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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葉雲墨得到了出門的許可,他卻一次都沒有出去過。每天起得早了,到小花園裏坐一會兒,回來吃早餐。有時候起得晚就不吃了。下午鑽到書房裏,或寫字或畫畫。吃過晚飯,可能看會兒電視,無聊就不看,彈彈古琴。
他的琴是從小就學的,師從廣陵派名宿劉正華先生。葉弈棋本來也同他一起學,彈了兩年實在提不起興趣——他更喜歡鋼琴。葉雲墨卻堅持了下來。劉先生很喜歡這個天資斐然的徒弟,便将他的師父留給他的一把明琴“驚濤”又傳給了葉雲墨。
可惜當年兵荒馬亂之際,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被債主們席卷一空,這把琴也不知道流落到何處去了。
他現在彈的這把“松風”是跟了聞三爺後又再買的。雖然也是不錯的琴,但跟原來那把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聊勝于無。畢竟只是個玩意兒,好與不好,也無需太在意。
他就這麽宅了半個多月,想要什麽東西,都是吩咐保镖出去買。
聞三爺再來的時候,正巧趕上葉雲墨在臨帖。他寫得很認真,聞三爺從背後悄聲的接近,他都沒有察覺。
筆走游龍,縱橫無往,筆鋒連綿順勢而下。聞三爺看了看字帖名字,是懷素的《自敘帖》。
葉雲墨寫到一半才發現身後有人,吓了一跳,筆尖在“縱橫不群”的群字上一頓,一大塊墨漬洇在宣紙上。
他啧了一聲,撂下筆。
聞三爺若無其事地觀賞這幅半成品:“你臨的居然是草書?我以為你會比較适合寫小楷。”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葉雲墨說:“做人切忌自以為是。”
“草書恐怕不是很好學吧。”
葉雲墨瞄他一眼:“草書确實很難臨。沒有行雲流水的走筆,寫出來就不像。若要寫得像,那就失去的草書的風骨。”他吹了吹未幹的墨跡:“我臨草書不追求有多麽相似,只是體會運筆的闊達意境。”
聞三爺坦率地說:“不懂。”
葉雲墨涮了筆,說:“你來得正好。我畫畫的顏料快用完了,幫我買點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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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保镖說,你半個多月沒出過門。不如你自己去買,順便散散心?”
葉雲墨說:“懶得動。”又問:“你去不去?不去我讓別人買。”
聞三爺對他這種理所當然使喚自己的口氣感到很新奇,于是問:“都有什麽?”
葉雲墨取了根狼毫,用端麗的小楷寫:朱砂,赭石,太白,胭脂,花青,各十克。
他把寫好的紙遞給聞三爺:“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家叫丹青雅堂的店,顏料都是手工自制的,我和小棋之前一直用他家的,去那兒買。”
聞三爺看過後問:“十克會不會太少?夠使嗎?”
葉雲墨說:“我不如小棋畫得好,平時不怎麽畫,反而是寫字更多。十克足夠用一陣子。”
聞三爺收起清單,笑着說:“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們什麽?就是有些事,別人做感覺是附庸風雅,你們做起來,自然的就像天生就該這樣,一點兒都不顯得矯情。”
“矯情?”葉雲墨哼了一聲:“我們哪兒還有矯情的資格。”
“你這麽想?”聞三爺說:“我怎麽覺得,自從你弟弟不在了,你處處在和我矯情呢?”
葉雲墨把筆一摔,“随你高興。”
聞三爺看着他甩門而去的背影,這半個多月忙于應對公司損失的積郁竟然一掃而空。他想,原來這位的脾氣也挺大的嘛。
他甚至想,歪打正着,他們的出逃成全了一次失敗的交易,讓他寧肯承受這些損失也覺得物有所值。
雖然沒有白日宣淫的嗜好,但偶爾為之也不失一種情趣。這些時日忙于公事,早積了滿腔欲`火,覺得別人滅的話該是不夠盡興,一定要葉雲墨來才行。
葉雲墨手上沾了墨汁,正彎腰在浴室的洗手臺前沖洗。聞三爺闖進來,從後面摟他的腰,嘴唇暧昧在脖頸上摩擦。
粗糙的手指在臉上撫摸。疤痕不似開始時那麽猙獰,但也是很明顯的肉粉色印子。
葉雲墨抖了抖手上的水,淡然道:“白天可關不了燈。”
“我不介意。”
“也是,做`愛又不用臉。”
聞三爺扳過他的臉,輕聲問:“怪我嗎?”
葉雲墨垂下眼:“怪我自己。”
“哦?你指哪方面?”聞三爺問:“是一時沖動劃傷了自己,還是……別的什麽?”
