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次搶劫,(1)

結清賠款,贖回初三。衆人稍作休息,備上幹糧與水,租了一輛馬車,便啓程上路,直往豫州方向而去。初一初三在前駕車,唐一水三人在車內躺得舒服。

“師父,現在可以說說你和香香姑娘做何約定了嗎?”這些日子的進賬開支皆是不少,需得一番精打細算。十七收起賬簿,擡頭看向她。

“沒啥約定。”唐一水撓撓頭。

“這有什麽難開口的?”梅寒香自傘中而出,擠在九九身旁。“那夜,她找上妾身,同妾身打了一架,沒打贏,然後哭着求饒。”梅寒香難忍笑意,挑眉瞅了眼無地自容的唐一水,又接着道。“妾身見她可憐,便給她個機會。只要她能替妾身搶回祖宅,妾身便離開秦府。”

“原來如此。”十七明了前因後果。“那香香姑娘的祖宅在豫州?”

“不錯。”

“籲~”初三勒馬停下。初一進車。“前方樹木倒塌,攔住去路,今天怕是進不去豫州城了。”

“不急不急。反正那麽多年沒回去,不急在這一時。”梅寒香倒是格外看得開。

天色已晚,日漸落,晚霞漸收。衆人無奈,今晚看來得在這兒過這一夜了。撿柴燒飯之事,自有初一初三他們去忙活,唐一水安安靜靜躺屍,做個甩手掌櫃。

“好香啊!老大真有你的。”聞着飯香,鼻子牽着身體走。唐一水看着那烤架上的雞魚,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

“師父,再等一下就烤好了。”初一愉快地笑着,手上烤肉的活沒耽誤着。

“師父,收收你的口水,我們還要吃的呢!”十七從身後走來坐下。

“哎呀,小哥哥果真是能幹,既體貼,又有着這麽一番好手藝,妾身當真喜歡得緊。”梅寒香緊挨着初一坐下,他動己動,他挪己挪。

“師兄,快,我要吃我要吃。”九九張着雙手,已是迫不及待。

“來,師兄給你塊大的。”初三割了個雞腿遞給九九,寵溺得很。

作為唐水門的團寵,九九實力為零,全靠賣萌了。“三師兄最好了。”肉嘟嘟的臉一笑,甚是可愛。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迷人。

“我的呢?”唐一水伸手夠不着,又怕這火燒着自己。

“這個比較适合你。”十七割條魚尾扔給她,自己拿着魚肉,用小刀優雅地吃起來。

看着那燒焦的魚尾,唐一水臉色夠難看的。初一溫柔地換過,剔下鮮嫩的雞肉重新給她。“師父,吃這個吧!”

“還是老大你好。”唐一水感動得熱淚盈眶。

“唉,要是妾身還沒死,能跟你們一起吃,該有多好啊!”梅寒香坐在一旁,一手托腮,看着吃得挺香的他們,長嘆一聲。

瞬間,衆人手裏的雞魚就不香了。

“美女姐姐,我的雞腿給你吃。”

梅寒香看着九九手中,那被咬了一口的雞腿,伸手捏捏九九的肉包子臉。“還是九九好,知道心疼姐姐。不過,還是九九自己吃吧,姐姐吃不了。”

“曾經,我好像在藏書閣中見過一本書籍殘卷,上面似乎有記載過如何重塑肉身,借屍還魂之類的。只不過畢竟是殘卷,內容不全,我也不知當如何做。”初一思忖着說道。

衆人驚訝地看着他,“真有這種秘術?”

梅寒香先是驚喜,後又失落。“算了吧!此等秘術逆天而行,怕是不妥。而且,做人有什麽好。不如做個鬼魂,逍遙自在。”

“就是就是,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唐一水出聲打圓場。“而且,你們記住。我們唐水門就算再不濟,也絕對不能去修煉這種起死回生、逆天而行的邪術。”

“是。”歡聲笑語過後,仿佛這事便随風而過。只不過,既然被提及,卻在有心人心中落根,久久不能消散。

吃飽喝足,趁着月色,正打算休息的衆人,卻迎來了不速之客。

“打打打打……劫”不合時宜的一道聲音響起,倒令衆人一愣。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人還是怪物,手中揮着一把陰冷的寬刀。

“人?”

“鬼?”

