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時陌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白得嶄新的天花板,長長地延伸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好大的地方,這是哪?
昨天到謝錦程家上藥,然後寫訴狀,接着……好像他就睡着了。那這裏是?時陌猛地睜開眼,眼瞳逐漸聚焦,瞬間定格在近在咫尺的俊臉上。
謝錦程離他不到五厘米,呼吸近到可以肆意地噴灑在他脖上,似乎受他影響,長而密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謝錦程沒穿上衣,裸.露的胸膛光明正大地昭顯精壯的身軀,肌肉緊繃,線條優美,搭上将醒未醒的神态,誘.惑至極。
時陌吞了一口唾沫,不安分的心髒突然又劇烈跳動起來,他掀開被子要跳下床,突然一手伸開,恰恰抵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将他壓回了床上。
“嗯?”謝錦程好像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麽東西,睜開眼,對上時陌面紅耳赤的臉,他醒了醒神,“早。”
“早、早。”時陌指着腰上的手,讪讪地道,“那個,我要下床。”
“稍等。”謝錦程突然直起身,越過時陌,伸長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蓋在他身上的羽絨被滑落,露出平坦有力的腹肌。
這真是穿衣顯瘦、脫衣顯肌肉,時陌看呆了,這身材太好了,撩妹泡妞的必殺器啊,他怎麽就沒有這種身材呢,好可惜。
“好了。”謝錦程躺回原位,捧着手機看時間,見時陌半天沒動靜,轉頭一看,忍俊不禁,“擦擦口水。”
時陌差點就要擦嘴巴,一回神,立刻道:“我睡覺從不流口水打呼嚕,我是一個安靜睡覺的美男子……嗷。”一樣東西罩到了時陌頭上,他扯下來一看,是一套嶄新的衣褲。
“新買的,換上。”謝錦程把一個塑料袋遞給時陌,“這是你昨天穿的衣褲。”
時陌拿出髒衣服聞了聞:“不臭啊,幹嘛要換新的?”換新衣服,又要花錢,太奢侈了。
謝錦程腳一頓,一臉見鬼的表情盯着時陌,時陌心虛地縮縮腦袋:“好了好了,我換就是了,謝謝你的衣服。”邊換邊低聲嘟囔,“大冬天的,又不出汗,那麽勤換衣服幹嘛,衣服洗多了會掉色,多難看。”
謝錦程給他選的衣服很合适也很好看,穿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時陌想還衣服錢,謝錦程不收,時陌樂滋滋地收下了,還對着鏡子臭美道:“果然是個帥哥。”
謝錦程正好路過洗手間,瞟了眼時陌更腫的豬頭臉……嗯,是挺衰的。
時陌在謝錦程家住了一晚,也沒跟父親說,立刻打電話回去,父親沒接,擔心父親出什麽意外,匆匆吃過早餐後,他就坐謝錦程的車回家了。
路上,時陌接到父親回電,得知父親昨夜無事,現正清醒着,頓時放下心來。
到了小區門口,時陌趕忙阻止要開到他家樓下的謝錦程:“停門口就好了。”
“我沒勇氣,放任你這張臉危害社會。”謝錦程徑自往小區門口開。
“保安不讓外車進!”時陌急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一處破樓瞟,“就停門口,停門口,別進去。”這個小區建了有四十多年了,很多舊房都已經改建,但就剩時陌住的那棟,因為有幾家住戶抗議,沒改建成,整棟樓都破爛不堪。他沒有勇氣,讓謝錦程知道自己的窮困,也不想讓謝錦程知道。
謝錦程踩下剎車,時陌眼裏的哀求清清楚楚地流露,他餘光瞥向那棟爛樓,福至心靈,調轉車頭在小區門口停下:“好了。”然後走下車,送時陌走進小區,“就送你到這裏,案件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的。”時陌松口氣,戴上借謝錦程的帽子,目送瑪莎拉蒂駛離後,才壓低帽檐往家的方向走,不期然間碰到了一個人。
“……爸?你怎麽出來了?”看到站在小區門口不知仰望什麽的父親,時陌快步走過去,父親今天氣色不錯,身上也沒酒味,看來昨晚沒醉酒。
“出來散散步。”父親目光還停留在小區外,“那是誰?”
