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場
佛受到人生中不曾有過的沖擊,他搖了搖頭,難以置信,又覺得無可救藥。
瘋子?
還是狂熱者?
總之,眼前的姑娘和他過去遇到的人,全然不同。
喬浪狼狽地逃離這裏,只丢下一句無奈:“你的理想真崇高,可惜,我只是個俗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也是一篇很理想化的言情小說了。
☆、020
020
晚上,莊晴猥猥瑣瑣打電話來旁敲側擊問結果,被雲雨識破後,幹脆直言相問。
聽說喬浪那小子在工地上轉了一圈就跑回了城,莊晴當即痛罵:“這小子平時嘴巴可甜喽,我還以為跟別的人不同,不是個假清高。哼,還好當初介紹的時候沒告訴他你家是做什麽的,等着吧,讓他腸子悔青!”
雲雨心想,人家都提到了晟茗山莊,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是誰,也就糊弄一下莊晴這不長心眼的丫頭。
要雲雨說,她這發小,別的地方百般好,唯有一點,跟臭狗屎一樣——
那就是識人不清,尤其是男人,從小到大,沒有一場戀愛和平分手,都是雞飛狗跳,狼狽收場。
許是想到過去的自己,再加上女人間對于渣男的同仇敵忾,電話那頭的人跟個兩萬響的爆竹一樣,情緒越發激動。
雲雨趕緊給人勸住:“大可不必,以後也不會有交集,再說,正常人對工地都有誤解。”
彼時,雲雨扶在宿舍二樓走廊上的欄杆往下眺望,梁端突然支了個頭往上看,吓得她差點把手機摔下去。
梁端非要擱那兒刷存在感:“我可不是故意偷聽你講電話,我不八卦,對你的私生活也不感興趣。”
雲雨盯了一眼,轉頭走。
梁端忽然拍了拍欄杆:“聽說那小夥子給你吓跑了?”
雲雨快步走了回來,滿頭問號:“你不是說你不感興趣嗎?”
“以後我們也不會有交集。”梁端先學她剛才的語氣講話,又趕在她惱怒之前,盯着那吃人的目光一本正經地回答:“他都被你踢出生活圈了,怎麽能算私生活呢?”
“欠打。”雲雨咬牙切齒地揮舞拳頭,最後口氣一松,“還能怎麽樣,好聚好散呗。”剛說完,她腦子裏靈光一閃,立馬伶牙俐齒地補上一句:“你這年齡,外加工作年限,怎麽着這種經驗也該比我豐富。”
梁端哼了一聲,往樓梯間走。
雲雨完全無視了莊晴電話裏“喂喂,你在跟哪個野男人說話”的控訴,挂斷了電話,也跟着往樓梯方向去。
梁端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兩手抄在褲子口袋裏,背靠着白牆站立。
今天他難得沒有穿西裝,一件衛衣套了條休閑褲。
“這什麽?”
“小關買的,她女朋友這兩天沒課,說來項目看看他,他下午請假去接人,下高速在國道邊看有人賣剛摘的柚子,挺新鮮,買了好幾箱,非要死要活讓我給你們帶。”
雲雨說了聲“謝謝”,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摸着下巴想了想:“一般他要死要活的時候,你向來都對着幹,順路帶就順路帶,找什麽借口。
梁端一噎。
他剛想張口,雲雨又笑彎了眼:“噢,不對,你不住這兒也不該是順路,難道……”
梁端繃着臉:“難道什麽?”
雲雨看他發急,覺得心情莫名暢快,冷不丁問了一句:“你不會又想騙我幫你加班吧?”
梁端嘴角抽搐,冷眼擺擺手:“走了。”
雲雨趕緊叫住他的假動作:“開玩笑,麻煩你跑一趟。”
那家夥一個轉身又不走了,像變臉一般,表情隐在陰影裏,說不出來的複雜:“我以為你會嘲笑他。”
“嘲笑?為什麽要嘲笑?”
“比如有眼無珠。”
雲雨靠在他方才靠過的牆邊,認真思考了幾秒:“能自然流露不喜歡或是看不慣,說明還算坦誠,走的時候委婉地說以後有機會再聚,說明挺照顧人情緒和面子,即便我們在某些方面理解不同,也沒有為此争個面紅耳赤,試圖改變對方……為什麽要責怪?”
