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箭術

京都正緩緩行徑着一輛馬車,前後都跟着八個侍衛保護,行人見到都自主避開了。

“爹。”

岳少辛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目光落在前方“大理寺”的牌匾上。

“我們就這樣去找雲澤,他會實話實說嗎?這個人可跟他老爹完全不一樣,陰險狡猾得很,活生生的笑面虎,不好對付。”

今日罷朝,岳痕也樂得清閑,想着之前關在牢房中的那人,他始終放心不下,遂決定親自來看看。

岳痕閉目小憩,完全沒覺得這些事值得他費神,意味深長道:“他不過一個大理寺卿,本侯得到消息,刺客一事牽扯到陛下,為了陛下的安危,他不說也得說。”

聽罷,岳少辛眼前一亮,“爹這招高啊。”

馬車停在了大理寺面前,百姓路過的時候都不禁往這邊瞧,看到下來的兩道身影,目光都頓了頓。

“侯爺,小侯爺,二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出來的人是邱清風,在岳痕走在半路的時候,就已經讓人給了大理寺遞了消息。

眼見着邱清風的一臉笑意,岳少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岳痕的面上倒是風輕雲淡的,全然不介意出來的人只有邱清風。

幾人往裏走着,邱清風一直都在給岳痕扯一些花裏胡哨但實際沒什麽用的東西,岳少辛幾次想問問題,都被邱清風用話給擋了回去,接着講些沒用的。

直到他們走到了前廳裏坐下,邱清風方才閉嘴。

岳痕環視了一周,依舊面不改色,他淡淡地問道:“怎麽?本侯都到了,你們大人還沒出來?”

語氣間聽不出絲毫指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話是說雲澤不知分寸不懂尊卑。

邱清風的面色有些一言難盡,但見倆人都注視着他,遂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可……我們大人不在大理寺啊。”

岳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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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少辛:“……”

岳少辛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黑沉,而岳痕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邱清風咽了咽口水,頂着倆人陰恻恻的眸光,繼續道:“侯爺來大理寺,派人通知的是下官,并未告知還要見雲大人,所以……咳。”

空氣中是一種凝滞的寂靜。

故意告訴邱清風那是因為他們想給雲澤一個下馬威!畢竟雲澤只是新官上任,而且他們覺得堂堂侯爺要去,這作為寺正的邱清風肯定也會告訴雲澤才對!

岳痕斂下心中不悅,想到今日的目的,懶得再廢話,冷冷道:“本侯今日要提審一個人。”

“這好說。”邱清風頓時笑呵呵地,“敢問侯爺是要提審什麽人,下官立馬就去安排。”

岳少辛皺了皺眉頭,在一旁說道:“之前不是有個人膽敢刺殺當朝太師麽,我們得到消息,此人還另有所圖,跟你說不清,帶我們去見人就是。”

聞言,邱清風一臉苦澀,憋屈得很。

“不是說去安排?”岳少辛脾氣本就不好,看到面前這人又是一副為難的模樣,驀然火大,聲音冷沉。

“小侯爺莫着急,不是下官不安排。”邱清風很明顯感受到倆人的怒火,也不敢再廢話,将頭低得很低,實話實說,“而是,而是這人前幾天就已經畏罪自殺了。”

“你說什麽!”岳痕再好的耐心一大早也被磨得粉碎,風輕雲淡的表情龜裂,手掌握拳砸在身側的桌上,震得上面的杯盞脆響。

“他什麽時候死的?”岳痕嗓音渾厚,一雙染過疆場肅殺氣息的鷹眸緊凝着連頭都擡不起的人。

邱清風吓得心裏一哆嗦,就把幾日前他們如何發現那人死在獄中,怎麽死的,有多少人知道,甚至葬屍體哪兒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只是沒想到他越說,這堂裏的空氣愈冷,最後他聲音越來越小,都不敢再說下去了。

聽完後,岳痕目光森冷,周身的鐵血之氣也愈發濃郁,岳少辛的表情也陰沉到了極點,岳痕沒有再說話,看也沒看邱清風一眼就起身出去了。

人都走遠了,邱清風才捂着自己的心口,松了一口氣。

此時,他面色複雜地看着從後院悠閑走出來的男人,臉上有些小哀怨。

雲澤穿着一身銀白色長衫,玉帶束腰,墨色的頭發冠起一半,剩下的随它散在肩頭,邁着閑适輕揚的步子,冬日裏手中也握着一把折扇,神色慵慵地拿在指尖轉。

一副典型的纨绔子弟作風。

“大人。”邱清風輕嘆一聲,沒說其他的,但那生動的表情已能讓人知曉一二。

雲澤挑了挑眉,那雙勾人的眼睛裏溢出笑意,只當不知道他的幽怨,唇角邪肆一笑彎,“清風啊,你連侯爺都能這麽快打發走,放心,我一定會給陛下進言,給你多漲點俸祿。”

“大人可要說話算數。”邱寺正委委屈屈,依舊是方才的表情,一副被壓榨但無力反抗的凄慘相。

攤上這麽個主事的,連如今陛下眼前的大紅人都敢避而不見,還敢耍他們,就剛才岳侯父子的臉色,他幾乎覺得自己命都要交代出去了!

