游魂被一根無形的線牽着,跟着荼錦身後一起離開。
她表情動了動,下意識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真的離開了棺材,臉上的麻木立即變成了狂喜,腿一動就想離開這裏,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麽走,都走不了太遠,而且一直往一個方向飄。
這是怎麽回事?她蒼白透明的臉上茫然而慌亂。
身後,靈堂。
“媽,你拽我幹嘛,”年輕男人不甘心的說,他一雙眼睛黏在走了的荼錦身上,腿一動就想追上去,卻被女人拉住,只好使勁去掰女人的手。
女人瞪他,拽着他的胳膊不讓他追上去,咬着牙說,“那是你姐的朋友,城裏姑娘,你追上去想幹嘛?你能幹嘛?”
男人皺皺眉,明顯的不甘心。
那麽漂亮的姑娘,他之前也就在電視裏見過。現實裏,這可是第一次。他也沒別的心思,就想多看看,這都不行了。
“你妹妹還在這兒呢,你也不怕她晚上找你?!”女人壓低了聲音說。
這聲音一壓低,就會顯得陰森。
男人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左右看看,回過神後大喘了一口氣,有些抱怨的說,“媽你吓唬我做什麽,這世上哪兒有什麽鬼啊。”
說着話,女人已經把他拽出了靈堂。
荼錦五感靈敏,哪怕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也聽到了這句話,不由深思。
怕,為什麽要怕?明明說的不信。要知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啊。
對看過來的一群人微笑點了點頭,又回了原來戴的小屋。
“你怎麽沒去投胎?”荼錦坐下後,看着面前滿臉懵懂的女孩兒輕聲問。
投胎?
女鬼一震,下意識看向荼錦,對上她直直看去的雙眼,鬼影往後飄了飄,緊張的看着荼錦,“你在,跟我說話?”她張嘴,無聲的說。有點受到了驚吓的慌亂。
“是,怎麽不去投胎?”荼錦耐心的問。
對于女孩,她向來有耐心。而且,成鬼了也只是最低等的游魂,這個女鬼生前顯然脾氣很好。不然,稍微有些怨氣不甘,不是成怨鬼,就是成厲鬼。
“我不知道……”誰知,女鬼卻茫然的說,“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在哪兒了,而且,不管我怎麽努力,都離不開棺材。”
不知道?這倒是稀奇了。鬼失憶,少見啊。
“那你是怎麽死的?”荼錦又問。
“我是突發的心髒病死的——不是要死前不甘心才會成鬼嗎?我并沒有啊,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了。可我怎麽就成鬼了呢?”女鬼說,十分困惑的問荼錦。
荼錦看她,“你确定?”
女鬼點了點頭。
荼錦皺眉,要真是像女鬼說的這麽簡單,那那個女人為什麽要那麽慌亂?還有男人的那句話……
的确有些鬼會忘記生前最後發生的事,可那都是因為發生的事讓她難以接受,這女鬼難道也是?
疑惑在荼錦心裏盤旋,她微微皺起眉。
“大師,我能出去嗎?我想看看我爹。”女鬼看着荼錦,覺得這位大師應該不會像電視裏那樣除鬼了。就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知道這裏有大師,她也猜出了自己之前為什麽會離開棺材卻去不了別的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這位大師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為她嗎?
