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暴露

南歌本來睡得很沉,夢裏同樣是前世的場景,她看到他的表哥白靳懷被暗算成了殘廢,雙腿再無知覺,他原本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卻終生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不斷消沉,終生未娶。

而她的母族白家,也逐漸沒落,她的外公鎮國将軍本來就因痛失愛女而老了不止十歲,後來又因唯一的獨孫被廢,從此一病不起。

那般沉痛的記憶像是一個無絕期的風口,灌入在腦海裏,撕扯在心口上。

南歌終是滿頭大汗地醒來,身體裏還有些迷藥未盡的虛弱,她計算着時間,就是明天,難怪她今天總會突然心緒不安,果然還是要出事。

撐起身子,南歌捂着自己昏昏沉沉的頭,像是在用存留不多的意志支着自己前行。

剛走到門邊,她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而且,她好像看到了寧長鳶。

“去哪兒?”寧長鳶的聲音再度響起,南歌才明确地知道,這人是他。

“長鳶,你帶我去白家。”南歌沒有注意到男人聲音有些不對勁,她被他扶着,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寧長鳶低眸看着她,幽深的眸子充滿了打量與懷疑,倏然他的眼前劃過一絲異樣的光,他仍舊扶着她,只是再無其他動作,聲音沉了幾分,“為什麽?”

南歌此時腦子暈乎乎的,有什麽就回答了:“我表哥會出事,你告訴他明天別去京郊。”

“你怎麽知道的?”寧長鳶端詳着面前人的容顏,明明還是那麽一張臉。

“我……”南歌剛張開口,意識就回籠了些,畢竟這是一個禁區,連她自己都觸之則傷,語中也就多了猶豫,“我,我剛剛做夢夢到的,好真實,我好害怕,長鳶你帶我去好不好?”

“不好。”沒有多餘的思考,寧長鳶直接出聲拒絕。

南歌頓時一懵,直到她回想到男人說了什麽,自己已經被他抱了起來,又朝着屋內走去。

“寧長鳶,你做什麽!我要去白家!”

南歌無力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氣息有些上不來,她今天頭暈的症狀好似比以往幾天都要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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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完了,她将頭靠在男人的肩上,“你帶我去……”

“我說了,不去。”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很符合平日裏說話的語調,可是他做出來的事,卻那麽讓人沒有抵抗之力。

寧長鳶将南歌放在塌上,剛給她蓋好被子,就被南歌一把掀開了,還推了推他的胸膛,聲音裏仍然是掩飾不住的虛弱,“我自己去。”

“你需要休息。”寧長鳶擡手捏了捏眉心,終于妥協道,“臣替你去。”

“不行!”南歌也拒絕了,“你說不清楚。”

“臣說不清楚,公主就能說清楚?”寧長鳶聲線始終溫和,但語氣裏蘊着不容置疑的堅持。

“我……”南歌忽然不知道該怎麽接下來去了,畢竟就剛剛她講的而言,那只是一個夢,眼前這個人不相信也就罷了,可是外公他們,肯定也會當成一個笑話。

“公主先休息,臣等下去跟白老将軍講,讓你表哥明日不去京郊。”寧長鳶循循善誘。

南歌沉默了半響,終是點了點頭,還是抵不住困意來襲,她緊攥着眼前男人的手腕。

寧長鳶扶着她躺下,重新蓋好被子,“公主安心。”

他的聲音似蠱惑般,南歌松開了他,逐漸閉上了眼睛。

等她徹底睡着,寧長鳶才踏出了房門,他派人守好這裏,随後問道:“這迷藥是誰制的?”

“這藥是茶坊的先生制的,說是專門用來凝神靜心,給睡眠不安穩的人用,讓他們能沉沉睡一覺,還不會對身體有損。”景于如實彙報道。

而且這其實也是主子讓他拿藥的條件,他也清楚,這藥不是用來給一般人用。

“藥扔了,以後別讓它出現。”

寧長鳶雲淡風輕的話語散在空中,溫和悄然間像是暖陽拂過。

可景于心裏清楚,主子說“別讓它出現”的是那個制藥先生。

景于跟着寧長鳶往外走,馬車一直都備着,倆人在穿過無人處的時候,景于回禀道。

“主子,在您讓長公主休息的時候,陛下已經派人來拿了關于岳侯和太後之間聯系的證據。”

“嗯。”

“主子,屬下不明白,您為何要陷害岳侯,他如今遠在北疆,而且我們的人查遍了也沒有查到他們之間有何聯系,感覺就像是沒關系的倆人。”

思考了許久,景于還是将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畢竟他擔心主子這樣做會多一個敵人,既然沒關系,為何非要給自己樹一個勁敵,讓事情難辦許多。

“未雨綢缪罷了。”寧長鳶淡然地說道。

其實他前世這時候并不知曉這倆人的聯系,直到五年後,岳侯親自帶兵去援助當時被困南疆的長公主時,他才知道。

邊境總會有紛亂,南歌那時為了收服南疆的兵馬,親自去了,卻遭遇偷襲,而此刻朝廷派去的岳侯,卻并非救助,而是暗殺。

而且,他傷了她。

後來查到,就連這次事件起初的那場紛亂,也是岳侯和姚氏聯手所謂。

這般種種,他如何放任這倆人繼續暗度陳倉。

憶起剛才陛下的話,只怕姚氏還真就通過姚淩兒這個女人,開始她的算計。

“對了,你再幫我辦件事,把姚氏那個侄女和岳侯之子有私情的傳言讓他們坐實。”寧長鳶說完,就掀開簾子進了馬車。

“屬下領命。”

馬車平穩向前,寧長鳶靠在窗邊,阖上了眼睛,此時他的腦子裏,全然都是剛剛那一幕。

南歌焦急地握着他衣服,跟他說她的表哥會出事。

她被軟禁了這麽些天,根本沒有時間接觸到這一層面的消息,他知道白靳懷的腿會廢掉,只是因為他經歷了一次,可南歌……

寧長鳶已經無力為她的舉動辯白,他驟然間感覺累了許多。

南歌,你也回來了是嗎?

所以你不會像前世那般抗拒我,可那一世光陰,我要的,你終究還是沒能給我。

我曾經對你說過,你若不自傷,便是待我好,可最後呢?你怎麽做的,死在我的面前麽?

若早知如此,我定然不會縱容你妄為。

你負了我的,這輩子,我親自來讨。

鎮國将軍府不遠處。

“主子,前面好像出事了。”景于的聲音響起。

“嗯。”寧長鳶用手支着頭假寐,他聽見外面的響動,也不想睜開眼睛,“那就等會兒再過去。”

人潮蹿湧的聲音越來越大,寧長鳶蹙了蹙眉,掀開了簾子,“還沒解決?”

景于小心應對着:“主子,屬下看見前面大理寺的人都到了,似乎鬧得挺大。”

“這裏靠近鎮國将軍府,誰敢這麽猖狂?”寧長鳶讓人将馬車靠近了些,看到前面幾乎沒有行走的路徑,便放下簾子,“算了,繞路。”

“主子,我們可能不能繞了。”沒一會兒,又傳來景于的聲音。

“嗯?”寧長鳶聲音微微不耐。

“陛下的車駕在後面。”景于小聲道。

寧長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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