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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月終于看到了豐峻受傷的手。是右手,包裹着層層紗布,包得老高,只露出一丁點兒手指,觸目驚心。

“這,有點嚴重?”何如月不由問。

豐峻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上了藥,沒大礙。”

“那也得聽醫生的,水還沒挂完呢。”何如月猶豫,不敢就這麽帶他走,怕耽誤他治療。

劉明麗卻誤會了,她把何如月的猶豫聽成了關心,眨巴着媚長的眼睛,看看二人:“你們……談對象?”

“沒有!”何如月當即否認。

劉明麗頓時眉開眼笑:“那就好。”

好你個頭。何如月突然明白了劉明麗的意思,這是又看上豐峻了?不由望了豐峻一眼……

好吧,他一直都很帥,但太冷漠,拒人千裏之外,不可愛。

豐峻卻不耐煩了:“何幹事,能走了嗎?”

這小脾氣,有點壞啊……算了,本姑娘今天是來跟你道歉的,不跟你計較。

何如月趕緊對劉明麗道:“我和豐師傅有工作要談,下班時我來找你,再細聊啊。”

話還沒說完,劉明麗又撲了上來,嘤嘤嘤将何如月好一頓蹭,這才松開她:“去吧,回頭見。”

何如月被她揉得暈頭轉向,走下樓梯時差點一個沒看清就踩了個空,還是豐峻伸手一扶……只剩一只手,也還是管用的啊。

“何幹事下盤不太穩啊。”豐峻幽幽的。

這形容……何如月臉皮微紅,一肚子道歉的話,被噎得一句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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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是一鼓作氣跑到了保健站,沒想到先被劉明麗的出現震驚一波,又被豐峻的傷勢擾亂一波,心裏早就想好的那些話,被丢到了腦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二人沿着托兒所的圍牆走了幾十米,豐峻忍不住了:“你是來找我散步的?”

“呃……不是。”何如月終于站定,勇敢地望着他,腹稿撿不撿得起都不重要了,她直截了當,“我來向你道歉。”

“道歉?”豐峻也意外,疑惑地回望何如月。

“我現在确定,是周文華在廠裏散布我流言,不是你。之前錯怪了你,我向你道歉。”

說完,何如月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豐峻深深地望着她,漸漸地,有了些笑意:“你居然也會道歉?”

這叫什麽話?

何如月揚了眉:“我當然會道歉。我是非分明。”

“我接受道歉。”豐峻好看的眸子裏,流動着難得一見的光芒。這個冷若冰霜的男人,頭一次有了人間煙火氣。

“那……就這樣了!”何如月笑吟吟地,“向豐師傅的受傷表示真誠的慰問,需要工會做點什麽?”

又來“豐師傅”!

豐峻吐血拒絕:“能不能換個稱呼?”

“這……豐峻同志?”

“豐峻同志”也比“豐師傅”好聽啊,後者聽上去胡子拉茬的。

何如月今天收拾了周文華、解開了心裏的疙瘩,明顯心情特別好,又關心道:“你這手,真沒事吧?”

“沒事。看着吓人,其實就手背上一塊。”豐峻舉起手,端詳着,“已經上了藥,以我的經驗,一周後可以拆紗布。”

“明天還要挂水嗎?”何如月問。

其實保健站醫生是說明天還要挂的,但一想到保健站那位漂亮小護士,豐峻打死也不想再去。

他毫不遲疑:“不要了。這點小傷,不用搞那麽誇張。”

像是要表示自己之前錯怪他的歉意,也像堅持自己的工會職責,何如月還是關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啊。”

她記得黃國興說過,豐峻是棄嬰,養父也已經過世,他在這世上已經孑然一身。這右手受了傷,或許會有諸多不便吧?