“你爹?”荼錦随口說。
“嗯,我想看看她,我聽人說,我爹傷心暈了。我想看看他。”
看着女鬼誠摯的眼神,荼錦點頭同意了,放寬了限制,讓她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你是鬼,陰氣重,不适合靠近身體虛弱的人,看一眼就回來。”她提醒。
女鬼臉上開心的笑容一滞,苦澀的點頭說好。然後飄出去了。
幾分鐘後,不用荼錦催,女鬼就自己飄了回來。沒了之前的麻木,滿身的難過悲傷。渾身低落的縮到了牆角,在哪兒發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在她這兒也問不出什麽,荼錦就沒再多說,靠在哪兒休息,準備等趙局長派的人來。
“我爹很心疼我,比我媽還心疼。”安靜的室內,荼錦沒再問,女鬼卻忽然幽幽的開了口。
荼錦看過去,臉上依舊是輕柔的微笑。即使沒有說話,也給人一種這人正在認真傾聽的感覺。
“我媽更喜歡我弟,我爹說她之前吃了沒有兒子的苦,所以有點偏心,讓我不要怪她。”女鬼頓住。
荼錦眨眼,有點驚訝的說,“然後呢?”
你就真不怪她了?
“我的确不怪她,畢竟以我這副身體,她能不嫌棄還養活我到這麽大,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我們這兒,有很多女孩兒,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可我卻不少吃不少喝的長到了這麽大,她還支持我上大學。所以,我真的很感激她。”
“她也不容易,我爸身體不好,這家裏家外都靠她操持。又累又繁瑣。”
“她身體這些年其實也不好了,我一直拼命念書,就是想着早些畢業,到時候找個好工作,掙錢養家。”
“我今年已經大四了。”
“……我不該怨她,不該。她做的都夠了。”
“這麽做,我爹他們日子也能過好點。這麽做沒問題,可以的,可,”
“可我……我還是不想,我……”女鬼幽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聽到前面,荼錦還皺眉,這女鬼還真是豁達。等聽到了這裏,她精神一震,有感這裏怕就是重點了。那兩個人來這裏的目的怕是也和這個有關。
“你不想什麽?”她追問。
可結果——
女鬼看她一眼,滿是糾結,愣是沒有再說下去了。
“你父母做了什麽?”荼錦抓住重點問。
女鬼又把自己縮成一團,有些抗拒,沒有理會荼錦。
又問了幾句,女鬼還是不吭聲。就縮在牆角裏發呆。
……
鬼不想說話,荼錦也只好幹看着。無冤無仇的,她總不能強逼着她說。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中午了。
外面傳來飯菜的味道,一般。讓荼錦有些懷念孫姨做出來的飯菜。
這都第二天了,荼錦恍然,她答應了男人就三天,這都過去一半了。
手機震動,荼錦拿出來一看,是趙局長發來的信息,他們到了。
“姑娘,吃飯吧。吃了飯就走吧,給你找了車。我,我替梅娃謝謝你了,嬌貴的城裏小姐還專門來跑這一趟,辛苦你了。”女人端着一碗飯進來,上面堆了不少的菜。遞到荼錦手裏後看着她好聲好氣的說。
“好。”荼錦看她,笑着說。
女人不由的避開她的眼神,皺起眉,總感覺這姑娘笑的她心裏怪怪的。
外面喧嘩聲響起,伴随着‘警察,都蹲下’的聲音。
女人臉色一白,起身就沖了出去。
荼錦看了一眼碗中的飯,毫無食欲。把碗放下,她起身跟了出去。
外面,趙局長帶着人擋住了幾個方向,手中拿槍,所有人都抱起頭。卻還是忍不住眼睛到處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局長帶着人轉了一圈,對荼錦點頭示意,一間間屋子找過去,把渣男夫妻兩個人給拽了出來。
“做什麽做什麽?你們這是要幹嘛?!”“對啊,你們抓我們做什麽?”夫妻兩個人被警察拷上手铐押出來,一邊不服的嚷嚷着。
“劉康,你因故意殺人罪,現正式被逮捕。被你殺死分屍砌進牆裏的妻子,你沒忘了吧。”趙局長冷眼看着他說。然後又看向女人,“至于你,趙紅雲拐賣婦女兒童,這可是大罪,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話間,他不着痕跡的盯着女人,觀察着她的反應。對此他并沒有實證,這是在詐她。
劉康一頓,臉色瞬間灰暗。趙紅雲眼睛微睜,明顯也被驚到了。不過,她的心理素質明顯比劉康好多了,緊跟着就咬牙道,“我沒有,你們這麽說,有證據嗎?沒證據的話我可以告你們诽謗的。”
呦,還知道诽謗,挺有見識啊。得,詐對了。
雖然就那麽一會兒,但是經驗豐富的趙局長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下來,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這世界上,被小看的女人,在心理素質上總是會比男人更好。大概是因為,為了活的更好,她們必須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
荼錦心說,邁步過去,在劉康面前站定,說,“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她疑惑的就是這個,趙紅雲就算是拐賣婦女兒童,可她們來這裏到底是要做什麽?