梁端笑了一聲:“也只有你這樣的能說出這番話。”
“我這樣?”
“是啊,不谙世事,所以才會從善意的角度推測人而非惡意揣測,挺好的。”
雲雨也不傻,總覺得他嘴裏不會那麽輕易吐出贊美,更何況還是對自己:“那你是覺得我人好,還是處世之道好?”
梁端看着她臉上略帶考究的小心翼翼,不由放聲大笑:“都不是,是傻得好,容易被騙還幫着數錢。”
“走了。”他揮一揮衣袖,下樓去。
雲雨嘀咕一聲:“就知道沒好話。”而後負氣,把門砰的一聲砸上。
梁端聽見那聲響,嘴角笑容更深,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裏不由感謝——
感謝這段重逢。
也感謝老天,讓我重新認識你。
——
莊晴那個大嘴巴,往圈裏放狠話,傳一圈,就都知道了。
喬浪聽見風聲,也覺得那天走得不夠潇灑,有點掉面,給莊晴又是賠禮,又是賠罪,甜言蜜語說了一籮筐,想托她再努力一把。
這兩天越說越離譜,都是給雲雨潑髒水的,說不就一暴發戶,還眼高于頂看不上他們這些old money。
莊晴不想應,脾氣倔,當即把人給轟走。
沒辦法,喬浪又找了個平時一起玩得大哥,那大哥混道上,很是俠肝義膽,便當起了說客。莊晴過去欠那大哥人情,拒絕不了,沒辦法只能給雲雨打電話:“小雨兒,只要你放話,就算我不在這場子混,我也給你把人推了。”
莊晴愛玩,這決心倒是大。
雲雨感動,找了個萬全的借口,只說:“幫我拒了吧,就說……就說我有喜歡的人,叫他知難而退吧。”
沒想到喬浪一聽,又自個摸了過來。
那天在門衛室,梁端正好在找快遞,聽見外頭兩人說話。門衛大爺以一種生怕外來的野豬拱了自己院裏的白菜的心态,非常盡職盡責,不斷嘗試将人趕走。
喬浪不死心地問:“我就問最後一句,聽說你有喜歡的人,是誰?”
梁端一聽,把手裏的包裹落在地上。
屋裏還坐着個保安大叔,看他站在原地愣神,以為是什麽易碎品給磕碰壞了,比正主還心痛:“壞了?壞了!哎喲,都到這兒了,就在手邊,你說……這多可惜。”
“是可惜。”梁端頓了頓,突然挽起襯衣的袖口,快步往外走,連落在地上的包裹也不要了。
保安大叔低頭想幫他處理,撿來掂了掂,并沒有意料中的碎玻璃渣聲:“這不好好的?”
門口的人竟然還在揪扯。
梁端心想:這丫頭平時和我硬怼的時候不也沒嘴下留情,怎麽擱這兒還開始打太極了?這一念起,腦袋支配身體,他人已經沖了過去,一把捉住雲雨的手腕,帶向自己身邊:“說夠了嗎,她喜歡的人是我,你可以走了。”
“诶,你……”雲雨咬了舌頭。
“你什麽,走,加班!跟他有什麽好廢話的,知不知道表做不完。”梁端二話不說把人拽走。
該做的表上周不都發郵箱審查了嘛,哪有什麽表這麽着急。
雲雨哭笑不得。
喬浪往裏追了兩步,被門衛大叔攔住,心裏窩氣,死死盯着牽着雲雨的男人,一拍腦袋,終于想起那天在辦公室稍候,進進出出,确實見過這人兩面。
一個辦公室的?
“雲小姐!雲雨!”
喬浪喊了兩聲,雲雨沒應,直接把他晾在外頭。
他心裏登時氣不過,僅有的那一絲愧疚在梁端說“她喜歡的人是我”中徹底被粉碎,反倒覺得受了欺騙,費心費力費時間,何況,來之前和人打了賭,說混情場的,只要他再張張口,總能戳破所謂“有喜歡的人”的借口。
但現在,顯然臊得很。
喬浪一跺腳,踢翻了腳邊的停車牌,嘴上耍起威風:“這樣也好,混在男人堆裏,就算談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劈腿!”
“你說什麽!”