葉雲墨沒有回答他,很長的睫毛在眼睑落下陰影,微微抿着嘴唇。
聞三爺低沉地笑了,手指順着臉上的疤往下,一直勾到鎖骨,順勢解開扣子。
PS:古琴師父是我虛構的,那把驚濤琴是真的,原來是廣陵派大師張子謙的舊藏。
他們在浴室做了兩次,一次葉雲墨在花灑下替他口`交,一次抵着冰冷的牆壁自後而入。聞三爺猶嫌不夠盡興,把人往卧室寬大柔軟的床鋪上一扔,欺身而上,鞭笞撻伐。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從葉雲墨身上,感知到葉弈棋的氣息。
以往即便他們單獨做,雙方的氣息也總是萦繞彼此,無處不在。
沒了葉弈棋,獨屬于葉雲墨的氣息并不是慣常的順從而拘謹。雖然仍出乎他意見地配合,那股子淡漠疏離,卻又能讓人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新鮮之感。好像原本需要兩個公式才解得開的數學題,如今簡化了步驟,只用一個。換種思路,另辟蹊徑。
一夜餍足,聞三爺心情大好,自覺暫且有了“君王不早朝”的資格。他摸着葉雲墨裸露在外的肩膀,笑說:“擱在古代,你可就是妖顏惑主的‘奸妃’了。”
葉雲墨挪了一下肩膀,聲音有些沙啞:“我可當不起。就怕你那些大臣們不知道我是被強搶的民女,白擔個禍國殃民的罪名。”
聞三爺哈哈一笑,湊過去在光滑白`皙的肩背上親了一下:“我可記得,也不知道是誰說,和我上床很惡心呢?”
“惡心。”葉雲墨往被子裏鑽了鑽:“不過無所謂。反正活着就是惡心。”
聞三爺豁達地說:“哦,我也無所謂,舒服就行了。今天我有空,帶你出去玩玩?”
“不去。都說了懶得動。”
“我看你平時不是畫畫就是寫字彈琴,太安靜了。年輕人,玩點兒刺激的。”聞三爺說:“想不想學開槍?”
葉雲墨到底還是被說動了。聞三爺說的槍,必然不是普通射擊俱樂部那種激光靶,運動步槍之流。真槍實彈的誘惑,即便是對葉雲墨這樣喜靜不喜動的人,也存在着不小的吸引力。
他們來到城郊一個射擊場,負責人恭敬地送過兩只半舊的槍盒。聞三爺把槍盒打開,輕車熟路地開始組裝:“這兩把槍我玩了有很多年了,趁手。”他裝好一把,繼續裝另一把:“貝雷塔M9,型號老,也沒多特別。知道我為什麽鐘愛它?”他舉起兩把槍,擺了個pose:“英雄本色,周潤發小馬哥。雙槍造型,一代經典。”
葉雲墨說:“沒看過,不知道。”
聞三爺慨嘆一聲:“代溝。”然後遞給他一把,“拆比裝容易,先學怎麽把它拆了。”
葉雲墨在聞三爺的親傳手授下拆了槍,又依次裝了回去。最後一步裝好槍把,葉雲墨突然舉起槍,對準聞三爺。
聞三爺靜靜盯了他一會兒,唇角一彎:“沒子彈,打不死人。”
葉雲墨垂下槍,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我就是試試手感。”他掂了掂:“挺沉的。”
“你剛才舉槍的姿勢倒是像模像樣,”聞三爺笑:“我都看硬了。”
葉雲墨把槍還給他,問:“你殺過人嗎?”
聞三爺沒有回答。他接過槍,裝彈匣,開保險,子彈上膛。擡起手,略一瞄準,扣動扳機。槍響,連擊三發都正中靶心。動作迅速,一氣呵成。
他倆都沒戴降噪耳機。葉雲墨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情不自禁去按揉。聞三爺似乎習以為常。他關了保險,遞給葉雲墨。然後替他把耳機和護目鏡戴上,從背後握住他的手,舉起槍,對準遠處的靶子:“試試看。”
子彈呼嘯而出的一瞬間,聞三爺感覺到,從緊貼自己胸膛的後背,似乎傳來了失序的心跳。
“開槍的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葉雲墨說:“還是寫字比較有趣。”
“嗯,你的手确實更适合握筆。”聞三爺說:“畢竟寫字可死不了人。”
葉雲墨又開了幾槍,稍微熟練了些。可惜準頭不夠,除了兩槍上靶,其它都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聞三爺閑庭信步,子彈好像長了眼睛,幾乎沒有偏離過靶心。
聞三爺打得盡興,休息間隙随眼一瞥,見葉雲墨盯住一個方向,臉色冷冷的。聞三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還真是冤家路窄。
PS:在小天使們的鼓勵下禽混得不可思議…如果八點前能再寫完一章就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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