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護院

武館的待客間窗子開着，蘇明瑟坐在裏面很容易就能看見在武館院子裏練拳的的弟子們。

趙北竹乖巧的坐在蘇明瑟對面陪着她，還倒了杯茶遞過來：“蘇大哥，請喝茶。”

蘇明瑟道謝，眼睛看着外面組成方陣穿着褐色短打的人群，想了想問：“阿竹，你們武館的弟子都是別人家裏送來的人麽？像是送孩子去學堂一樣？”

她想起來蘇家村的事兒，覺得是時候給家裏人安排看家護院的人了。否則像前幾天那樣，讓蘇李氏和郭氏兩人到她家裏如同闖入無人之境一般可不好。

蘇明瑟心裏承受能力再強也受不了天天被這麽吓啊。上次他們把蘇繡搶走後還是蘇緒報信她才知道的呢，而且也幸虧那個錢吳氏大意沒有讓吳二傻把蘇繡怎麽樣，否則後果簡直……蘇明瑟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

無論如何，家裏也得增加一些保障安全的措施了。

“我也不太清楚。”趙北竹放下茶杯，歪着頭想了一會兒道，“師兄們都是爹爹和大哥招進來的，雖然我和他們很熟悉，但是他們怎麽進來的我一直沒關心過。”

“這樣啊。”蘇明瑟道，“那等你大哥回來再說吧。”

趙北楠很快就換了一身日常穿的衣服，很興奮的跑過來坐下就開始唠叨：“蘇兄弟你可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之前我還想去找你玩兒，結果我爹他說這兩天城裏太亂，說什麽都不讓我出門……”

這兩天蘇明瑟倒是聽人說過城裏太亂的事。她安慰趙北楠道：“現在不能出門，那過兩天呢？”

“過兩天？”趙北楠眼睛一亮，“過兩天是會有什麽好玩兒的麽？”

“嗯，我的茶樓就要開張了。”蘇明瑟拿出請柬，笑到，“你要來麽？”

“好啊！我一定去！”趙北楠把請柬接過去收好，非常開心道，“我和阿竹一起去！”

城南離長街很遠，不過若是坐馬車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到。蘇明瑟點點頭，又問：“剛才我想問你來着，你家武館的人都是怎麽招進來的啊？”

“蘇兄弟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你也想來習武？”趙北楠說着上下打量着蘇明瑟，“确實，蘇兄弟你這小身板實在是太弱了，不如來習武強身健體，将來總不至于一直這麽弱不禁風的。”

蘇明瑟幹笑兩聲，道：“不是我想來，是我想招護院。你知道的，護院的情況不同于丫鬟小厮，總得找可靠的人。要不然真就是引賊入室了，這不我就想到你了。”

Advertisement

“蘇兄弟說得對。”趙北楠若有所思的點頭，神情也認真了起來，“我家武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我爹他收養的孤兒，以前鬧過幾年災，南河橋那邊都是窮人家養不起扔掉的孩子，我爹心善就把他們撿回來養着了，現在他們也都長大了，有人去了镖局，也有的留在這裏幫忙。一會兒我就問問我爹，看有沒有人願意去你那裏。”

“孤兒麽？”蘇明瑟略一思索，摸着下巴道，“你爹他……有沒有收養的女孩兒？”

蘇明瑟不打算再把自己的身份和別人說，又想尋個人保護自己，男孩兒不太方便，如果武館裏有女孩兒的話就是最好了。

聽到這個問題，趙北楠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帶着些沉重的語氣道：“爹爹沒撿到過女孩兒，女孩子……是可以換糧食吃的。”

蘇明瑟心裏一驚，明白趙北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也跟着沉默了。

再怎麽難捱的荒年也有人能吃飽穿暖，而飽暖思淫欲……為什麽女孩子沒人扔掉，已經不需要任何解釋了。

沒有人說話，趙北楠雖然長的粗犷不羁，但是心裏還是善良的。而蘇明瑟則是有代入感，兩人都說不出什麽來。

趙北竹年紀小又被保護的很好，什麽都不懂，也聽不明白趙北楠話裏的意思，見兩人不說話奇怪道：“哥哥，蘇大哥，你們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我們沒事。”蘇明瑟最先反應過來，沖趙北竹笑笑，又對趙北楠道，“那護院的事就麻煩趙兄了。”

趙北楠滿口答應，剛想再說些什麽，就從外面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那聲音粗的非常大，和趙北楠比起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還帶着幾分不滿：“什麽事答應的這麽痛快啊？”

趙北楠身子一僵，臉色立刻變了，“嗖”的一聲站起來恭敬道：“師父！您來了！”

“嗯。”門被推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穿布袍子的中年男人。

趙北竹也站起來喊道：“陳叔，爹，你們來了。”

