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争吵

“什麽事情？”蘇大江擡起頭看着蘇明瑟，“你還沒說你哪兒來的錢買這些東西呢。”

哪兒來的錢？當然是掙來的咯。

蘇明瑟一挑眉，從懷裏掏出剩下的散碎銀子放在桌子上：“我給珍珑軒的掌櫃畫了個放古董的架子，這是掌櫃給我的報酬。爹你先放着，有用到錢的地方就拿去用。”

當時換銀子時蘇明瑟就考慮到家裏要用到銀子的情況，換了三十兩碎銀子，置辦衣食畫了不過五兩上下，現在還剩了二十多兩，蘇明瑟把銀票貼身放好，散碎銀子就自己留了一半，給了蘇大江一半。

“這麽多？”蘇大江有些驚訝，拿起銀子看了看道，“這可有十幾兩呢，那掌櫃的這麽大方？”

何止呀，鄭多財可比這大方多了。蘇明瑟還未開口，就聽到姜沁婉說：“珍珑軒做古董生意，自然是不把這些錢放在眼裏的。只不過，明瑟你什麽時候懂得這些了？”

姜沁婉懂得這麽多？蘇明瑟愣了一下，但也沒太在意，還是用糊弄鄭多財的借口道：“我夜裏做夢，有個神仙交給我的。”

聽到“神仙”兩字，蘇繡好奇心被勾起，擠到蘇明瑟身邊問：“二姐，你見過神仙呀？神仙長的什麽樣子啊？”

“我沒記清。”蘇明瑟敷衍過去，然後對蘇大江道，“爹，我覺得，咱們家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奶奶她……對我們這樣也沒什麽，可娘和四妹不能一直這樣啊。”

蘇大江已經吃完飯，聽蘇明瑟這麽說，緊緊的皺着眉頭問：“怎麽了？明瑟你有什麽打算？”

蘇李氏對他們一家人的态度蘇大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顧念着蘇李氏是自己的母親才一忍再忍。可妻子兒女也是親人，受了委屈蘇大江卻只能心疼，別的什麽都做不了。此時聽到蘇明瑟這麽說，蘇大江心裏也有些松動。只是當初說好了蘇李氏跟着蘇大江住，他沒辦法而已。

蘇明瑟唇角一勾，綻放出一個冷冷的笑容：“奶奶肯定不會離開我們家的。那不如，我們搬出去。”

蘇李氏當初既然打着搜刮蘇大江貼補蘇大海的主意，那就肯定不會同意搬走，而且這事兒幾年前就說好了，強逼着蘇李氏走對一家人的名聲也不好。

蘇明瑟指了指蘇大江手裏的銀子，道：“這些錢怎麽着都能夠我們在附近買一塊地，再蓋一座新宅子的。”

大概是以前在現代時那高昂的房價給蘇明瑟留下的印象太深，她總覺得古代蓋房置地很便宜，總想多置辦些房子有備無患。

可置地蓋房這事兒還得去裏正那裏買地辦地契，一時半會兒的急不得。蘇明瑟“啧”一聲，有些急躁道：“也不知道蓋房要多長時間，咱們家一天不搬出去，就得受一天的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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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緒支支吾吾的，有些不願意：“可這宅子是我們家的，爹花了很多心思才能蓋起來的。要是讓奶奶一個人在這裏住，她肯定會把宅子給大伯家的。說不定，還會跑到我們新家裏去呢……”

蘇李氏偏心太過，但凡原身家裏有一丁點兒好東西都得想方設法的弄走給蘇大海送去。這幾年對原身以及原身的幾個兄妹的态度簡直比陌生人都不如，蘇大江家裏天天挨餓，蘇大海卻能一日三餐吃不了的東西扔掉。

比較之下差距這麽大，幾個孩子當然都不喜歡這個偏心的奶奶。有什麽東西也都藏着掖着的，不願意讓蘇李氏知道。

本來嘛，正常人都不會喜歡苛待自己的人，哪怕這個人是血緣關系很近的親人。如果真的是對自己不好還巴巴的往上貼的，不是聖母就是受虐狂。

蘇明瑟達不到聖母的境界，當然也不是受虐狂，聽蘇緒這麽說，冷笑一聲道：“放心，不會的。她這兩年在咱們家拿走的東西也就當做是孝敬了。可咱們搬了家後她要是再這樣……”

後面的話沒說下去，沒人知道蘇李氏再做出過分的舉動蘇明瑟會怎麽對付她。

一片寂靜中，姜沁婉說話了：“我記着，我以前和陳嬷嬷住的宅子就在村子外不遠的地方，我們可以搬到那裏去。”

姜沁婉所說的應該是她還未出嫁前的栖身之處，就在村子的外圍，自打陳嬷嬷去世，她嫁過來後那裏就沒人住了，但有時姜沁婉會讓蘇大江去修補一番，所以這麽多年下來那宅子雖舊，但還是能住人的。

蘇大江點點頭，将銀子收起來道：“也好，明天我就和娘好好說一聲，咱們搬去村子外的舊宅子。”