“你,是你?!”劉康不解的看她,然後疑惑不解。
他明顯是知道荼錦的,所以才會這副樣子,很不明白怎麽會在這裏看見她。
荼錦看他,笑吟吟的,一身輕松自在。
“是你,是你告訴他們我在這裏的?”劉康緊緊盯了她一會兒,恍然說,跟着就咬牙切齒起來,看樣子恨不得掐死荼錦。
“來這裏做什麽?”荼錦很有耐心的接着問。
“關你什麽事?”劉康瞪她半天,冷笑着說。
“那你呢?來這裏做什麽?”荼錦又問趙紅雲。
“我和這家是親戚,死了人,來上香的。”趙紅雲倒是态度不錯,有問必答。
荼錦看着兩個人,轉身看了一圈,往女人走去。
女人身體緊繃,有些緊張,她身後,男人老老實實的站着,手緊緊攥着。
随着荼錦靠近女人,她越來越緊張,等荼錦走進,她慢慢擡起頭,滿臉的笑,說,“想不到……”話說到一半,就發現荼錦直接走過了她,站到了身後男人的面前。
她一驚,忙轉身想要說話,就發現自己明明張開了嘴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是你殺了阿梅?”荼錦看着男人問。
男人一顫,忙不疊的擡起頭說,“怎麽,怎麽會,她可是我姐姐,我怎麽會殺她,我怎麽會殺人。”
他眼睛避開荼錦的直視,說的信誓旦旦。
“你們準備把她賣了,她都跟我說了。是不是她不同意,所以你們害死了她?”荼錦一句比一句說的急,說的信誓旦旦,壓得男人開始慌亂起來。
“什麽賣,你可別瞎說,我沒有。”男人咬牙對上荼錦的視線,堅決反駁。
“還否認,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聽見了。”荼錦話說的篤定,跟真的一樣。
“不可能,你胡說。”聽到這句話,男人眼中瞬間就浮現了慌亂,下意識去看荼錦的口袋。
看見他這個樣子,荼錦沒一動,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她之前是猜測這家人給阿梅找了人家想把她嫁出去,好收彩禮錢。所以才用話逼男人想要他說實情。可說到底,就算是電話裏有說,頂多也只能證明他們家想賣女兒而已。別的都沒什麽,可他竟然會這麽慌亂,并且在意這所謂的電話……
“不,你們有,我這裏有聊天記錄,你要看看嗎?”她一副冷笑的樣子,拿出手機作勢要打開。
“不,不,不可能,不行。”男人眼睛一縮,朝着荼錦沖過去想要搶走她的手機。
荼錦身體一側,拿腳一勾,把人絆倒。
“你們想拿她換錢,她不同意,所以你們把她害死了?不然她明明一直好好帶着自己的藥,怎麽會忽然忘了。是你們故意拿了她的藥,害死了她。”她低頭,對着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随着話語的脫口而出,一種無形的壓力無聲無息的籠罩住了男人,壓得他頭腦發沉,心中發緊。
“我沒有,我沒有!!我,我,我不是故意不幫她拿藥的。我只是,只是……”在荼錦的步步緊逼下,男人終于扛不住了,抱着自己的頭失控說。
荼錦這才停下逼人的态度,不着痕跡的松開了掐訣的手。
果然,不枉費她拿威壓來逼迫他一場。還真是做了虧心事啊。
沒拿藥——
這一句話,立即就夠荼錦明白發生了什麽。一個心髒病患者,發病的時候不給她藥,不就是看着她去死嗎?