豐峻卻搖搖頭:“謝謝了,我自己可以。”

但想了想,他又道:“如果能讓你那個親戚離我遠點,倒也是幫忙。”

“哈哈哈哈。”何如月大笑起來,“你說劉明麗啊,不用怕她的,她就那樣,其實人很熱情,不壞的。”

的确很熱情,熱情到像個開屏的孔雀啊。

或許是何如月笑得太過大聲,惹來過路職工好奇的目光,這下何如月有點清醒過來,這還是上班時間呢,道歉結束,也該繼續回去工作了,手頭還有一堆事都沒完成呢。

于是和豐峻告別,歡歡喜喜地回到了行政樓。

一上三樓,圖書室已經開了,有幾個職工在借書。蘇伊若一見何如月,立刻叫住她。

“有個小流氓在等你,你當心點啊。”蘇伊若低聲道。

“小流氓?”何如月沒聽明白,這廠裏最多就有豐峻這樣的刺頭,倒也沒聽說有小流氓啊?

蘇伊若湊到她耳邊一說,何如月明白了。

原來也是老相識。

就是頭天上班,堵在辦公室要辦長病假的張志強。這張志強二十多歲,別看年紀不大,但故事很多。據說搭了很多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早先也是吳柴廠讓人頭疼的人物,後來打群架斷了一條腿,在醫院住了好幾個月,後來腿好了,廠裏讓他回來上班,他死乞白賴,要保健站給他開長病假。

那時候保健站站長還是劉劍虹,調了病歷一看,你腿都好利落了,群架又打好幾場了,誰給你開長病假啊?

不僅沒給開,而且還苦口婆心教育他,讓他把精力不要放在混社會打架上,要放在為企業發展出力上,你說,不也是蠻好一小青工嗎?

不得不說,劉劍虹在何舒桓的長期寵愛之下,的确有點兒中年天真。

跟小混混講人生大道理,不管用啊。

磨破了嘴皮子,張志強也只記住了一件事,就是保健站站長劉劍虹不給他開長病假。

你不給我開,我就去工會鬧,我去舉報你、告發你!至于舉報什麽,不知道,反正,就是要鬧,鬧到工會出面保障我的無理要求,給我長病假。

張志強就是這麽想的。

而且巧合的是,他發現工會新來的何幹事正是劉劍虹的女兒。就更是打定主意,要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嘗嘗辣虎醬。

他就在工會辦公室門口站着……不,他也沒好好站着,他吊兒郎當靠在走廓欄杆上,望着何如月從遠處走來,又望見她走進大樓,然後又望見她一上三樓就拐進了圖書室。

沒事,張志強反正不上班,他有的就是時間,終于又等到何如月從圖書室出來,走向了工會辦公室。

“張同志啊,有什麽事嗎?”何如月氣定神閑,在他跟前站住。

“進去說。”張志強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現在的工會辦公室只有何如月一個人,她猛然意識到,不能讓這個小流氓進去,萬一他耍橫,自己會吃虧。

何如月假裝掏鑰匙,又眉頭一皺:“哎呀,我把鑰匙鎖裏頭了。”

然後道:“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我等會兒要找金工師傅來開鎖。”

張志強是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一點兒沒懷疑什麽,反正在哪兒說也不影響,他兇巴巴看着何如月:“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什麽事啊?”

“如果還是長病假的事,不行。”何如月斷然拒絕,根本不跟他廢話。

“那我就去找董廠長,把我的斷腿架他辦公桌上,給他壓壓驚。”張志強咬牙。

“請便。”何如月不怒反笑,“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要去金工間找人開鎖了。”

張志強突然就掄起拳頭,“咣”一下,砸破了工會辦公室的窗玻璃。

“不就是開鎖嗎?老子現在就爬進去,把你公章拿出來,給我蓋上!”張志強吼。

附近幾個辦公室聽到動靜,立刻有人跑出來。

一看是臭名昭著的小流氓張志強又來鬧事,吳柴廠的科室同志們無比同情何如月。這小丫頭太可憐了,上午才和周文華幹過仗,下午就碰上了更難啃的骨頭。

小丫頭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和走廓八字不合啊。

但顯然,小丫頭比那“難啃的骨頭”更硬氣。何如月一看窗玻璃都被砸破,頓時來氣:“想都別想!你就是今天把門砍了,也不會給你蓋章。你倒是試試!”

