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惡鬥

卻久久沒有等來回應——段回川狀似清醒的眼神只維系了那麽短短一瞬,仿佛神經确認了周圍的安全解除了警報之後,又渙散瞳孔睡了過去。

醉夢裏的條件反射麽?

言亦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十分耐心地一根根掰開對方緊握的手,重新放回被子裏。

“好好睡一覺吧,你太累了……”他俯身在男人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手指撫上對方太陽穴,一點溫暖翠綠的光亮在指尖綻放,緩慢而溫和地浸透皮膚,至精至純的巫力沿着奇經八脈晦澀地游走全身,慢慢溫養這具被血脈力量沖撞得疲憊不堪的肉體和精神……

做完這一切,巫力幾乎十去七八,言亦君額上微微見汗,他替段回川掖了掖被角,最後隔着月光深深看了一眼那張沉靜的睡顏,轉身離開。

許是因那一場暢快淋漓的雷雨,翌日清早,廣褒無垠的天空被洗刷得蒼碧透亮,盛夏裏,也連帶着送來幾分清涼滋味。

清晨的城市尚未完全蘇醒,晨曦的微光投注到窗臺上,于書桌前映下一方規整的亮金色。

段回川在遙遙幾聲犬吠間悠悠睜開雙眼,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坐起身。

分明是一晚醉宿,他竟奇怪的沒有感受到絲毫醉酒後昏沉和不适,腦筋反而異常清晰,全身通體舒泰得好像泡了個熱水澡。

昨日喜怒跌宕的情緒和力量暴動的疲乏,也随着那場來去匆匆的大雨洗刷了個幹淨。

段回川擡起一只手按了按太陽穴,他一點都不想回憶起昨天在言亦君家幹下的蠢事,可那些鏡頭偏偏源源不絕歷歷在目,甚至連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唯恐他忘了似的。

一想到自己昨夜扒在人家身上死活不撒手,還趁機揩油又摸又抱的……

段回川臉上一陣青白交加,面若死灰地仰面倒回床上,憂郁得宛如一條挺屍的鹹魚。

不過,言亦君可真是個妙人啊。無論是廚藝還是釀酒,亦或者別的……

酒後賴床的男人枕着手臂咂摸着嘴,也不知在回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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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閑林街區。

入夜時分,正是此處喧嚣熱鬧的開場。

銀月初升,如霜如雪的清輝無聲地籠罩着這片紙醉金迷的街頭,最終在如沸的靡靡之音裏淹沒于五彩斑斓的霓虹之中。

在月光的觸角延伸不到的地方,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竄進一條背街巷子裏,年久失修的路燈陰森森立在拐角處,黯淡的光線依稀照出一張獐眉鼠目的臉孔。

離路燈不遠的橋洞裏,一個頭戴兜帽的男人背對他站着,大半身子都隐藏在陰影中,這裏稍稍遠離嘈雜的人群,舉目四顧寂靜無聲,唯有幾只肮髒的老鼠從下水道裏鑽出來,吱吱竄過。

“你都看清楚了?确定是唐氏展覽會上展出的那條玫瑰項鏈?”兜帽男嗓音嘶啞難聽,幹巴巴得像是卷邊的鋸子鋸過腐木。

“看清了!絕對沒錯兒!”中年男人拍着胸脯賭咒發誓,卻又害怕聲音太大引來什麽人似的,緊張地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道,“就在我那外甥卧室的書桌上,我親眼看見的,不就是件首飾麽,還藏着掖着不讓我看,防我跟防賊似的。”

“外甥?”兜帽咧嘴笑了笑,笑聲刺耳又陰森,刮得人耳膜隐隐發麻,“既然有這層關系,你緣何出賣他呢?”

提起這個,許永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呵,金銀財寶面前,哪怕是親父子也得反目,這點關系算什麽?我把他當外甥,他把我當仇人!想當年他無家可歸的時候,是誰收留了他?要不是我,他早就餓死街頭了。這個忘恩負義的狼崽子,現在翅膀硬了,眼裏哪裏還放得下我這個舅舅?我不過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兒子,那厮還差點——”

許永充滿憤怒嫉恨的控訴驟然一頓,似想起什麽恐怖的畫面,整個人瑟縮一下,再三确認周圍沒人,才略略放心下來,拭了拭額角的冷汗,讨好地谄笑道:“您放心,我給您的情報千真萬确,絕不會有假,您之前說好的價錢……”

“放心,一毛錢都不會少你。”兜帽抽出一張卡遞給他,仍是陰森森笑着,眼底卻殊無笑意,“不過,倘若你有半句謊話,我必叫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那喑啞尖銳的笑聲聽在耳裏,許永心頭有些發怵,他僵硬着脖子點點頭,連聲道:“您放心,我哪兒敢騙您呢!”