雲雨還在發愣,梁端臉色霍然大變,瞬間松手,質問着轉頭追了上去,一直追到馬路邊,直接将見勢不妙,慫得腳底抹油的喬浪拖了出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雲雨想上前說話,被保安虛攔了一手:“年輕人嘴巴這麽不幹淨!哼,小姑娘,既然都是院裏的,他要是敢找你晦氣,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管。”
“诶,诶诶,打人不打臉。”喬浪以為要挨揍,兩手交叉,格擋在前,見拳頭沒落下,松了口氣,隔着指縫偷看,“不是,你,你……”
梁端揮拳威脅:“看來不長記性。”
喬浪往後躲,覺得自個更掉價,突然撒起潑:“來呀,往這兒打,法治社會,我還不信了你敢無緣無故打人!”
“別理他,讓他走!”雲雨怕梁端真打下去。
對這種人,沒必要,狗急跳牆黑的都能給說成白的,越和他氣人越得意,越不搭理他,他越灰溜溜。
梁端松開手:“你就不怕他到處說你閑話?”
雲雨按了按太陽穴,很是無所謂:“說就說呗。”添油加醋的事兒還少嗎,反正莊晴混的圈子裏吃喝玩樂的公子哥,都不是她的理想對象,她一直希望找到的,是能理解她,支持她的人。
與其說是伴侶,不如說是革命戰友。
那些人,還沒這個分量。
喬浪理了理被抓亂的領子,比了個遜色的手勢,也不看雲雨,只是陰恻恻地盯着梁端,驀地開口:“上次沒看仔細,這次……你是賀雅倩的兒子?聽說你媽想把公司留給你,就是不知道你待在這裏,争不争得過那些弟弟妹妹。”
馬路上開過兩輛大貨車,噪音将聲線掩住。
後來者沒有聽清,但梁端卻聽了個真切。
他腳步一頓,雙肩微顫,但很快,又複歸平常,潇灑地将喬浪推開,施施然朝着雲雨的方向走去:“這就不勞你操心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喬浪開車走了。
雲雨被路面掀起的灰塵嗆着,咳嗽了兩聲,揮着手臂扇風,沒留心兩人最後的談話,只依稀聽到個名字。
——賀雅倩?
這名字怎麽有點耳熟?
雲雨想了想。
她所能接觸到的同輩人,約莫分為三類,混學術圈學霸,家族傾心培養的後繼人,還有便是莊晴那樣家裏業務有兄弟姐妹撐着,每個月從基金裏劃錢,混吃混喝混日子就行。
前兩類她接觸比較頻繁,A市裏有名有姓至少認得過來,至于莊晴那邊,沒見過人,聽八卦的時候也能聽個全。
确實沒有這麽個人。
那喬浪莫名其妙提她做什麽?就算要來找場子,也應該喊兩個膀大腰圓的,不知道工地上都是虎背熊腰的漢子,打架那都是掄的鋼筋……這名字一聽就是女生。
雲雨看梁端走過來,往後退,正好門衛大叔搭話:“小姑娘你這麽能幹,還怕找不到好人家,這種人,就是要給他點教訓,挨少了社會的捶,嘴巴才這麽碎。我跟你說啊,以前看新聞,男的糾纏女的,追求不成,潑硫酸的都有……”
能幹?
門衛大爺卻給了她靈感,她突然反應過來——
淨往年輕的想,賀雅倩不就是慶源集團的董事長麽,業內風評似乎就是女強人,喬浪為何要跟梁端說起她?
難不成是覺得自己也是個女強人型?
只顧事業不顧家?
未來沒有好結果?
雲雨張了張口,梁端已經先把話堵上,還順帶一巴掌拍在雲雨腦門上:“你全人家的面子,人家卻不領情,還不給你面子。”
“你還有臉說別人,你不領情的時候難道少?”雲雨揉了揉額頭。
這話要是擱別人說,她一定虛心聽着,可說教的是梁端,她可就不樂意了,剛來的時候,這家夥不也一天到晚上趕着跟自己唇槍舌劍。
梁端哼了一聲:“至少我有分寸,不會在這種事上不知進退,沒有自知之明。”
雲雨警惕:“什麽事?”
“真想知道?”
“你說嘛!”
夕陽下,兩人并肩往辦公樓走,影子被拉得很長。
“還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梁端忽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湊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喜不喜歡我這件事。”
☆、021
021
……你喜不喜歡我這件事。
夜裏,雲雨做了個夢,不知道為什麽,夢到了告別已久的校園,道路旁到處都是綻放的藍花楹,充滿朝氣的大學生抱着課本,穿行在其中。
潛意識裏告訴她,确實有這麽個地方,這不就是莊晴念書的地方麽?
