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醉酒
寧長鳶将南歌抱入了馬車裏,然後讓人駕着離開。
不遠處的樹林邊,白靳懷沒有錯過這一幕,他單手撥着車簾,幽邃難測的眸子裏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
“方才,有看到寧太師什麽時候進去的嗎?”
手下人搖了搖頭,“回公子,屬下并沒有看見。”
其實他也沒看到。白靳懷放下簾子,“走吧,回府。”
方才說是離開了,其實也只是讓父親帶着爺爺他們回去了,他明顯能看出小妹的不對勁,又怎麽可能丢下她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怕自己的出現打擾她,所以就遠遠等着了。
倒是沒想到,竟然還能看到寧長鳶。
他常年都跟着父親在外面征戰,如今邊境戰事已定,那邊有人戍城,他們自然就可以回來。
當時他們回來的時候,卻聽聞昭元公主行刺聖上,被關了起來,他跟父親都驚了,跟着爺爺多次進宮求情,在得知陛下只是将其軟禁并無其他降罪之意時,才松了一口氣。
先皇之前身體一直不太好,後來突然駕崩,讓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正在邊境的皇太子,當時他還在跟其他國家做交涉,可是卻在回來的途中被敵軍所困。
是身為三皇子的南祁楓前去支援,可是最後,卻沒能救下來。聽說那時山體崩塌,皇太子失蹤,幾乎去的人都沒有留下來,南祁楓也負了傷。
再然後……他就收到了南祁楓新帝繼位的诏書。
他和父親不是沒有懷疑過南祁楓,懷疑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都是陰謀,可是他們沒有證據。
包括一直虎視眈眈想要取鎮國将軍府而代之的姚氏一族,他們庸懦無能卻野心勃勃,盡會使些小人之計,攪得朝廷烏煙瘴氣,他們也曾懷疑姚氏族是同謀,可是也沒有證據。
這次的事情像是浸在迷霧中,知情的都死了,不知情的再怎麽查也還未尋到蛛絲馬跡。
如今看來,寧長鳶這個人,倒是個不錯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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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鳶……”南歌在馬車上坐得不□□分,一直在亂動,寧長鳶怕她摔下去,便用手護在兩側。
寧長鳶安慰道:“公主,馬上就到将軍府了。”
南歌喝了些烈酒,但也讓自己保留着最後一絲清醒,打算再坐會兒就回去的,可是在看到寧長鳶的時候,身體徒然全放松了下來,被他抱走後,思維便開始逐漸迷亂了。
“長鳶……”南歌嘤咛道,在車上幾乎都在喊他的名字。
寧長鳶也不厭其煩地應着:“臣在。”
“我漂亮嗎?”南歌念叨了半天的名字,冷不丁兒地來這麽一句。
寧長鳶先是一愣,随後輕嘆了一聲,“漂亮。”
“有多漂亮?”南歌那雙大眼睛裏蘊着水霧,湊到了寧長鳶的面前,呆呆地問道。
“無人能及。”
即使知道某人沒有清醒,寧長鳶仍舊耐心,順便拉好她身上的薄毯。
聽到了自己滿意的回答,南歌又問道:“這回,你還願意娶我嗎?”
南歌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些許的小心翼翼,手揪着衣服揪得死緊,小眼神裏有幾分認真。
馬車中寂靜了好一會兒。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寧長鳶撐在南歌兩側的雙手不斷用力,眸子漸深,像是蟄伏在深淵裏的某種東西即将蘇醒,裏面似洶湧着巨浪,鋪天蓋地要将面前的人包圍。
南歌盯着他,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
寧長鳶嗓子染了些許的沙啞,眼裏極具侵略性,一字一頓道:“我願意。”
南歌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帶着不可置信,“真的?”
“嗯,真的。”寧長鳶的心緒自再次來到這個世界後,還從未如此波動過。
南歌眼眶微紅,随後一頭紮進了寧長鳶的懷中,聲音悶悶的,像極了一個即将出遠門,正在交待自己小嬌妻的丈夫,“你等着,我一定會娶你!”
寧長鳶:“……”
心底的熱浪頓時涼了一大半。
馬車停了下來,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聞。
南歌從寧長鳶的懷中鑽了出來,不舍地瞅了他幾眼,“我是不是到家了?”
“臣扶公主下車。”說着,寧長鳶扶住南歌的手臂,溫柔地将她帶了下去。
“人給我吧。”在他們剛剛停車的時候,門口就已經站了一道風姿卓然的身影,白靳懷走到車邊說道。
寧長鳶看了他一眼,一邊将南歌送過去,一邊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白公子回來得倒是快。”
白靳懷接過人,銳利的黑眸斂着淡淡的調侃,“太師說笑了,按照你們的行駛速度,我走路都能先到。”
寧長鳶沒有接他的話,“公主喝了酒容易頭痛,回去先別讓她睡了,先喝點解酒湯。”
“太師挺會照顧人的。”白靳懷道。
“只是知道多了解公主一點。”寧長鳶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企圖,從上次來将軍府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态度。
“知道了。”白靳懷小心地扶着南歌,然後離去了。
寧長鳶看着他們進去後,才轉身離開。
但願某人還記得今夜發生是事,說過的話。
看着南歌被扶回來,在家等着的白鴻熙幾人也忙上前問道:“丫頭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嘶,一大股酒味!”
“寧太師送回來的。”白靳懷說道。
“你這丫頭,為什麽喝這麽多酒!”白鴻熙皺眉,早知道真應該派人看着她的。
南歌此刻反應不過來,小嘴一張一合,唇瓣紅的很純粹,像是帶着雨露粘在花瓣上的光澤,過會兒,才呆呆地說道:“我忘記了。”
“哎。”白鴻熙也沒指望她能說個什麽。
“看小歌這模樣,估計也記不得什麽了。”柳月茗在吩咐人送解酒湯之後,回來就聽到這麽個對話,也是好笑道。
“我記得……”南歌像是受了蠱惑一樣,情不自禁地開了口。
衆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她身上。
南歌把他們都看了一遍,然後笑呵呵地說道:“我要娶長鳶。”
白鴻熙:“……”
白靳懷輕笑了一聲,柳月茗也掩飾不住自己的笑意。
“算了,已經神志不清了,還是扶回去喝了湯休息吧。”白鴻熙沒好氣地說道,本來也是擔心這丫頭許久不見回來是出了什麽事。
如今人已經回來了,沒什麽事,就是傻了點。
“你們先回屋,我來照顧小歌。”柳月茗說道,她是女子,也方便照顧一點。
“勞煩母親了。”白靳懷道。
“勞煩母親了。”南歌跟着說了一句。
白鴻熙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某人,“這是你舅母!”
南歌似乎很是困惑:“誰舅母?”
白靳懷斂住笑意,忙将白鴻熙扶走,“算了爺爺,別跟小妹折騰了。”
不遠處,似乎還能聽見白鴻熙的數落聲:“以後看着你妹妹!不準讓她再喝這麽多酒!”
“知道了。”
太師府。
寧長鳶回去後一直都待在書房,他平靜地站在案前,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執着毛筆,目光久久落在宣紙上“鳳卓”兩個大字上。
周身的氣息似淬着寒冰,不斷在房間裏蔓延。
半晌過後,是筆落紙上的摩擦聲,男人薄冽的嗓音不帶波瀾地響起:“鳳卓,你是第一個。”
白紙上,一道橫過的墨跡穿過“鳳卓”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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