早有人見勢不妙,跑到二樓去通知保衛科。

這還得了,鬧事鬧到行政樓來,真當吳柴廠沒人啦!袁科長帶着好幾個保衛幹部,大吼着沖上了樓。

“張志強你個小赤佬,吃了豹子膽!”

袁科長沖上來擋在何如月身前,不讓張志強傷害到她,然後道:“你他媽都能打架了,還不能上班,你好意思來鬧長病假啊!”

張志強隔着袁科長,氣勢洶洶地指何如月:“保健站站長都已經不敢放屁了,你工會要是還敢作壩,我看你敢走出吳柴廠大門!老子半路上弄死你!”

幾個保衛幹部到底身強力壯,一把将張志強推到水泥欄杆上:“威脅誰呢?何幹事傷了一根毫毛,我們都是見證人,送你小子公安局吃牢飯去!”

張志強吼:“幹什麽,幹什麽,出氣也不行?我真打了嗎?放開我!”

他掙開衆人,恨恨地盯一眼何如月,吐了一口口水,揚長而去。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圍過來:“何幹事你沒受傷吧?”

“沒。”何如月雖然态度強硬,但碰到這種不要命的,也是心有餘悸,強撐着笑容,“他不是頭一次來鬧了,怎麽總讓他進來?”

袁科長道:“他是吳柴廠職工啊,雖說休着病假,也不能把他關在廠門外。”

徐秀英過來看了看窗玻璃,尖銳得吓了一哆嗦:“我叫人過來趕緊重按玻璃,這個要是劃傷了手不得了。”

人群中,孫博偉也越衆而出:“何幹事,你要沒帶鑰匙,先來我們辦公室坐坐吧。”

何如月從兜裏掏出鑰匙晃了晃,笑道:“我帶着呢,剛剛是怕吃虧,故意沒進辦公室。”

“還好你聰明。碰到這種流氓無賴,真的只能機靈一點,別和他硬杠。”

衆人說得都在理。但安慰完,也是各回各位。

只有蘇伊若跟着她進了辦公室,低聲道:“不是我說你,怎麽跟你媽一個樣,也不怕得罪人。”

何如月道:“說實話,頭一天上班他就來了,本來我還搞不清狀況,但我一聽他說當初我媽就不給他辦,我就明白了。因為我媽是這樣的人,所以我也該是這樣的人。”

蘇伊若心疼地拍了拍她:“吃虧的好吧。你看看現在保健站的站長,就知道往工會推,不肯扛事。你倒好,給拒絕得硬硬的,萬一他報複怎麽辦?”

這倒說到何如月的心上了。

何如月不是愣頭青,只知道堅持原則,她在堅持原則的同事,也要考慮後果。這個張志強到底是嘴炮王者,還是真的亡命之徒,她不知道。也不能賭。

想了想,何如月道:“正好他兩次來,黃主席都不在。我算了算,離上回正好一個月。大概是他病假是一個月一個月開的,所以隔一個月就來鬧一次?”

蘇伊若知道她雖然能幹潑辣,到底對廠裏的很多情況還是了解不足的。

于是她坐到何如月對面,緩緩地道:“他現在每月開病假,裝瘸,醫院也會給他開,但這病假是要扣工資的,而且扣得厲害。但他要辦成長病假就不一樣了,工資打折少,而且還不用月月去醫院唬弄,所以他才拼了命也要辦長病假。”

“還真是算盤打得精……”何如月嘟囔。

蘇伊若安慰她:“你也別太害怕了。最近下班都叫上同路的一起走,好在你家也不遠。對了,你爸媽還沒回來吧?”

“沒。”

“那你晚上一個人在家也要小心。”想了想,蘇伊若道,“實在不行,要不你住蘇阿姨家來?反正你蘇阿姨也是一個人。”

何如月從小就聽劉劍虹說蘇伊若丈夫死了,一個人帶大了兒子,現在兒子在外面讀大學,可不就是一個人。

但她也不習慣住別人家,想想還是婉拒了:“謝謝蘇阿姨,我們鄰居都會相互照應的,諒他也不至于為了這個報複我吧。報複我了,就有人給他蓋章了?”

