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真言符

丁顏在床上反來複去的折騰到天快亮了, 才打了個盹,然後就被丁文斌給叫醒了:“姐,回家了。”

丁顏趕緊從值班室的床上爬了起來, 看了看時間, 已經是早上7點多了。

丁顏出來,看到楊益亮在外面跟一個小夥子說話, 看到丁顏出來了, 走了過來:“丁大師, 想着你肯定是回家心切, 所以我們也不挽留你了, 車票已經給你買好了, 8點半的火車,我先帶你去食堂吃早飯, 然後送你去火車站。”

丁顏記得剛才在值班室看到有部電話,便問楊益亮:“能不能先借你們的電話機打個電話?”

楊益亮連聲道:“可以可以, 丁大師你只管打。”

丁顏又去了值班室,拿起電話, 給縣公安局撥了個電話。

她想着這會兒陳瑞應該不在局裏, 所以把電話撥到了公安局值班室, 想讓值班室的人等會兒見了陳瑞轉告他一聲,哪知電話剛一接通,她就聽到了陳瑞的聲音:“顏顏?”

丁顏:“……是我,你咋這麽早就來了?”

陳瑞聽到丁顏的聲音,懸了一夜的心放下了:“我把娘他們送回家後就過來了。”

丁顏算了算時間,正常的話,火車到達縣火車站,是早上6點, 從縣城到陳家灣,他們走路的話,至少得一個小時,也就是說,陳瑞回到家後,15分鐘左右就趕到了縣公安局等她的電話。

這得騎多快啊!

丁顏就突然覺得,有個人這麽牽挂自己,感覺還不錯。

陳瑞見丁顏沒說話,急急地喊了一聲:“顏顏?”

丁顏:“我在。”

陳瑞:“還順利吧?”

丁顏:“嗯,就是倆陷在執念裏出不來的女鬼,戰鬥力零,一張鎮鬼符就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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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嘴角揚了起來,外面的楊益亮卻是嘴角直抽抽,那女鬼多吓人呢,指甲長得跟勾子似的,鬼氣森森的,就因為他多看了一眼,然後昨天夜裏一整夜他都沒睡着,屋裏的燈也不敢關,就這樣還害怕,後來幹脆把他媳婦也給叫醒了,拉着他媳婦東拉西扯的說些沒營養的話,他媳婦不知道咋回事,氣的罵了他大半夜。

反正這輩子他是再不想看見鬼了。

丁顏:“火車票已經給我買好了,8點半的火車,我現在去吃飯,一會兒他們會送我去火車站。”

陳瑞怕誤了丁顏的時間,又叮囑了丁顏兩句然後便挂斷了電話。

丁顏從值班室出來:“楊同志,走吧。”

楊益亮擡頭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小聲問丁顏:“丁大師,你那個弟弟呢?”

丁顏:“就在旁邊呢,你想見他?”

楊益亮頭立馬搖成了撥浪鼓:“不想不想,我就随口問問。”

歌舞團有自己的食堂,楊益亮帶丁顏過去的時候,食堂裏不少人在吃飯。

這時候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丁顏是團裏請來捉鬼的,都對這個捉鬼的天師産生了好奇,原本以為會是個神神叨叨的神婆或是神棍,結果一看到人,發現竟是個年輕的姑娘,都對丁顏産生了懷疑,心說這到底是請來捉鬼的,還是給鬼捉的?

丁顏可不管這些,反正只要楊益亮驗收通過,然後她拿到錢就行了。

歌舞團的夥食不錯,早餐有包子,花卷,油餅,油條,小菜,還有豆漿稀飯,丁顏要了倆包子,一碟醬蘿蔔和一碗豆漿,然後和楊益亮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楊益亮要盡地主之誼,想着也不能冷落了丁文斌,可他又不知道鬼能吃什麽東西,便小聲問丁顏:“你弟弟能吃啥,你跟我說,我叫人去準備。”

丁顏:“不用管他,他不吃也沒事。”

楊益亮“哦哦”了兩聲,心說當個鬼其實也不錯,省糧食。

楊益亮咬了口包子,突然想起一事,小聲問丁顏:“丁大師,女宿舍樓裏,還有沒有其他鬼?”

