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蒼鷹

“好啊。”蘇明瑟掀開車簾，下車後被映入眼簾的場景驚得呆了一呆。

她還真的沒見過這麽窮的人家。

眼前的房屋還依稀能看出來當初整齊的模樣，但因為長時間沒人修補，房頂上的茅草已經爛的差不多了。院子裏倒是幹淨整潔，牆邊還有一間用來當廚房的草棚，只不過那裏邊的竈臺上太過幹淨，一看就知道是沒怎麽用過但經常打掃的樣子。

那間破舊的茅草屋沒有鎖，隐約能從門縫看見裏面一片黑乎乎，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陶二在外面喊了兩聲他孩子的名字也沒人應，便推開已經不結實了的木門進了院子裏。蘇明瑟也跟進去，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沒看到有人，便問陶二：“你家的孩子呢？”

“應該出去撿柴了。”陶二嘆口氣道，“冬天冷，家裏沒飯吃，只能撿些柴取暖。”說着四處看了看，有些奇怪的問，“小趙呢？他去哪兒了？”

“他有些事，一會兒就回來了。”蘇明瑟緊了緊衣領道，“這天越來越冷了，小孩子受不了冷，不如我先支給你些錢，你給孩子們買些衣裳穿。”

陶二自然又是一番感動。他家的孩子不在，讓不好讓蘇明瑟一直在外面站着，屋子裏又黑，只能搬了板凳做到棚子裏。陶二又從屋後的井裏打了水，倒進竈臺上的鍋裏用來燒。

蘇明瑟看着他忙活，倒也沒阻止，只看着院子裏的情形嘆氣。

這幾個孩子過的日子肯定不好吧。畢竟年紀都小，又沒什麽穩定的收入，三個孩子又都是長身體的年紀，肯定是能吃的時候，每天吃不飽肯定非常遭罪。

小院子裏也沒有多少柴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沒有晾幹的帶着水分的樹枝，陶二想把它們點燃，爐竈裏卻冒出滾滾的濃煙。陶二随手擺弄了兩下，濃煙便從煙囪裏飄走了。

熱水很快燒開，陶二找了一個有些舊的杯子來倒了水遞給蘇明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東家，我家裏沒有茶葉，吃的東西也沒有，只有水了，您別嫌棄。”

“沒事。”蘇明瑟擺擺手，抱着杯子取暖。

爐竈裏的濃煙也漸漸散去，小院子裏萦繞着一股子煙味。蘇明瑟隐約聽到遠處有人呼喊，她擡頭往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邊是一片地勢比較高的小山包，就算是坐在院子裏也能看清那邊的情況。

小山包上似乎有幾個人拉着什麽東西跑下來，等跑近了蘇明瑟才看出來，那是幾個穿着單薄的孩子，領頭的孩子瘦弱的很，看上去也就是八、九歲的樣子，穿着秋天才會用來禦寒的薄襖。他身後的兩個孩子倒是穿的多了些，可也就是聊勝于無。

蘇明瑟看了一會兒，開口喊蹲在竈臺旁邊拿着蒲扇扇風，盡量不讓煙霧散到這邊來的陶二：“先別忙了，你看那是你家孩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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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二放下蒲扇，擡頭看過去，直接直起身子道：“是，是我家的。”說着聲音增大，喊道，“大牛！你慢點兒跑！看好你弟弟妹妹！”

那邊的孩子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有，奔跑的速度并沒有慢下來，不一會兒就趕到了小院子裏。

那個叫大牛的孩子猛地把大門推開氣喘籲籲的跑進來，看上去很是恐慌，可當他看到蘇明瑟和陶二後，恐慌的表情就變成了驚訝，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動，最後不可置信的說了句：“爹，你回來了？”

“哎，我回來了！”陶二的淚水已經積滿眼眶，他上前兩步拉住陶大牛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好幾遍，最後放心道，“大牛你瘦了好多！”

“我還好，主要是二弟和三妹。”陶大牛也強忍着淚水，“他們總吃不飽，前兩天二弟還病了一場，我都沒敢和您說！”

門外等着的兩個孩子聽不到裏面的動靜，大一些的女孩兒便推門問道：“哥哥，家裏的火大不大……爹？”

這女孩應該就是陶二的女兒，幹黃枯瘦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僅僅只能從清脆的聲音辨別出她的性別。

陶大牛過去把兩個孩子拉進來道：“沒事兒了，咱家沒起火，是爹爹回來了。”

小女孩兒眼睛立刻亮了，目光越過陶大牛看向陶二，高興的喊道：“爹！”

最小的男孩子也跟着喊：“爹你回來了！”

陶二點點頭，過去把幾個孩子抱住，道：“哎，爹回來了。爹找了別的事做，東家人很好，要把你們都接到城裏去。”說着把幾個孩子推到蘇明瑟面前，“這是東家，快見過東家！”