不過蘇伊若的話提醒了她,她想到了劉明麗。

這個惹火精表妹,既然昨天就來報到了,那她住哪兒呢?要不叫她住何家來,下班也能一起走。

等到下班前,何如月終于忙完了手頭的事,去保健站找劉明麗。

劉明麗這邊也忙差不多,正在收拾病床,一見何如月過來,又是親熱得好像三年沒見一樣。

病房裏只有她們兩個,終于可以說點兒悄悄話。

何如月問:“你是不是來中吳好些天了,你住哪兒啊?”

“招待所啊。不過也就住了兩三天,就去上吳同學那兒玩了,還去了海城。玩了一圈才來報到,上了班,可就沒時間玩喽。”

她說開開心心、理直氣壯。

何如月卻好奇:“你來中吳還住招待所?嫌錢多?招待所可不便宜。”

劉明麗擠擠眼睛:“怕你管。”

真是哭笑不得。何如月心想,我也不是你以前的學霸表姐,你怕什麽呢。

但她不能說,只得呵呵笑道:“那你現在住哪兒?”

“宿舍啊。廠裏給我安排宿舍了。”

得,這丫頭還真是雷厲風行。敢情就昨天一天自己沒在,她都給辦妥了。

十分懷疑她是故意趁昨天來報到的。

何如月也不戳破。當然了,既然劉明麗已經決定住廠裏宿舍,何如月也不會強求她再跟自己回家,索性就不開這個口。

“那你需要什麽跟我說,我家裏都有,可以給你帶來。”

“好的,謝謝親愛的如月姐姐!”劉明麗又是一扭,繞開何如月,将收起來的床單被子往櫃子裏塞。

真是白大褂都遮不住她曼妙的曲線啊。這吳柴廠的小青工是福是禍啊……

小青工是福是禍不知道,豐峻應該是躲不了。

劉明麗關上櫃門,扭回來:“馬上下班了,你是不是也在食堂吃飯?”

家裏現在就何如月一人,陳小蝶已經正式在祁梅家生活,何如月哪裏還高興做飯,當然是在食堂解決。

“是啊,一起?”何如月道。

劉明麗欣然:“好嘞,我還要跟你打聽豐峻呢。就是……你的豐師傅!”

何如月眼前一黑,跟我打聽這人幹什麽,你放過我吧!

姐妹花第一次同時出現在食堂,食堂差點就爆動了。

連劉德華都不蔫了。

劉德華經過何如月和劉明麗跟前,直接就結巴了:“這……這……你們認識?”

劉明麗親熱地挽着何如月的胳膊:“我可是何幹事的表妹!”

“表……表妹……”劉德華呆了。

“我叫劉明麗,在保健站工作!”劉明麗眨着眼睛介紹自己。

“你……你也姓劉?”

無話可說,都姓劉,可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這位表妹同志能望盡四海,可我劉德華同志見到個女的都說不清楚話……何幹事除外。

回到桌上,劉德華就被別的青工笑話了。

“就你那點出息。我是正好沒經過,要是我經過何幹事和那個什麽表妹身邊,我一定大大方方介紹我自己。”

劉德華垂頭喪氣:“老子就是不敢跟女人說話。”

“那你怎麽敢跟何幹事說話呢?”

“何幹事……”

埋頭吃飯的豐峻,一道犀利的目光掃了過來。

好險,差點說何幹事不是女人。要是這個話說出口,老大會不會把飯盒扣我頭上?

