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準備

這些人哪裏見過這麽好說話的掌櫃？

他們以前進城買東西，稍微大一些的店家就敢對他們呼來喝去的，所以他們來的時候都已經做好卑微到地上的準備了，本來嘛，這年頭有錢人對他們兇神惡煞的他們早就習慣了，只是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會遇到蘇明瑟這麽好的人！

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這可不行！這不是給您添麻煩麽！我來的時候，看到院子裏的人都那麽忙，要是我們再在這裏住下，肯定就忙不過來了啊！”

“也沒什麽忙不過來的，也就是過年前的一些準備，也不麻煩。”蘇明瑟道，“再說夜裏也看不清東西，又天寒地凍的，您這身體能受得了麽？”

他兒子站在旁邊，倒是擔心他的身體，輕聲道：“爹，掌櫃的說得對。而且咱們要是留在這裏，也可以給掌櫃的幫忙啊。”

“沒錯！我對竈臺上的活計可是麻利的很吶！”之前拿蘑菇的婦人雙手一拍，笑道，“村子裏的人也都說我做飯好吃呢！”

既然已經定了下來，這些人也就開始忙碌着給蘇明瑟幫忙。茶樓倒是不缺勞動力，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技術活沒什麽人會做，這些人一留下倒還真是幫到了蘇明瑟不少忙。

見衆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蘇明瑟也就沒有在說什麽，剛想回自己的房間，就被姜蒙冤攔住。

這兩天自打姜沁婉和蘇大江來了以後，姜蒙冤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有好幾次蘇明瑟看見陳文叫他他都沒反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且他看蘇明瑟的眼神也越來越像看孫子，蘇明瑟總感覺姜蒙冤是忽然爆發了屬于這個年齡的老年人對于小孩子的喜愛之情。

姜蒙冤還是抱着個賬本，一直在打着小算盤道：“東家，我算了算，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呀！您的朋友們那裏要去，縣府要去，您還說要弄個什麽元宵節活動……這些可都要用到銀子的呀！”

“所以呢？”蘇明瑟有些頭疼，“別告訴我又沒錢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知道您想給這些人送什麽東西。”姜蒙冤把賬本翻了一頁，道，“這些人遠近親疏我不是太明白，而且要送什麽也是要您決定的，您看？”

這也是個問題。蘇明瑟撓撓頭，也有些發愁。

這段時間在城裏倒是認識了不少人，像是趙北楠、鄭多財、楊溫徐立，還有陳娘子和劉縣令一家，但是要讓蘇明瑟決定送他們什麽東西，她還是有些為難的。畢竟以前這些東西都有特助幫忙安排，現在忽然間讓她自己處理，蘇明瑟還是有些忙亂的。

不過好在姜沁婉正好知道這件事，她列了張單子拿來，道：“明瑟你也不用愁，現在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還來得及準備。”

蘇明瑟接過單子看了幾眼，也看不出合适不合适，總之沒什麽犯忌諱的就好。收起單子後聽到姜沁婉這麽說就苦笑，她哪兒是擔心來不及準備啊，她只是在想關于特助的事而已啊！

蘇明瑟知道自己以後也絕對不可能只開一家茶樓，肯定也還會有別的生意要做，到時候做的大了沒個特助可不好。要說陳文吧，他是個男孩子，生活中也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陳杏又年紀小拿不住事，只能重新招人進來。

這件事也不是太急，過完年慢慢的找也就是了，蘇明瑟讓人把單子給了陳文。讓陳文出去買這些東西過來。

此時在城北最靠近西市的方向，郭氏正領着蘇紅花和蘇強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前等着什麽。這戶人家的門房滿臉挂着笑，雖然天寒地凍的，他只穿了薄薄的衣褲，但是他也不敢回去坐着。

等了沒多長時間，就有個打扮富态的中年女人哭着從裏面跑出來，她身後跟着的幾個丫鬟吓得輕聲細語的勸：“太太不要傷心了，小姐已經到這兒了，也受不了多少苦了！”

“我苦命的芳兒啊！你怎麽就這麽傻啊！”錢氏也不聽丫鬟說什麽，只是哭着出了門後就一把把等在門前的郭氏抱住，道，“芳兒啊，你這些年受苦了啊！看看這瘦的，怎麽還連身好點兒的衣裳都沒有了呢！”

郭氏則是裝模作樣的留了幾滴眼淚，道：“娘！你可別提了，爹給我找的那戶人家實在是窮，我自從嫁過去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這麽多年，家裏吃的用的都是我的嫁妝，這最近沒錢了，我也沒辦法，就只能來投奔您了啊！”

說着把兩個孩子往前一推：“快叫外祖母！”

