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父與子
“他當時醒過來,看到我,第一句就是問我他為什麽會受傷。是的——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變成那副樣子了。”魔尊又是呵呵一笑,“我當時還想,完了,這次又不行了,這小子也快要崩潰了。”
“但是他沒有。”
“是啊……實際上這種事情之後又發生過幾次,而他一直在崩潰的邊緣徘徊着,記憶時不時就會出現一點問題。後來我才知道那應該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魔尊顯出一點追憶之色,“而後也就過了那麽一年吧,他好像終于完全适應了這種生活,很少再暈迷過去,也沒再失憶。就是整個人變得冰冷起來,不再愛哭也不再愛笑,不管我下出什麽命令都可以完美的完成,我差點以為他會變成另一個你。”
許雲又道,“但是他也沒有。”
“哈哈,要不我怎麽會說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呢!”魔尊大笑道,“當時我對他失望極了,好久沒再管他,只将我當時修改好的功法交給他,結果等我再想起他時,他竟然又變得像是個正常人了!多神奇啊,不愧是被我所看中的材料……不,還是多虧了我對功法的完善!我就知道我的功法是不會出錯的,有的只不過是那麽一點小小的瑕疵而已,以前一直失敗,只是因為我沒有找到适合它的人!全是你們這些不中用的東西玷污了我的功法!”
許雲靜靜看着他這副激動到了癫狂的模樣,半晌後嘆道,“原來你一直是這麽認為的。”
魔尊又服了一顆丹藥,順過氣來,緩緩道,“其實我早該發覺的,之所以你們全都是失敗品,是因為你們全都缺乏了一種東西。你們全都不如他!”
“怎樣都好吧。”許雲淡淡道,“這些年來,你都做得太過分了。”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過去,“你會覺得我過分嗎?你能有那個意識嗎?你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家夥,無非還是在依照陸老兒過去說過的話行事罷了,可笑他已經死了這麽多年。”
“或許吧。”許雲道,“但你确實不應該那樣對阿靈。”
魔尊聞言顯得很是詫異,擡起頭仔細将眼前這個青年打量了好半晌,然後笑道,“你能說出這種話倒是有點稀奇……對啊,你還是為了那個小子而特地跑來詢問我的,你這種人怎麽會做這種事……難道你迷上了那小子?”
許雲抿着唇,沒有回答。
“哈哈哈,這真是天大的奇事!你這種怪物居然也會把什麽人給放在心上,那個肖家的小子還真是不簡單啊!不過也是,他是什麽人啊,他娘當年就頂過大雍第一美人的名頭,他姐姐也曾經憑着那張臉傾倒了整個徐州,落到他的身上,雖然可惜是個男的,但能有這種魅力也不算稀奇了。”魔尊說着還舔了舔唇,“現在想來,他當年就是個美人胚子,如果不是老子身體不行了,還真想要好好玩上一番。啧啧,就看那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模樣,幹起來的滋味肯定……”
許雲突然伸手掐住了這老兒的脖子,将他整個人摁在牆上,止住了他的話語。
有那麽一瞬間,許雲覺得自家師父說得确實不錯,這個人果然該死。
而後他看着那個人手中的藥瓶掉到地上,看着對方漸漸慘白的臉色和漸漸突出的雙眼,看着那張雖然和記憶中完全不同但兒時确實瞻仰過許久的臉,突然又想起了自家師父讓自己絕不能再殺人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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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許雲又松開了手,并往後退了一步。
魔尊落到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猛地咳嗽着,片刻後哇地噴出了一口血。
他的臉色依舊沒有從慘白中恢複過來,甚至連身體都開始了微微抽搐。
魔尊猛地向前一撲,想要撿起滾落在地的藥瓶,但那藥瓶實在滾得太遠,怎樣也夠不到。
許雲看了看地面上那個伸着手匍匐爬行的人,又看了看落到了自己身後的藥瓶,不知道該不該幫他。
師父說魔尊造孽無數人人得而誅之。
師父說殺人不對,無論如何都不該再殺人。
師父說人應該有一顆助人為樂之心,不可見死不救。
師父說有些人活着只會殘害更多生靈,千萬不可助纣為虐。
師父……
師父說過那樣多的話,卻沒能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麽辦。
魔尊已經渾身都在顫抖,雙腿痙攣,無法再向前一寸,口中不斷咳着,不斷往外滴着血。
許雲看着這個人,心中想:那就這樣吧,只要這個人還能再向自己開一句口,就幫他。
反正他以前也是一直聽着這個人的。
師父已死,而他已經按照師父生前的期許做了這麽久。如果再度聽從這個人的命令,回到以前那種日子,那麽對他而言,也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然後他還可以告訴這個人:
你看,我其實并不是不會哭也不會笑的。
師父曾經教過我很久,就在他那個姓許的友人家裏,告訴我如何才能不再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告訴我如何判斷別人的情緒,如何去選擇該露出何種表情。至于哭笑,就更簡單了,只用扯動肌肉就夠了。
你看,其實我并不是一個真的無法改變的怪物,也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再将我當做怪物……但為何你還是要那樣看我?