“那就是妖怪了。”唐一水一聲高喊,然後躲到最後面去了。

初一初三挺身而出,站在最前面,護着身後的老幼病殘。

“少廢話,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小妖怪晃晃手中的寬大,握刀的手哆嗦得不行。他可是第一次,沒經驗。

“這年頭,混得這麽不好,妖怪都要出來搶錢了嗎?”梅寒香飄在空中,低頭看着他。

“你管我,快把錢交出來。”小妖怪又揮舞着寬刀,高喊一聲。

梅寒香正打算給他點兒教訓,初三先出手,只一招便奪過寬刀,将他反擒。

“就這點兒本事,還學別人出來打劫?”十七冷哼一聲。現在的妖怪,都這麽沒用了嗎?初一在路邊随便剝幾根樹枝枝皮,擰做麻繩,将那妖怪反手綁住。

“欺負人啦,哇哇……”豈料,那妖怪像孩童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寂靜的林子裏,格外刺人耳膜。

“吵死了。”十七不耐煩,随手找塊布,将他的嘴堵上。

“不哭了好好說話行不行?”初一看着他。

小妖怪點點頭。結果初一剛一取下布條,那小妖怪又是一陣鬼哭狼嚎,吓得十七又将布條塞了回去。

“現在怎麽辦?惹上這麽個大哭包?”初三無力,他最不擅長應付這種。

唐一水總算是從背後走出來,咳嗽幾聲提升存在感。“咳咳,我看他道行不高,還是個孩子,要不然?”

“不行。”未等她說完,十七便一口回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門裏師兄弟們已經夠多了,絕對不允許你再撿個師弟回去。”

唐一水疑惑,她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

“小水呀,我也勸你不要撿這個麻煩比較好。畢竟妖怪,跟人可是不一樣的。”梅寒香落下,立于唐一水身側,低頭看了眼小妖怪。

“那我,不撿了?”唐一水試探地問。

“不撿。”衆人異口同聲。

衆怒難為,唐一水立即乖乖地閉嘴,不再提此事。“師父,我還是想做最小的師弟,被師兄們寵着。”九九拉拉唐一水的衣角,擡頭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看着她。

“好。”太可愛了。唐一水緊緊地抱着肉團子。

☆、人家這麽可愛,當然是男孩子

第二日,天空剛露出魚肚白,衆人一覺醒來,小妖怪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地上殘留着繩子和寬刀,還真以為是做了個搞笑的噩夢。

“倒塌的樹木都已經全部清理,我們趕路吧。”初一同初三将斷樹清除幹淨,回來時,衆人剛醒不久。

豫州城。

清風白日引情歌,一路寒川下豫州。城中,商旅往來,人流不絕。繁華,熱鬧,有風景。一入城,唐一水簡直把控不住她的手爪子,一手只想拿拿拿,一心只想買買買。若不是銀票全在十七身上,她絕對能瞬間把兩千多兩給敗光了。

“梅家祖宅在城東方向。”因外界強光,梅寒香只得栖身于油紙傘中,避一避這烈日。

“那個,在去之前,我們能不能先去吃個飯。”唐一水一手扶着初一,一手揉揉幹癟癟的肚子,可憐兮兮的。

“去了再吃。”十七只一心想着,早些了結這些破事,趕緊回去。

“師兄,我餓。”九九用肉肉的小手,扯着十七的衣角,睜着可憐的水汪汪大眼睛。

十七無奈妥協。“好吧!”結果,這群人,一有錢,就奔着豫州城中最大的酒樓胡吃海喝一通,一點兒也沒想過要省錢。十七本想省着點兒,結果初一也慣着他們,任由他們去。

酒足飯飽之後,付錢走人之際,小二多嘴地問了一句。“幾位客官,你們要去梅家祖宅呀?”

