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坦誠

“寧長鳶,他怎麽來了?”鳳譯愣愣地看着門口的方向,他明明做得很隐秘,這處宅子也少有人知。

“屬,屬下也不知。”下人将頭埋得很低。

鳳譯一腳将人踹開,幾乎沒有猶豫地跪在南歌的面前,抱拳道:“臣一時糊塗,臣這麽做只是不想讓人知曉臣與長公主之間的關系,卻沒想到還是被太師發現了,求長公主救命。”

南歌起身,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她當然知道鳳譯這麽做是為了避人耳目,當初她不就是把這裏當做和他們聯系的地方,時常來往麽,直到她徹底和南祁楓翻臉,這裏才被毀掉。

“若是本宮不救你呢?”南歌轉身,神色淩厲,唇瓣揚起一抹弧度。

“這……”鳳譯似乎是沒想過南歌會拒絕地這麽果斷,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都提到先太子了,不該反應這麽平淡啊?

不過片刻,鳳譯就緩了過來,他重重地給南歌磕了個頭。

“長公主,臣死不足惜,可是讓臣看着太子殿下枉死,卻連真相都查不出,臣實在愧對殿下,還請長公主先留着臣這條命,等将來查明了真相,臣這條命,自當任公主處置。”

鳳譯俯首在地,不過,他沒能等來南歌的回應,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外面的大門轟然倒塌。

地上卷起的塵土讓他們的視線模糊了一瞬,灰塵破開之後,便見以寧長鳶為首的大批官兵湧入,踏過倒地的大門,将他們團團包圍。

寧長鳶原本面色森然,進門後在看到南歌的那一剎逐漸緩和了下來。

鳳譯此刻還呈跪着的姿勢,他一臉驚慌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

他的父親就不止一次地提醒他,讓他小心寧長鳶這個人,說此人位高權重,城府頗深,手段更是異于常人,他一直都謹記在心,畢竟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太師這個位置,怎能不讓人忌憚。

“挾持長公主是死罪,抓起來。”寧長鳶冷聲吩咐道。

景于跟在寧長鳶的身後,他朝身後的人示意,旋即好幾個官兵一擁而上,直接将鳳譯五花大綁起來,鳳譯幾乎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縛。

他掙紮着看向南歌,但她的目光沒在他的身上,他只得朝寧長鳶吼道:“太師,這是個誤會,下官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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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長鳶自然不會理他,快步走到南歌的面前,将她打量了一番,墨眸中帶着很明顯的關切,“公主,可有受傷?”

南歌搖了搖頭,其實在聽到他來的時候,南歌的心就靜了下來,好像只要有眼前這個男人在,她便可以安心。

“長公主,求您跟太師解釋一下,臣只是有事相求,并無冒犯公主之意!”鳳譯已經開始慌了。

這裏明明很隐秘,就連陛下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就被寧長鳶所找到,而且還來的這麽快,讓他猝不及防。

有些吵,寧長鳶幽幽瞥了眼被押在地上的人,“怎麽?要本太師讓将軍府被你迷暈的小太監來作證嗎?”

“什麽迷暈的小太監?”鳳譯眉頭皺得死緊,“下官只是請長公主來別院一聚,還望太師明察!長公主……”

說完後,鳳譯将目光再次落到南歌的身上,有些哀求的意味。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今天一直覺得南歌很淡漠,就算他提及了先太子,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種感覺就像是她看透了一切,靜靜地在看他演戲。

這樣荒誕卻真實的感觸,讓此刻的鳳譯由心而生出一種道不明的慌亂感。

“我在将軍府上的馬車,約莫一刻鐘便暈過去了,醒來人已在此處。”南歌言簡意赅地說道。

這一言,幾乎将鳳譯打入了絕境,南歌親口承認,而且這裏确實是鳳譯的地盤,他抵賴不得。

鳳譯額角的冷汗自被抓後就沒斷過,現在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緊盯着眼前這兩個人,看着他們眉來眼去,鳳譯眼底斂下一道冷芒,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長公主,你竟然和寧太師聯手設計臣!說什麽被挾持,明明是你自己來到臣的別院,竟然說是被臣抓來的!臣不服!臣要找陛下為臣主持公道!”

南歌挑眉,跟看白癡似地斜睨了鳳譯一眼,有些好笑地說道:“本宮為什麽要冤枉你?”

