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結善緣

“是。蘇師傅一直在救人。”青墨站在一邊恭敬的回答，“楚廖說劉縣令趕到的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什麽大事了，人群也已經被安撫下來。但是那時候，那匹受驚的馬還沒被制服。”

楚琅鑒想起那天在珍珑軒，隔着軟紗羅隐約看到的人臉，而後又和夜裏打着燈籠面色慘白的小姑娘漸漸重合。

會是一個人麽？楚琅鑒嗤笑一聲搖搖頭，心想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至于這兩人長的相像……應該是兄妹吧。

楚琅鑒暫時放下了這件事，聲音嚴肅起來，問：“青墨，你覺得長街這次出事，會是巧合麽？”

“屬下不知。”青墨搖頭，想了想又說，“前幾日不是說韓柏溪到了平城麽，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

“就是真的。”楚琅鑒薄唇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道，“他自己的行跡藏的很好，可惜帶了一群拖後腿的手下。長街上的事，八成又是他的人在搞鬼。”

青墨一驚，想起楚琅鑒來平城之前出的事，憂心道：“那邊不會輕易收手的，以後定然還會有不少這種事。”

“有就有吧。”楚琅鑒離開窗邊，轉身坐到案幾旁，平淡道，“也就只會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了。他還真的以為陛下會因為這件事遷怒我？平城又不是我在治理。”

門外，聲音委婉如黃鹂一般的侍女敲門嬌羞道：“爺，您要的茶來了。”

楚琅鑒使了個眼色，青墨立即點燃了銅爐裏的熏香，揚聲道：“是白柔？進來吧，等你半天了。”

叫白柔的侍女進門，借着倒茶的借口含羞帶怯的連連偷瞟楚琅鑒。

“白柔？”

青墨忽然叫了一聲，把白柔吓了一跳，撫着胸口道：“啊？哎，青墨哥哥叫奴有事？”

這聲哥哥把青墨瘆的不輕，他抖了抖肩膀，道：“你可以下去了。”

“啊？”白柔愣了一下，手裏的茶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雪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尴尬的表情，“奴……奴還得伺候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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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我來吧。”一直在外偷笑的白硯推開門，進屋行禮道，“主人，我回來了。”

白柔臉僵了半晌，才低頭退下。臨走之前，擡眸看了眼焚着香的銅爐。

待門關上，青墨立刻順手抄起那壺茶潑進香爐裏，而後長長的松了口氣：“終于走了……”

蘇明瑟回到酒樓的時候，差點兒被大堂裏的景象吓得退出去。

只見酒樓裏或坐或站聚集了不少人，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在忙活，秦歸燕正撐着場子，讓丫鬟小厮們端茶倒水拿點心。

有穩重一些的人攔着她：“秦姑娘不必再忙了，我們是來感謝蘇公子的，不是來添亂的……”

在他身後站着的人也紛紛附和。

蘇明瑟揉揉眼睛，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出現了幻覺，于是便扭頭問陳文：“這是……什麽情況？出什麽事了？”

陳文也迷迷糊糊的，瞪大了眼睛搖頭表示不清楚。

酒樓裏有眼神兒好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發愣的蘇明瑟，指着她道：“蘇公子回來了！”

衆人紛紛把目光轉過來。

蘇明瑟之前去拜訪的兩位鄰居也在人群裏，見她回來迎上前高興道：“蘇掌櫃真是厲害！今天長街亂的那一陣子，我和內人真是都快吓死了！這萬一要是出點兒什麽事兒……還好有蘇公子力挽狂瀾！”

蘇明瑟幹笑兩聲忙稱不敢，又問：“你們這是……”

“我們來謝謝蘇公子！”有個長街街尾住着的店家拎出一捆筆墨道，“長街出了事兒，這整條街都得受牽連，要不是蘇公子，估計這事兒鬧到現在都沒完！我們做生意的也沒什麽好東西，只能把店裏好一些的物件拿來，公子你不要嫌棄！”

衆人紛紛道：“是啊，我們開店的懂得自家什麽樣的東西好，就挑了好的來，還希望蘇公子收下！”

長街平日裏繁華是商家們都求之不得的，可街上這麽多人，只要一出事就絕對能釀成慘禍，到時候封上幾個月的街是肯定的。這裏的商家再怎麽富裕，也經不住這麽折騰啊，到時候萬一長街的客源都散到別處去了，他們就連生意都做不成了！

