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蔥油燒魚
歲無憂一句話出口,來去自如頓時安靜下來。
滿場訝異鋪開,誰都沒想到他們打得酣暢,謝懷風竟然一直在旁看着,最驚訝的當屬扶玉和郁遲。
扶玉先是一愣,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有些發怵,雖然“風流劍”自是風流,但她剛剛信口胡謅那些會不會惹怒風流劍扶玉沒有把握,而後又眯着眼睛軟下腰肢,顯然是找回來身為“盜娼”的自信,不信“風流劍”如此風流能面對自己無動無衷。
郁遲則是真的滞了片刻,方才……謝懷風說起盜聖歲無憂,并沒有說兩人相識。郁遲抿唇,本來謝懷風被突然攔住他們去路的老者逼退他還滿心緊張,現在視線又全被歲無憂給吸引去了。
他易容了。
那底下那張臉。郁遲想到這裏頓住,再度抿唇,飛身上去站在謝懷風身側。
謝懷風一時沒接話,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視線都彙聚在自己身上,鬥笠後的唇揚起不甚在意的笑,擡手拿掉了遮住面容的鬥笠。雖然落魚鎮百姓基本無一人是沒見過謝懷風的,但今日聚集在此的可不止是落魚鎮的人,更有大把有名沒名的江湖人,沒見過謝懷風的不在少數。
他鬥笠一摘,頓時響起來窸窸窣窣的讨論聲。
以前慣聽話本和說書先生喜歡說風流倜傥、英俊潇灑這些個俗詞,聽到耳朵裏了起了繭子,一輩子也見不着真能稱上倜傥、潇灑的人物,不知曉這些詞到底得是什麽樣的臉才能配上,見過謝懷風也就知道了。
看人總是得先看臉的,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到了他們這一代民風已經算是開放,姑娘家也可以追着心儀的公子表明心意,甚至斷袖、男風也有不少人能接受。
“那就是謝懷風啊!”
“不愧是風流劍,誰長成那樣能不風流。”
“哎,這個看臉的時代,我長成這樣什麽時候才能成家立業。”
“四爺。”扶玉那一把嗓子能直接滴下來蜜,她飛身從一旁酒樓的屋頂下來,二話不說直接便往謝懷風懷裏跌,甚至在途徑郁遲時不小心撞了一下郁遲的肩膀。
郁遲嘴唇微張,右手頓在刀柄上,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一時之間被盜娼這架勢唬住了,她……謝懷風是真的不認得她嗎?總之現在看着兩人像是相識多年恩愛無間。郁遲方才坐着的時候還有心思笑謝懷風,這會兒心裏已經快被醋灌滿。他竟然不敢動作,怕是謝懷風真的認得盜娼……
郁遲悶悶不樂只來得及持續一瞬,便看見盜娼連謝懷風一片衣角都沒摸到。謝懷風連着退出去好幾步,甚至抽了劍出來在自己和盜娼之間劃了道劍氣,他挑出來無奈的笑,飽含歉意似的,“盜娼若受了驚吓可自去茶館裏尋張桌子休息會兒,在下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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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玉往他身上貼的動作頓住,被謝懷風的稱呼吓退。若他真是能被自己随意貼上去的人,便不會用“盜娼”這個名號喚自己,這二字聽起來不好聽,扶玉雖不在意什麽江湖花名,卻能聽出謝懷風藏在笑意後的威脅。
竟然看不上她?扶玉想不通,她不比柳蔓香要好看不少嗎?那種貨色都能跟在謝懷風身邊,他竟然看不上自己?
歲無憂在一旁樂得不可開支,他彎着腰笑,好像能看出來什麽別人感受不到的笑點,笑完了才喚扶玉,“你可別去招惹他,他真不喜歡你這種腔調的。”
他們兀自樂,一旁想殺歲無憂的夜叉樓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該不該繼續動作,何時繼續動作。幾人眉頭不約而同皺起來,怎麽看都能看出來歲無憂和謝懷風是舊識,甚至關系還不錯。什麽意思,謝懷風要護着歲無憂?如今在落日山莊的地盤,武林大會之前,謝懷風要是真的想護歲無憂,那他們可不好交差。
謝懷風不多話,方才為了和扶玉拉開距離退出去好遠,這會兒他提氣又躍回郁遲身邊,右臂不動聲色地貼上郁遲左肩。這麽多人看着,郁遲下意識往前挪了半步,和他拉開些距離,誰知謝懷風又貼過來。
兩人之間貼得太近,郁遲敏銳地發現扶玉和歲無憂等人投過來的視線,他還想再掙紮一下,便感受到耳畔突然撲上熱氣。謝懷風垂着頭,嘴唇差點貼到他耳朵尖,用很輕的氣音快速說:“別生氣,一會兒跟你解釋。”
……沒生氣。