主人家都站起來了，蘇明瑟自然不好意思再坐下去，遂跟着一起站了起來。

中年男人就是趙家武館的當家人趙仁，他目光淩然看了蘇明瑟一眼，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位小兄弟就是救了阿楠和阿竹的蘇掌櫃了吧？快請坐，喜歡吃點心麽？阿何，去拿點心來！阿楠你急惶惶的跑出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以後可別這樣了……”

蘇明瑟坐在旁邊捧着茶杯目瞪口呆。

感情這個趙仁看上去挺嚴肅的，私下裏是個啰嗦性子？這也就解釋了趙北楠到底像誰了吧……

趙北竹笑着拉拉蘇明瑟的袖子，悄聲道：“蘇大哥，我爹沒把你當外人呢。他在家裏人面前才會這麽唠叨。”

蘇明瑟了然，點點頭坐好，一副乖巧的模樣。

不過雖然趙仁唠叨，但他身邊的陳雲還是挺靠譜的。陳雲假咳了兩聲，用腳踹了趙仁一下。趙仁這才想起來蘇明瑟的存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蘇掌櫃的見笑了，我這兒子就是不讓人省心。”

被唠叨的直翻白眼的趙北楠小聲嘟囔：“到底是誰不讓人省心啊。”

被耳聰目明的陳雲聽到，瞪了他一眼後就縮着脖子老實了。

那個叫阿何的也是個武館的徒弟，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很快的就端着一盤小點心進來，彎着眼睛笑到：“東家，點心拿來了。”

“嗯，放那兒吧。”趙仁點點頭，對蘇明瑟道，“這是在素合齋買的點心，味道不錯，你嘗嘗。”

素合齋是城裏最好的點心鋪子。蘇明瑟點點頭，随手拿了塊點心嘗了嘗。

味道非常甜，甚至還讓人有些膩的慌，和親歸燕做的點心比起來，也就勉強算的上好吃。

這點心糖多油多，吃多了會有一種飽腹感，蘇明瑟出于禮貌只吃了一塊就不再吃了，笑着對趙仁道：“很甜……挺好吃的。”

趙仁爽朗的大笑：“哈哈，我特意和素合齋的掌櫃說多放糖的，阿楠還說不好吃呢。”

這麽粗犷的漢子居然喜歡吃甜點？蘇明瑟被這反差萌了一把，道：“我的茶樓快開張了，您到那天可以去看看，茶樓的師傅做的點心也很好吃。”

“是麽？”趙仁得到确定的答案後心情很好的道，“行啊，那我一定去！”

陳雲聽趙仁這不靠譜程度，知道靠他談事是不成了，幹咳兩聲開口道：“這位……蘇掌櫃，我聽你剛才說什麽？要尋護院？”

蘇明瑟點頭：“是，我家需要幾位護院，茶樓也要有人坐鎮，正好您這兒是武館，所以就來問問了。”

趙仁也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道：“你看我我怎麽把這正事給忘了？蘇掌櫃想找什麽樣的護院？”

剛才趙仁和陳雲正在院子裏散步順便指導衆弟子，一聽到待客間裏有人說要找武館弟子當護院的事就沖了過來，沒想到這麽三兩句話居然就跑題了，完全忘記自己因為什麽過來的了。

蘇明瑟斟酌着語氣道：“只要人老實可靠，五官端正的就行，別的也沒什麽要求了。我要六個人，還要您多費心思。”

“行。”趙仁擺擺手道，“都說窮文富武，我這武館也沒有多富。平常人家也沒多少人把孩子往我這兒送，這些年武館也就是勉強能糊口而已。弟子們早就說要出去做事掙錢，幫我經營武館了。只不過擔心弟子們出去會被主家欺辱就沒放他們出去。”

趙仁說着看了蘇明瑟一眼：“蘇掌櫃你可要對我這些弟子好一些啊！他們雖然比不得外頭的小厮夥計機靈，但是勝在可靠啊！”

這幅女兒要出嫁了老父親很舍不得的口吻是怎麽回事？蘇明瑟愣了一下，點頭答應：“您放心就是，他們跟着我不會吃虧的。”

陳雲也道：“我看蘇掌櫃你眉宇清正，應該也不是那等虐待下人的東西。武館的弟子是可以跟着主家一輩子的。不過，蘇掌櫃你可想好要用他們多少年了？”

“想好了。”蘇明瑟笑開了懷，“我想用他們一輩子，還擔心他們不願意跟着我呢。”

“那沒關系。”陳雲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道，“他們都是戀舊的人，你要是可靠，這些孩子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看得出來趙仁和陳雲确實是為武館的弟子們着想，否則這麽多人，他們何必要養到這麽大了已經長成壯年勞動力了再給他們找工作？早把他們拉到西山挖礦了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