丁顏無語:“倆還不夠啊,你還想要多少?”

楊益亮讪讪道:“我不是怕嘛,以前好好的,突然就冒出倆鬼,我也是怕以後再突然冒出個鬼來。”

丁顏給他解釋道:“她倆可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一直都在,只不過以前執念沒那麽深,所以沒鬧出什麽動靜。”

楊益亮驚恐道:“那倆鬼一直都在?”

“對啊,她倆死以後,就一直在那幢樓裏,這有點類似于地縛靈,被自己的執念困在了那幢樓裏,然後每天重複同樣的動作,趙玉鳳,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女鬼,她是吞牙片死的,每天都在找她丢的東西,走到頭了,再從頭來一遍,趙彩鳳,昨天你沒看到她,她叫我一巴掌給拍的魂飛魄散了,她是趙玉鳳的姐姐,她被趙玉鳳用剪刀捅死的,她每天就跟在趙玉鳳後邊,重複敲門……”

楊益亮崩潰道:“丁丁大師,你別說了……”

以前因為工作需要,他有時候會去那幢樓裏找人,而且還去過不少次,一想到自己以前可能無數次跟倆女鬼擦肩而過,他就有點崩潰。

他剛才為啥要多嘴問這麽一句呢?!

丁顏無辜道:“是你要問的,我拿了你的錢,總得對你知無不言……”

楊益亮:“不說了,吃飯吃飯。”

吃過早飯,已經是8點鐘,楊益亮去財務領了錢,然後把錢給了丁顏,看丁顏随手把1000塊錢塞到了口袋裏,好心提醒她道:“丁大師,火車上有小偷,你當心小偷偷你的錢。”

丁顏:“沒事,有文斌看着呢。”

楊益亮:“……”他咋忘了人家有個鬼弟弟當保镖。

楊益亮開車把丁顏送到了火車站,雖然只有5,6個小時的車程,楊益亮還是給丁顏買了卧鋪票,丁顏夜裏沒睡好,正好在火車上補補覺。

下午2點多鐘火車到站,丁顏下了火車,在出站口就看到了陳瑞。

既然決定了跟陳瑞過下去,丁顏也不矯情,笑着迎着陳瑞走了過去:“等了多久了?”

陳瑞:“剛來,在車上沒吃飯吧?”

“沒有。”光顧着睡覺了。

陳瑞:“先去吃點東西。”

陳瑞的自行車就在外面廣場上停着,出了車站,準備去附近的一家飯館吃飯。

陳瑞剛推出自行車,就聽到有人喊他,他回頭一看,是劉局長。

劉局長旁邊跟着一個看上去十分憔悴的婦女,正是劉局長的愛人胡亞潔。

劉局長朝着陳瑞走了過來:“真是巧了,剛出站就看到你了。”

陳瑞看了看胡亞潔:“跟嫂子出去玩了?”

劉局長小聲道:“她不心情不好嘛,帶她去她妹妹家轉了轉,這不剛回來。”

丁顏微笑着跟劉局長和胡亞潔打招呼:“劉局長,嫂子。”

胡亞潔臉上強擠出一抹笑,沖着丁顏點了點頭,然後再沒興趣說話。

劉局長和陳瑞又說了兩句話,然後便跟胡亞潔走了。

丁顏:“劉局長的愛人精神上好象出了問題。”

陳瑞:“聽劉局長說過,說是失眠,煩躁,脾氣差,劉局長說帶她去醫院看了,說是更年期症狀。”

丁顏:“恐怕不光是更年期。”

陳瑞回頭看着她,丁顏道:“光看面相不好判斷,要實際去她家看看才知道。”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去了附近的一家飯館。

已經兩點多鐘了,兩人也沒有點菜,就讓老板煮了兩碗雞蛋面吃了。

正吃着,就聽到外面有人吵嚷,然後就看到一個60來歲的老太太手裏拉着個7,8歲的男孩子過來了。

男孩子就跟在土裏滾過似的,滿身的土,額頭上還有個大青包,咧着個嘴在那兒哭,只不過是幹打雷,不下雨,假哭。

老太太進門就沖着老板娘嚷:“許彩霞,我們大志不就來你這店裏玩了會兒嘛,你至于打他嗎?”