那一年,她還專門坐飛機去探望過莊晴。
心裏剛這麽一想,莊晴便打她身前走過,她急忙上前追,可等手掌按在人肩膀上時,轉頭瞧看,卻變成了梁端。
雲雨從夢中醒來,鬧鐘正好響起。
她握着手機想——
昨天解圍,梁端找什麽借口不好,非要說我喜歡他,看看,這不就日有所想,夜有所夢麽。
——
早上,到辦公室,隔着兩盆雲竹,雲雨不自覺朝梁端偷看。
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等梁端若有所感回視時,她又匆匆閃躲開。
手臂撞到水杯,杯子搖曳,打到架子上的文件,文件散開,探出去的一角輕輕拂動雲竹葉片。
就像搖曳的心情,久久不能停。
“莊晴,你對慶源集團了解多少?”
雲雨拿起手機,聊天框裏的字删删改改好幾遍。
網上關于賀雅倩的家庭幾乎沒有任何消息,除了采訪中曾提及過她再婚,和現任丈夫一起創立了這家公司。
莊晴很快回複:“你在查?死心吧,還家庭隐私,她的背景可不是一般的新聞記者敢惹的。”
“噢。”
“怎麽,你突然對這個女強人感興趣,她不會是你偶像吧?”莊晴的消息一條接一條甩過來,“還是你爸……你爸要向新能源進軍了?以他人脈,也輪不到你來打聽,哦,我知道了,總不至于是你看上她家兒子了吧!”
這時候,頭頂上傳來一聲嚴肅的呵斥。
——“又在玩手機,逮到扣工資!”
雲雨吓得一下子就把手機扔進了抽屜,擡頭一看,竟是何大爺。面對這狼狽的一幕,老爺子抿着嘴巴,笑得可開心。
“何老師,你吓死我了。”雲雨撫順心氣。
何大爺把鞋脫了,往椅子上翹腿,放下遮光的百葉,舒舒服服享受不那麽熾熱的陽光,嘴裏嘟囔着:“你們這些小姑娘,聊天神神秘秘的,和男朋友啊。”
雲雨趕緊解釋:“別胡說。”
何大爺樂呵呵,不再逗他,招呼招呼人,張口又開始侃起年輕時候的“英勇事跡”。
非要按輩份算,公司現在的大領導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現今嘛快退休的年齡,不想操那個心,只追求睡個安穩覺,每日坐看雲卷雲舒。
活那這個歲數,凡事都看得開,有需要就做,沒需要便懶得理。
雲雨又是個愛聽故事的,豎起耳朵一聽,就給帶偏,活也忘記幹。
每每這時候,梁端就會把一沓圖紙扔她面前,:“幹活幹活,你不是說昨天和設計溝通出模型,今天急着要麽!”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雨一聽就頭疼,建模建了一早上,還不能讓人喘口氣喽?于是,她往椅子上一癱,故意說:“好辛苦,不想上班了。”
梁端冷笑一聲:“年輕人要多吃苦。”
本來是唱對臺,何大爺卻在一旁幫着拆臺:“我不認可這句話,吃苦不是說多幹活,而是要幹有意義的事。”
雲雨立刻順杆往上爬:“就是,就是!”
梁端俊臉一黑。
“我電話在響。”雲雨見風使舵打哈哈的本事是越來越好,立刻指着桌上震動的手機,抓起來放在耳邊,假裝很忙。
等人回了自己工位,她放下來一看,這才發現是消息提示。
莊晴不喜歡打大段文字,常常兩三個字一組就給發出來,以至于整個屏幕左邊全是她的消息,硬生生折騰出幾十條未讀,像是刷屏——
“我開玩笑的。”
“生氣啦?”
“真生氣?”
“賀雅倩孩子是有,跟現任老公生的,不過聽說人在國外學小提琴,年齡應該不是很大,你又不是讀的音樂學院,我尋思應該也沒什麽交集。”
雲雨想了想,偷偷打字回複:“喬浪跟她是親戚麽?”
