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珍珑軒

“大哥你忘了在家的時候我怎麽跟你說的了？”蘇明瑟四周看了一圈，見沒什麽人注意她，道，“叫我名字，或者叫二弟！不要再叫我妹妹啦！”

蘇緒忙點頭答應，又問：“那你這麽開心是為什麽啊？”

“因為我想到了個好主意。”蘇明瑟唇角彎彎，笑的像狡黠的狐貍，“大哥，你知不知道賣古董的小攤一般都在哪兒？”

原身應該去過這種地方，蘇明瑟好幾次從記憶裏看到過擺着各種粗劣贗品的地攤，只不過記不清在哪裏了。

“在城南那邊。”蘇緒想了想道，“那裏以前有個賣舊東西的集市，後來有人從那兒買到了一些好東西，就慢慢的成了專門賣古董的地方了。二……二弟，你要去麽？”

“對，我們走吧。”蘇明瑟讓蘇緒帶路，腳步輕快的跟着往前走去。

要說這小集市其實也能收到好東西，雖然這種幾率萬中無一，但是眼力好的話也是能撿到漏的。而蘇明瑟，就屬于這種眼力好的人。

平城太大，蘇明瑟跟着蘇緒走了小半天才到了城南，走到時累的不輕，蘇明瑟便拉了蘇緒在一旁的馄饨攤坐下，花了六文錢吃了兩碗馄饨，歇過來後兩人才進了集市裏。

這集市上的好東西其實不多，蘇明瑟也沒抱着能撿漏的心，只溜達着看一些比較精致的能當做小擺件擺在家裏的東西。

集市上瓷器的占比多，贗品也仿造的精，蘇明瑟逛了兩圈，在一個小攤前停住蹲下，拿了一個白瓷小碗看了半晌，問：“這個多少錢？”

攤主看了蘇明瑟一眼，語言簡潔：“一兩銀子。”

吓得蘇緒拉了蘇明瑟一把就要走。蘇明瑟笑笑，安撫似的勸蘇緒蹲下，然後和攤主讨價還價：“二十五文。”

攤主擡眼看着蘇明瑟說：“小哥兒未免太會還價，這可是唐代的邢窯白瓷，二十五文，放到當時都不一定能買的下呢！”

唐代？蘇明瑟笑笑，手指點了下瓷碗外層細不可查的痕跡，道：“最多三十文。”

見那細小的痕跡被點出來，攤主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道：“我看小哥兒和這物價有緣，三十文就三十文吧。”

一旁的蘇緒都看呆了，待蘇明瑟付了錢将白瓷碗包好拉着他離開小攤後，蘇緒才一臉呆滞的問：“明瑟，這……一兩銀子呢！你就花了三十文買了？咱們家收不起古董的，這個碗又沒有用，你買它幹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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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瑟一只手手裏捏着剩下的幾枚銅錢，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剛買來的白瓷碗，聽得蘇緒這麽問，非常有耐心的和他解釋：“大哥，你忘了我們來城裏是要做什麽了？”

“記得啊。”蘇緒撓撓頭，滿頭問號，“來找可以做的事情掙錢，過個好年！可是明瑟你為什麽……”

“總得有敲門磚。”蘇明瑟把白瓷碗在蘇緒眼前晃了晃，吓得蘇緒連忙用手托着，蘇明瑟好笑的止住動作，繼續說，“這雖然是贗品，但差不多能算的上以假亂真了。現在咱們就去找個古玩店，來個毛遂自薦吧。”

“什麽磚？贗品是什麽意思？”蘇緒聽了像沒聽，仍舊不明白，“什麽自薦？明瑟你在說什麽啊？”

這要解釋起來可費勁了……蘇明瑟神密的說了句：“一會兒你就清楚了。”将蘇緒的問題敷衍過去。

不是她沒耐心回答，實在是如果這白瓷碗是贗品的事讓蘇緒知道了，他不得跳起三尺高然後要回去退貨？

所以這些可說可不說的事還是省點力氣別說了吧。反正蘇緒以後又不會靠這一行吃飯……蘇明瑟看了懵懂的蘇緒一眼，說：“大哥，我們去珍珑軒看看吧。

“去哪兒？”蘇緒今天被刺激的不輕，眼睛都瞪大了，詫異的問道，“明瑟你去珍珑軒幹什麽？去哪裏的盡是城裏的富貴人家，不是有錢就是有勢，可不是我們能去的！”

蘇緒這麽說也是有道理的。珍珑軒是平城最大的古玩店，裏面進出的無一不是平城大戶人家。平時像蘇緒和蘇明瑟這種沒有身份背景的連珍珑軒的邊都不敢靠近。

蘇明瑟扶額，心說她這哥哥膽子也太小了，這要到将來長大可怎麽辦啊。

蘇緒還在碎碎念讓蘇明瑟打消這個主意，蘇明瑟嘆氣道：“大哥，你先別急，我去那裏是有正事的。”

“什麽正事？”蘇緒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道，“我們要是去了珍珑軒，掌櫃光看我們的打扮都會被趕出來吧？”