“怎麽?你知道這個地方?”初一再問。

小二為難地笑笑,“知道是知道,不過我勸幾位還是不要去那個梅家祖宅比較好。那個老宅子好久沒人住了,裏面鬧鬼。”

“鬧鬼?你知道些什麽,說來聽聽。”十七取出些碎銀,打賞給他。

小二得了好處,自然是無話不說。“話說三十年前,梅家小姐跟一個窮書生跑了,梅家老爺夫人一病不起,先後去世。梅家財産被人瓜分,仆人們也全都走了,只剩下這一座宅院。本來之前有個商人要買,結果剛進去走一遭,當晚就瘋了。聽說是遇着鬼了。”

“不怕,我們師父師兄們是專門捉鬼的。”九九憨憨的笑着。鬧鬼好呀,這樣他又能增長見識了。

小二看了九九一眼,只當是童言無忌,小孩子的話算不得數。“你們還真別不信,後面好幾個膽大的進去,不是瘋的瘋,就是死的死。那個地方,邪乎着呢!我見幾位是外地來的,不知道這事,白白去送死。”

“小二。”聽得樓下有人喚他,小二連忙應了一聲,忙活去了。“來嘞!”“幾位客官,我話就說這麽多了。”

“難道之前香香姑娘口中所說,搶她祖宅的就是這惡鬼?”初一若有所思。若真是鬼,還真是好辦得多了。畢竟,鬼哪有人難纏?

“香香姑娘,能否請你說明一下情況?”十七平聲靜氣道。他家師父,又胡亂接了什麽爛攤子?

“沒事,我在後面給你們加油。老大、老三、十七你們三個上,肯定能把那惡鬼趕出去。”唐一水拍拍胸脯保證道,反正上的不是她。

“那鬼感覺不像香香姑娘這麽好說話。”初一同樣為難。

梅寒香沉默片刻,終是開口講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妾身就是那梅家小姐,不過,妾身并非是跟窮書生跑了,而是被人騙了。”

三十年前。豫州城梅家。

為了逃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親,梅寒香□□而行,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是那日,她見到人生所遇之最美好的人物,同樣是最噩夢般的人物。

“小姐,地上涼,勿要久坐。”那人微笑着伸出援手。但見其一襲月色長袍,墨發如飛,眼眸似瀚海星辰,只着一眼,便令人沉醉于星海迷途之中。

“你,多謝。”梅寒香抓着他手起身。掌心傳來溫度,溫暖又卻冰冷。

後來,他們多次悄悄見面,或游湖泛舟,或飲酒聽琴,賞山河景色,畫圖中乾坤。再後來,她喜歡上這個游歷山川、博學多才之人。其貌勝潘安、才華橫溢、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如此絕佳之男人,她愛得不可自拔。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他們之間的事情,被家人發現。梅家父母,因這人來歷不明、家境貧窮為由,不許他們再見面。

因此,她與父母據理力争,苦苦哀求許久,未果。那夜,那人乘着月色,立于她的窗前,與往昔一般,朝她伸手。“你可願随我一起離開?”

當她抓住對方伸出的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她命途的終結。

那人伸手掐斷她的脖子,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在她緩過神來之時,她的魂魄已經離體,只剩一具冰涼的屍體,被掩埋在院中的梅花樹下。

“那人怎麽那麽可惡?竟然殺害美女姐姐?”九九抱打不平。

“唉,都怪妾身太相信他了。”梅寒香長嘆一聲。

再後來,梅家突然傳出她與窮書生私奔的謠言,父母親更是一病不起,溘然長逝。不到一日,來了一人,接手梅家祖宅,遣散府中下人。那人,她是認得的,正是害她之人。

因鬼魂之栖,她離不得屍體太遠。只能眼睜睜見着那人肆意為惡,無可奈何。如此,又過了三十年。她本以為事情就該這樣畫上句號,卻不想,那人将她的屍骨挖出,以烈火焚燒殆盡。她魂魄無栖身之處,出了梅家,依附于過往商旅之上。如此,才進了秦府。

“想不到香香你的身世如此可憐。”唐一水哭得肝腸寸斷,抓着十七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

“美女姐姐,哇哇~”那頭,九九更是哭得像天河洩洪似的,關不住眼淚。九九一哭,初三也抱着他快哭起來了。

是以,滿座目光看過來,道道像刀子一樣,以為他們幾個是拐賣少女孩童的人販子似的。

“夠了,別哭了。”十七揉揉眉心,實在頭疼。

“所以啊,九九,你要記住,這世上沒一個好男人。”梅寒香仿佛人生導師般地告誡道。

“美女姐姐,我也是男孩子。”九九将鼻涕蟲抽回去,睜着天真無辜的大眼睛道。

梅寒香禮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笑。“哦?是嗎?九九這麽可愛,姐姐我當然知道你是男孩子。”

“三十年過去,想必那人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吧!”初三憨直地笑道。

只見衆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唐一水,看得她渾身不自在,關她什麽事。她不就是頂着張永遠不會衰老的臉嗎?有什麽好羨慕嫉妒恨的。

“香香姑娘,那個害你之人叫什麽?”