“親戚?就喬浪那家夥,有臉說麽他,還自稱old money,對上賀雅倩他連屁都不是。別忘了,這社會是人民的,可不是資本家的。”
莊晴激動,連字也沒耐心打,雲雨的微信上頓時又刷出好幾條語音。
“……對了,小雨兒,你知道他怎麽說你的麽,酸,酸倒牙的那種酸!我見他一次我呸一次!”
扯上喬浪,莊晴整個人便講個沒完。
雲雨轉了兩段文字,關鍵的地方多看了眼,心裏有了底。莊晴這不靠譜的,說得那麽委婉,想必勢力雄厚不在于錢。
既然不是親戚,那喬浪走的時候為什麽會忽然提到。
根據莊晴的描述,喬浪這種表裏不一,私底下嘴巴又碎的,少不得消息靈通,肯定不是随意提起。
雲雨瞟了一眼梁端——
難道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可是放狠話難道不是應該說“老子爹是某某,你給我等着”,然後搬出家長大名?
想到這兒,她不自覺站了起來,視線越過那盆雲竹,一眼電腦上的照片,一眼對面真人。
——“那伯母也是工程師喽?”
腦子裏忽然湧出那日參加活動時的情景,雲雨心裏咯噔一下。
梁端這個人平日對自己可謂“氣焰嚣張”,“咄咄逼人”,但就是那天,他跟斷了翅的鳥,傷了爪牙的貓一樣,偃旗息鼓。
她心裏想到一種可能。
就在這時,梁端突然回頭,看她表情古怪,警惕地打量:“你幹嘛?”
“我……我口渴。”
雲雨随手抓過杯子,喝了一口。
梁端目光落在杯子上,一臉難以置信:“你今天沒吃藥吧?”
雲雨疑惑:“吃什麽藥?”
梁端指着她手裏捧着的東西:“……你拿的我的杯子。”
但他說這話時,雲雨已開始神游。
對視時,梁端的臉轉過來一些,雲雨正對,恰巧電腦上那張照片也是正臉。一陷入沉思,她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麽,順嘴接道:“不就是個杯子,你的杯子又怎麽樣,不然我把我的杯子給你。”
梁端嘴角一抽:“你今天果然沒吃藥。“
雲雨不想聽他叨叨,“砰”地一聲把杯子放在自己的電腦前,對着屏幕開始給莊晴發消息:“你,要不幫我打聽打聽她離婚之前呗,喬浪這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發完消息,雲雨心滿意足,又端着水杯喝了兩口。
“今天的水怎麽這麽涼……”
她倒吸一口冷氣,猛然醒悟過,大喊一聲:“梁端,你的杯子怎麽在我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個是沙雕文?
☆、022
022
鑒于杯子錯拿事件,雲雨一整天都在努力扮演“小透明”,以防在梁端心情不好的時候撞在槍口上,又被他諷刺腦殘。
事實證明,心不在焉,确實容易幹出腦殘的事。
不過,老天賜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時,似乎也輔以“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免疫機能,以至于不怎麽走心。
午間休息回來,梁端正在根據圖紙核量。
作為工程專業出身,看圖紙變更常常慣性思維,注重看線,看洞口,看一些可能會添加東西的地方,因而死活沒看出差異。
正好徐采薇來送資料,一見有難題,也跟着湊了上來,說着:“找不同我在行啊,我以前玩大家來找茬都是霸榜的。”
別說,她這個學管理的,還真就一眼看出這裏多了個字,那裏的備注框選的位置不同。
梁端挑眉,顯然很是驚喜:“沒看出來呀!”
徐采薇驕傲地說:“這在管理學上叫路徑依賴。”說完,還甩了個wink。
雲雨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悄悄給徐采薇比了個贊,想到平時都是梁端埋汰人,今兒也有馬失前蹄場外求助的時候,不自覺便抿唇一笑。
可梁端就像在她身上裝了雷達一般,這一笑,登時被逮了個正着:“喲,這麽開心,是嫌工作少麽?”
雲雨瞪了回去。
助攻何大爺閃亮登場,插上話,自我陶醉式娓娓道來:“這人呢,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心境确實不一樣,朝氣蓬勃,幹勁十足,時時都心花怒放,等到了我們這些個糟老頭的年紀,心态就變了,想活躍活躍都沒勁……梁端,你說是吧?”
梁端心想,誰跟你是糟老頭的年紀?
