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痛苦的決心

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聲音了！雙手掩蔽著耳朵，拼命搖頭抵擋，日記本砰一聲掉在地上，宛如在恥笑我的自欺欺人。

“小姐……”聲音近在耳邊，偉岸的身影掩蓋我渺小的身子，我擡頭，看見晨的目光溫柔包圍我。

“晨……”我本能還是要露出笑容，聲線卻裝扮不了，怎麼也阻止不住發抖。我很掙紮，我知道，有一些答案恐怕只有晨能給我。

晨的臉容難看至極，彷彿他伴随著我一樣被狠狠傷害。

“小姐，你這樣子我很擔心。”他彎身握緊我肩，臉色上的不安在陽光下更顯陰沉：“是不是希文少爺誤會了什麼？我要去和他解釋……”

我悲傷的凝視著他，用力握緊他想離去的手，直直盯著他質問：“晨，告訴我，你是否知道什麼有關希文的事？”

晨臉上一怔，剛才的衝動迅即消失，灰暗下來的眼色證實了我內心的懷疑，我早就在奇怪了，為什麼希文那時候口口聲聲都是晨？和他有甚麼關系嗎？

我擡頭牢牢盯緊晨的眼睛，他向來溫和的眼神左右飄移，不敢和我對上，我明白以他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是強迫不來的，因此只是沉默而堅持的凝視著他。

果然，沒多久晨就垂下頭來，向來挺得筆直的肩膀跟著垂下，散發出頹喪的氣息：“抱歉小姐……”

我不禁搖搖頭，不想聽到他道歉，因為這表示他和希文确實有什麼在瞞著我。

晨仍舊盯著地上的一點，囁嚅開口：“小姐你是為了我和希文少爺争吵了嗎？我果然如他所說，阻礙了你們……”

希文最後和我說的話再次閃過我腦中，我一把抓著晨的衣袖，急急追問：“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從頭到尾都說出來！”直覺告訴我，我要知道一切。

晨重新擡頭望向我，臉上滿是歉疚，沒有回答我問題，口還在喃喃反道：“我真的不想小姐難過，我會和希文少爺交代清楚。”眼看他快要轉身的身影，我快要受不了，用力拉扯他衣角，淚水在眼眶打轉，連聲線也暴露出自己的崩潰。

“沒用的。”我深吸一口氣，不想讓眼淚流下，只可惜這次，我連笑臉也裝不出來了。

“不是，只要小姐希望，我會和希文少爺好好解釋，再加上我正式辭職，離開小姐你，希文少爺就會回來小姐你身邊。”晨苦笑起來，他的話說得很誠懇，卻越發令我疑惑，清澈的雙眼彷彿不再在乎他自己，反過來握緊我的手，關心地說：“小姐，我明白你有多愛希文少爺，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他的說話驚動我混亂的思緒。

“晨，到底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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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放開手，輕嘆口氣閉上雙眼，終於下決心解釋：“你還記得……之前我曾經離開過小姐的事嗎？其實……之前我看見小姐因為希文少爺的事很難過，就自以為是地向希文少爺說，請他好好照顧小姐你……結果他說是有我在才會阻礙到你們，所以那時候我才…小姐，很對不起。我現在就去找他解釋清楚，是夫人叫我回來，和小姐你毫無關系！我不想再看見你傷心的模樣了。”

随著晨的說話，難以置信的感覺一波波撞上我的心臟，如此說來希文那時候對我加倍的溫柔，并不是因為對我有意思，而是因為晨的請求！？

我頭暈目炫得幾乎要癱倒在地，到底我眼中的希文，那個才是真正的他？他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不同的面目，到底那些溫柔和關心，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現在的我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原本想轉身的晨，一眼看見我的神情，吓得一把扶住了我的手，我虛弱得搖搖頭，只感受到心裡一片寒冷的滋味，明白自己臉上的表情，應該蒼白極了。

晨的叫聲引來了海莎，她很快就跑進來，苦惱地看著我的臉和晨一樣難看。

我勉力笑了一下，想不到我的難過竟然影響到別人，連晨和海莎也為我擔心。

“海莎，夫人和老爺……”

“放心，以前小姐就經常留在這裡，足不出門。所以夫人他們沒有多問什麼。”晨回答。

我點點頭，海莎彎下身子，緊握我手，臉上充滿難過的表情，我笑容變得苦澀，忍不住還是輕聲問她：“希文有沒有來找過我？”

自從希文消失後，這是我必問的問題，我總覺得事情還未結束，聽完晨的話語後，我更覺得自己要正視這一切。海莎放開了我，和晨面面相覷，臉上為難的神情已告訴我不想面對的答案。

我輕嘆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推開，任由外面的風吹襲過來，撥動長長的秀髮，眼前明明是漂亮的風景，卻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映入我眼中，我腦中有的，只是一片痛苦的空白。

“晨、海莎。我想聽實話。”話聲自動從我嘴邊跑出來：“你們其實怎麼看希文。”

背後無人作聲，從晨口中知道的事，令我的腦袋十分冷靜，冷靜得連自己也感到害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已經快到極限。

視線落在雨嫣雪白的雙手上，唯有白晢的手指反映內心的波濤洶湧，不停地打著哆嗦，我用力握緊拳頭，指甲抵在掌心的痛卻及不上心頭的分毫，自言自語小聲說：“如果我刺破一切真相，可以有多痛心？”

我握緊拳頭，輕輕再問身後不作聲的兩人：“我原本所認識的希文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我愛上的人是誰？”

想不到這一次先發出聲音的卻是海莎，她的聲音雖猶豫卻充滿堅定，迴響在我耳邊時，彷彿慢慢打破了甚麼。

“小姐，恕我說實話，希文少爺真的不值得你為他難過，你愛上的恐怕只是他的幻影而已。”她似乎下定決心，直率的告訴我：“小姐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以前你寧願和不認識的夏少爺結婚，也不選擇希文少爺？”

我被海莎突如其來的說話打醒，只能回頭緊緊盯著她。

“海莎。”晨在旁焦急的出聲想阻止她，可是她堅定的眼色望向晨，搖頭道：“我只是說實話，我不想再見到這樣難受的小姐了！”

晨瞪了她一眼，看似想說些甚麼，我手一揮下阻止他，下意識咬緊下唇，思潮湧動，我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沮喪下去，我深深吸了口氣，拼命提起僵硬的雙腿，嘗試向門口踏前一步，雖然每一步也很艱難，可是我決定要面對，我要把有關希文的所有都弄個清楚明白，直到我死心為止。

“晨，我想找希文，你可否帶我去見他？”

“不用了。小姐，我會和希文少爺解釋的。”晨依然的執著，他以為希文回來，我就會快樂，不過我心裡很清楚，我不是雨嫣，在希文面前，我亦再裝不了。希文給我的都是幻影，而現在……是我親手弄破的時候……

我內心起伏不定的心跳陪伴我，我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時候到了。

“不用再說了。”我手緊握胸前的衣服，很艱難才能吐出這一句：“晨，我要見希文。”我抛下這句話，慢慢走向眼前大趟的門口。

縱使我心裡早已隐約感覺到，或許這次已是最後一次見他了，但我還是不得不走出去。

為了希文，我已經做了很多舒柔不會做的事，但我不想連過去最讨厭的逃避也有做，該是我認清事實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