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防範

眼見着一個年紀一大把的老人家惱怒生氣，蘇明瑟還是有些擔心他會被氣出個什麽毛病來的，雖然這老人家固執己見冥頑不靈，但是看樣子不是什麽壞人，要氣出毛病來可就不好了。蘇明瑟笑笑，放緩了口吻勸道：“老人家先別生氣，這件事情确實不是空穴來風，您先坐下，咱們慢慢說。”

見蘇明瑟的态度軟和下來，縣丞也不好再那麽激動，只端着架子撫須道：“平城長大的人都知道，那群山匪是只搶錢的，只要沒人往匪山那邊去就不會有多大的事！怎麽到你嘴裏，就成了匪山的人要圍了平城呢？如今天下太平，那匪山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會敢跑到平城來放肆的。”

“話雖然這麽說。”蘇明瑟轉頭看了蘇夫人的方向一睜眼，眨眨眼道，“但是出城巡視的差役們已經發現外頭的不對了。路上也有山匪活動過的跡象留下，縣丞大人您真的放心麽？”

頓了頓，蘇明瑟又道：“況且……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去匪山那邊，那麽這麽多年下來，匪山上的土匪搶不到東西，又要靠什麽過日子呢？”

縣丞一驚，想到蘇明瑟話裏的意思，心都涼了：“嘶……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麽多年下來，他們就算是吃老本也吃的差不多了，您就真的相信他們會繼續在匪山上守株待兔麽？”蘇明瑟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知道您對蘇夫人插手縣裏公事這件事不滿，可是對于這種已經有了苗頭的事情，還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啊！”

縣丞這才重新審視蘇明瑟，他自認為一把年紀了，什麽事兒都看到過，但還是第一次見蘇明瑟這種遇到大事後絲毫不慌亂的年輕人，故而對蘇明瑟的态度也就不自覺的緩和了許多：“好吧，正好最近也快過年了，有些宵小之輩也會趁着熱鬧出來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做些防範也好。只是縣府的人手确實是不夠，到過年的時候還要休沐，要怎麽防範，你可有辦法？”

見他肯好好說話，也願意幫忙了，蘇明瑟才松了口氣，道：“差役們雖然人少，但是城裏這麽多大戶人家，光是護院的人數加起來，那也得有千人以上了吧？”

“你是說？”縣丞皺眉。

“借人。”蘇明瑟話音沉穩，帶些莫名的自信，“不如把大戶人家能主事兒的人都叫來，把這事和他們說清楚，那些人不傻，權衡之下是絕對不會不管這事兒的。只是蘇夫人不方便出面，縣令大人又受了傷，所以這事兒就麻煩您了。”

山匪既然敢圍城，那麽就證明他們肯定人數不少，蘇明瑟也不想再啰嗦別的有的沒的，直接切中要害，道：“誰都害怕山匪，我想他們應該不會不借人的。”

“這……”縣丞猶豫了一下，倒是沒再說什麽反對的話，“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試試，山匪不來最好，要是來了，也正好能抵抗一下，免得到時候變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縣丞答應了這件事也就沒別的問題了。蘇明瑟道：“這件事百姓們也得知道一些才好，省得到時候太過慌亂讓人鑽了空子，這件事也拜托您了。”

“行了行了，既然這麽說就別廢話了，過兩天我就讓人去送帖子叫這些人過來，這件事辦的越快越好，只是通知百姓這件事兒要小心些，不然山匪還沒進城呢，百姓就先亂開了。”縣丞捏着胡子道，“老夫見你倒是個有主意的，這件事就托付給你了吧！”

什麽？蘇明瑟一愣。剛開始還疑惑為什麽這樣重要的事會被安排在自己頭上，但是随後想通關鍵點後，就開始腹诽這老頭子可真是會算計人。

這種事情，說白了沒發生之前也只是個猜測，官府若是通知了大戶人家，借了人出來，但是山匪沒來的話，官府也有話說，而且大戶人家雖說權勢大，但是畢竟派出去的是護院，能算得上是自己的人，所以若是不出事，他們的人好好的，這些人家自然高興，況且被騙了也不會說些什麽，畢竟還得靠着官府吃飯。

可是若是百姓就不一樣了，不說山匪的事會在百姓中激起多大的浪花，就光是以後山匪不來，百姓們覺得受騙之後的怒氣就能讓人承受不了。

這件事要是官府去做，那山匪若是不來城裏的話，肯定會讓官府的顏面掃地，以後鬧不好都會驚動上官，他們怪罪下來，就憑一個小小的縣丞自然承擔不起。可要是讓蘇明瑟去把這件事說出來就不一樣了，将來山匪不出現，也不過就是給蘇明瑟安個妖言惑衆的帽子，平城縣也絕對不會有什麽罪過。