飯館老板娘委屈道:“我沒打他,我一個大人,我咋可能打他一個孩子。”

老太太:“我們大志可不會說瞎話,他都跟我說了,就到你這店裏玩了一會兒,你非要趕他走,他走的慢了一步,你就推他,把他給推倒了,頭上磕了個包,你不拉他,你還罵他,大志,你是不是這麽跟奶說的?”

名叫大志的小孩抹了一下鼻涕,理直氣壯道:“就是你推我的,還把我推倒了。”

老板娘急得直跺腳,“你家大志成天來我們店裏,來了就東摸西摸,還跑到竈臺那兒偷拿東西吃,他手也不洗,還一直流鼻涕,流鼻涕了就抹手上袖子上,我們做的是吃食生意,來吃飯的人看到他這樣,誰還能吃得下去?我說過他多少次了,他不聽,還照樣來,剛我确實生氣,是吵了他幾句,可是絕對沒有推他,他也不知道是在哪兒摔着了,賴到我頭上。”

老太太一聽不幹了:“你別血口噴人,我家大志是個老實孩子,咋到了你嘴裏,就成小偷了?你趕緊給我家大志賠個不是,要不然,你這店也別想開下去!”

老板在廚房聽不下去了,拎着把菜刀就出來了,指着老太婆:“你再給我說一遍!”

老太太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大家快來看呢,李大廣要殺人了!”

老板娘吓得趕緊把李大廣拽到了屋子裏。

老太太更來勁了,在外面又叫又罵:“大家都給評評理兒,我家大志就到他店裏來了一兩趟,他們就往孩子身上潑髒水,說我家大志是小偷,他是開門做生意,不讓人進,是讓狗進的嗎?”

丁顏:“……”只是來吃頓飯,竟然被人罵是狗!

丁顏“啪”的把筷子放下了:“你罵誰呢?”

老板娘趕緊過來給丁顏賠不是:“同志,你別生氣,她罵的是我……今天這面我不收錢了,就當是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丁顏推開了老板娘,走到老太太跟前:“你那孫子是啥德性你門兒清,還有臉兒來人家店裏鬧。”

老太太本來想破口大罵,可一看丁顏旁邊的陳瑞人高馬大的,她沒敢罵,只嚷嚷道:“你胡說,我家大志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從小就老實……”

丁顏也懶得聽她哔哔,擡手一個真言符就甩到了大志的頭上,然後問大志:“你是不是跟你奶說瞎話了?”

大志一點哏不打,張口就來:“是說瞎話了。”

“你是不是進人家廚房偷拿東西吃了?”

“去了,拿了三回肉,兩回雞塊,還拿過一條魚。”

“那你額頭上的包是咋來的,是不是老板娘把你推倒磕的?”

“是我自己摔倒磕的。”

“那你為啥非要說是老板娘把你推倒磕的?”

“她不叫我拿肉,吵我,我要是說是她把我推倒磕的,我奶肯定過來罵她,看她以後還讓不讓我拿肉,不讓我拿肉,以後我還在我奶跟前說她,反正不管我說啥,我奶都信。”

大夥兒都驚呆了,老太太更是快被吓傻了,也顧不上在地上拍大腿了,爬起來去拉大志:“大志,你是咋了,咋說起胡話來了?”

大志不高興了:“我沒說胡話,我說的都是真的,奶,下回我再拿了肉,我給你吃一塊,他家做的可好吃了。”

老太太吓得差點要哭了:“我家大志這是咋了?!”

她可不會想到是丁顏做了手腳,摟着大志就哭,大志推開了她:“奶,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拿肉吃。”

說完就要往飯館的後廚跑,老太太趕緊拉住了他,臊得臉都紅了,嘴上卻不承認:“我家大志是中邪了,他平時可不是這樣,這孩子老實着呢……”

誰信她的話啊,老太太是又擔心大志又覺得臊,死拉着大志把他拉走了。

大夥兒都當成是小孩子突然發癔症,然後說了真話,都哄笑着走了。

只有老板娘想的多,猜到可能是丁顏幫她。

至于是咋幫的她,她猜不到,不過有一點她知道,這世上能人多着呢。

老板娘看人都走光了,這才問丁顏:“姑娘,是你幫我的吧?”