兜帽輕蔑地斜睨了他一眼,走出兩步,突然回過身,冷笑地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份情報,怕不是不只賣給了我一個吧?”

“!”許永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吓得跳起來,絞盡腦汁思索怎麽應付過去,卻又聽那人輕飄飄地道:“無所謂,反正去幾個都一樣。”

許永聽出了他言外之意,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沒,才驚覺背後已是一身冷汗。

“哼……那個怪物既然一點舊情都不念,還想殺我,那就別怪舅舅我無義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吝啬!我雖奈何你不得,難道還不會借刀殺人嗎?你們狗咬狗去吧,最好打個兩敗俱傷,也算是報了這一刀之仇。嘿嘿……”

許永慢慢摸索到背後被刺中的地方,被冷汗浸濕的傷口又疼了起來,他眼中交替着恐懼和嫉恨,龇牙咧嘴地扶着腰,慢慢向橋洞的另一頭走去。

黑燈瞎火的樓道裏回蕩着許永的腳步聲,他心裏盤算着一會再去賭幾把,剛走到租屋門口——

一條銀亮的長鞭破空而至,始料未及卷住了他的脖子!

臨死之前,許永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懷揣着來不及出口的悔恨……

客廳裏的電視正放着膩歪狗血的言情劇,招財飛出來遛彎,落在沙發裏團成一團,聚精會神地看的津津有味。

這廂段回川吃飽了飯正窩在沙發裏剔牙,手裏握着兩份新鮮出爐的委托。

都是上午白簡在家裏接到的,一份是哪家自稱家中鬧鬼,想請他去做場“法事”驅鬼,另一份是某富戶家裏金貴的波斯貓走失了,請他尋貓。

“這種雞毛蒜皮的破事也好意思上門來委托。”段回川看着上面的酬金分外不爽,連續幾個大委托把他的胃口都養刁了,就那麽幾位數,還不夠塞牙縫的。

白簡弱弱地道:“老板,你不是說不論什麽委托都要接,才對得起咱們事務所的名號嗎?”

段回川翹着腿躺下來,老大不情願地将兩份委托扔在茶幾上,哼哼唧唧:“我要是真的無所不能就好了,話說我都拿到聚財石這麽久了,怎麽還沒一夜暴富呢?騙人的吧……”

“老板你在說什麽?”白簡莫名其妙地看着嘀咕個不停的老板,一句話也沒聽清,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沒什麽沒什麽。”段回川打了個哈欠,從沙發裏爬起來,往那中老年搪瓷茶杯裏重新沏了杯枸杞茶,端着杯子往樓上走,嘴裏跟念經似的叨叨個沒完,“何以解憂~唯有暴富~和漂亮媳婦~”

至月上中梢,夜深人靜,整個事務所都熄了燈,涼薄的月色籠罩大地,月光悄無聲息地蔓延到客廳的地板上,已是極限,再無力寸進。

只映出一只烏鵲般的黑影,轉瞬飛掠而過,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

看累了言情劇的招財似被某些尋常人聽不見的響動所驚,懵懂地醒來,從沙發的角落裏默默探出一個鳥頭。

招財平日裏大多時候都在玄關處鳥籠裏睡覺,今晚卻是個例外,否則別說讓那詭異的黑鳥進門,便是遠遠朝這裏飛來,它都能早早察覺。

時是深夜,正是萬籁俱寂的時候,偶有一兩聲蟬鳴随着夜風遙遙送來。

事務所客廳裏,有某種比夜色更黑沉的東西,在陰影裏四處竄動,最後在客廳中央慢慢彙聚成一只體型嬌小的烏鴉。

它的爪子無聲無息地踏在地板上,腦袋左右靈動地探頭探腦,似在黑暗裏辨別方位。

它剛朝着樓梯口的方向走了兩步,仿佛察覺到什麽,驀然回頭,卻見一個圓溜溜毛茸茸的大號鹦鹉正杵在身後的沙發上,居高臨下直勾勾地俯視着自己!

黑暗裏,一雙烏黑的豆豆眼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它素來對自己的潛伏之術極為自信,不知道靠這身看家本領躲過多少追殺,完成多少高難度的任務,萬沒料到,如今竟被一只花毛畜生看破了形跡?!

