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請柬

陳杏嘴裏被塞了蜜餞,臉頰忽然變得通紅,有些羞怯道:“嗯,好……好吃……”

蘇明瑟就把那一盒蜜餞都塞給陳杏,揉揉她的頭道:“那就多吃點兒,你都瘦成這樣了,再不多吃容易生病。”

陳杏紅着臉答應了。

酒樓裏的東西看上去不多,但搬起來卻不少。店家們都是讓下人拿了東西來的,有些甚至動用了三四個人,再加上長街上店家多,酒樓裏的這幾個人還真的廢了不少功夫才把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

忙完天色也晚了,蘇明瑟讓人關了門去熬藥,準備喝了藥後養一養嗓子。

她的嗓子本來就不舒服,剛才乍一見那麽多人強撐着說了半天話,現在早就疼的冒煙了。再加上胳膊腿上的肌肉拉傷,蘇明瑟癱軟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樣。

秦歸燕照出店家們送的治跌打損傷的藥膏,要給蘇明瑟上藥,被蘇明瑟拒絕了:“不用這麽麻煩,一會兒一洗澡又洗掉了,還是等睡前再抹藥吧。”

就這麽耽擱了一會兒,就聽到酒樓外有人說話的聲音,緊接着就有人輕輕的敲門,有個粗犷的男聲問:“請問……蘇公子在麽?”

蘇公子?蘇明瑟癱瘓在椅子上半天才想起來這叫的應該是她,遂坐好後讓陳杏開了門。

敲門的是一群差役,領頭的長的五大三粗,滿臉的絡腮胡子,進來看到蘇明瑟後抱拳道:“蘇公子,大人有令,命我等來給您送帖子,請您明日國府一敘。”

說完,他身後跟着的另一個差役便遞上一張請帖。

“大人?”蘇明瑟的精神一旦放松下來後就很難再繃起來,她接過帖子看了兩眼,沒認出來那上面寫的“劉春來”是誰,迷迷糊糊的問,“哪個大人?”

差役也看出蘇明瑟有些不舒服,也沒計較她不在狀态,解釋道:“父母官劉大人。”

父母官?縣令劉春來?蘇明瑟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問:“劉大人給我下帖子做什麽?”

她也就和劉春來見了那兩面,要說為了表彰她英勇救人吧,那也得在大庭廣衆下表彰吧?那樣既能讓蘇明瑟得到一些無形的好處,又能顯得他這個縣令愛民如子,何樂而不為?

現在這請她過府一敘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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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驚訝于蘇明瑟不知道自己救了誰,解釋道:“今天出事的時候,大人家的小公子在長街玩耍……”

小公子?蘇明瑟這才想起來今天那個歡快的往劉春來懷裏跑的小男孩兒,恍然大悟道:“哦,是這樣啊,那多謝幾位了。”

說着讓秦歸燕拿了些銀兩來遞給領頭的差役:“天色已晚,就不留幾位大哥喝茶了,這些銀子您先拿着,天氣這麽冷,打些酒喝暖暖身子。”

差役得了好處頗為高興,颠了颠銀兩的重量,提醒道:“夫人性子溫和,蘇公子去了也不必見外,只管陪着大人和夫人聊天就是!”

蘇明瑟應下,送差役們走了。

秦歸燕從後廚把熬好的藥端來,另一只手拿了些蜜餞,道:“藥已經熬好了,您現在要喝麽?”

“等一會兒吧,涼了再說。”蘇明瑟嘆了口氣,有些發愁明天她見了劉春來後要說些什麽,要怎麽說。

蘇明瑟在現代時倒是見過不少位高權重的,可那時候是法制社會,就算是再怎麽沖撞他們也沒事,但是現在……

都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一旦粘上官場這些人,那是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的。

然而再怎麽擔心都沒用,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蘇明瑟準備了一晚上,總算是總結出了一個大致的态度。

太谄媚的事她做不來,不過恭敬一些總沒錯的。蘇明瑟一直到上了馬車,往縣府走的時候,還有一絲不真實感。

就在半個月前,她還在現代玩兒着手機吹着空調,結果忽然就穿越了,到了這個大梁朝,在這裏開始重新奮鬥了?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來。

果真是人事無常啊。

趕車的陳文聽到笑聲,回頭往遮住馬車內景的簾子上看了好幾眼,有些擔心蘇明瑟的精神狀态。

縣府的位置在城北,那邊也是富貴人家的聚集地,蘇明瑟到了縣府後從車上下來,被縣衙的氣勢驚得呆了呆。

都說古人畏官,光是個小小的縣府就如此氣勢非凡令人敬畏,更遑論裏面住着的有權有勢的人了。蘇明瑟上前,将昨天接到的請帖遞上去,門房通報後出來了一個穿着深色對襟褙子的老嬷嬷。

老嬷嬷看了一眼蘇明瑟,讓門房把馬車拉下去,然後道:“跟我來吧。”