☆、九九加一

梅家祖宅。

望着這陰氣森森的陳舊老宅,光是看上一眼,都覺得陰氣逼人,陣陣涼意。如此,正是炎炎夏日消暑乘涼之必選好去處。

唐一水戰術性往後退,卻被十七拎着衣領。“師父,您老人家是想去哪兒?”

唐一水笑笑,“我這不是看門不夠大,一起進去怕擠着你們嗎?”

“這就不用您老人家操心了。”十七拎着她,往梅家祖宅一丢。只見唐一水張牙舞爪地在天空飛翔,劃過一道抖動的弧線,完美地摔了個狗吃屎。

這老胳膊老腿呀!唐一水艱難地擡頭,指着走進來的十七抱怨道。“十七,你要欺師滅祖呀!”

十七完全沒搭理她。好在初一關心她,伸手将她扶起來,感動得她一把老鼻涕一把老淚。果然這九十九個徒弟裏,就屬初一最好最貼心。

“香香姑娘,還請你帶路。”十七眉頭擰緊,神色格外嚴肅。這宅中陰氣濃郁,已經不是普通的惡鬼所能産生的邪氣。

梅寒香自傘中而出,素手纖纖,執着油紙傘,走在最前方。

越往深處走,陰氣越弄。本是白天,卻不見一絲日光。唐一水害怕得緊,死死拽着初一的胳膊,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到處瞅,生怕突然冒出個什麽家夥來。“老大,等會兒有危險,你不要急着上,記得先保護我啊!”

“師父放心,我即便粉身碎骨,也一定會護得師父周全。”初一堅定地保證道。

這顆定心丸吃得好。“老大你真好。”唐一水反正死賴在初一身邊不撒手。人生在世,長壽的秘訣是什麽,不作死就不會死。有危險先溜,打不過先跑。讓別人把死路堵死,自己走活路。

“九九,快來師兄的懷抱,師兄保護你。”初三張開雙手,等着九九投懷送抱。九九本還想再硬氣一點兒,卻被一道突然的怪聲吓得往初三懷中一撲,眼淚鼻涕一起流。

十七頭痛。怎麽攤上這麽一群師兄弟?

入梅園。看着當年埋骨的那一株梅花樹,借着淺淺光亮,卻也可見那梅花紅豔,比血更勝。十七掏出算盤,手指撥動,幾顆算珠飛出,敲擊在梅花之上。然而卻在觸及梅花的那一刻頓失靈力,掉落在地。“大家小心,這顆樹很邪乎。”

初一欲雙手結印,卻因被唐一水扯着胳膊,極為不便。只得扭頭看她,為難道。“師父,你可不可以先松開一下手?”

唐一水尴尬地笑笑,連忙把手撒開。

初一施法凝力,凝結出一道靈劍來,待衆人退後,他以劍長驅,對着梅樹砍下。兩力相交,迸發出一道強勁的風力,吹得衆人後退。

十七、梅寒香以靈穩住身形,初三将九九護在懷中,唯有唐一水像個斷線風筝似的被風吹走。“啊……我一定會回來的。”

“師父。”初一心急,欲抽身,卻遇梅樹妖力反噬。十七見情況不妙,運轉算盤,浮于樹下,以強力鎮壓。“不要分心,師父那個老妖怪沒這麽容易死。”

梅寒香也欲上前幫忙,卻因這埋屍之故,梅樹妖力克她,她不可靠近。“香香姑娘,麻煩你照看一下九九,我去幫忙。”初三将九九交給她,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寬大的手掌滿是厚厚的繭,但見其大喊一聲沖過去,呈懷抱之姿,欲圖倒拔梅樹。

梅樹妖力反噬所帶來的疼痛,于初三而言,不過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般。“啊!”初三大喊一聲,憑着這股氣勢,以蠻力強行拔樹。但見此時,梅樹底部呈現法印,雖只閃爍眨眼瞬間,卻也已被人捕捉。