再加上身後女人的态度,顯然她也是知道的。
難怪,阿梅會忘記這件事。
親生母親和弟弟目視自己一點點死亡,她根本接受不了,所以才會遺忘。
屋門內的陰影處,女鬼的臉本就蒼白,可現在,在聽說了這一句話後,卻好像更白了。
她眼睛輕眨,一滴鬼淚落下,化作陰氣如水霧般散開。
片刻之後,她笑了。如釋重負。
荼錦也笑了,她看了眼趙局長,進屋去了。
她想,那兩個人渣來的目的,女鬼應該是知道的。她之前不想說,現在,應該會說了吧。
趙局長微微皺眉,看着兩人倒沒有特別驚訝。他入職警察這一行業幾十年,見過的離奇案件無數,這在裏面其實也不算什麽。
可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他知道之後心裏還是十分憤怒。
同樣是生而為人,為什麽有的人敦厚善良,有的人卻這樣的自私狠毒?就不能好好做個人嗎?!
女人捏着男人的手,恨鐵不成鋼的罵了起來。
“你怎麽就說了?怎麽就說了?!!啊,你傻啊。”
一旁,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看着兩個人,緩緩蹲下,痛哭出聲,“梅娃啊——你們咋能,咋能啊,那可是你親閨女,你親姐姐啊。”
正罵着年輕男人的女人頓住,看着他笑了起來,有些不屑,明顯是不怎麽看的上男人,“你問我咋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還不是因為你沒出息,還不是因為你沒用。”
相比她的理直氣壯,年輕男人倒是有些畏縮,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咋想的,我……”
男人忽視他,自己的兒子什麽德行他是知道的,他沒那個膽子。他看向女人,說,“我知道你偏心,可看你願意送她去上大學,以為你到底是心裏疼她的,可你咋能,咋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啊。”
女人恨恨的說,“要不是上大學的女娃更招人喜歡,我能送她去?可她呢,上了學翅膀硬了,敢不聽話了,家裏給她找的人她不幹,說什麽自由戀愛?早知道這樣,說什麽我都不送她去。上學上的心都野了。”
荼錦站在女鬼面前,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争吵的兩人,說,“那是你爸?”
“嗯,”女鬼看他,滿臉的心疼。想要出去到男人身邊,卻又害怕太陽,只能躲在這裏。
“告訴我,那兩個人來你家是為了什麽?”荼錦直接問。
女鬼看了眼荼錦,又看向她的母親和弟弟,遲疑着不肯說話。
雖然他們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可她還是不想把她們往泥坑裏踩。當然,也有她把那段經歷忘了的原因。忘了,就不恨了。對她這個早就知道要死的人來說,真的死了,反而是解脫。
門外,警察看了眼對着空無一物的空氣說話的荼錦,有些瘆得慌。
這位小姐有那種本事他是知道的,所以,她現在是在和什麽存在說話?
……
他腳步動了動,忍住了後退的沖動。
“你不說,她們會禍害更多的人。”雖然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但肯定不會是好事。荼錦掐準了阿梅的性格直接說。畢竟這位可是做了鬼都只是游魂,一點戾氣都沒有的主。
果然,女鬼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下意識看向兩個人渣,皺緊了眉。
“說吧,我會安排好你爸的後半輩子的。”荼錦開出條件。
女鬼立即看向她,明顯心動了。母親和弟弟就不說了,她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爹。
“我說到做到。”荼錦保證,不弄清楚那兩個人來這裏的目的,她這心總是放不下。
“你知道,陰婚嗎?”女鬼看向一側,緩緩說。
那是她棺材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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