“啊?哦……”意識到父親指的是謝錦程,時陌解釋,“那是我朋友。”
父親雙眼微不可查地一亮:“瑪莎拉蒂?”
“是啊,”時陌扶着父親,邊走邊笑着說,“跟我們家以前那款差不多,不過朋友這是最新款的。爸你放心,過不了幾年我就能賺大錢,買瑪莎拉蒂了。”
父親呵呵呵地笑說好,心裏卻噼裏啪啦地敲起算盤,打起了神秘的主意。
不知道謝錦程用了什麽辦法,他的助理辦理起訴、交費等手續都很順利,李家這個案件定于20天後開庭。
時陌從謝錦程手裏接到傳票時,傷口還是有點腫,但恢複得很好,他還很精神地詛咒李家上大號沒廁紙,謝錦程忍俊不禁。
臨別時,謝錦程把新買的傷藥遞給時陌,并叮囑了一句:“近期不要上網,專心做案件,有什麽需要的聯系我,我幫你解決。”
時陌心裏咯噔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有什麽情況?”突然叫他不要上網,很值得懷疑啊。
謝錦程嘴角微微挑起:“想知道?”
“剛剛想知道,”時陌攤手,“現在卻不想知道了。肯定跟李家有關,沒好事,我現在只要專心做案件就好,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自從跟謝錦程熟稔後,他就沒那麽要面子了,該拜托朋友的還是拜托朋友,謝錦程權勢大,人脈廣,幫他解決問題也方便。
“走了,有事聯系。”謝錦程開車走了,路上,他其中一位助理來電。
“謝律師,時律師的事情,有公安機關插手了。”謝錦程有三位助理,其中兩位專門負責幫他寫訴狀、調查取證等等,而這一位相當于他的秘書,負責處理人事關系等雜務。
“問清楚主辦人是誰,幫我找到他聯系方式。”
“好的。”
時陌發生了什麽事,竟然出動了公安機關?原來時陌反打李家一拳後,李家懷恨在心,竟然把經過技術處理的視頻曝光到網上,聲稱時陌主動動手打他,并向律協投訴。這件事經過李家添油加醋,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引起了媒體關注。
鐘源律所在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想聯系時陌,卻被更快知道消息的謝錦程攔截,聲稱他會還時陌公道,讓律所以同李家周旋為主,先不要急着道歉。律協和媒體那邊,謝錦程也打了招呼。
李家見事情有被平息的跡象,一怒之下就向司法廳投訴,司法廳高度重視,目前正讓公安機關介入調查。
時陌正在準備開庭的關鍵期,謝錦程不想讓這些煩心事叨擾時陌,所以他現在正想辦法把事情壓下去,盡量拖到開庭後。
多虧謝錦程的庇護,時陌保持無憂無慮的心情,認認真真準備了他這輩子非常重要的一次開庭。這20天內,他只出門開庭和取證幾次,其他時候都待家裏翻閱資料,充實自己的知識庫,盡量把每一個法律漏洞都算到,把對方可能的答辯意見都想到并作出抗辯。
由于出門出得少,他因多處奔波而曬黑的皮膚,又變白了。傷好後,他狠狠心,買了一瓶以前常用的男士護膚品,保養皮膚,把并不濃密的胡須處理幹淨,修整了淩亂的頭發,從衣櫃底層掏出了他珍藏的西服和皮鞋——這是他母親送給他的成人禮,西服是專門為他量體裁衣定制的,采用昂貴的羊毛制成,全手工縫制,衣服紐扣都是2克拉的鑽石,皮鞋也是頭層牛皮制成,整套西服他只穿過一次,依然嶄新。
家變後即使窮得叮當響,他也沒有變賣紐扣的鑽石,這是母親留給他的禮物,他必須完好無損地保存起來。
開庭當天,早六點半,他穿上整套西服,系好領帶,梳好頭發,整理好儀容儀表,拎着公文包邁出家門。謝錦程說得對,要想讓人看得起自己,先在形象上讓人看得起。
走出小區,只見一輛奢華的瑪莎拉蒂高調地停在門口,謝錦程一身修身西服,手插褲袋靠在車上。
時陌吃驚地走過去:“你怎麽來了?”他還打算起早坐公交呢。
謝錦程雙眼一眯,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意識到眼前人是誰。一段時間沒見,時陌可謂是脫胎換骨,一改原本邋遢不堪、不修邊幅的形象,胡須剔除得幹幹淨淨,亂蓬蓬的頭發修剪得體,順滑的齊劉海一縷縷散落在眼睛上,将精致又白皙的臉修飾得更加清秀,剪裁合适的西服包裹出修長而精瘦的身材,既不失美觀,又不缺氣質。
有那麽一瞬間,謝錦程心髒停了一拍,許是為時陌的改變,許是為時陌的勇敢,有種無法言喻的情感絲絲縷縷漫上心尖,然而他此刻還沒明白這是什麽。
“送你去開庭。”謝錦程遞給時陌一個塑料袋,裏面裝有新鮮熱騰的包子和一碗小米粥,“路上吃。”
時陌饑腸辘辘,也不跟他客氣,欣喜地坐上副駕:“謝謝。你不吃?”