“大家快退。”初一察覺異樣,情急大喊一聲。衆人聞聲皆往後退出數丈開外。但見,梅樹忽地妖力強盛,将周遭一切如數吞食。

十七手指一動,将算珠全部收回。“事情有異,似乎這梅家祖宅已成一陣法。這棵梅樹,也只是陣元之一。”

“以屍養元,我好像在書籍中見過。”初一思忖道。“我去尋找師父,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不見師父平安,他總心有所系。

“她不在,說不定還不會礙手礙腳。”十七抱怨道。

“大師兄,你去找師父吧,這裏一切有我。”初三拍拍胸脯,保證道。論資排輩,屬他最大,做師兄就該有師兄的樣子。

“好。”初一循着剛才唐一水被吹飛的方向追去。急急而奔的同時,施法循息。當他找到人的時候,唐一水正悠閑地躺在椅子上看風景。“喲,老大,你來了?”

“師父,你感覺怎麽樣?”初一上前,十分關心地将她上下查看一遍,未瞧見傷口什麽,如此方才放心。

“除了閃了腰,其他沒毛病。”唐一水尴尬異常。上了年紀的人,腰就是這麽不好。

初一背對着她蹲下,“師父,我背你。”

唐一水擺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那邊,有個苦力。”順着唐一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男子靜靜地站在一旁,紋絲不動。但見其身材高挑,長八尺有餘。面容俊美,膚色微黑,五官立體如刀刻,眼眸如深潭,靜、淨、勁。身處這幽邪之地,卻太過幹淨,不染一絲邪氣。

“嘿,你過來。”唐一水朝他招手,那人便快步奔跑過來,蹲在她身側。“老大,以後這就是你的師弟了,一百。”

初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唐一水。自家師父這到處撿弟子的習慣,什麽時候才能改呀!

“一百,這是你的大師兄初一。快,叫大師兄。”唐一水興奮地給兩人介紹,九九加一,終于湊個整數了,她也忒不容易了。

一百懶得看他,目光全在唐一水身上。一張臉像木頭一樣,沒有表情,不喜不怒。“抱。”剛說完一個字,就把唐一水攔腰橫抱,快穩準。

“一百,走這邊。”唐一水指哪兒走哪兒。看着大個的一百,卻乖巧聽話得像個孩子一樣。

看着兩人背影,初一一閃而過的失落。

看着回到梅園的兩人,以及憑空多出的一個人,十七的眉頭快擰成麻花狀了。“什麽情況?有人出來解釋一下嗎?”

☆、沒有名

“這位是師父新收的弟子,一百。”初一無奈。

“不要。”十七反感地拒絕。

“一百他又聽話,又能幹,為什麽不要?”唐一水不顧老腰,讓一百放她下來,再借勢一扭,把閃了的腰扭回去。

十七白眼。“下山前我們怎麽說的?說好的不再撿師弟呢!”

“那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我覺得一百挺好。之前那小妖怪我沒撿,所以這次,”唐一水據理力争。懶得遇上個現成的徒弟,不用養不用帶,直接上手,任勞任怨,只聽她一人的話,這多好呀!

“所以這次你是從哪兒撿回來的?你缺的是徒弟,還是個聽話的坐騎?”十七氣憤。他們在這邊拼了命地幹正事,她倒是樂得逍遙,還随手撿個累贅回來。

“好了,十七,你冷靜一下。”初一調解矛盾道。

十七恨鐵不成鋼,“大師兄,你太慣着她了。”

“妾身覺得,撿個徒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你們不都是小水她撿回去的嗎?她若沒撿人這嗜好,她也就不是唐一水了。”梅寒香輕笑道。架還沒打完,祖宅還沒搶回來,可別內讧呀!

“香香,還是你懂我。”唐一水感動得老淚縱橫,引以為知己。

“不,妾身只是覺得這小哥哥長得似乎不錯。”梅寒香欺身而上,素手纖纖,伸手去挽一百的胳膊,卻被其避開。場面一度,尴尬。“咳咳,沒事。”

九九扯着唐一水的衣角,仰着頭,睜着淚汪汪的大眼睛道。“師父,是不是有了一百師弟,你以後就不喜歡九九了?”

“九九那麽可愛,我怎麽舍得不喜歡九九呢?”唐一水緊緊抱着九九,狠狠地在他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小肉包般的手感,白白胖胖軟軟的,怎麽會不喜歡呢?