不對——應該只是碰巧,這不過是只普通寵物鹦鹉罷了,興許有什麽夢游的毛病,喜歡在沙發上發呆呢。

想到此處,烏鴉冷淡地瞥了招財一眼,便不再理會,雖然弄死一只畜生也是翻手為之,可萬一叫它發出了什麽聲音,引起了主人的警惕,那就節外生枝了。

它大發慈悲地放過招財一馬,後者卻并不領情,反而對這個膽敢闖入自己領地的入侵者大為光火。

這丫的大搖大擺擅闖它家也就算了,都被發現了居然還敢無視自己!

真是……呃,主人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

——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招財怒火中燒,自沙發上振翅而起,鋒利的鳥喙對準那只醜陋的入侵者,沖着它就是一記戰機俯沖!

烏鴉察覺到動靜,不屑地輕哼一聲。

既然自己要來送死,它也不介意送其上路!

它翅膀舒展,身形極為靈巧地躲過這一擊,柔軟的黑羽驟然化作根根尖銳的鋼針,自身上脫落,長了眼睛似的朝着招財激射而去!

招財一擊不成,見對手非但躲開還敢攻擊自己,頓時大怒,翅膀猛地一拍,在空中極快地劃過一道九十度直角,令鋼針徒勞無功地釘入了後面的牆壁。

它也懶得去思考為什麽羽毛居然能變成鋼針射出來這種不科學的設定,心裏一味想着,這貨都可以做到,自己為何不能?

它可是鳥中第一聰明鳥,怎麽能被一只來歷不明的非洲黑鳥比下去?!

招財咧開嘴沖烏鴉遞去一個挑釁的眼神,張開雙翼,現學現賣,學着烏鴉的樣子,竟也化出了數道羽針,帶着強悍無匹的鋒銳之氣破空而去!

那烏鴉被這戲劇化的變故吓了個呆,本以為不過是只普通寵物,沒想到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僞裝得也未免太好了,險些連它都上了當!

若是叫烏鴉知道,這手段不過是招財剛剛偷師而來,怕是要驚得眼珠都掉下去不可。

心知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

烏鴉收起了輕視之心,漆黑的羽毛漫天飛舞,包裹在羽毛中的它搖身一變,化作一個頭戴兜帽的男子,右手兩指并齊如刀,遙指向鬥志昂揚的招財,在半空中輕輕畫了一個墨綠色圓圈,口中念念有詞,眨眼箍到招財的鳥身上。

那散發着詭異氣息的光圈有若千鈞之重,直接把招財壓倒在地,任它如何拍打翅膀,也飛不起來!

過得片刻,終于全然沒入招財體內,迫使它沉沉陷入昏迷,趴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呵,一只修行不到家的半妖化蠢鳥,也敢跟我鬥?”

兜帽冷笑一聲,擡頭看了看黑洞洞的樓梯口,身影再次消散于陰影之中。

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流雲遮住了月光,本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過道裏,更是陰森暗沉。

這卻方便了某些見不得光的人,行着見不得光的事。

兜帽把自己隐匿在黑暗裏,輕而易舉地侵入了段回川的房間。

他鷹隼般的眼睛掃過床上安靜沉睡的主人,最後視線落在靠窗的書桌上,桌上空無一物,幾個抽屜都上了鎖,不過區區幾把破鎖對他而言根本有若無物,甚至連一點雜音都沒發出,便輕易地打開。

黑色的禮盒被收藏在最下面的抽屜裏,兜帽小心地打開看了一眼,正是展覽會上那條玫瑰項鏈,一點若有若無的紫色光芒在花心微微閃動,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兜帽按捺着內心的激動,仔細将項鏈取出,貼身藏于衣內,正要把禮盒送還原處——不料變故陡生!

樓下本已被咒暈的招財居然自行掙脫了詛咒的束縛,清醒了過來,向主人發出鳴警!

一面雷弧閃爍的藍紫色大網同時從天而降,張牙舞爪地朝兜帽當頭罩落!

“哪裏來的蟊賊?竟敢上這兒偷東西?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段回川抱臂坐于床邊,曲着一條腿,黑暗裏,一雙電眸沉淵如水,電光火石之間照亮的一瞬,仿佛藏着能殺人的鋒芒,哪兒有半分怔忪之色?

“呵,有了風野那個蠢材的前車之鑒,我豈會不防着你這一手?”