“吃過了。”
謝錦程開車到了中級法院,時間還早,時陌剛好飽餐完畢,謝錦程停好車後熄火,遞給他一根棒棒糖。
“吃糖緩解壓力。”
時陌忍俊不禁:“你還記得這事啊。”欣喜接過棒棒糖,剝開糖紙就啃。
“你準備得怎麽樣?”
“挺好的,要跟我模拟一次嗎?”時陌躍躍欲試地拿出公文包,作勢要打開。
“不用。”謝錦程下意識按住時陌的手,霎那,柔滑的肌膚觸感通過指尖傳導到神經系統,刺激他作出握住這只手的反應,然後越握越緊,不願放開。
“哦,”時陌根本沒任何感覺,他拍拍謝錦程的手背,沒心沒肺地笑,“不用那麽緊張,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麽。”
謝錦程很明白這不是緊張,只是突然舍不得放開罷了,不過,既然時陌誤會,那讓他繼續誤會下去似乎也不錯。
“時陌,”謝錦程戴上金邊眼鏡,鏡片光線流轉,反射出狡黠的光芒,“我緊張時有個癖好,希望你不要在意。”
“什麽癖好……”下一秒,時陌便被摟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擁抱的力度大得驚人,霸道而不容反抗。
“如你所見。”謝錦程嘴角挑起一抹壞笑,親昵地将下巴擱在時陌清香的發頂,加緊擁抱,懷裏人比想象中的還瘦,抱起來手感好,清爽的香皂味依舊好聞,讓人舒心。
噗通噗通……心髒劇烈的跳動着,不知這強烈的響聲來自胸前那具身體,還是自己。時陌的臉超乎想象地紅了,心髒聲就像規律的鼓點,震得他心神都跟着共鳴起來。他如僵直的樹木,杵着一動也不敢動,臉莫名其妙燙得更厲害了。
這癖好也太……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還可以接受,但這強弱分明的擁抱太詭異了。該怎麽做,伸手回抱?太別扭。推開人家?不禮貌。那還是不動好了……
懷裏人出乎意料的安分,讓謝錦程更得寸進尺,他的手慢慢沿着時陌精瘦的腰際游走,巡着背部線條一路向下……
“呃……”時陌別扭地動動身體,這擁抱太詭異了,好像戀人之間的愛撫,“其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紹幾個漂亮的女孩子給你,我好幾個同學還未婚……嗷!你幹什麽掐我?”
謝錦程聲音一沉:“我不需要。”
不需要就不需要,那麽兇。時陌哼哼唧唧:“那麽漂亮的女孩子,不要是你的損失。”
謝錦程驟然一掌抵到時陌的椅背上:“閉嘴。”
時陌立刻把嘴巴拉上拉鏈,閉眼不說話。相處那麽久,他還是摸不透謝錦程心思,不知怎麽應付。
他吃着甜滋滋的棒棒糖,感受溫暖的懷抱,突然發現,心理壓力正逐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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