“親親。”一百扯扯唐一水的衣服,指着自己的臉,一臉天真無邪。

場面,尴尬。衆人,汗顏。

唐一水打着圓場。“別介意別介意哈!一百他剛從棺材裏出來,還沒睡醒,腦子不太靈光。”

“一百師弟真是好奇怪的習慣啊,喜歡在棺材裏睡覺。”初三撓撓頭,憨直地笑笑。

棺材?“你确定他是人類,不是其他物種?”十七懶得再跟她計較。

唐一水伸手捏了捏一百的肌肉,又戳了戳。“有溫度有氣血,有人氣沒妖氣。應該是人類,或許,大概,可能?”這不确定的語氣,自己都信服不了。

十七無奈嘆氣。“只希望你不要撿個大麻煩回去。”

“師父,雖知你取名一向随意。但日後,你繼續收徒,若再以數字為名,終究不妥。何不借此機會,為一百師弟換一新名,如何?”初一提議道。一百尚且可以為名,但再往後,難道還要叫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之類的?雖知師父性子随意,也不該随意過頭了。

要她取名字,這麽燒腦,還不如給她一刀算了。“好麻煩呀!”

“不需要。”一百見唐一水苦惱,将她護在身後,冷冷地拒絕換名提議。

一百這懂事得,唐一水一頓感動涕零。若不上點兒心,好像她還真有些過意不去。“取名字這麽麻煩的事,還不如沒有名字呢?要不就叫做沒有名?”

“梅有名?随妾身姓,妾身自是歡喜。”梅寒香歡喜道。俊美之顏,多瞧上幾眼,總是令人賞心悅目。

唐一水迷惑。難道她說的是那個‘梅’?

初一無奈,他實在不該在這方面對唐一水抱有任何期望。“沒有名,即是無名之意。若不然,叫無名如何?”

“好哇!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唐一水一口應下。唐水門藏書閣中的書籍都被初一給翻爛了吧!“以後叫你無名,怎麽樣?”唐一水仰頭看着他,身高差這麽多的嗎?擡得她脖子酸。

“好。”

“你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忘記我們是來幹什麽的嗎?”十七冷不溜秋地潑了盆冷水。撿個徒弟,連正事都能忘。

衆人好歹重新正視那棵梅樹,只與先前不同,花瓣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只殘留着淺淺的紅。且妖力退散,即便是初三随手砸了一下,那梅樹便轟然倒地,激起幾分塵土。

“老三,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唐一水不掩驚訝之色。

“三師兄真厲害。”九九也蹦跳着拍手誇他。

初三被誇得不好意思,撓撓頭,憨憨地笑笑。“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了。”

十七蹲下身子檢查那棵樹,“此地陣眼已破,所以才如此不堪一擊。”所以,雖不知是何人破了陣法,卻也着實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梅樹倒下,陣法已破。梅家祖宅上空,烏雲逐漸消散,日光照射下來,得以窺見晚霞餘晖。“原來梅家祖宅景色這般不錯。”閣樓庭院,流觞曲水,交相輝映。退散陰霾之後,得見上乘工匠之園林。

“今晚,在這兒住一晚再走吧!”唐一水打了個哈欠。她這老胳膊老腿,經不住折騰。

“說什麽,妾身也要感謝一下諸位的恩情,盡一下地主之誼。”除了舊了點,一切都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

“只是沒能替美女姐姐教訓那個惡人。”九九惋惜道。

“哎呀,還是小九九關心妾身。”梅寒香摸摸他的頭,溫柔道。“沒事,把宅子搶回來就已經挺好。”

說好的盡地主之誼,沒米沒飯,廚房廢棄;廂房衆多,內結蛛網,滿布塵灰,沒屋能住。晚飯時間,大家圍坐一桌,大眼瞪小眼。

“意外意外哈!”梅寒香尴尬地笑笑,她就順口提那麽一句,沒真打算招待他們啊!

十七無奈起身,真是的,一個鬼敢說,一群人敢信。“今晚還是去客棧吃飯休息!”唉,又是一筆沒必要的開支。掙錢難,省錢更難。

客棧,唐一水如得特赦,點了一桌子好菜,不過五人一孩,卻點上十幾道菜,着實浪費。“燒雞、燒鴨、燒鵝、醬豬蹄、鹵牛肉、焖雞、糖醋鯉魚全部不要,剩下的菜都快些上來吧!”十七無情地剔除幾道大菜。

唐一水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十七,肉全沒了,全吃素啊?”