“我還是難得看見岳痕那只老狐貍能氣成這樣,你真有本事。”雲澤欣慰地拍了拍邱清風的肩膀,繼續逍遙地轉着扇子。

邱清風眼瞧着雲澤離開的背影,心中冷笑。

這到底誰才是老狐貍……

另一邊,南歌正搭着弓箭站在靶子面前,欣長的身姿挺得筆直,臂膀有力,眼神淩厲無比,姿勢是絕對的标準英武,加之女孩兒極具攻擊性的絕豔容貌,任何人側目,都會情不自禁被吸引。

只是每每看到破開空氣,脫離出去的箭時,都會有一種白瞎了那副認真樣的相同感。

遲傾很乖巧地站在南歌的身側,見狀,實在忍不住笑了。

“皇姐,臣妾聽陛下說您劍術極佳,原來此劍術非彼箭術啊。”

南歌早就習以為常,漂亮的大眼睛依舊閃着星光,看到這沒有任何希望的結果,眉眼間浮現幾許無奈,轉頭将弓遞給身側的女孩兒,“傾兒,要不你試試?”

看到遞到眼前的弓,遲傾輕顫的羽睫垂下幾分暗色,她微微仰頭,看着面前柔和真誠的長公主,抿了抿唇。

放在身側的雙手頓了幾秒,終還是接了過去。

“要不要我教你?”南歌笑着說道,“雖然射得不好,可是姿勢一定是最漂亮的。”

遲傾有些哭笑不得,她從侍者手中接過箭,搭在弓上,側頭,眼裏有幾分俏皮,說道:“皇姐,其實臣妾會射箭的。”

語落,箭離弦而發,看似輕松的動作,力道卻出奇地大,羽箭帶着絕對的力量,直直地插在了紅心的邊緣。

此時練兵場的小閣樓處,馬場所有的景象都盡收眼底。

“傾妃娘娘的箭術不錯。”

寧長鳶右手放在身前齊腰的紅欄上,眸中倒映着草坪的那抹淺色身影,知道身旁的人同樣也在望向那片草地。

“嗯,是不錯。”南祁楓鳳眸中流露些許複雜,可能也是他自己想多了,“她會的東西不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孤本以為這是個弱女子,如今看來卻也文武雙全。”

“姚氏一家把娘娘培養得不錯,這也是陛下的福氣。”寧長鳶一本正經地說道。

南祁楓側過身,清幽的眸子深如淵,泛起絲絲微波,明顯多了些意味深長,“你真覺得這是孤的福氣?”

寧長鳶緋薄的唇瓣輕扯了扯,“陛下既帶娘娘來到這,自然也是信她的。”

南祁楓峰眉輕蹙,沒有說話。

“陛下難得願意親近一個人,說明這人值得,往後若發生了什麽,希望陛下也能對娘娘多些信任。”

寧太師清貴自持,在這寒冷的天,說着不合此時溫度的一句話。

他不自覺挽了挽唇。

大概是看到下面自己心尖兒上的姑娘,正對着旁邊的女孩兒淺笑嫣然,還是忍不住多管了點別人的閑事。

類似這樣的話,就沒聽寧長鳶說過,南祁楓眉梢微動,眼裏有些促狹,“說得你好像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一樣。”

“活過一輩子的人,知道這一點算什麽難事。”某人高深莫測地說道。

南祁楓:“……”

沒有意外地得到帝王嫌棄加鄙薄的目光,寧長鳶掀了眼深眸,“岳痕已經在京城待了這麽久了,陛下可還容他在眼前嘩衆取寵嗎?”

“這次太師被孤禁足,不就是好時機?”南祁楓俊美的臉龐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聲音悅耳卻泛着危險。

靜默了幾秒。

南祁楓挑眉,本以為聽到這兩個字,寧長鳶繃着的臉至少會發生一些變化,可某人仍舊一副波瀾不驚歲月安好的模樣,甚至眼尾還沁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南祁楓眼皮一跳,真不知道這人在得意個什麽勁!想了想,少年帝王的眸中忽而變得幽深……他覺得算計君王很好玩?

不等南祁楓再天馬行空,身側便傳來清磁好聽的嗓音。

“臣許久沒見到公主這般無所顧忌地笑了。”

寧長鳶清隽的眉眼,透着愉悅之意,過分得顯眼。

等南祁楓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也不自覺地僵住了視線,只見草坪上的兩個姑娘,不知何時,已經放棄射箭,轉而靠在馬上聊天。

那笑靥如花的模樣,還真是格外吸引人。

等看到南歌朝遠處的靶子努了努嘴,明顯有些小情緒的時候,寧太師的身形終于動了。

“做什麽去?”南祁楓問道。

“公主箭射得不好,要哄。”

寧長鳶尾音悠悠拖長,慢條斯理的語調中帶着極致的沉溺感。

剛走了幾步,寧長鳶似想到了什麽,轉身道:“娘娘箭術不錯,雖不需要哄,但是得誇。”

南祁楓:“……”

這人是在教他如何跟他妃子相處?

而此時,在馬場的入口處,突然多幾個挺拔的身影,其中一人皺眉看向草坪中央的兩個身影,黝黑的膚色滿臉的不贊同。

“什麽時候?女人還能來這個地方了?”

旁邊的人也覺得疑惑,“她們我也沒見過,不知道是哪個搞特殊的帶來的,不過看她們的氣質,也不像普通人。”

“無論是誰,這個地方不該她們來。”最開始出聲的男人,臉色又沉了沉,愠怒道,“這裏是誰在負責,讓他去領罰,還有,把人轟走。”

“隊長,這不好吧,先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萬一誤會了怎麽辦?”

被他們稱為隊長的男人冷哼了一聲,“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瞻前顧後的在,我們隊才一直被人壓上一頭,想在主子們面前立功,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

“對,我們親自去,她們在這裏,我們還怎麽訓練!”

說着,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後默契地往草坪中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目前更新有點慢,年底事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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