事情商量完，一家人也都吃飽了，蘇繡收拾了桌子，将碗碟拿出去刷，卻正好遇到了從蘇大海家裏吃完飯回來的蘇李氏。

蘇李氏抽着鼻子，狐疑的打量着蘇繡：“我怎麽聞着有包子的味兒？”

蘇繡吓得一抖，把碗碟泡進水裏強裝鎮定：“沒有啊，可能是大伯家吃包子的味兒被您帶過來了吧。”

“你大伯家裏哪有包子吃！”蘇李氏惡狠狠的瞪了蘇繡一眼，又罵了兩句什麽才回正房。

蘇繡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刷幹淨碗筷回了屋。

既然明天就要搬家了，那當然要養好精神才行。蘇明瑟把新衣服拿出來蓋在被子上，這樣勉強能暖和些。

蘇明瑟一家六口人就擠在一間房子裏，夜裏睡覺都要再打地鋪。蘇大江心疼孩子，就讓蘇明瑟和蘇繡跟着姜沁婉在床上睡，他和蘇緒睡在地鋪上。

怕夜裏擠着小嬰兒，蘇大江特意找了木頭給她做了一張小床，周圍用欄杆護着，乍一看還頗有些現代嬰兒床的感覺。

忙碌了半天才休息下，蘇明瑟在城裏跑了一整天，剛才又吃飽了，現在一躺下就犯困，也沒管床上擠不擠，閉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蘇明瑟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的。

那是蘇李氏在聲嘶力竭的嚷：“死丫頭！我拿這麽點兒東西怎麽了？我把你爹養大，還不能拿他點東西了？你家裏偷偷的藏着錢呢吧！不然怎麽有錢弄這些東西？”

怎麽回事？蘇明瑟一驚，心想難道昨天買的東西被蘇李氏發現了？

蘇繡委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着幾分不服氣道：“才不是呢！奶奶別這麽說！”

緊接着是個刻薄的聲音，帶着挑撥離間的語氣道：“呦，你奶奶還能說錯了不成？這東西我見過，城裏可要賣一兩銀子一罐呢，你們家怎麽會有這東西？”

一兩銀子一罐？被發現的是牛奶？蘇明瑟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套上衣服就往門外跑。

屋裏沒有別人，小嬰兒躺在她的小床上吐泡泡玩兒，蘇明瑟知道這肯定是家裏人都不在，蘇繡被欺負了！

院子裏，蘇繡死死的抱着懷裏的碗，哪怕被大伯母郭氏狠狠的推了一把，牛奶灑在衣服上都不放手。

那是剛煮好的牛奶，雖然冬天衣裳厚，但那溫度要是潑在身上，等衣服被浸透了也夠受的。蘇明瑟看到這一幕怒火立刻燒上來，跑過去把蘇繡護在身後，皺眉問：“大伯母？這大清早的，你要幹什麽啊？”

“幹什麽？”郭氏仗着有蘇李氏的偏向有恃無恐，對着蘇明瑟翻了個白眼道，“我家阿強來找他奶奶，見這小賤丫頭煮了奶，想喝一口都不行。還真以為是什麽好東西了？都是一家人，沒想到你們倆小氣成這樣！”

蘇明瑟這才注意到站在蘇李氏身後的蘇柱。

蘇強今年九歲，身形卻胖的和鄭多財一樣，平時也被寵的無法無天，而且最喜歡欺負蘇明瑟兄妹幾個，簡直就是個活生生的熊孩子。此刻見蘇明瑟看他，仰着頭不可一世的道：“我要喝那個牛奶，賤丫頭你趕緊把它拿過來！”

蘇繡被蘇明瑟護住，底氣也足了些，反駁道：“我有名字！不許叫我賤丫頭！”

“行了！蘇繡你還有理了！阿強這麽小，還是你弟弟，找你要點兒東西吃又怎麽了？你就不能讓着他點兒？”蘇李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還待說什麽，就被蘇明瑟打斷。

“大伯母一大清早來，就是為了來讨東西吃？”蘇明瑟也不理蘇李氏，只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郭氏，話裏和眼睛裏的冰碴子似乎要把人凍住一般。

郭氏被看的心裏打怵，又覺得不能在小輩面前丢人，強撐着嘴硬道：“你說誰來讨東西吃？我這是來你們家看看而已！誰成想蘇繡就在這兒偷偷的煮奶喝！這種好東西也是你們配喝的？趕緊拿出來給我！紅花和阿強還等着解饞呢！”

越說越理直氣壯，說到最後，居然覺得蘇明瑟才是沒理的那一方。

厚顏無恥！蘇明瑟被氣笑了，冷冰冰的道：“我聽說大伯母是秀才家的女兒，一直以為您性子應該算是溫婉賢惠的。就算不是多麽賢惠，至少也得是講道理的。沒想到啊，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

“你什麽意思！”郭氏聽出話裏的譏諷暴跳如雷，伸手就要打蘇明瑟，被蘇明瑟躲了過去。

“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要是說起來，這幾年你們家吃誰的用誰的，大伯母總不會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