“有勞了。”蘇明瑟低頭,跟着老嬷嬷一起入內。

縣府雖然只是一縣的衙門,但是因為平城繁華,縣府也修的大氣舒适。蘇明瑟跟着老嬷嬷走走停停,觀賞着路上的景色,走了沒多久,便到了縣府內一處亭子旁。

老嬷嬷低頭禀報:“老爺,夫人,蘇公子來了。”

亭子裏坐着一對穿家常衣裳的夫妻,乍一見沒穿官服的劉春來,蘇明瑟差點兒沒認出他來。

夫妻二人聽得禀報,那妻子便道:“是蘇公子來了?快過來坐,一直聽我家老爺說蘇公子年紀輕輕臨危不懼,我早就想見見蘇公子了。”

大梁男女大防的規矩非常嚴格,但是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和成親二十幾年的婦人,尤其是地位懸殊的兩個人見面還是沒什麽太大的不妥的,況且這婦人的丈夫還在一邊,就更沒什麽不合适的了。

畢竟男女大防再怎麽變态也不能變态到性別不同就不能見面的程度。

蘇明瑟過去見了禮,在下首坐下,老老實實的回答蘇夫人的問題。

蘇夫人大概是念着和蘇明瑟同姓,兩人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情分,一直不停的給蘇明瑟拿糕點,詢問蘇明瑟多大了定沒定親,來平城做什麽之類的話題。

蘇明瑟被問的尴尬,又不能不回答,只能謹慎的斟酌着語言回答。

蘇夫人雖然年紀不小,可性格倒是有些活潑,見蘇明瑟老老實實的連動都不敢動,笑着說:“明瑟你不用這麽拘謹,來到了這裏就當是到了自己家!我問你什麽你回答就是,這有什麽好怕的?”

蘇明瑟點頭應是。劉春來捏着山羊胡子,也笑道:“昨天在長街上見你,你都沒這麽拘謹。今天這是怎麽了?忽然就謹小慎微起來了。”

“縣府氣勢恢宏,草民不敢不尊崇。”蘇明瑟恭敬道。反正無論如何,态度放的低一些總是沒錯的。不過官宦人家果真不好打交道,蘇明瑟擦擦額頭上的汗,微微抿唇。

劉春來還想說什麽,改為張嘴就被遠遠傳來的聲音打斷。

是一個小孩子清脆的喊聲,隐約能聽到是喊的“爹,娘”。

蘇夫人忙起身迎上去,把那孩子抱起來回到亭子裏,對蘇明瑟道:“還記得這是誰麽?”

“記得!”廣哥兒奶聲奶氣的回答,“昨天救我的大哥哥!昨天小馬害怕,到處跑,廣哥兒差點兒被撞到呢!好可怕的!”

蘇夫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道:“昨日是真的驚險,我得知廣哥兒在長街上時差點兒沒吓死……多虧了蘇公子,不然萬一廣哥兒出了什麽事,我真的就……”

說着便開始哽咽。廣哥兒忙抱住蘇夫人的脖子,道:“娘親不哭,廣哥兒沒事了!”

蘇明瑟也勸:“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我不在,也總會有別人救小公子的。”

“蘇公子真會說話。”劉春來勸着蘇夫人擦幹眼角的淚水,道,“廣哥兒沒事就好。蘇公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劉家的恩人,以後在這平城,蘇公子橫着走都沒問題!”

從天而降這麽大一塊餡餅,蘇明瑟接了燙手,不接燙心,最終小心翼翼的接了:“那就多謝劉大人了。”

廣哥兒瞪着大眼睛,等大人說完話後從蘇夫人身上下來,跑到蘇明瑟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哥哥你陪廣哥兒玩兒吧!廣哥兒有風筝,我們放風筝!”

“廣哥兒!”劉春來皺眉,裝作嚴肅的呵斥道,“大冬天放什麽風筝!這個哥哥還要和爹娘說話呢,你自己去玩兒!”

廣哥兒大概被慣壞了,聽到劉春來呵斥當即就不開心了,撅着嘴理都不理劉春來,只顧着抱蘇明瑟的大腿:“大哥哥你陪廣哥兒玩兒嘛!你那麽厲害,肯定會放風筝的,我們去後院放風筝嘛……”

小朋友我說了不算啊……蘇明瑟苦笑,心說這事兒你求我沒用啊得求你爹,你爹不發話誰敢亂帶你出去玩兒?

蘇夫人無奈的嘆口氣,喚過下人來給廣哥兒加了件衣裳,對蘇明瑟道:“這孩子被我們寵壞了,整天就知道鬧騰。蘇公子別見怪。”

“不敢。”蘇明瑟忙道。

廣哥兒鬧騰的厲害,眼看就要哭出來,劉春來一改之前的嚴父風格,心疼道,“廣哥兒別哭,我同意你們出去玩兒還不行麽……”

廣哥兒揉着眼睛撅着嘴,帶着哭腔問“真的?”

“真的真的。”劉春來揉着額頭道,“但是只能在家裏,不能再出去了!”然後又對蘇明瑟說,“這個……蘇公子,幼子淘氣,還請……”

廣哥兒也把目光轉向蘇明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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