“東家好！”孩子們異口同聲的道。最小的男孩兒還什麽都不懂，咬着手指問：“東家，你看上去和哥哥一樣大，姑姑說這麽大的都是小孩子，是什麽都做不了的，你真的能帶我們去城裏嘛？”

陶大牛離小男孩兒近一些，聽到他這麽問連忙捂住他的嘴，解釋道：“東家你別介意，柱子他年紀小不懂事……”

眼見陶二和陶大牛父子倆被陶柱這句話吓得不得了，蘇明瑟無奈的開口勸慰道：“沒事兒。這這沒什麽。”

她知道自己的情況。之前在穿越之前原身因為吃不上什麽好東西，身體虧損的厲害。穿越後雖然慢慢的補了些，但還是瘦弱的像手無縛雞之力一樣，确實會讓第一次見面的人不太放心。

陶二點點頭，摸了摸陶柱的額頭道：“東家是很厲害的，柱子你不能光看表面。”

小柱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被蘇明瑟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趙義天此時也回來了，他直接找到馬車所在的地方，翻牆跳進院子裏，對着蘇明瑟點點頭。

蘇明瑟這才笑起來：“那好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陶二忙催促着孩子們去收拾各自的東西，然後讓孩子們和左鄰右舍告別。

忙碌了一整天，總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蘇明瑟坐上馬車，吩咐趙義天到了城裏喊她，然後倚着馬車的車壁沉沉睡去。

天熱昏暗，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了茶樓。陶家的幾個孩子下了車後雖然對茶樓的裝飾擺設非常感興趣，但是也不敢亂看。蘇明瑟揉着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車上下來，見幾個孩子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好奇心不敢亂動東西，對他們的印象也提高了些。

傷勢已經完全好了的陳文早早的就在茶樓門口等着了，一見着蘇明瑟回來便拿了賬本讓蘇明瑟過目。

那上邊寫的是這兩天做準備所話費的銀兩。蘇明瑟打開掃了一眼，基本确定沒問題後還給了陳文，想了想又把賬房先生的位子給了陳文，讓他先幹着，等到時候找到可以信任的人再減輕他的工作壓力。

茶樓裏所有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準備好了，蘇明瑟進到大堂裏的時候，看到了正在排練的寶珍和安柳。

而秦歸燕則是帶着丫鬟小厮們坐在下面津津有味的聽着。蘇明瑟假咳了兩聲，秦歸燕立刻的站起來道：“公子你回來了？”

“嗯，寶珍和安柳兩個人怎麽樣了？我看他們剛才說的挺好的。應該是習慣了吧？”

“寶珍總算不像剛開始那樣害羞了。”秦歸燕笑到，“安柳一直說的很好。這故事有有意思，到了開張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來聽的！”

蘇明瑟也笑了：“那樣最好不過了。只是到了那天肯定要做很多點心的，你能應付的過來麽？可千萬別搞砸了。”

“公子你放心吧！寶翠和寶柳能給我幫很大的忙！”秦歸燕信誓旦旦的道，“大不了到那天我早些起來多做些點心不就行了？”

“那就好。”蘇明瑟點頭，想起來開業那天的流程還沒整理出來，遂回到自己房間裏去整理流程了。

縣府，一只蒼鷹嘴裏叼着什麽東西落到院子裏。

青墨正在熬藥，看到蒼鷹後伸手把它嘴裏的信鴿捉了下來，然後把信鴿腿上綁着的紙條摘下來遞到窗內。蒼鷹站在院子裏等了半天，沒等到它想要的東西，不滿的叫了兩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青墨手裏抓着的信鴿。

信鴿被吓得渾身僵硬。青墨察覺到不對，轉頭看了一眼蒼鷹，然後迎着它的眼神無奈的笑了笑，從院子裏的櫃子中拿了塊新鮮的羊肉扔過去。

窗內。白硯念完紙條上的內容眉頭緊鎖，苦着臉道：“主人，韓家的那位跑了，怎麽辦啊？”

楚琅鑒正在寫着什麽，聽白硯這麽說平靜的道：“跑了就跑了吧。反正那邊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放他們狗咬狗豈不是更好。”

頓了頓，楚琅鑒想起自己聽到的議論，又問：“城裏是不是又有什麽熱鬧了？”

“是啊，說是新開了家蘇記茶樓。”白硯來了臉上的表情放松下來，笑着說，“據說有什麽神仙的故事聽……城裏最近都在說這事兒呢！那個蘇記茶樓的東家您應該也知道，就是那個珍珑軒的蘇師傅，上次來叫您大哥的那個。”

楚琅鑒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纖細的身影，點點頭沒說話。白硯早就習慣了自家主人的性子，摸摸鼻子把紙條遞出去，又讓青墨放到了鴿子腿上的小竹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