蘇強哼哼兩聲沒說話，倒是蘇紅花有氣無力的道：“外祖母。”

“哎，哎，這倆孩子真是受苦了！我苦命的兒！你既然來了，就放心住下吧，郭府總有你的容身之地的！”錢氏擦着眼淚道，“快點兒跟我進去！你爹也在家呢，你放心，他不敢再罵你的！”

郭氏弱弱的應了一聲，剛要邁步往府裏走，就見一個穿着紅色衣裙，吊梢眉細長眼，臉型削瘦的女孩子出現在郭府門口，看着郭氏冷笑。

郭錢氏看見這女孩兒就皺起了眉毛，道：“阿珍，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郭蘭珍連看都不看郭氏一眼，鼻孔都快揚到天上去了，說：“沒什麽，就是聽說小姨回來了，我過來看看。看樣子小姨日子過得不怎麽樣嗎，祖母你是不是得好好補貼她呀？”

郭家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孩兒，郭蘭珍的母親便留在了家裏找了上門女婿，所以郭蘭珍管郭錢氏叫祖母。

只不過郭錢氏并不喜歡這個孫女，她一瞪眼，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道：“大人的事小孩兒亂管什麽！趕緊回去練好你那女紅！過完年就要出嫁了，還是這麽沒輕沒重的！”

郭蘭珍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訓斥了這一通，面子上過不去，惡狠狠的瞪了郭氏一家一眼後就跑了。

郭錢氏也不管她，拉着郭氏和她兩個孩子的手就回了郭府，給她們安排住的地方去了。卻不知道在自家小女兒的卧房裏，郭莺氣的掰斷了手裏的簪子。

一忙碌起來時間就過的飛快，蘇明瑟把所有的事兒都忙完也過了兩三天，但是前段時間縣丞那句讓她把山匪的事告訴城裏百姓的事兒蘇明瑟倒是還沒幹。

這事兒要是說急，也急不來，要說不急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蘇明瑟這兩天和家裏人待在一起，心裏緊張的情緒也放松下來了，對待這件事也不像以前那麽恐慌。

她也沒有別的什麽好辦法，想來想去，只有用上當初宣傳茶樓時的辦法，讓小厮去街上借着議論的由頭把這話說出去。

倒是不少人信了，但是更多的人還是不相信，這些人也都是抱着和縣丞一樣的想法——怎麽可能出事呢？山匪可遠着呢！

像這種人蘇明瑟也不能逼着他讓他相信，只是既然有人知道了這件事，那麽也會相應的做些準備。

只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的，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以後都被吓的不得了，嚷着要離開平城之類的話，但是離開了他們又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所以也就只是嚷兩句而已。

還有一些則是開始害怕，雖然害怕這種情況沒個人都有，但是怕的厲害的多了也會造成恐慌，蘇明瑟有好幾次出門的時候都能看到有人一臉驚恐的在街上用競走一般的步子趕路了。

再這樣下去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事兒？蘇明瑟想了想，拿上了東西就去拜訪王仲文。只是王仲文雖然在長街上說一不二，但是出了長街也沒人認識他，蘇明瑟就想着，能讓他幫忙把街上的店家叫出來一起開個會。

當然，開會的目的不僅僅是自保，還有就是保護別人。蘇明瑟也想着能讓他們幫忙，大家一起對付山匪總比只有一群差役領着護院家丁的情況要好得多。

王仲文早就不太理事了，現在王家當家的已經是王仲文的大兒子王唐了，王唐也認識蘇明瑟，見蘇明瑟來也很熱情的迎接，但是在聽到蘇明瑟的話後，熱情就變成了擔憂。

像是這種情況，他們也不願意發生，因為萬一出事就太可怕了。王唐謹慎，在考慮了許久後終于答應把長街上的商家都叫出來，以便讓蘇明瑟把這件事和他們說明白。

長街上的商家自然是給王家面子的，更何況還有蘇明瑟這個相當于半個救命恩人的人在？只是那鄭氏一家因着之前鬧矛盾的原因沒到，不過這也沒什麽，少個一兩家的也沒什麽。蘇明瑟嘆口氣，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了一遍，瞬間就引起人群一陣嘩然。

他們中大部分人也都聽到過關于山匪的話，原本還抱着僥幸的心理覺得這可能是謠言，但是聽蘇明瑟親口說了還是如同晴天霹靂。

畢竟都在長街上生活了這麽久了，大家也都對這個地方産生了感情，要是說離開的話，還真的有人舍不得。

來開會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他們性子沖，一想到山匪要進城剛開始還是害怕的，但是緩過來以後也就不那麽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