劉德華後怕地想着,立即改了口:“何幹事是和藹可親的女人。”

然後,老大犀利的目光變得溫和了,老大又開始埋頭吃飯了。

劉德華暗暗舒了一口氣。雖然老大不承認他對何幹事有想法,但劉德華覺得,老大不對頭,尤其是每次提到何幹事,他都十分不對頭。

這邊“姐妹花”打了飯,何如月就近找了個位置就要坐下,劉明麗卻端着飯盒,春風滿面,直向豐峻他們那一桌走去。

“明麗,矜持啊!”何如月低吼一聲,卻哪裏攔得住劉明麗。

沒臉見人!早知道不跟她吃飯了!

何如月暗暗跺腳,卻也只能端着飯盒跟了上去。

一見“姐妹花”過來,青工們大喜過望,立刻讓出兩個位置,喊:“何幹事坐這裏!何幹事請坐!”

眼睛卻都只往劉明麗身上瞄。

習慣了。何如月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從劉明麗從小愛跟着她去學校開始,就是這樣的場景。

果然,還沒吃到第三口,劉明麗已經跟青工們打成了一片。

“我叫劉明麗,在保健站工作。不過你們最好都別來找我,不來找我,就說明你們身體棒棒的,不生病呢。”

當即就有好幾個青工,十分渴望自己生點什麽病。

“我家在寧州。對呀,我是何幹事的表妹……嗯,就是舅舅家女兒。我叫你們以前的劉站長叫大姑。”

何如月撫額。

也好在是八十年代啊。這年頭,你頂替我,我關照你。一個廠裏八杆子打出去,一大半都是親戚,大家也不以為意。這要擱後世,少不了被人噴裙帶關系。

何如月只希望,這位表妹大人開開屏就算了,千萬別說什麽不該說的,把我何幹事的英名毀于一旦啊。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劉明麗開始了。

“咯咯咯……你們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是生活在如月姐姐的陰影下。我爸就會說,看看人家如月,又考了全年級第一!看看人家如月,又乖又聽話!”

“咳咳。”何如月清嗓子,提醒她別說嗨了。

陰影你個頭,就你劉明麗,誰還能陰影你?你不陰影別人就不錯了。

“如月你怎麽了?嗓子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藥?”劉明麗關心地問她。

何如月無奈:“飯要涼了,你快吃吧。”

“沒事,天熱,涼不了的。”劉明麗笑得像朵花一樣,燦爛極了,還夾了一塊肉到何如月碗裏,“你多吃點。”

何如月只好說:“我夠了,你也多吃點才是。”

劉明麗嫣然一笑:“我怕胖。”

我去!那意思就是我何如月不怕胖?簡直想拿這塊肉塞住她的嘴。

“劉醫生不胖的!”

“對的,一點也不胖,盡管吃。”

劉明麗樂開了花:“是嗎?那我可就吃了啊?”

劉明麗,居然,把那塊肉又夾了回去,笑吟吟地,吃了!

全是她的世面。

這就是一個人能演一臺戲的劉明麗。和一個人能擋十二級臺風的何如月完全不一樣。

劉明麗一邊吃,一邊演,這戲,終于演到了豐峻那裏。

“你這樣吃飯好不方便呀。”劉明麗微微皺起了眉,看向正用左手吃飯的豐峻。

有點笨拙,但并不忙亂。

豐峻一點都不喜歡劉明麗把熱情之火灑向自己。要不是顧着何如月的面子,豐峻估計會直接把她轟走。

他不搭理,繼續用左手夾着飯菜,慢慢地吃着。

“來,我幫你夾。”她笑吟吟地伸過筷子去。

一雙筷子伸了過來,在空中将劉明麗的筷子按下。是何如月。

“注意衛生。”她按下劉明麗的筷子,笑道,“趕緊吃,吃完了我還得早點回家。”

“這麽早回家幹嘛啊。”劉明麗不依,“咱們看電影去?”

“何幹事要回家看書。”

豐峻不緊不慢地開口,把整個桌上的人都驚到了。尤其劉明麗。

劉明麗驚訝地張大嘴:“我還以為你吃飯不說話。”

豐峻轉向何如月:“上回的書,看到第幾本了?”

滿桌的人更驚了,人人嘴巴裏可以塞一個雞蛋,驚訝地望望豐峻,又望望何如月。

這,這是什麽意思?