雲雨捂住嘴,卻蓋不住笑得更大聲。
這時,門口有人敲門,幾人回頭,發現卓白站在走廊上沖雲雨招手:“這是江工要的材料,電上的進度聽說現在都向他報備,但他現在不在,你是他徒弟,不如你先看看。”
“來嘞!”雲雨心情好,腳步輕快,就差三步一蹦跳。
兩人站在窗前交流,卓白眉眼彎彎,雲雨笑靥如花,只見人,不聞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閑談說笑。
徐采薇啧啧兩聲:“前幾天的纏男才打發,這麽快就有新的種子選手,看來我們雲雨很受歡迎麽!”她摩拳擦掌,比正主還激動,“我得替她好好相一相。”
梁端呵笑一聲:“你這樣子就像媽媽桑。”
徐采薇不甘示弱:“你這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照照鏡子,可不就是個妒嫉的小媳婦兒。”
梁端一用力,把中性筆的筆芯給扭斷了。
——
晚飯後,領導有事應酬,辦公室的人溜了個七八。
梁端手頭還有些事,想着趕着做完,今晚早些回去,雲雨住項目上,無處可去,忙完後翻了翻書,難得偷閑,刷起鬼畜視頻,一個勁兒憋笑。
憋不住時動作幅度稍大,撞掉了椅子後的靠枕。
她伸手去撿,擡頭時梁端正看過來,目光撞了個正着。
心思都在視頻上,雲雨沒想那麽多,等她後知後覺再回頭偷看時,梁端一臉嫌棄,說嫌棄倒也不至于,就是那眼神,有些許像看智障。
看個視頻也有意見?
雲雨咧嘴,突然對着他大聲幹笑。
梁端嘟囔一聲:“幼稚鬼。”
雲雨耳朵豎起,幹脆起身,故意走近尬笑,把他損人的話給堵了回去。梁端被她那3D環繞的笑聲驚擾,轉頭不甘示弱的對視。
就在眼神交鋒即将決出勝負時,雲雨忽然故意扮了個鬥雞眼。
梁端一愕。
随後,兩個人都笑了。
雲雨回椅子上坐下,來了個葛優癱:“你瞅瞅,這不是挺好的嗎?你不跟我作對,有沒有覺得美好很多?”
梁端立刻斂住笑意,回頭調計價清單。
過了半晌,才又轉過腦袋,皮笑肉不笑道:“沒有,看你不開心,我比較開心。”
雲雨罵他:“變态。”
門外響起柯柔的喊聲,這熬夜苦讀,不肯浪費一分一秒的姐們兒肯花這個時間,準是有什麽大事。
雲雨把手機一收,小跑出去。
果不其然,如她所猜,柯柔受了氣,張口就是抱怨。
雲雨想,職場上能指名道姓吐槽到這一步,至少也算半個交心,于是蓋不住心中平和善良,自然地挽着她胳膊,拖着人繞項目院子一周,散散步也散散心。
等人一走,辦公室徹底陷入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梁端盯着屏幕,卻填不進一個數字,甚至對着圖紙,也只覺得眼花缭亂。他想,他可能真是個變态,不過不是因為愛和雲雨唱反調,而是因為——
有一天,他突然回過勁來。
每天來找雲雨的人那麽多,都在瓜分她的時間,如果自己不刷存在感,或許在她的世界裏,和透明人與路人,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真是可悲又可笑。
——
人都擅長向長者求教。
雲雨從柯柔那裏聽了許多話,有的實在棘手,自己卻是連一個解決的方案也提不出,可作為朋友,上心又着急。
尤其是不好好配合工作上,柯柔那麽個急性子,又要強,怎麽受得了?
于是,她挑挑揀揀,不點名姓,提煉出問題的精粹,說給了辦公室號稱吃過最多鹽的何大爺。
何大爺正襟危坐,像電視劇裏的黑|道大哥,吸了一口煙,盯着煙灰缸,許久後以指點江山的慢速語調點破玄機:“你啊,不能太老實,要學會推鍋,學會把事情甩出去,責任不在你的事,你根本不要氣,更不要急。”
“甩,甩鍋?”