“因為……”鳳譯驀地頓住了,他們是先太子一黨的人,所有人幾乎都清楚,要說南歌冤枉他,确實沒有理由,畢竟南歌就是因為先太子和如今的帝王鬧僵了,所以更不可能是為了幫新帝除掉他。

這顯然說不通,鳳譯突然将目光轉移到了寧長鳶的身上,一抹算計的目光劃過。

“編好理由了?”鳳譯正欲開口,就被南歌打斷,她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着南歌臉上的笑意,鳳譯總覺有陰風刮過,思緒停了下來,“臣……”

“行了。”南歌輕呵了一聲,面露嫌棄,“這裏都是太師的人,你編好了理由也只會讓人當笑話聽,索性安靜一點,再想一個好點的,以免漏洞百出,說出來丢臉。

不過你也別着急,會有你申訴的時候,到時候說話記得多過過腦子,別丢了武将的臉。”

鳳譯一張略黑的臉在南歌的冷嘲熱諷下憋得通紅,加之臉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平白看上去多了幾分滑稽。

“先押去刑部。”寧長鳶早就不想看到這個礙眼的人。

“發生這樣的事按理說應該交給大理寺,憑什麽去刑部!”鳳譯聽到寧長鳶的話之後原本陰沉的臉色驟變。

刑部是寧長鳶的勢力範圍,他去了還有活路嗎!

寧長鳶揮手示意将人弄走,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景于動作很快,連拖帶拽地将人從他們的眼前弄走了。

已經聽不到鳳譯的聲音之後,南歌盯着眼前的人,“跟着我出來的那些人,應該都被滅口了,不會只是被迷暈,鳳卓沒那麽仁慈,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臣知道。”寧長鳶聽南歌在認真地給他分析,唇角揚了揚。

南歌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她純粹瞎操心。

“不過,臣說有,那就有。”寧長鳶向南歌走近了一步,眉宇間舒展開來。

南歌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尾微微上挑,“太師這是打算栽贓?”

“嗯。”寧長鳶從容地點了點頭,“這種方法用起來最省事。”

“你還真是坦誠。”南歌嘴角微抽,堂堂一國太師做起這般行經的事情居然沒有一點負罪感,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既然已經清楚誰是罪魁禍首,那‘證據’不過是形式,給別人做做樣子罷了。”寧長鳶雲淡風輕地說道。

南歌紅唇輕抿,随後一臉好奇地問道:“聽上去太師好似很有經驗的樣子,你是不是經常做這些事?可還栽贓過誰?”

聞言,寧長鳶清魅的眸中浮現出無奈之色,緋唇輕勾,“太多了,臣已經不記得了。”

南歌:“……”原來寧太師查案都是靠僞證麽!

“臣送公主回去吧。”寧長鳶溫聲道。

“嗯。”

寧長鳶餘光掃過身側的女孩兒,她走得有些慢,他也就将步子放緩了許多。

這個別院,寧長鳶不會忘記,上一世,他就是在這裏将鳳卓一刀一刀給剮了的。南歌身邊的人他都查過,鳳卓表面看上去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他身上卻留着異國人的血。

當初他跟着皇太子身邊,也不過是為了套取情報,後來太子逝世,他又投入南歌門下。

此後,他更是經常為南歌出謀劃策、排憂解難,若說誰慫恿南歌一步步開始奪權報仇,鳳卓“功不可沒”!

查清楚後,寧長鳶不是沒有找南歌跟她講這些事,可是女孩兒已經被仇恨所迷,再聽不進去他一句話。

這一世,寧長鳶不可能再給這些人機會接近南歌,所以,他一早就派了暗衛去看着鳳府的人。

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找來這個地方。

寧長鳶側眸,還是想光明正大地看她。

不多時,寧長鳶眉峰微凝,快一步轉身走到南歌的面前,擋住她的路。

“你幹什麽!”南歌差點撞上去,一臉驚訝地看着他。

寧長鳶凝了她小會兒,随之彎腰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南歌雙手下意識繞在他的脖頸上,驚魂未定,拔高了聲音叫道:“寧長鳶!”

“公主,臣跟你說過不要逞強。”寧長鳶沒有放開她,手臂反而收緊了些,聲音依舊溫柔,“藥效沒有過臣可以陪公主多休息會兒,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我沒有!”南歌不承認。

寧長鳶看了她一眼,“不過這麽幾步路,公主額間何故出了這麽多汗。”

“我這是熱的。”

“是麽。”

南歌看他這一副什麽都了然于心的模樣就不爽,“寧長鳶你放我下來!”

“臣說了,公主不要逞強。”

南歌掙紮了會兒,一點效果都沒有,幹脆将頭靠在男人的肩頭,任他抱了。

等有人牽來了馬車後,南歌才被放下來。

她瞪了寧長鳶一眼,掀開窗簾透氣。

寧長鳶從容地翻開手中的書,看了一頁,似想到了什麽,整以暇地看着她,“臣方才尋找公主的時候,去過将軍府,白公子說公主來找臣有事,不知是什麽事?”

“……”

南歌捏着簾子的手倏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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