丁顏倒也沒想瞞着:“是我。”

老板娘感激道:“姑娘,今兒個幸虧你幫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咋收場了,你是不知道,那個大志被他奶慣壞了,小小年紀就偷雞摸狗的,我們這一片的人都知道,就是他奶護短,不管出啥事都護着他,上次有一家人家氣不過打了大志一下,大志奶堵着那家的門,罵了一天。”

老板娘想想就後怕,這老太太要是堵着他們飯館的門罵一天,他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這次丁顏讓大志當衆現了原形,以後老太太估計也沒臉再護着大志,然後堵着人家家門罵了。

丁顏:“小的時候不管教,長大了自會有人幫她管教。”

丁顏剛才看了老太太的面相,斷子絕孫相。

別看這老太太現在有兒有孫,等再過10年,子死孫亡,可不就是斷子絕孫了。

那個大志的面相,丁顏也給看了,天中塌陷,兩眉相交,眉毛侵入印堂,印堂青而雜亂,這都說明這孩子是個短命的相,而且會是橫死。

人的面相不是一成不變的,會随着環境,際遇的改變而改變。

象這個大志,天生面相不好,不過如果是遇到了明事理的家長,好好教育,他走了正道,他的面相也會慢慢改變的,雖不敢保證會長壽,可絕不會年紀輕輕就死于非命。

可惜他遇到的是老太太這麽不講理還護短的人。

而且看這孩子的品性,他爹娘肯定也不是什麽明事理的人,日後這孩子死了,也是家長造下的果。

老板娘感激丁顏,陳瑞給飯錢的時候,說啥也不收,還非要問丁顏是哪兒的。

丁顏:“我是陳家灣的,我叫丁顏,以後誰要是碰到了邪乎事,或是想求個符,看個相算個卦,你只管叫他去陳家灣找我,不過醜話說前頭,我可不白幫忙,而且要的價格也不便宜。”

老板娘:“你就是丁顏啊,我聽說過,我原先還不大信你真有這麽大的本事,現在我信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多給你宣傳宣傳。”

丁顏很滿意的走了。

酒香還怕巷子深,她要想多賺錢,必須得把自己的名頭打出去,只要來找她看事兒的人多了,她才能多賺錢。

丁顏和陳瑞到家的時候,田秀芝正在收被子。

丁顏喜歡睡曬過的被子,田秀芝看今天天氣好,就把丁顏那屋的被褥拿出來曬了曬。

收完了被褥又去廚房忙活:“外面吃的再好,也不如自家的家常飯,來的時候你爹還說,想吃炖菜貼餅子,今兒個晚上咱就吃炖菜貼餅子。”

丁顏:“娘,貼幾個玉米餅子。”

田秀芝:“行。”

丁顏本想過去幫着燒火,讓田秀芝給趕了出來:“叫你爹燒,帶過來的東西還沒收拾,你去收拾東西。”

廚房就是田秀芝的戰場,廚房的事,一家人都是聽她的指揮,她不讓丁顏燒火,丁顏就聽話的去了西屋。

在衡市的時候買了不少東西,還都在包裏放着。

丁顏正收拾着,陳瑞進來了,幫着丁顏一塊兒收拾,吃的都拿到廚房,衣服都挂起來。

兩人配合默契,一時之間,丁顏都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不由斜眼看了陳瑞一眼,高高大大的男人,身康體健,隔着衣裳,都能看到他那強健的體魄,也不知道那個的時候,會是啥感覺。

正浮想聯翩,猛聽到外面一聲喊:“小寶奶在家不?!”

把丁顏吓了一跳,然後就覺得臉上有些燙,趕緊裝模作樣的低頭去拿包裏的東西。

來的人是石大娘,今天她娘家侄孫結婚,她去吃喜酒,然後聽說了件稀罕事,回來了就趕緊過來給田秀芝說道。

“我也是聽人說的,我娘家侄孫媳婦他們村,出了件古怪事,他們村有家人家,死了個年輕的媳婦,頭天埋,後一天墳裏的屍首就沒了,要不是她男人細心,看出墳堆不一樣,非要挖出來看看,誰能想到棺材裏的屍首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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