“膽子別這麽小嘛少年，富貴險中求，被趕出來又怎麽樣，反正城裏又沒人認識咱們，不丢人的。”蘇明瑟把銅板收起來，拍拍蘇緒的肩膀，道，“要是我能留在珍珑軒，咱們家的境況也能好起來。你想想阿繡和小妹，難道你不想讓她們吃飽飯麽？”

“想是想……可這也太冒險了……”蘇緒癟癟嘴低下頭，不再和蘇明瑟争執。

見他不再反對，蘇明瑟總算松了口氣，把白瓷小碗抱好，兩人一起向珍珑軒走去。

珍珑軒位于平城最繁華的正街上，離城南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等蘇明瑟趕到已經是中午，珍珑軒裏的大部分顧客應該是去吃午飯了，此時店裏人并不多，只剩幾個夥計在忙。

蘇明瑟站在門口，清咳兩聲引起幾個夥計的注意，然後問：“請問，你們掌櫃的在麽？”

“這位公子是？”珍珑軒不愧是珍珑軒，夥計沒因為蘇明瑟的衣着而輕視她，恭敬的說，“掌櫃的不在，還得等一會兒才能回來。公子有事和我們說也是一樣的。”

蘇明瑟給了蘇緒一個“我說沒事吧”的眼神，然後沖夥計笑笑，踱步進店，将白瓷碗拿出來道：“是麽？”

白瓷碗一拿出來，夥計眼都直了。蘇明瑟心裏有數，知道珍珑軒的夥計耳濡目染，多少能看出一些門道。只不過這瓷碗仿的技術高超，沒點兒本事的人看不出來而已。

有個看上去能做主的夥計給幾人使了個眼色，支着他們去找掌櫃，自己則迎上前道：“公子是要來找人掌眼？還是來出手寶貝的？”

“我是來……”蘇明瑟眼睛一轉，依舊笑着道，“還是等你們掌櫃回來再說吧。”

夥計不明白蘇明瑟的意思，但看在白瓷碗的份兒上，還是将蘇明瑟和蘇緒請到了樓上的雅間裏，上了茶客客氣氣的道：“那公子您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已經讓人去告知掌櫃了。”

“好。麻煩你了。”蘇明瑟目送夥計離開，然後打量起雅間裏的擺設。

珍珑軒既然是專做古董生意，雅間裏也不可避免的放了些古玩字畫。蘇明瑟站在櫃子前看上面放着的瓶瓶罐罐，心裏把這些東西挨個分析了一遍。

蘇緒坐在雅間的椅子上有些不安，放下手裏的茶杯道：“明瑟，你打算怎麽做啊？一會兒掌櫃的來了，我們要怎麽和他說？爹可說了不讓我們耽擱太久的。太晚回去不好。”

“別擔心，時間還早呢。”蘇明瑟氣定神閑的走了兩步，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繁華的平城道，“才剛多久啊。回去這麽早做什麽。”

“明瑟你自從醒過來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了。”蘇緒見蘇明瑟不慌不忙的，自己也放心下來，無意的說道，“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要是按以前原身的性子，恐怕只會期期艾艾的在家裏縮着吧？倒是自從她穿越後就沒掩飾自己的性格是真的。

蘇明瑟幹笑兩聲，解釋道：“這個……咳，人經歷了生死，總會有變化的。”

蘇緒原本就是無意中說的那句話，聽得蘇明瑟解釋也沒太當一回事，跑到窗前和蘇明瑟一起看城裏的風景，瞪大眼睛驚訝的和蘇明瑟感嘆：“二妹……明瑟！這裏好高啊！比咱們家的房頂都要高！能看的好遠！城裏人真多！這裏真好，以後我要是能住在這麽高的房子裏就好了！”

蘇明瑟在現代見的高樓大廈不知道有多少，倒是沒感覺到什麽。只笑着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蘇緒的話。

珍珑軒外，一個體态肥碩的胖子顫巍巍從馬車上下來，身上的肉随着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的，這胖子嘴裏不斷的念叨旁邊的小夥計：“你說說你，我就出去這一會兒，你就給我找了一堆事兒，說吧，這次又是怎麽了？”

“是有人來說要找您。”小夥計倒是不害怕，嬉皮笑臉道，“我看他手裏拿着的像是有些年頭的東西，我又拿不準，這不就請您回來了麽。”

珍珑軒也有專門看古玩的師傅，不過前幾天因為被京城裏一件鬧大了的事牽連，就都被送走了。只剩下一位因為年紀太大眼力不濟留下的，姓錢，店裏都叫他錢師傅。錢師傅愛喝兩口，整日醉醺醺的，今天蘇明瑟來的時候他又喝醉了，夥計便沒叫他出來。

鄭多財心裏知道錢師傅什麽樣，而且因為錢師傅年紀太大也不想麻煩他。聽小夥計這麽說也沒再責怪他，但是心裏還是不舒服，哼唧兩句道：“今天可是大日子，秦國公府上的人來了城裏，我這還等着能見他一面說說那幾位師傅的事呢。讓你給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