更重要的是人群發起瘋來誰都遏制不住！那個時候，不管店家的門有多結實都會被恐慌的人群撞開，然後……看看那幾家沒來得及關門的鋪子就知道後果了！

故而剛才，商家們從路人口中得知是蘇明瑟出手救人才沒讓他們遭殃後，也都覺得不好裝作不知道，于是連忙湊在一起商量了，拿了東西來看蘇明瑟。

酒樓裏堆了滿桌的東西，幾乎都是比市面上好不少的稀罕物件，這讓蘇明瑟有些老臉發紅。

她解決這件事雖然大部分不忍心看着衆人出事的原因，但也存了一點兒小小的害怕酒樓出事的私心，實在不是這些人說的那麽大公無私。

但是人已經都來了，再說出自己的心思也太尴尬，蘇明瑟拱手道：“各位客氣了，蘇某将來也是在長街上開門做生意的，實在不忍心看着街上出事。今日這事，任誰都會這麽做的。”

酒樓旁開布莊的何掌櫃道：“蘇公子這話就過謙了，當時街上這麽亂，大家都被吓壞了，還多虧公子反應快！”

蘇明瑟笑笑：“何掌櫃過獎。”頓了頓又說，“大家今日來酒樓總不能直接回去，過段時間我會把酒樓改成茶樓，正好新做了點心。大家不如拿一些回去嘗嘗味道？”

糧店的掌櫃許樹苗有些不好意思：“這可不行，哪兒有來表達謝意還拿東西走的？”

“嘗一嘗給我提些意見也是可以的。”蘇明瑟讓秦歸燕去把點心打包，然後每個人都給了一包。

何掌櫃見推脫不過，只好講點心收起來，笑着打趣道：“蘇公子家的點心，那味道可是一絕！今天給我家送去的一些，讓我那兩個孩子不一會兒就給吃光了。現在咱們可得好好嘗嘗，不然等蘇公子的茶樓開張了，咱們想買都擠不上！”

有人接話道：“和蘇公子比鄰就是好！有什麽都能提前嘗到！這點心之前我等蘇公子的時候也吃了些，确實是好吃的！”

許樹苗也笑：“就憑這點心，就能看出來往後這茶樓的生意絕對差不了！”

衆人一陣附和。

蘇明瑟又留着他們喝了會兒茶，套了半天近乎，借着年紀小叔叔伯伯一通叫，把這群人哄的心花怒放，直說沒見過年齡這麽小卻這麽懂事的孩子。

許樹苗問：“不知蘇公子家住何方啊？我在平城親戚多，說不定還真的能有這麽一層叔伯親呢！”

叔伯親肯定是親不了了，蘇明瑟只思索了一瞬就道：“我們家是前幾年到的平城，無根無據的，哪兒有什麽親戚呢！不過陳叔倒是可以把我當親侄兒的！”

許樹苗是家中獨子，并沒有親兄弟，此時聽蘇明瑟這麽說也被逗樂了，道：“蘇公子可真有趣！行啊，以後咱們就當實在親戚往來，等你嬸娘生了孩子，我就叫你去吃酒！”

蘇明瑟笑着應了。

一群人東拉西扯了一陣子，蘇明瑟也把長街上大部分商家的情況都弄明白了。

當然，這些人生意做的久了都不會透露自己的真實情況，但這麽多人湊在一起，總歸會透露出一絲半縷的消息，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能把事情聽明白個八九不離十，能猜出一些事情來。

就比如說長街上的商家大部分都有後臺，小部分本身就是後臺的，還有些租了鋪子做一些只夠溫飽的小生意的沒後臺的人家。

而且蘇明瑟還知道了長街上這麽多商家，總有那麽三四家沒過來的，其中幾家是因為被人群沖壞了店裏的東西損失慘重，留在店裏打理才沒來的，還有一家麽……

用許樹苗的話說，那就是一家子紅眼病！

他們恨不得街上所有的生意都歸自己做才好，對生意好的鋪子簡直是充滿了敵意，平時更是無風都能起三尺浪，街上不少鋪子都被他們坑害過，只不過礙于他們有個在府城當差的親戚，大家都拿他們沒辦法而已。

許樹苗提醒蘇明瑟要小心那戶人家，指不定哪天蘇明瑟生意好了他們嫉妒，偷偷的來給蘇明瑟搗個亂填個堵什麽的。

蘇明瑟倒是沒在意。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将來如果那家人真來鬧事兒，她還就不信自己能被欺負了！

衆人說了會兒話，眼見天色不早，也害怕給蘇明瑟添麻煩，紛紛起身告辭。

人群走淨後，蘇明瑟讓陳文和秦歸燕清點了這些人送來的東西，以便将來好還禮，沒想到這一清點，倒是發現了不少意外收獲。

就比如何掌櫃送來的綢緞蠶絲被褥和布匹，許樹苗送來的精貴的幹果蜜餞，還有別人送來的一些吃的用的，簡直能堆滿酒樓所有的的儲物間。要不是現在是冬天，這些東西不怕放，蘇明瑟還真擔心會把它們放壞了。

陳文領着小厮們一趟趟的搬着東西，秦歸燕也在看着小丫鬟收拾桌子。蘇明瑟閑着無聊，便叫了陳杏到跟前來，拿了一盒蜜餞拈出一塊塞到她嘴裏，問：“好不好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