郁遲在心裏回。他很是不适地擡手搔了搔被熱氣撩得癢的耳尖,老老實實貼着謝懷風不動了。他是真的沒生氣,他能生謝懷風什麽氣,他在謝懷風面前壓根就沒有脾氣。郁遲表情不自覺有點垮,只是好像歲無憂和謝懷風很熟悉,歲無憂甚至比扶玉更叫郁遲不安。
他易容覆着,郁遲理所當然地給他安了一張英俊的臉,氣度非凡,武功高強,好像又很了解謝懷風。總結來說就是出色,郁遲下意識緊張起來。
“謝莊主,夜叉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您今日若想保盜三聖性命,我們便不得不冒犯了。”夜叉樓一人揚聲。
謝懷風挑眉,将流雲劍利落歸入劍鞘,“別誤會。不熟,幾位自便。”
而想和謝懷風交手的老者此時也蠢蠢欲動,他方才只是看出這小子必然身手不凡,如今能到穩州來的,聚集在落日山莊下頭的只能算作是兩方勢力,要不就是支持謝懷風的,要不就是不支持謝懷風想争盟主位子的。
老者看不慣謝懷風年紀輕輕就能指點江山,想去試試盟主的位子他能不能坐坐。所以其他人皆是他的敵人,整個穩州只剩下了謝懷風的支持者和同他搶盟主之位的人。但他卻沒想到那人就是謝四!這下更和他心意了,謝懷風收劍瞬間,古刀攜着嗡嗡聲再次襲至謝懷風面門。
謝懷風胳膊擡起來,順勢将身邊的郁遲推出去,刀刃擦着兩人肩膀落下。
他避讓的動作頓住,反身去握郁遲手腕,拽着郁遲一同躍上屋頂。
謝懷風往下掃視,除了盜三聖正和幾人交手,餘下更多的人還坐在茶館裏,他揚聲。
“斷刀幫的老幫主,還有來參加武林大會的諸位,若想和謝某比試三日後在祝仙臺盡可一試。今日就不必了,茶館是個聽書吃茶有雅興的地方,別耽誤了人家開門做生意。”
“另外,謝某有個不情之請。”
“落魚鎮在謝某腳下,方寸土地都是謝家看護了這麽多年的。諸位也知道,我大哥不在了,那謝某就得替他守好該守的,還請諸位給謝某個面子,安安生生過完這三日。”
他嘴上說着是不情之請,但相信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覺得謝懷風在請求他們。再加上他這話提到謝堂風,明裏暗裏的意思猖狂得很,小到他們腳下這塊土地,大到武林盟主的位子,該是他們謝家的就跑不掉。
謝懷風拱手一笑,朗聲道:“江湖事,用我們的方式解決,為難百姓就太不像樣了,謝某在祝仙臺恭候各位。”
“走。”他說完幾句話,也不再去看下面人的反應,抓着郁遲手腕便飛身往天塹山去。連郁遲都沒反應過來,他還挺想看歲無憂能不能活着離開茶館的,結果被謝懷風猛地拽走。
謝懷風說他和歲無憂不熟,欲蓋彌彰,他們兩個熟悉得很!歲無憂連謝懷風喜歡什麽樣的姑娘都知道。郁遲想到這心裏隐隐難受,也說不上多難過,只是別扭。他也挺想知道謝懷風喜歡什麽樣的姑娘的,想看看自己和謝懷風喜歡的那種有多大的差別。郁遲其實到現在都很難确信謝懷風是喜歡自己、只喜歡自己的,還覺得飄在空中。
哪怕謝懷風對他已經很好,他也再三感受到了謝懷風的喜歡和在意。
但……你将這個人在心中捧得太高,已經習慣了去仰視他,将他回饋的愛意當成獎賞,而不是應當。
郁遲一時難以調整過來這種心态,以前單單喜歡他的時候總想要更多,現在真的得到更多了,反而不知道怎麽消受才好。
兩人輕功都好,落魚鎮本也不遠,不消片刻已經能看見落日山莊的大門。
謝懷風足尖點地,想和郁遲說點什麽,被門口行禮的幾人打斷。
“莊主,郁公子。”
謝懷風點頭,身旁的郁遲卻沒有聲響。他腳步頓住,果然下一刻郁遲就一頭撞在自己背上。
謝懷風彎了嘴角笑一聲,突然想起什麽,“記得嗎?你第一次來……應該是第二次來落日山莊,我們一起送走葉硫,你也是這麽走神想別的,撞在我身上。”
郁遲被他擾亂了思緒,跟着他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好像一瞬,轉眼……謝懷風提起葉硫,郁遲就不得不想起自己的寒毒,轉眼自己餘下的生命也只剩五個月了。
“當時你問我為什麽信你,所有人都說你殺了我大哥,甚至有人說親眼看見了夜修羅,我還是信你。”謝懷風低聲。
郁遲一愣,謝懷風的話已經徹底攪散了他亂成一團的思緒。
什麽寒毒,什麽歲無憂盜娼通通都不見了。
“那時我說我不知,那時是真的不知。”謝懷風笑。
“但現在知道了,小遲,我對你一見鐘情。”他說。
作者有話說:
各種意義上的一見鐘情,反正我相信謝四當年見了那麽好看一個娃娃水靈靈的能不動心!不動心為什麽對人家那麽好呀,不動心為什麽調戲人家呀,別狡辯了,你早愛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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