十七喝茶,沒搭理她。

唐一水拉過左邊的九九,往前一擺。“九九還這麽小,正在長身體,不吃肉怎麽行?個頭長矮了,以後是要被人欺負的。”

“嗯,所以留了一道冬瓜排骨湯給他。我們吃素,健康。”十七堅定語氣,不容置疑。

“十七師兄最好了。”九九幸福地笑着,果然做門派最小的師弟就是好。

菜一上來,唐一水盯着九九面前的冬瓜排骨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面前的青菜也不香了。“九九,給師父吃一口,好不好?”

“師父,我正在長身體,你怎麽可以跟小孩子搶東西吃呢?”九九把菜往自己面前挪,就差把湯碗給抱住了。

“吃。”無名一把奪過冬瓜排骨湯碗,端到唐一水面前。

“嗚哇~~~”九九鼻涕眼淚一起流。

看着衆人憤怒的目光,唐一水低頭看看面前的冬瓜排骨,好像也不香了。可是,管他呢?吃。

☆、淩雲山高,唐水門破

“十七呀,要不你再多開一間房,你們四個人住一間,不擠得慌嗎?”唐一水看看他們四個大塊頭,實在很難想象怎麽擠得下。

“不必,出門在外,一切從簡。況且,日後門派建設,尚需錢財,如今能省一分是一分。”十七不為所動。

“哦,随你。反正我跟九九兩個不會擠就行。”唐一水一手抱着油紙傘,一手牽着九九的小肉手,往旁邊房間而去。

“不要。”無名抓住她的肩膀,滿臉拒絕。他不要和那三個陌生人在一起。

“你不會是要跟我睡?”唐一水回頭,微微驚訝。好像無名自棺材中蘇醒以來,走哪兒跟哪兒,一直黏着她。

“嗯。”無名面無表情的臉,真看不出一點兒邪念。

面對如此單純無邪的臉,唐一水多想一點兒都覺得自己過分了。“好,反正你們四個人也擠。”

“師父,這不妥。”初一情急而止。

“你就算是個百歲的老太婆,也給我記住,你性別女。跟男子同住一屋,成何體統?”十七既無語,又無奈,還頭疼。還能不能有點兒自覺?

“十七師兄,九九也是男孩子喲!”九九踮起腳尖,微笑着說道。

“小屁孩,別插話。”十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九九黃河決堤,眼淚泡沫狂飙,埋頭進初三的懷抱。十七師兄,今天好可怕。

“師父,此事十七說得并非沒有道理。您的确該注意一下。”初一不偏不倚。

唐一水有那麽一眨眼的自覺,她這個師父是不是當得太不讓徒弟省心了?“無名,聽話,今晚你和他們待在一個房間。”

無名收回手,不言,只是一味地看着她。

分兩屋。唐一水拎着九九一進屋,順手把門帶上。往那床上一躺,啊,舒服。她這老胳膊老腿的,折騰一天了。

梅寒香自傘中而出,側身躺在她身側,支着頭看着她。“小水呀,妾身看那小徒弟對你不錯呀!這麽聽你的話。”

“嗯嗯,不錯。”唐一水打個哈欠,敷衍兩句,困。

“咦,是在說我嗎?”九九在兩人間冒個頭。

“沒你什麽事,小孩子晚上早點兒睡覺,要不然長不高。”唐一水一把按頭,把他塞回被窩。

“唉,妾身要是有你這般本事就好了。”梅寒香素手纏繞撥弄着發絲,無聊地嘆氣。

“香香,早點兒睡,夢裏啥都有。”唐一水咧着嘴笑笑,把被子一扯,一蓋,蒙頭大睡。

“切,小氣。”梅寒香身形一飄,跳于橫梁之上,輕輕靠着梁柱,雙腳前後交替着搖晃。祖宅雖說搶回來了,但是這後續的活,啊,好麻煩呀!

次日,天大亮。

唐一水伸着懶腰,哈欠連連地踏出房門。果然,覺怎麽睡都不夠多。“無名,你怎麽站在這兒?”

“等,你。”無名艱難地蹦出兩個字來。

“昨夜他在屋內站了一宿,今日天剛亮就站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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