像是為了證明所言不虛,被雷網捕捉到的人影驟然膨脹爆炸,分化成無數無形的黑影從雷網的縫隙中鑽出,逃向四面八方!

段回川勾唇一笑,心道,倒還有幾分小聰明,但是——

“……只有這程度的話,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縛的好。”

他擡起右手,也不見做出如何複雜的手勢引動靈氣施展法術,不過輕描淡寫地打個響指,一朵晶瑩紫色蓮花在他指尖綻放。

只來得及驚鴻一瞥,便有千萬道驚雷霹靂瘋狂砸落,幾乎覆蓋了卧室的每一個角落,悚然巨響的雷聲無處不在,猖狂得無法無天,将漆黑的房間轟得亮如白晝!

可偏偏那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竟被嚴嚴實實封鎖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出了房門,仍是一派無事發生的靜谧。

隔壁房間的許辰和白簡,于睡夢裏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對這一場發生在數米之隔的惡鬥懵然無知。

短短一瞬,勝負已分!

兜帽毫無疑問地被炸了出來,跌在地上的身影七竅流血,狀若惡鬼,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若非一連用掉了三個保命符,此刻只怕已經變成了一串燒烤人肉。

随着最後一絲雷光眷戀不舍地盤繞在段回川指尖,卧房裏再次陷入晦暗的沉寂,除了這個以身試法的倒黴鬼,一應家具俱是安然無恙,仿佛适才一場狂雷盛宴不過是虛拟的特技表演。

“紫蓮雷印!這不是一般人能學到的雷系秘法!除非你是……你是……”兜帽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滿是驚恐地望着他,不過片刻,他從失神裏眸光一清,居然怒極反笑,說不清是敬畏、憎恨還是狂喜的情緒充斥了他赤紅的雙眼,“這才是……真的踏破鐵鞋……哈、哈哈!”

竟然誤打誤撞找到這位失蹤多年的殿下!簡直天助我也!難怪,難怪聚財石會在這位手上——那聖戒在哪裏?還用得着多說嘛!

段回川目光一凝,準備給他致命一擊的手緩緩放下,利劍般的長眉揚起來:“什麽意思?你知道我是誰?”

“您不就是——”兜帽話到嘴邊猛地臉色一變,習慣性的多疑喚醒最後一點理智,他住了口,喉嚨裏發出喑啞的冷笑,“那不該是我能說的。”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驟然羽化為鴉,無數跟尖銳的羽針向段回川暴起最後一擊,不求傷人,只為阻他短短一息功夫!

段回川面無表情地随手布起一面雷障,激射而來的羽針紛紛折戟沉沙,砸得粉身碎骨,化作點點黯淡的熒光消散在空中。

這不痛不癢的攻擊終究給兜帽争取了茍延殘喘的一線生機,待段回川追出窗口,敞開的窗子只餘下夜裏徐徐涼風和吹起的紗簾,那只烏鴉的影子已經飛快的消失在對面樓道的陰影裏,鴻飛冥冥,空氣裏猶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等等!那個家夥逃跑的方向——言亦君!

段回川心下猛地一沉,暗暗叫糟,不假思索地縱身一躍——

他全身的肌肉輕微隆起,在清冷的月光下起伏成山巒般流暢深刻的線條,幾個輕縱,便悄然落在言亦君家的陽臺上,身法輕盈如羽毛落水,連灰塵也沒有濺起多少。

卻說那只烏鴉逃跑時慌不擇路,闖進了最近的言亦君家裏,就是算準了段回川不願驚動身為普通人的鄰居,從而投鼠忌器不敢追擊太緊,自己便可以從容藏進陰影裏逃之夭夭。

那漫天雷霆,想想就心有餘悸,不過,那位殿下如今飄零現世這許多年,實力遠遠不及全盛之時,否則光是剛才那一擊紫蓮雷印,哪還有他的活路?

他能在自己的地盤裏随心所欲,如今在別人的房子裏,焉能亂來一氣?

烏鴉渾渾噩噩地想着,耳邊仍是一派揮之不去的狂雷轟鳴,不斷地侵蝕他的神智,破壞他的肉身,害它頭暈腦脹地只能在房子裏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隐隐約約,它仿佛看見一片光明的月色就在前頭,邁出去,就能帶着戰利品逃離追殺!

眼看着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冷不丁一道修長的身影緩步而來,如淵渟岳峙般,擋住了它的去路,也擋住了它唯一的生路。

那人淡漠磁性的嗓音于一片死寂裏響起:“朋友遠來是客,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段:不不不我是正大光明翻陽臺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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