何幹事和豐峻,有什麽私人交情嗎?

何如月也很震驚。豐峻這是幹嘛?他們自從上次書店一別,還完錢,就再也沒有讨論過這事,突然拿到大庭廣衆來說……

感覺好奇怪啊。

見所有人都望着他們,而豐峻偏偏顯得那樣自然而然,何如月也不好洩他的氣。

“他的書得細讀,第一本剛剛讀完。”何如月盡量用最坦然的語氣說話,可心裏還是緊張得直打鼓。

“你應該都讀過,現在也不過是重溫。”豐峻又淡淡地道。

這真是被他說中了。

不管是後世來的何如月、還是八十年代的原身何如月,都讀過莎士比亞,只是這樣買來一整套細讀,的确是頭一回。

“溫故而知新。”何如月像被窺探到什麽,急急地将自己藏起來,不願再多說。

劉明麗卻已經聽懵了:“你們在說什麽呀?如月你看什麽書呢?”

“沒什麽,就是新華書店才買的新書。哦對了,明麗,我們三樓就有圖書室,你想看什麽書,每天下午三點過後可以去借閱的。”何如月趕緊把話題岔開。

劉明麗眼睛一亮:“有電影畫報嗎?”

她就對電影畫報上漂亮的女明星男明星感興趣。至于什麽名著、什麽巨作,她沒興趣。

“有的,好幾種呢,雜志也可以借閱的。”

劉明麗雀躍起來:“那我明天就去!”

終于把話題給轉移了,何如月悄悄地舒了一口氣,不由偷眼去望豐峻。沒料到,正正地,和豐峻的視線撞了。

豐峻正深深地望着她,那明亮的眼神中,有一絲玩味,還有一絲安慰。

吃完了,衆人一起去水槽那邊洗飯盒。

劉明麗當仁不讓的衆星拱月,和小青工們談笑風生。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豐峻和何如月落在了後面。

“我表妹有點過于熱情,不好意思。”何如月低聲道。

豐峻淡淡地道:“不過是男人的教養讓我沒有讓她難堪罷了。”

何如月笑了:“你錯了。她不會覺得難堪,你要有興趣,可以嘗試一下。”

片刻的沉默,豐峻只回了三個字:“沒興趣”。

水槽前,一排的水龍頭。有些馬虎的将飯盒在水龍頭下一晃,就算完事,然後繼續談笑風生地各自回去。

豐峻将飯盒伸到水龍頭下,正要嘗試着用左手洗,一只小手伸過來,将他的飯盒拿了過去。

“你不方便,我來吧。”何如月沒看他,迅速地用自己幹淨的小方巾将豐峻的飯盒裏裏外外地洗了個幹淨。

其實,何如月緊張得很。

她告訴自己,我只是表示歉意,嗯,沒錯,就是錯怪他那麽久的一點點歉意。

再說,同事有困難,我是工會幹事,我應該伸出援手。

懷着偉大而高尚的目的,何如月緊張地洗完了飯盒,又将飯盒塞回豐峻手中。

豐峻也很意外。

在他看來,何如月是那麽兇悍、那麽能量十足,簡直就是行走的小辣椒、移動的小馬達。

豐峻曾經覺得,人類只有兩種,可利用的,不可利用的。何如月就是“可利用的”。

可當他看到何如月在圍牆外哭泣的那一幕時,豐峻開始懷疑自己對人類的分類。

現在他拿着何如月洗得幹幹淨淨的飯盒,愈加深刻地開始懷疑自己。

豐峻啊,你暗中做了這麽多事,去把周文華拉下馬,最後卻沒有親自洗脫自己的罪名,而是等何如月自己去發現。你……還想利用她嗎?