只不過蘇明瑟是親耳聽到的這件事，雖然想通了，但是對自己也有自信。她看了一眼屏風後的蘇夫人，道：“也好，只是這兩天大家都忙，若是有什麽做不好的地方……”

“哈哈哈，你盡管去做就是！怕什麽做不好！老夫又不會怪你！”縣丞看似爽朗的大笑道，“年輕人不要總這麽疑神疑鬼的麽！”

你當然不會怪罪，這事兒搞砸了又不是你背黑鍋。蘇明瑟暗暗的翻了個白眼，也沒說別的什麽，只道：“那好吧，正好茶樓有說書先生，雖說這兩天茶樓關了門，但是若是想告訴平城裏的人什麽事，那應該也容易。”

縣丞點頭贊成道：“說的是，那這樣的話，我們就別再浪費時間了，都去忙吧。”

蘇明瑟點頭，待縣丞走後才和蘇夫人告辭離去。

這件事不是什麽小事，自然是要好好的規劃一番然後再去做的。蘇明瑟想到之後的一堆事，腦子開始疼起來。

都說多事之秋，看來這個冬天事兒也不少！

不過既然答應了縣丞要去辦這件事，蘇明瑟也不好再拖下去，否則到時候真的來不及應付，那她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因為來的時候做的是官府的馬車，所以蘇明瑟也是讓劉壯送回茶樓去的。長街上現在因為過年的原因，好多店家都關了門，顯得有些蕭瑟，偶爾過去一兩個人，那也是蘇明瑟不認識的。

劉壯一直跟着蘇明瑟，也大概清楚了蘇夫人叫蘇明瑟去縣府的目的，閑聊似的說：“蘇掌櫃，你之前被山匪擄走這件事，怎麽沒人來衙門說一聲呢？山匪兇惡，萬一出了事兒怎麽辦？還好你跑出來了，不然八成是要被留在那裏給他們當苦力了！你不知道，這十幾年間山匪可是下山擄了不少人去，那些人的家人也沒有辦法，只能當他們死了。”

她被擄走後的下場可比當苦力可怕多了。蘇明瑟苦笑，人家當苦力還能留一條命在呢，她可是要直接被殺了祭旗的啊！

馬車咕嚕嚕的往前走着，蘇明瑟聽着那聲音覺得有些困倦，為了不做出在馬車上睡覺這種丢人的事兒，蘇明瑟便用聊天來讓自己清醒：“劉大人出事了，縣府肯定忙，我也有一些護衛，賬房先生也想着要先讓護衛們找我，實在沒辦法再去縣府說。不過好在我回來了。只是這幾天我要通知大家關于山匪的事，估計會引起不小的動蕩，還得煩請劉大哥維持一下場面。”

“行，沒問題！”劉壯滿口答應，手上的鞭子揚起來，馬車又快了些。

途徑福安當鋪的時候，鄭氏站在當鋪門口，把布簾掀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陰狠的看着傳出了蘇明瑟的聲音的馬車。

茶樓雖然關門了，但是裏面也是在熱火朝天的忙碌着，蘇大江的傷勢未愈，蘇明瑟進門後想起自己被擄的事，便把蘇緒蘇繡叫過來，讓他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又囑咐了姜蒙冤和陳文秦歸燕等人別說漏嘴，然後才放下心來。

姜沁婉正帶着人打掃茶樓，裏裏外外不知道清掃了多少遍，秦歸燕也帶着人忙碌着做吃食。

小小的蘇靜娴已經會坐起來了，姜沁婉怕把她放在屋子裏不放心，丫鬟小厮的年紀又小，不會照顧小孩子，便拿了個躺椅放在後院，讓蘇靜娴躺在裏面。

不過蘇靜娴這段時間也被喂養的白白胖胖的了，身上穿的衣裳又厚，所以也不怕被凍到。

蘇靜娴雖然名字裏帶些靜娴二字，可她這會兒的行動可和安靜沾不上邊，躺椅太窄，又晃來晃去的，蘇靜娴在上邊待了一小會兒就像找到了什麽樂趣一般，奶聲奶氣的笑着從躺椅頭爬到躺椅尾，就為了能夠多搖一會兒。

院子裏的護衛都吓得不得了，生怕她從那椅子上掉下摔出個好歹，都圍在那椅子邊上伸着手，遠看就像是把蘇靜娴托起來一般。

剛開始送回家的幾個護衛已經和蘇靜娴混熟了，其中一個叫趙和仁的是個話唠，嘴裏不斷的念叨着“小姑奶奶”“小祖宗”之類的話，求着蘇靜娴老實些，蘇靜娴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沖他笑笑，然後繼續亂爬。

幾個護衛欲哭無淚，想把她抱起來，但是又不會抱孩子，這群人都是練了一身銅皮鐵骨的，也知道自己稍微一使勁就能傷到小孩兒，只能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提防着她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