魔尊在地上掙紮了片刻,突然将嘴角扯出一抹笑,擡頭艱難地看向許雲。
許雲半蹲下來,以為這個人就要開始命令自己了。
“孩子……”魔尊卻是問道,“你恨我嗎?”
許雲一愣,有點不知所措。
“對啊,呵呵,你又怎麽會回答呢……還沒有人教過你什麽是恨。”
魔尊高高地伸着手,不是朝向之前的那個藥瓶,而是試圖撫摸許雲的臉龐。卻随着那句話音而落,無力地垂到了地上。
許雲愣愣地在那兒蹲了許久。
然後他伸手探了探魔尊的鼻息,又繼續在那蹲了許久。
半晌後,許雲起了身,四處看了看,找到了放置在角落的一摞紙張。
翻開一看,确實魔尊親手所寫的魔功正本,并且與當年所見的還不太一樣,應該就是此人十餘年前所完善的東西了。
許雲稍稍翻了兩頁,便将那疊紙給放了回去,而後将手中的火折子遞了過去,點燃。
這種東西,自然還是毀了的好。
而後許雲又開始翻找地方,看還有沒有什麽遺漏。
片刻後,許雲回過頭,視線無意中又掃過那一摞紙張。
那些紙已經被燒光了大半,另外一些蜷曲着,露出寫在最後的字跡來。
“致吾兒”。
許雲盯着這排頭的三個大字,看了許久,突然飛跑過去,撲滅了火,取出了已經被燒掉一半的那頁紙。
“致吾兒:
吾精心研究多年,終于完善功法。
汝若照此修煉,或能不再如同以往一般。
聽聞陸忘生老匹夫已死,吾甚感欣慰。而當汝看到這句話時,或許吾亦已死。若真如此,望汝能……”
後面的字跡,已經在火焰中消失得一幹二淨。
許雲看了片刻,而後手心一握,将這半頁紙也化為了齑粉。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顯出了些許茫然之感。
是啊,師父已經死了,而這個曾經一直控制着自己的人也已經死了。并且直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違背師父生前的期望。
緊接着,許雲的心底開始泛出了一種莫名的惶恐。
師父已經死了!那個人也已經死了!曾經給過他方向的人,曾經一直告訴着他應該怎樣做的人,現在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許雲退後了兩步,彷徨地看着這一室的人偶。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也就是這麽一個木偶,一個必須依賴着別人的操縱的木偶,然而操縱他這個木偶的線卻已經斷了。所以他是如此的驚惶而無助。
不……并不是這樣的……
那個男人說得不對,他不應該僅僅只是一個空殼,不應該真的只能被別人所操縱着,他應該還是有着自我的,雖然弱小得幾乎找不到,但應該還是有的。
因為師父當年就是這樣對他說的。
許雲退出了那處石室,急匆匆地沿着通道向回跑去。
他的身上真的存在着自我嗎?是的,應該是有的,雖然他還沒有學過何為愛,也還不知道何為恨,但現在的他至少是已經有了欲望。
許雲抓住心中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就像是重新抓住了支撐着他之所以為他的東西,一直跑到了最開始分別的地方。
肖靈正坐在那兒等着,看到他,擡起的眉眼中透出三分不快、七分無奈,“你這是去了哪?”
許雲沒有回答。
他直接沖過去抓住了肖靈的雙肩,猛地将他摁翻在地。
肖靈撞到了後腦勺,疼得一哼,怒道,“你又在發什麽瘋……唔!”
許雲一直手死死摁住了他,另一手狠狠捏住他的下颚,低下頭就将唇舌覆了上去。
肖靈驚詫極了,一時間完全呆住,一動不動的。
而許雲已經趁着這個機會撬開了他的齒門,将自己的舌頭侵入到他的口中,吸吮着對方的津液并吞下,侵略過他口腔中的每一寸地方,又捉住對方的舌尖,不住癡纏着,根本不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
肖靈稍稍反應過來,掙紮着想要将許雲推開。
許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粗暴地向旁一扯。
肖靈險些被這一下給扯脫了臼,喉間傳出一聲痛呼,又被堵入口中。
許雲不為所動,繼續着他的侵犯。
在這一個瞬間他什麽也不想去顧及,只想要徹底執行自己的欲望,徹徹底底地占有眼前這個少年,讓他再度以那種羞恥而縱情的姿态在自己身下輾轉承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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