“謝謝。”他低聲地、以難得的真誠,向她道謝。

何如月也洗好了自己的飯盒,笑道:“謝什麽呀,舉手之勞。”

說完,向着劉明麗的背影大喊一聲,撒腿追了過去。

夕陽斜斜地照着吳柴廠的大門,将兩個水泥門柱上的水泥紅旗拉出老長的影子,似在獵獵招展。

何如月想起蘇伊若的關照,趁着滿天彩霞,急急地出了廠門,向孫家弄的方向走去。

路上正熱鬧,周圍的各大廠家都是差不多時間下班,一時自行車、行人,人流交織,好不熱鬧。

沿着吳柴廠的圍牆走了一段,終于上了橋。

這橋很大,大到有一段長長的引橋供行人行走,和車行隔開。

這是何如月回家路上,唯一比較人煙稀少的地段。只要走過這一段,前面又是街道和市區,再沒有什麽可怕的。

可偏偏,從引橋下去,走到橋下,何如月迎面就看到了張志強。

張志強靠在河岸欄杆上抽煙,一見何如月下來,立即扔掉煙頭,迎上來。

何如月一看不妙,立即往前跑,只要跑過這一段綠化帶,前面就是大路。可張志強卻追上來,一把拽住了她。

“跑什麽?白天不是牛得很?我還以為你不怕我!”

“放開我!”何如月想起學校裏學過的防身術,轉過身,回手就去摳他眼睛。

張志強猝不及防,繞是一個偏頭,被何如月抓傷了臉。

他大怒,吼叫着将何如月将旁邊樹叢裏拖。何如月眼見着自己力氣小他太多,緊張地大喊:“來人啊——救命啊——搶劫啊——”

她的聲音特別大,頓時遠遠地傳出去。

“媽的,讓你喊!”張志強當即捂住她的嘴,緊緊地勒住她脖子,“老子今天給點你教訓!明天老子還去找你,看你給不給……”

“咚”一聲,有個東西砸在張志強頭上。

張志強吃疼,哇哇叫着,擡頭向橋上去找,手下不由松了。何如月頓時喘過氣來,一把推開張志強向前跑。

張志強擡頭沒見到東西,又向何如月追去,嘴裏吼着:“看你敢跑,娘的,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何如月沒命地跑着,只聽後邊的聲音越來越近,心中一陣絕望。

媽蛋的,老子穿個越,是打算在這裏好好大展拳腳,不會讓我命喪小流氓拳下吧!不至于吧!

不至于,當然不至于。

就在張志強快要追上她的瞬間,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

何如月不敢回頭看,可是跑了幾步,她聽見了後頭的打鬥聲,和張志強嗷嗷的叫聲。

有人來了!

有人來救她了!

何如月驚喜地轉身,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豐峻。他比身形彪悍的張志強整整瘦了兩圈,可他那樣沉着,甚至以何如月肉眼都難以辨別的速度,重重地将張志強揍倒在地。

何如月張大嘴巴,看着豐峻膝蓋一頂,将張志強摁在地上。

“欺負女人,能耐了你。”

豐峻只說了八個字,将張志強的手往背後一拗。

只聽“咔嚓”一聲,伴随着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張志強的胳膊被扭斷了。

豐峻冷哼一聲,松開手,起身,将張志強踢了幾個翻滾:“你可以繼續休病假了。”

然後拉着瞠目結舌的何如月,揚長而去。

何如月已經被吓傻了。

那聲刺耳的“咔嚓”聲,終于超越了何如月的心理和生理承受範圍,把她給吓到了。

一直被豐峻扶着走到大街上,何如月才如夢初醒,慌張地道:“你把他打傷了!”

豐峻卻不以為意:“他不敢去報案。”

“可是……他是小流氓,會不會有流氓團夥找你報複?”何如月擔心地問。

豐峻深深地望着她,說了一句讓何如月意想不到的話。

“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人擔心我被報複。”

嘎?是嫌我小看了你?何如月不敢确定。

“因為……他是亡命之徒。”

豐峻搖頭:“他不是。他只是慫貨。一個只敢欺負女人的慫貨。”

“你有沒有受傷?”何如月緊張地打量着他。“

豐峻終于笑了:“也是第一次有人問我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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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