這人生經驗也太草率了,簡直比毒雞湯還要毒,她還以為有什麽妙招妙法。
何大爺啜了口茶,意味深長道:“你在接手一件事的時候,想的應該是最後怎麽能‘脫身’。”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将那些露骨的話轉為吟吟笑意。
與想象中的答案相去甚遠,雲雨難以置信:“難道,不該大家齊心協力解決?如果所有的人都想着如何免責,如何把燙手山芋扔出去,那最後不是……”
她忽然有些切身實地地理解柯柔。
太有責任心的人往往活得很累,沒法放過別人,也沒法放過自己。
也許她們是一路人,雲雨忽然擡起頭,充滿鬥志:“如果是我,我還是想拼一把,把每一件事都當事業來做。”
梁端不禁側目,失手點了不保存也未察覺。
何大爺臉上的笑意斂去,擺正姿态,許久後,他長長一嘆,贊許道:“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模樣啊!”
這聲嘆,既是悲,又是喜。
是對曾經的自我不複的悲,也是對新生希望的喜。
雲雨沒想到他會贊同自己的說法,畢竟從剛才短暫交流來看,或是從前給予的所謂人生經驗來說,精明人和老實人的信條,應該大相徑庭。
于是,她滿心納罕:“您不覺得我這樣的選擇是錯誤?在職場上,如您所說,好像确實應該自私一點。”
何大爺哈哈大笑,認真地回答她:“沒有錯誤的選擇,只有選擇!”
“我二十歲的時候,也是這樣選擇,只是到了如今的年齡,人更加求穩,學會了不為難自己,也放過自己。”
“我很慶幸,那時候大多數同伴和你我一樣,在那個年齡做了同樣為事業為人生奉獻拼搏的選擇,所以在九幾年的下崗潮中,我們都留了下來,公司,也留了下來。”
☆、023
023
那一場談話後,雲雨心中有了堅定的目标。
但許是通往夢想彼岸的路上從來不會順風順水,心裏越是堅定,越是有不斷而來的挑戰刺激神經,想要将人拉下深淵。
那天在衛生間,雲雨進了隔間,陸陸續續又有人進來。
人多,則免不了閑言碎語——
“霞姐,你能來,我們這兒可真是如虎添翼。”
“說哪兒的話,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北江的工程做完了,自然要聽領導調動安排,聽說你們這兒變更簽證上遇到了問題,任務不簡單啊,還需要你們好好配合。”
“那沒問題,有什麽事,您盡管跟我們說。”
“說起來,今天我在小院裏看到不少生面孔,诶,我記得有個姑娘,就那米白色毛衣配線裙的,新來的?”
雲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毛衣和裙子。
不會說的是我吧?
人還在洗手池邊沒走,她不好貿然出去,只能又等了等。
“噢,我知道你說的誰,隔壁項目的,聽說是留學歸來。”
“假洋鬼子啊。”那個叫霞姐的恍然,“哪個學校的啊?”
“說是M大的。”
“哦!好學校啊,商科很有名!我有個遠房表弟就在那裏讀書,後來去做了什麽投行。”霞姐語氣一變,“這麽好的學校來我們這裏做什麽,不知道我們這裏的施工員啊安全員不少都大專起步嗎?”
“鶴立雞群呗,喏,不是有個标杆嘛!”
“你說柯柔?”
提到這個名字,霞姐聲線都變了,無比尖銳,像拿指甲在隔板上刮擦。
雲雨握着隔間把手,把耳朵貼在門上,靜靜往下聽。
霞姐有些不屑:“嗐,标給誰看呢?說起來,我最讨厭的就是那個姓柯的,以前我們在一個項目上時,她就張口閉口,天天都是努力努力,因為她,人力資源部每年都下考試指标,還定了新的規矩,關鍵崗必須持證,還要求在多少年內全考過,不然調崗,工資減半。”
說到這兒,霞姐拍了拍手,語氣驟然憤怒:“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可不是嗎?誰不想在單位養老?”
“又不是所有人都想拼命?家庭要不要了?孩子管不管了?家裏的老人顧不顧了?難怪她一直都沒嫁出去!”
“對,都是她害的。”
“是伐,你也覺得我講得有道理?我就這麽說,我在這公司幹了三十年了,沒功勞也有苦勞伐,你現在讓我重新考,不然給我降職,我氣得,你說我這個年紀,考得出來嗎?”
雲雨有些氣憤。
這考不出來試,也賴別人頭上?固然現在分身乏術,那之前呢?誰都年輕過,考試又不是這兩年才興起。
她心裏為柯柔鳴不平。
那倆人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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